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踢館

踢館

對方的表情怎麽說呢。

很淡定。

淡定得好像知道會發生什麽一樣,他只是輕微地挑了下眉。

在幅度并不大的變化裏,沈檀成功看懂了他的意思:哦,剛才是誰說沒看見的。

大,騙,子。

大騙子沈檀百口莫辯。

執意說沒看見是為對方考慮,減少尴尬。這完全是出于好意。

她動了動唇:“我剛也說了……你以後肯定會碰到有女性工作人員在場的場合。所以……”

“所以你要怎麽補償我?”他無縫銜接道。

“?”

這不是還沒轉過來嘛!

把她當一個最最普通的工作人員不就好了!

不對,什麽叫當?

她本來就是工作人員啊!

“嗯……”沈檀沉吟,“我覺得你還是沒太明白我說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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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想再解釋一遍,停滞的車流動了。

沈檀不得不轉回腦袋,好好盯着前方的路。

視線看不到他,沈檀不确定他說話時是什麽表情。只能從語氣來猜……

“你剛才不想找小孟來拍,是嗎?”

沈檀點頭:“是。”

“所以我也算幫你解決了一個麻煩,對吧?”

“對。”

“但我不知道是拍那個。”說到拍攝,他依然不好意思地用“那個”代替,語氣略有些委屈,“在這之前,我沒有這樣的經歷。”

沈檀不知該怎麽接,唔了一聲。

“所以。”他低聲問,“你打算怎麽補償我?”

“……”

好,good,成功繞回來了。

他說的沒錯的一點是,确實是因為他幫忙才解決了難搞的張總。

以張總每年給二部帶來的業績來看,沈檀放棄抵抗:“這次的拍攝報酬我會再跟張總談談,争取替你提高時薪。”

“我不是要這個。”對方道。

“那你的意思是……”

沈檀正在瘋狂腦內風暴,突然聽他語氣一變:“我髒了。”

“?”

“剛才,你是第一個看光我的人。”

“??”

沈檀震驚:“不是,大清滅亡一百多年了,你這個貞操觀是不是得更新換代——”

他的聲音顯得無辜又委屈:“和大清滅亡沒關系,男德永遠是男人最好的嫁妝。”

“…………”

沈檀壓下想把行車記錄儀掰下來甩他頭上的沖動。

——你要不要聽聽你在說什麽屁話?

但是一扭頭,看到他那張無懈可擊的臉……

算了,長那麽帥又講男德的男人去哪裏找。

她嘆氣:“我把自己戳瞎,行嗎?”

對方不太滿意,一本正經地同她分析:“你這是典型的逃避心理。”

“是的,我逃避。”沈檀徹底放棄,“那麽請問陶先生,你打算怎麽解決?”

他的解決辦法就是讓她答應以後涉及暴露身體的拍攝,要替他提前清場。

還有,今天的事爛在心裏。

沈檀一一點頭,在公司樓下分別時,對方還特意提醒:“姐姐,記得我們新說好的合同,我等你電話。”

還好,沒被今天的fitting吓跑。

沈檀當時只剩這麽一個念頭。

等她買完咖啡上樓時路過門廳,發現男生還沒有走。

他靠在牆邊打電話,身材颀長,骨肉均勻,随随便便往哪一靠都是道風景線。路過有不少人在打量他,他自顧自與電話那頭說着,頭頸微垂,壓根不在意別人的眼光。

也正是如此,沈檀有了更光明正大打量他的機會。

看着看着,不知不覺又把眼前這人和記憶裏的陸鶴然重疊了起來。

他們确實很像,無論五官還是身形。

記憶裏,陸鶴然身高同樣傲人。之所以在這一點上印象這麽深,還是因為畢業日那天的吻,讓她想起來就覺得後頸發酸。

細看他們又有很大的不同,起碼氣質截然。

如果說陸鶴然是能一眼看破的黏人小狗,那陶盛則時常顯得冷淡,理智,難以捉摸。尤其是他的眼神,總是讓沈檀覺得觸不到底。

于是每當兩人的影子重合時,她都會及時将自己從不切實際的猜想裏抽出來。

只是相像而已,根本就是兩個人。

時不時冒出來的那點熟悉感是錯覺。

是大錯特錯。

在察覺到他即将擡頭望過來前,沈檀成功坐上電梯。

這邊陸鶴然的電話也接近了尾聲。

離開京城半月有餘,導師催他回去開實驗課。

一想到過去幾年他都在和實驗數據、以及冰冷的儀器打交道,而回浦城的這段日子一會兒在網上玩直播,一會兒“赤誠”地給人家當什麽內褲模特,他就氣得想笑。

答應那邊下周就會回,他挂斷電話。

再往門廳裏看時,已經嗅不到熟悉的氣息了。

明明剛剛就站在那,偷偷打量他。

陸鶴然把手機揣回兜裏,意味不明地揚了下嘴角。

幾分鐘後,他又接到一個電話。

彼時剛離開TRE不久,真正的陶盛打電話來,問他在哪。

陸鶴然報了地址,發現離他不遠。

陶盛和電話裏一樣風風火火,沒多久便出現在面前。

“我靠,你今天幹嘛去了?”一見他,陶盛滿臉吃驚,“穿這麽風騷。”

不就是普通的襯衣西褲?

陸鶴然瞥着差不多裝束的他,“彼此彼此。”

陶盛非常不滿:“我這是上班需要。”

畢業後,陶盛找了家公司做銷售。雖然和專業八竿子打不着,但他樂于開創新領域,一路把客戶從京城發展到浦城,樂不思蜀。

兩人同樣是襯衣西褲的裝束,陶盛看着板板正正,有點子成功人士的味道,陸鶴然卻要松散許多,衣擺随意束在褲腰裏,長腿勁腰,難怪陶盛說他穿着顯風騷。

從陸鶴然嘴裏套不到更多的話,陶盛沒趣了。

他今天約人是為了湊晚上的球局,有個客戶的兒子喜歡打球,他投其所好叫了幾個在浦城的朋友,湊一場球。

這幾天疏于運動,陸鶴然沒拒絕。

場地約在附近,因為懶得回家換裝備,兩人去商場買了身新的。

到晚上八點多的時候,人陸陸續續才齊。

“哎,你一會兒讓着點我客戶的兒子。”陶盛邊跑動,邊過來拱陸鶴然,“多傳他幾個球。”

陸鶴然沒有那麽強的表現欲,無所謂地哦了一聲。

反正是來運動的,丢不丢那幾個球對他來說沒區別。

運動到九點出頭,客戶的兒子跑不動,擺手說先休息一會。

幾個人拎着水到場邊就坐。

陸鶴然自己又扔了會兒球,才不緊不慢過去。他坐在場邊,有一搭沒一搭地聽陶盛拍客戶兒子的馬屁。

夜風灌進球衣,浦城的夏一如既往帶着潮濕的味道。

灌了自己半瓶冰水,他随意将目光落在不遠處的照明燈邊。火紅的丙烯酸地面,橄榄綠的圍網,宛如白晝的燈光,隔壁場肆意跑動的人群,還有數十米開外綠蔭下忽然對上的眼睛——

嘎啦一聲,陶盛扭過頭:“你跟百歲山有仇?捏爆幹嘛?”

陸鶴然眯了下眼。

沒看錯,是沈檀。隔着圍網跟她說話的那個黑褲衩又是誰?

冰水順着下颌流進衣襟,濕了領口一片。

他的勝負欲忽然就這麽來了。

看到他起身,陶盛一臉莫名:“怎麽?”

陸鶴然朝隔壁球場扯了下嘴角,不太爽地說:“踢館。”

帶客戶兒子出來happy怎麽能出問題呢,陶盛千挑萬選才挑了陸鶴然這麽個淡定又冷靜的兄弟陪玩。然後這位平時圍八圈人都不願意看一眼熱鬧的淡定大佬莫名其妙被戳中G=點,說要和隔壁球場的一米八幾大高個打擂臺。

陶盛當然不願意了,奈何客戶兒子來了興致,一臉看熱鬧不嫌事大的表情:“哥,我也看他們不爽好久了。打個球幾哇鬼叫的那麽吵,走,咱們把他們打成圖書館。”

陶盛:“……”

撞了什麽邪了。

兩撥毫無關系的人莫名其妙地組起了3V3球局。

另幾片場地也圍了些人過來看熱鬧。一時間,這片場成了球場焦點。

潮濕的風裏人聲沸沸揚揚。

客戶兒子剛才被喂球喂得很爽,這會兒勁頭很足。

他邊往籃下跑邊朝陸鶴然招手,“哥,傳球。”

陸鶴然看他一眼,擡腕。

球如願越過人群直往籃下,哐啷——

進了。

“靠,三分啊!”

客戶兒子忘了這球原本是要傳給他的,叫得滿場沸騰。

數十秒後,同樣的劇情再度上演。

“哥,在這!”

哐——

又進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哥,傳給我!!“

哐哐,又又進了。

跑過陶盛身邊時,客戶兒子一臉我打開錯劇本的表情:“陶哥,你朋友是不是忘了我們是3V3團隊賽了……”

陶盛淚目:“我這位朋友太貼心了,肯定是怕你累着。你感動嗎?”

客戶兒子:“不敢動。”QAQ

陶盛不知道陸鶴然發什麽瘋,突然孔雀開屏表現欲這麽強。陸鶴然心裏卻清楚,他的每個球都壓着黑褲衩進。不為別的,就為了……

餘光瞥向場邊,人還沒走,正饒有興致地看過來。

看來是認出他了。

又一個三分球收尾,他扯過衣襟擦了擦汗,轉頭接陶盛遞過來的水。

“怎麽回事?”陶盛問,“你今天火氣很大?”

陸鶴然随口道:“天太熱。”

“那那個呢?”陶盛用嘴朝圍網外努努,“打球的時候你一直在瞟那邊,別以為我沒發現。”

陶盛看的方向就是沈檀站的地方。

她站在樹影下,身影窈窕。雖然隔得有些距離看不清臉,但陶盛确定,他眼熟這個身影。

“嗳,她也在看你。”陶盛說。

陸鶴然哦了一聲,“知道。”

“你不過去?”

“那你還擋道?”

陶盛一臉無語地看着他:“在你過去前,我能問你幾個問題嗎?”

“你說。”陸鶴然淡定道。

陶盛:“上次你說你有女朋友,是真的?”

陸鶴然看他一眼。

“好,我換個說法。”陶盛重新問,“所以那個……是你女朋友?”

陸鶴然又看他一眼。

“哥們。你這打什麽啞謎啊?不是你女朋友你看半天?”

兩人還在這口舌之争,忽然聽到女人的聲音遠遠傳了過來。

“陶盛。”

陶盛一僵。陸鶴然也蹙起了眉。

兩人一同扭頭。

看到沈檀隔着圍網朝他們招了招手,笑:“還真是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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