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莫名

莫名

陶盛感覺自己被神不知鬼不覺地掐了一把。

大腿抽抽得疼。

還沒反應過來,就聽到身邊的好兄弟說:“我幫你陪了一晚上客戶,對吧。”

陶盛直愣愣點頭:“對。”

好兄弟又說:“那現在我是陶盛。”

陶盛:“?”

待他反應過來,陸鶴然已經走到了幾步開外。

陶盛連忙追上去:“什麽意思?”

“你怎麽還跟來了?”陸鶴然的語氣透露出嫌棄。

“我靠,你盜用我的名頭我還不能來看看你要幹嘛?你不會成天打着我的名號在外面作奸犯科吧?”

“想什麽呢?”陸鶴然說。

陶盛看看不遠處的漂亮女人,換了個措辭:“在外面欺騙純良少女?”

不等陸鶴然嘲諷他,他又道:“但看起來你是會被玩的那個。”

“……”

到圍網下不過幾十步的距離,兩人的話就此終止。

Advertisement

陶盛做慣銷售,還有很有眼力見兒的。

一看清女人的臉,他就想起那天在咖啡店,陸鶴然坐下沒幾秒就把隔壁桌的女人給叫出去的樣子。當時滿桌熟悉他的人,都感覺到了他身上無形的殺氣和……打翻了的醋意。

那天被他逃過一劫,說是做手模時認識的經紀人,大家拷問幾句沒問出名堂來就此作罷。

陶盛想,今天可就沒那麽容易糊弄了。

他笑眯眯地站在旁邊,好心扮演路人。

因為見他們過來,女人從樹影下走到了場邊,照明燈将她的皮膚照得白皙無暇。她身上有淡淡的柑橘香,在潮濕的夜風裏令人格外舒适。

“我剛還在想是誰這麽眼熟,果然是你。”

她的聲音很好聽,泛着透徹和幹淨。

陶盛又想,小子眼光不錯啊,就是不知道喜歡上這個之前跟前面的女朋友分手了沒。

他轉頭去看陸鶴然。

剛剛表現欲還十分強盛的某人并沒有格外熱絡,只淡淡地嗯了聲,“真巧。”

啧啧,陶盛心裏頭唱起了大戲。

因為有他這位外人在,女人重新介紹了下自己。

她說她叫沈檀。

陶盛在腦內仔細搜索了一番,發現很陌生,起碼過去那幾年的生活裏一次都沒能從陸鶴然嘴裏聽到過這個名字。

友好地打完招呼,沈檀問:“我怎麽稱呼您?”

陶盛頭皮發麻,下意識看了陸鶴然一眼,然後說:“您叫我小陸就可以了。”

沈檀好像對這個姓很有好感,笑着說:“你姓陸啊。”

“陸家嘴。”陸鶴然終于找到機會結束話題。

沈檀明顯愣了,而後忍住,“挺有意思的名字。”

你他媽才叫陸家嘴。

陶盛心裏罵道。

“你經常在這附近打球?”沈檀的這句話顯然已經在跟那個假陶盛說話了。

假的陶盛這次倒是誠實,“也沒很經常。”

“那你平時喜歡去哪兒?”她問,“我記得恒隆附近好像有家不錯的球場。”

恒隆?

那不就是上回他們打球的地方?

陶盛剛想發表高論,就聽陸鶴然若無其事地哦了聲:“不清楚,沒去過。”

陶盛:“……”

好家夥,滿嘴跑不出一句真話是吧。

話落到沈檀耳朵裏,短暫地松了口氣。

哦。又是奇怪的錯覺作祟。

那天公司聚餐一定是喝多了,才會覺得在商場地庫碰到的男生也像他。

最近怎麽了。

怎麽會覺得全世界都跟他相像?

沈檀撇去無聊的猜想,客氣地說:“剛才看你打球了,挺厲害的。”

“除了看我呢?”陸鶴然垂着眼睫,問。

沈檀不解:“……嗯?”

兄弟,你騷也要收着點,好嗎?

陶盛內心吶喊。

陸鶴然奪回主動權,反問:“你怎麽在這?”

“車子在對面修。”沈檀指指馬路另一頭,“無聊就過來走走。”

其實還有後半句話,順便看看有沒有身材修長,五官姣好的新苗子。出于某種原因,她沒說出口。

沈檀隔着圍網注視他,隐約在他眼睛裏看出“随便走走也能跟別人搭上話”的意味來。

最近錯覺太多,她揮去這種想法,但又拐着彎解釋說:“本來只是路過的,那個黑褲子的弟弟說我長得眼熟。”

“這麽老套的搭讪方式你也信。”陸鶴然嗤聲。

“是嗎?老套嗎?”沈檀若有所思,“可是我總也覺得你眼熟。”

“……”

看吧,這就叫一物降一物。

甘願當電燈泡的陶盛如是想道。

摸不清兩個人到底什麽關系,他還想繼續聽牆角,但又不能把客戶家的寶貝疙瘩晾太久,只好戀戀不舍地一步三回頭:“你們聊,我先過去。”

等到陶盛徹底離開,沈檀才收回視線,“你朋友真叫陸家嘴?”

陸鶴然反問:“叫陸家嘴影響他成為我朋友?”

“倒也不是。”沈檀笑了下,“覺得有意思。”

潮濕的風從圍網洞裏穿過,吹鼓他的衣擺。

貼身的這一面裹住了很性感的腰線。

沈檀看向手表:“車差不多好了,我得走了。”

“我正好也要走。”

他說這話的意思,是打算一起走?

沈檀思靠這句話深層含義的時候,他已經轉身去取随身物品。

隔着圍網朝她做了個動作。

順着他指的方向看過去,是球場大門。

是讓她在那稍等?

沈檀往大門走的那點距離,正好夠他小跑來回取一趟東西。

他腳步很急,好像怕她走掉似的,沈檀還沒拐過彎,他已經從門裏出來了。颀長的身量靠在左側,瞬間壓下一片陰影。

他換了白天那身襯衣西褲,身上是寬松的運動服,很有少年氣。

餘光打量他的時候,他正好問:“你的車下午不還好好的嗎?”

“誰知道呢。”沈檀望天。

兩人從天橋過到馬路對面,直對着路口就是一家汽修店。

店裏員工看到沈檀,出來同她交涉:“今晚真的好不了,有個配件要其他店調配過來,不好意思啊!要不您明天下午再來取車,明天肯定能行。”

這個點還有地鐵,打車也行,沈檀沒太糾結。但——

“明天下午我應該沒時間,修好了就放在這,後天我來取?”

“後天……”店員一臉為難地算着時間。

店裏車位就這麽多,最近生意火爆得不行,換個小配件而已要在這停兩三天……

僵持着,陸鶴然突然出聲:“明天我正好在這附近。”

沈檀:“嗯?”

陸鶴然将她的表情看在眼裏,意味深長:“放心,我有駕照。”

本來還想在這附近告別的呢,因為第二天需要他的幫忙,還不能那麽快過河拆橋。

兩人順着夜風走了一段路,沈檀開口:“你家在哪?”

男生手抄在兜裏,始終走在她左側、靠馬路的那一面:“江科名邸。”

浦城的小區名字很有意思,沿江那一片都是江字開頭,沈檀愣了一下,“我們順路。”

江科名邸前面就是江灣花園。

江灣花園再往前一個街區就是沈檀住的地方,江亭苑。

想着會在地鐵入口告別的,又變成了在目的地告別。

倒一班車,經過十二個站。

這個點坐地鐵的人依然不少,但至少不會摩肩擦踵。

如果是正常上下班點,沈檀是不願意坐公共交通的。

她對氣味很挑剔,有一次在京城趕時間坐了早高峰的地鐵,下車一個沒忍住吐得昏天暗地。就是這麽挑剔的人,在倫敦照樣戴口罩擠地鐵,當沙丁魚。

想到京城,又想到另一樁事。

沈檀扶着扶手擡頭:“你是不是最近要回京城了?”

地鐵裏聲音轟隆,見他沒有反應,她又拽了他一下,踮起腳,湊到他耳邊:“你什麽時候回京城?确定了嗎?”

她的氣息撲在耳側,很癢,撓人心弦。

隐隐感覺到燙了起來,陸鶴然偏開頭:“下周。”

“趕不上和open call那批新人一起培訓了。”沈檀說,“沒關系,我會單獨給你約老師。”

“好。”他又偏開了一些。

好像察覺到他不喜歡和人靠太近,沈檀扶穩站直,才說:“合同等你辦完事回來再簽?還是我寄給你?”

“等我回來吧。”陸鶴然站得又僵又直。

“大概多久?”

“半個月。”

“那張總那邊的平面,安排到月底。你時間上行嗎?”

“嗯。”

要聊的公事就那麽多。

話到這裏,其實沈檀也不知道往下繼續要講什麽。

在地鐵裏講話很費勁,嗓門大了對方也不一定聽得清。

她穩妥地閉了嘴。

一直到抵達目的,兩人同時下車。

刷卡出閘的時候他突然回到剛才的話題:“半個月是不是太久了?”

“嗯?”沈檀沒反應過來。

彼時人流從他倆身邊穿過,沈檀站定的那幾秒,他就始終擡着手,替她擋從她身邊擦過的那些路人。“你是不是因為這個,在不高興?”他又問。

沈檀有些好奇,與他對視的瞬間很輕易看到了他漆黑眼睛裏的自己。

“我什麽時候不高興了?”

陸鶴然冷靜地分析說:“你從剛才到現在,都沒有講過話。”

“……”

從不認識到現在,沈檀從來不覺得他是那種很會照顧別人心情的人。

他身上有股事不關己高高挂起的勁兒。

但奇妙的是,她當初不還覺得他不會屈尊當她的模特嗎,這不也照樣簽來了?

所以說,所見不一定屬實。

被人照顧心情的感受自然是好的。

又是剛從地鐵出來,心境忽得一寬敞,她耐心很好。

解釋說:“在吵鬧的地方講話,費嗓子。”

多麽正常的一句話。

男生長久地看着她,忽然說:“你在球場的時候怎麽不嫌吵?”

沈檀莫名。

他又慢慢悠悠地指摘道:“和那個黑褲子講話的時候怎麽不費嗓子了?”

(adsbygoogle = window.adsbygoogle || []).push({});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