第12章

第 12 章

另一頭，關于村口上午有人吵架的消息，早就傳遍了整個一小隊。當胡華知道吵架的一方是她的親奶奶時，頓時十分慶幸。

昨晚便宜父母的聊天，她聽了全部。暫時不想改變目前的生活。父母手中還有些錢跟票，夠她過一段時間的好日子。等好日子過完後，看情況再做下一步決定。說不準，她能就這樣過到運動結束也說不定。到時候，繼續頂着這個身份回城，也挺不錯的。

打定主意後，她對于親生家庭那邊的厭惡就更加明顯了。

在那個永遠無法驅散牛糞味道的家，吃過一頓白米飯配蒸臘肉後，胡華跟父母說了一句就出門了。

上午打掃了牛棚的胡禾光、梁愛紅根本不知道村裏發生了什麽事情。見女兒吃完飯，一抹嘴就走人，以為女兒是去找朋友玩了。

“小華這點像你，來了幾天，居然在村裏就有朋友了。”

梁愛紅滿臉欣慰地看着女兒蹦蹦跳跳的背影。看樣子，女兒應該是适應了村裏的生活。

——

事實上，胡華一點兒也不适應農村的生活。不過，她憑着上輩子那十八年的閱歷，還是找到了一條在村裏的生存之道。

那就是跟村裏的孩子打好交道。

“怎麽樣？我這消息夠勁爆吧！”一個跟瘦竹竿一樣的半大小子，湊到胡華耳邊，把從自家阿婆那打聽到的消息透露了出來。這個消息他自認為是隊裏的百曉通，以前都不知道。要不是胡華大手筆掏了五顆水果硬糖出來，他才懶得去幫她問東問西。

胡華雙手緊緊攥緊，滿臉震驚。

眼前這瘦巴巴跟個竹竿一樣的農村人，居然告訴她，村裏這兩年一直有人在議論蘇糖不是親生的。

是的，那個跟她調換了身份的小女孩，現在叫蘇糖。

這個名字，跟預收文案上的女主，毫無相同的地方。到了這個地步，胡華只能安慰自己，蝴蝶效應特別可怕。可怕到就連一個預收文案，都能改得面目全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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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城裏人，可不能賴賬哦！”半大小子見胡華一副回不過神的模樣，趕緊巴拉巴拉說了起來。

胡華回神，瞪了一眼這個叫口水威的小少年。直接從褲兜裏掏了幾顆水果硬糖。剛想直接甩到口水威身上。又想了想，把手縮了回來。攤開掌心，小心數了五顆水果糖，塞到口水威的手中。

“給你了。我問過你的問題，可不能告訴其他人。”口水威攥緊手中的硬糖，笑出了豁了口子的門牙。

胡華看着對方那滿足的笑容，卻笑不出來。她剛決定年前暫時按兵不動，先在便宜父母這裏過多幾天錢票充足的日子。怎麽一轉眼，發現這個村子居然早就流傳了蘇糖不是親生的這個事情？

——

不等胡華這邊想出個所以然來，第二天上午，上山割草撿柴的蘇家哥幾個，居然滿身塵土地回到家裏。

這會子，蘇糖正在院子裏面，看着阿婆在做糍粑。珍貴的糯米粉做成的粉皮攤開，舀上滿滿一勺炒制過的花生碎加白糖混合而成的餡料。雙手一裹，粉一滾，一個圓溜溜糍粑就做好了。

蘇糖看着阿婆熟練的動作，高興地拍了拍手掌。

蘇家幾兄弟就是在這個當口，拖着一籮筐樹枝回來的。

“哥哥，你們怎麽呢？”

蘇糖一看就知道幾個哥哥肯定跟人打過架了。不然不會一身塵土、泥巴。而且年紀最小的蘇小哥臉上，還帶着淤紅。

蘇小哥見妹妹上手想摸他受傷的臉，忽然委屈地扁了扁嘴巴。他剛想跟妹妹訴說一下自己今天遇到的事情，就被大哥給制止了。

“康仔，帶老三、老四去洗手洗臉換衣服。”吩咐完後，蘇大哥用眼神安撫了下妹妹。接着直接進了堂屋，找到正在寫東西的阿公。

蘇大哥說話的聲音很小，蘇糖在院子裏根本聽不到。她着急地想進堂屋聽聽到底發生什麽事情，讓哥哥們都跟人打架了。不過，卻被蘇阿婆給制止：“小糖，你大哥不想讓你知道的事情，你就別湊上去先。”

蘇阿婆人老經驗豐富，估計家裏幾個孫子在外面碰上跟孫女有關的事情了，不然也不會這樣動作。

蘇阿婆的猜測沒有錯誤。

今天一早蘇家哥四個吃過早餐後，就跟以往一樣，去山上撿樹枝。結果，在山上就聽到幾個跟他們家關系不好的死撲街，居然湊在一起嘀嘀咕咕。等他弄明白這些人的話後，十分生氣。

老二是最先跟人動手的，但既然兄弟都動手了，他當大哥的當然不能看着弟弟被人揍。最終的結果是四兄弟一起上手，把那說屁話的幾個打跑了。

那些話他需要回家告訴長輩，好讓家裏長輩上門去找那幾個死撲街的長輩算賬。

哥四個打架的消息，讓從菜園子回來的蘇勝男夫妻感到驚訝。不過，當他們知道事情的前因後果，不由地誇獎了這四個兒子。

“沒有白當這個哥哥。”

“這事兒暫時不要讓你們妹妹知道。”

父母都發話了，本來就聽大哥話的三個弟弟，這下是徹底捂住了嘴巴。就連蘇糖拿着剛做好的糍粑，湊到最饞嘴的小哥面前，也撬不開他的嘴。

“哼，小哥，你不疼我了。”蘇糖故意擺出一副氣哄哄地模樣，期待蘇小哥可以透露點消息出來。

蘇小哥見妹妹生氣，着急得團團轉。還是蘇糖見不得自家哥哥那着急通紅的臉蛋，最終放棄了打聽，還把手裏拿着的糍粑塞給這位臉蛋受傷的小哥哥。

不過，蘇糖的問題很快就有了答案。

一家人吃着糍粑的時候，就有三個半大小子，被自家媽給拽上門來。

——

“哎喲，這都吃上糍粑了。這小日子過得可真美啊！”

蘇糖正在品嘗着香噴噴花生碎中裹着甜滋滋的白糖，還沒等咽下肚子，就被忽然從身後響起的大嗓門，吓得差點噎住。

對方根本不等蘇家人反應，雙手一推簡陋的院門，就踏進了院子。

“我說你們家，別仗着四個兒子，就随便欺負人。”

蘇勝男把女兒往堂屋那推了推，這才慢悠悠地上去：“金花，誰欺負人了。大中午跑我家來，你是想要打架鬧事是嗎？”

叫金花的中年女人，是蘇潤才妻子金蓮的堂妹。這姐妹兩一前一後嫁進一小隊，平時性格潑辣，十分有名。

“誰鬧事呢？要不是你家那幾個撲街仔把我家阿文打成這樣，我還不想進你們這樣絕戶頭的人家。免得被帶衰了……”

其他兩個跟着來算賬的人家，倒是沒有金花那樣嚣張。大家都是同族的，百年前還是同一個祖宗呢！她們只知道自家兒子被蘇勝男家的四個兒子給打了。本來小孩子打架，大人不好摻和。只是看着鼻青臉腫的兒子，兩人決定過來說說，讓蘇家兄弟下次打架別下那麽重的手。

蘇糖被阿公抱在懷裏，看着那三個鼻青臉腫的小子，忽然覺得家裏四個哥哥的武力值杠杠的。

那頭，蘇勝男在金花說出帶衰這個詞後，已經抄起一邊的掃把，上去趕人了。

金花沒想到蘇勝男話沒說上兩句，就敢動手。趕緊拉着兒子阿文東躲西藏，邊躲邊罵：“好你個蘇勝男，死男人婆，居然敢動手打我。我現在就去族裏，找族長給我們主持公道。”

蘇勝男看着阿文那副躲閃的樣子，就知道這衰仔沒有把事情的來龍去脈告訴家長。

“去告狀前，最好問問你那好兒子，嘴巴是不是剛掉屎坑沒洗幹淨，到處噴屎。”說着，蘇勝男又看向另外兩位中年女人。

兩人一看蘇勝男這激動的樣子，又看看身邊眼神閃爍的兒子，哪裏能不明白。這次打架肯定是這幾個衰仔先惹起來的。

于是，蘇糖就看着形勢來了調轉。那兩位壯實的媽媽，直接伸手揪住自家兒子的耳朵，大聲吼道：“你個衰仔，事情到底是怎麽回事？”

兩個耳朵被拎得生疼的衰仔，再也顧不上跟大頭文那點兄弟情誼，小嘴叭叭就把事情的前因後果說了個完整。

這下，雖然已經被阿公捂住了耳朵，但蘇糖依然捕捉到了事情的關鍵：“野種”。

這個單詞一出，加上家裏人的表現，蘇糖估計這個所謂的野種說得就是自己了。

真是好笑，肯定是以前在那幾個碎嘴老太婆口中的傳言，不知道什麽時候讓眼前這幾個衰仔聽到了。然後，他們又不管不顧到處亂說。

包括金花在內的三個中年女人，在聽完那兩個半大小子的話後，臉上的表情讪讪的。特別是金花那副心虛的表情，更是讓蘇糖逮了個正着。

關于蘇家這小女仔的閑話，兩年前在幾個婦女間傳得兇，不過很快就被族長出面給罵了一通壓下去了。後來很多人覺得不是那麽一回事，幾乎很少有人再提起。沒想到今天，家裏的孩子在這裏亂說了。

“你說說你個衰仔，嘴巴亂說什麽？”那兩個中年婦女本來就不怎麽好意思。現在更是滿臉郁悶了。一邊扭着自家兒子的耳朵，一邊跟蘇勝男道歉：“勝男啊！真是不好意思。這事是我們家這衰仔嘴巴臭，亂說話。”

“媽，不是我們亂說的。是大頭文告訴我們的，說他姨去他家裏，跟他媽說的。”

這一下，讓準備放下掃把的蘇勝男又把掃把舉了起來。而季向華這個當爸的，不好打女人跟小子，心中已經準備好要教訓教訓金花跟金蓮兩姐妹的男人了。

本來準備溜走的金花見火燒到自家身上，重重地拍了兒子的肩膀一下：“你個衰仔，在外面亂說什麽。”

從進來開始就一直埋頭不敢說話的大頭文，終于受不住了：“我又沒亂說，是大姨來我們家，跟你說健仔的親妹妹在醫院抱錯了。現在的妹妹是個野種。”

這話說得太大聲了，讓周圍一直注意到這裏動靜的鄰居也都湊了過來。

何大娘是跑得最快的那一個。

當她聽到大頭文嚷嚷後，臉上露出幸災樂禍的表情。抓住邊上的一個嬸子，就嘿嘿笑道：“早兩年我就說了，這蘇家的小妹仔看着白白淨淨，眼大大、鼻子嘴巴小小的，根本不像老蘇家的種。看看，看看。當時還說這是瞎話。嘿嘿，現在人家本家嫂子都說這孩子不是親生的了。”

接着，何大娘就跟身邊的人巴拉巴拉蘇糖出生那會兒的事情。

什麽難産送到市醫院，花了大價錢。

什麽當時金蓮就有份跟着過去，肯定是看到孩子抱錯了，不然不會這麽篤定地跟金花說的。

什麽老蘇家當了個冤大頭，給人養便宜女兒養了這麽多年。

……

何大娘這頭說得口沫橫飛，十分暢快。

那頭，被親兒子拆臺的金花有點下不來臺了。她因為堂姐金蓮的關系，看不起老蘇家這樣的絕戶頭。即使這一代有四個兒子，但接連兩代招贅，血統不純，不是老蘇家真真正正的根。

但她家男人可是跟蘇勝男這個堂妹關系不錯的。要是自家男人從外頭回來，知道自己幹的好事，怕真要被送回娘家了。

想到這裏，金花拉着兒子，不管不顧，直接竄了出去，絲毫顧不上蘇勝男砸在她背上的幾掃帚。

而剩下的兩個中年女人，則是一邊道歉一邊揪着兒子的耳朵，從門口快速溜走。

由這三人帶來的看熱鬧人群，卻一時半會散不了。這些人三三兩兩站在蘇家的栅欄外，看着白淨的蘇糖。把她跟身邊的蘇家其他人對比了起來。

這一對比，大家就更加覺得金蓮、金花兩姐妹肯定知道些什麽秘密。

蘇糖就在這樣的議論聲中，滿臉黑線地躲到堂屋裏去了。

“妹妹，妹妹，別怕，你是我的親妹妹。”蘇小哥見妹妹被大人放到堂屋，眼巴巴跟了上來，生怕妹妹哭鼻子。

他可是知道什麽叫野種。這是罵人的話，那些大人真是不要臉，罵這麽難聽的話。

蘇二哥、蘇三哥緊追其後，手裏各自拿了些吃的進來，想要安慰妹妹。倒是蘇大哥，正在院子跟家裏的長輩們一起，把那些依然在看熱鬧讨論的鄰居給打發掉。

蘇糖看着圍繞着自己的三個哥哥，他們眼中單純的擔憂讓人一陣心暖。

“哥哥們，放心啦！我才不是野種。我是爸爸媽媽親生的。爸爸媽媽還給我看了證據。”

早在之前懷疑自己是不是在醫院被抱錯的時候，蘇糖就已經從父母這裏得到過答案。現在，這個東西也要讓哥哥們看看，省得他們比自己還要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