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 32 章

何新敏最終是帶着一腦袋的牛屎，滿鼻子滿嘴巴的牛糞離開的。

一路上沒有任何一個村裏人願意給她幫助，就連大隊長這個外來人，在知道她做過的事情後，即使對方掏出自己的工作證，叫嚣着自己被村裏的人襲擊，要大隊長做主，不然就報複的言論。得到的也只是冷漠地拒絕。

“隊長，我們就這樣不管嗎？”

村支書看着何新敏跌跌撞撞，一身髒污離開的背影，有點擔心對方那個革委會的背景。

大隊長搖搖頭：“她自己不要命，得罪了蘇氏一族。說句不好聽，就是今天人沒了，我們很多事情也做不了。而且，她這不是好手好腳的嗎？一小隊的人說了，她這是自己走路不帶眼，踩到牛屎堆裏了。一小隊的村民不追究她破壞集體財産就不錯了，哪裏會怕她報複。”

來到這種宗族氣息濃厚的地方當大隊長，他早就知道這些人處事有分寸。至于公社或者革委會從羊城那邊往這裏施壓？那就是屁話。整個聯合大隊甚至包括老塘公社，家家戶戶都有海外關系，也沒見那些人敢來這裏做什麽。現在為了個外地人，更加不會做什麽。

何新敏并不知道自己得罪了一直瞧不起的所謂宗族力量。

這個時候她一邊走路，一邊拼命用之前捂住鼻子的手帕，擦拭着臉上、頭發、鼻子之間的牛屎。但牛屎的威力太大了，即使再怎麽擦，那股子牛屎味簡直沒有辦法祛除。

她試圖去隔壁二小隊找季向發幫忙，但得到的是季向發找不到的消息。而機靈的季向發，早在事發後，就帶着老婆孩子躲公社去了。暗地裏搞破壞他在行，但明面上得罪一個宗族的人，他才不敢幹。

何新敏想不明白事情為什麽會變成這樣。但這不妨礙她準備回到羊城後，報複這個小村子。

只是，當她好不容易頂着一身牛屎味回到羊城之後，迎接她的卻是一副鐐铐。

“憑什麽抓我，憑什麽？”

何新敏使勁掙紮着已經被手铐烤着的雙手，完全不明白為什麽會有人來抓自己。

抓他的人穿着公安制服，一身正氣地說道：“何新敏同志，我們單位接到舉報信，你私藏了大量抄家人員的私人財物，以及大量違法書籍。”

簡簡單單的一句話，讓何新敏直接癱軟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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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麽會這樣！

她這幾年的功夫，按照記憶中的大綱，在這個城市周邊網羅了不少混子。當然，也就弄到了不少值錢的古董字畫、黃金首飾、金玉擺件。這些東西，在這個時候是完全不能見光的。就是在之後開放的日子裏，她也得把這些東西洗白，才能拿到人前。

知道這些東西要命，何新敏是偷偷藏在一個誰也不知道的舊房子地下室。現在為什麽就被人翻出來呢？

這個疑問直到她被判刑，被送到祖國最艱苦的地方勞改的時候，依然想不明白。

她不會想到，就是她輕視的所謂筆下炮灰人物，合力把她的秘密倉庫給舉報的。

而在這些人物當中，被她觊觎過祖傳點心譜的徐公太，以及其他老字號的繼承人，統統都有出力。

當然，何新敏以後的結局衆人暫時還不知道。

現在衆人看到何新敏滿身牛屎離開後，只有拍手叫好的。一些之前幫忙的族人，已經從暗處竄出來，跟蘇勝男一家人感慨：“哎，真是沒想到你家糖妹仔的身世，居然還有那麽曲折的一段。”

蘇糖被衆人是不是憐惜的目光打量，一點兒也不怕。

這些出來的族人，之前都有份幫忙設下這個局。她以前還會覺得這個地方的一些人充滿了陋習。但到了這種緊要關頭，這些族人卻團結起來，幫着算計何新敏。這樣的族人，讓她感到一絲絲可愛。

而且，要說可憐，蘇糖覺得那個變得傻愣愣的胡華更加可憐。

胡禾光跟梁愛紅夫妻這個時候也走過來，跟蘇勝男、季向華兩個同病相憐的父母道別。之後一把抱住呆傻的女兒，朝着牛棚走去。身後只留下蘇氏族人的熱鬧。

蘇糖唏噓地看着胡家一家三口的背影，有點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這是造化弄人，還是何新敏不當人？

無人知曉。

不過，那些過來的族人熱熱鬧鬧說着這件調換孩子的熱鬧事時，還有人過來對着蘇糖調侃：“糖妹仔，你這到頭來還是我們姓蘇的族人，當不成城裏人的千金喽！”

蘇糖聽到這話，并不坑聲。心裏想的卻是，姐以後當個富二代，也是千金好吧！

不過，這句話在一年多之後，就迅速被打臉了。

1977年1月，随着運動結束，全國各地開始了欣欣向榮發展。

村裏變化不大，但知青跟下放人員變化就大了。

知青們陸陸續續回城了幾個，在這些人之中，就有胡知青。胡知青是跟着胡家一家三口一起回京城的。

真假千金疑雲事件後，胡華在經歷了漫長的幾個月時間，好像放開了某些東西，整個人都踏實了起來。她在回京城前，特意找到蘇糖，給她正式道歉。蘇糖當然是接受的。畢竟自己沒有受到什麽實時性的傷害。

在這個事件中，抱着惡意但起到好結果的劉蘭芳，最終被她丈夫蘇潤河原諒。但村裏的人知道她幹過什麽事情，因此這兩年她也不敢踏進村裏半步。當然，蘇潤河的原諒是基于蘇家一家人的原諒。

蘇糖覺得這個劉蘭芳雖然不當人，但事實上是避免了自己被換到陌生人家裏，也算是壞心辦好事。而且，蘇潤河伯伯跟他兒子豬肉榮都是好人，她也不希望這一家人分開是因為自家。說句不好聽的，以後這一家子要分開，也要是因為其他原因，而不是因為她蘇糖。

“糖糖，你發什麽呆？阿公的親人打電話過來了。”

關于自家阿公的身份，蘇糖也有了認識。

原來自家阿公的父母跟哥哥們，當年把家産捐給祖國抗日，然後在戰亂中跟阿公失散。這一家子輾轉到了港城落戶。現在政策變好之後，他們當地不少人重新跟港城、東南亞的親戚又聯系起來。這不，那邊的親人知道了自家阿公的消息，準備找機會回來探親了。

蘇糖聽着媽媽絮絮叨叨說着之後的安排，不由感嘆一句，好像，她還沒來得及當富二代，馬上就要當富三代了。

這樣想想，蘇糖就覺得命運挺神奇的。

“糖妹仔，你想什麽呢？”

從羊城過來玩的徐家恒，從自家那簡陋的廚房出來，手裏端着幾個蒸籠。

“這是我做的，剛剛出爐的澄皮蝦餃，你趕緊趁熱嘗嘗啊！”

蘇糖聽到吃蝦餃，也顧不上聽媽媽說話了，快步湊過去，接過徐家恒遞過來的筷子，夾了個蝦餃就吃起來。

真好吃！

說起徐家恒的家裏，那也是一個神奇的故事。

運動結束過後，徐公太說要趁着身體還硬朗，開始偷偷把曾經的家興樓點心又做了起來。雖然現在私營還沒完全放開，但羊城那邊風氣很好，沒人上門搗亂。大家都知道家興樓的牌子，經常去光顧，日子過得不要太好。

蘇糖心裏想着自家今年要上公社蓋房子住，爸爸的工作穩定，媽媽已經準備朝着糧油經營的方向努力，哥哥們個個聰明争氣。

這樣的日子，真是太美好了！

她相信随着市場放開，迎接家人朋友的将是更加美好的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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