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31章

吃完早飯,沈檀換了自己的衣服回家。

很奇怪的是陸鶴然表現得格外平靜。關于昨晚的解釋,他輕易接受了,沒有再提。

大門關上,電梯聲嗡嗡運行。

直到所有的動靜停止,陸鶴然才起身。

他路過龜背竹的時候擡頭看了一眼,監控下紅色的小燈閃了一下,象征這臺小機器正在連續不斷地運轉中,沒出差錯。

重新回到桌前,打開ipad,連上監控網絡。

監控攝像頭下的自己像現在這樣坐在單人沙發上,貓靜悄悄地走來走去,角度足以覆蓋整間客廳。

時間調整到淩晨三點四十,在這一段時間裏,監控範圍內有明顯的運動軌跡。

錄像回放功能可以暫時儲存過去的二十四小時,對拍攝到的內容以不同的顏色标注,灰色代表靜,紅色代表動。

三點四十左右,有一段短暫的動态錄像。

客廳燈光全滅,錄攝到的內容以紅外的方式呈現着。

靠書櫃一側的雙人沙發上,沈檀翻了個身,搭在身上的薄毯同時滑了下去。他的大號T恤覆蓋到腿根,原本被薄毯遮蓋的筆直雙腿就這麽露了出來。

嫌空調太冷,她蜷了下腿,腳趾埋到抱枕下。

過不到一會兒,她又艱難爬起,伸手摸了半天毯子,終于從地上揪了回來。重新蓋好,壓實,再度陷入睡眠。

這一段沒什麽內容,陸鶴然還是實實在在看了三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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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家,他的沙發,睡在這中間的沈檀讓整段視頻看起來太不真實。

再往前,是兩點零五分。

起初客廳是安靜的,如同每個深夜那樣,沉浸在濃濃的靜谧中。

闖入一片黑暗中的人影成了這片寧靜中唯一的亮點。

此刻她還穿着自己本來的衣服,是條輕薄的連衣裙,兩根細細的線承載了整條裙子的重量,看起來柔軟飄搖,更像快要入睡時臨時有事,穿着睡裙從哪兒急急忙忙趕來。

她看起來有些慌亂,用力咬了幾次下唇,徘徊,回望,手指無意識攥緊。

這枚攝像頭唯一不好的就是沒有聲音。

他在運行最初時,把錄音功能關了。

沈檀一個人在客廳待了小一刻鐘,期間時不時望向卧室方向。

她可能是在聽什麽動靜。

約莫是判斷出卧室的狀況了,她起身往那走,先在門口停留數秒,站在那嘴唇微張,應該在說什麽。而後猶豫片刻,邁進卧室。

只要進入卧室,就不在攝像頭的監控範圍了。

除了卧室門口那片幹淨的木地板,裏面的狀況什麽都見不到,全靠猜測。

陸鶴然煩惱地抓了抓領口,繼而去捏眉心。

他很久沒有體會到這種無法得償所願而産生的煩躁感了。原以為,自己早就在這場無疾而終的戀愛長跑裏被磨平了。

游刃有餘一點都不适用于戀愛。碰上沈檀,全是往相反方向瘋了般的疾馳。

所以,卧室裏到底發生了什麽?

昨晚沒事怎麽會去到卧室?

她慌亂什麽?

難不成自己幹了畜生的事?

疑問比打開監控前還多,層層疊疊積壓在胸口。

數分鐘後,卧室燈暗了,沈檀摸着門框從裏面出來,去洗手間稍微擦洗了一下。這一段不在監控範圍內,是他猜的。

因為再出現時,她頭發綁了起來,換下了自己的裙子。

她在黑暗裏邊走,邊往身上套他的T恤。

白得發光的皮膚一閃而過,藏到了寬松的布料底下。

喉結不自主地滾動,陸鶴然口幹舌燥地擰開冰礦泉水。

酒後脆弱的胃被激得一陣痙攣,他大口喘了幾下,仰頭靠在沙發墊上。平複半晌,他才打開第三段視頻。

一點二十三分。

他和沈檀同時從門外進來。她給貓喂了糧,給他倒了水。

一點二十五分。

他把她倒的水打翻了,弄濕了兩人的衣服,原因是他突然打橫抱起了她。

一點二十六分。

他很不要臉地将人抱進卧室。

這中間有很長的一段都在卧室裏進行,期間他出過一次卧室門,手裏拿着換洗衣服,腳步匆忙地奔向洗手間。那會兒客廳還亮着燈,不難看出,臉側一片都染了緋紅。

等視頻裏的他再回到卧室,監控再度陷入沉寂。

進度條進入了代表着“靜”的灰色段。

陸鶴然兩指按壓在屏幕上,放大,在某個時刻突然發現卧室門口那一小片木地板的範圍裏,有人光腳走過。腳步顯得很亂,比起走過,更像是因為拉扯,腳下不穩地掠過。

他再度放大,把這個畫面重複播放數遍,從而确定在鏡頭裏出現的是沈檀的腳。

腳趾上塗了點指甲油,在卧室燈下反射出微弱的光。

那雙塗了指甲油的腳再次出現是在一分鐘後,腳尖騰空,離地一把尺的距離。

出現的位置很微妙。

陸鶴然用眼睛丈量了一下,如果,他是說如果。他坐在床尾,而她又面對面地坐到他腿上,才會出現監控視頻裏那種腳趾正對着床面、懸空的姿态。

片刻,他看到她的腳掌落地。視頻沒有聲音,光是這幅畫面,他仿佛聽到了腳掌踩在木地板上,輕輕的一聲。

咚——

沈檀捂着腦袋倒吸幾口冷氣。

回浦城後她一直開這輛車,這是第一次下車時撞到頭。

這輛車的前主人是她的媽媽姚女士。

雙門跑車,又不是什麽大衆顏色,自然賣不出二手價。有錢人不會想要二手,手頭拮據想要二手的人又不會選跑車這種車型。

因為掉價,這輛車就留了下來。倒是方便了回到浦城的她。

沈檀揉了會兒被撞疼的地方,才彎腰去取遺落在駕駛座上的手機。

老楊的聲音傳了出來,關心道:“怎麽不說話?停車停牆上去了?”

“能不能有點美好的祝福?”沈檀無語,“我找你是排憂解難的,你還幸災樂禍。”

“不是啊姐妹,你這也沒什麽好憂愁的吧?”老楊想了想幾分鐘前兩人的對話,感嘆,“就算你坐人家腿上了,就算你把人家腹肌摸了,就算二十厘米的大家夥刺激到你了,就算你倆互相上下其手了,就算差點搞在一起了,那不是……你賺了嗎?”

她咽了口唾沫,“別不承認,你對人家有想法很久了。”

沈檀聽不得這個,打斷:“別妄議啊。”

“我怎麽妄議了?你自己想想。”老楊如數家珍,“之前那次你跟人家去拍gg,哪個帥哥沒在你面前脫過啊,你怎麽就單獨誇了他身材好分量足呢?再比如,你私底下哪來那麽多閑工夫和那些哥哥弟弟聊天啊,怎麽就一天到晚跟人家消息不停呢?再再比如,一米八一米九的大小夥子了,你擔心個屁,非得半夜跑人家家裏看一趟呗?”

句句在理,句句戳肺管子。

沈檀揉着額頭:“所以現在清醒後我覺得我錯了,昨天是一時糊塗。”

老楊啧啧幾聲:“這就有點過分了吧?摸完了摸爽了說自己是一時糊塗,哇,人家該怎麽想?就當被潛規則了?”

沉吟片刻,沈檀道:“他應該不知道。”

“嗯?”老楊疑惑出聲。

坐上電梯上樓,牆上紅色的數字不斷跳動,這一段信號不好,沈檀讓對方稍等。

直到抵達十六層,信號恢複,她才道:“這就是我待到早上才走的原因。親眼看了基本可以斷定,他斷片了。”

電話那頭,老楊沉默了好久,淺淺嘆氣:“姐妹,你騙我可以,別把自己給騙了。”

“我騙自己幹嘛?”沈檀說。

“你明明就是……”老楊加重語氣,“擔心人家才不走的啊!”

怎麽可能?

她才不擔心。

每年因為醉酒被嘔吐物嗆死的人不多,這個小比例更不會這麽幸運地落在陸鶴然頭上。因為他喝懵了完全沒有嘔吐的征兆,甚至走路也可以成直線,說話清楚不含糊,就是大腦像變了個人似的,自發地缺失掉近幾年記憶。

這是個極其罕見的症狀。

要不是認可自己眼力過人,并且認認真真觀察了他好久,她一定會認為陸鶴然是裝醉。

陸鶴然不擅長喝酒,喝了一定會斷片。

昨晚上面對他時,沈檀其實沒那麽緊張。料想他什麽都不會記得,她懶得避嫌。

只是某人太進入狀态了,真以為時間回到了2016。她安撫一只墜入時間深淵的小狗花了點時間。

小狗粘人,舔舐她的掌心,努力搜尋她身上的味道。

味道,是和主人締結聯系最好的方法。

她在酒店洗過澡了,身上是酒店沐浴露的味道,如果沒記錯應該是淡淡的竹香味兒。回來的路上脖頸出了點汗,她不保證氣味還像之前那麽純粹。

手心塗過自己帶的乳木果護手霜,手肘和膝蓋這些容易沉澱色素的關節處敷了厚厚一層茉莉味的乳霜。至于身體乳,很大一特色就是它長久不散的香茅精油。

身上複雜的氣味很多,小狗一定是困擾了。

它褪開枷鎖,很粘人地靠近,想努力分辨這些不同的味道。

書上說,動物的弱點是柔軟的肚皮,還有缺乏疼痛神經的後頸。

沈檀的指甲收緊,再收緊。她已經輕易捏住了小狗後頸的皮膚。對主人依賴的舔舐驟然溫柔起來,很讨好地拱一拱。

比熱帶雨季還要潮濕,汗涔涔,山泉汨汨,差點湧出一大股。

關于昨晚的思維發散到一半,忽然被老楊喚回:“小模特真有那麽吸引你?前段時間不還經常提那個誰?陸鶴然?真是……不愧是我的好姐妹,變得可真快。看來男人臉再帥,不如身材好,這才多久啊你就被勾魂了。”

沈檀閉了下眼,回到自己家精神放松許多。

她坐在地板上脖頸後仰,靠了一會兒:“你說有沒有一種可能?”

“可能什麽?”老楊問。

“這些天我跟你分享的主角,都是同一個人?”

老楊原本還想,陸學弟不行,千方百計接近沈檀,跟她産生工作上的關聯,費了那麽多努力最近卻沒聽到什麽動靜。

倒是那個新來的小模特經常出現在她的話題裏。

小模特碾壓陸學弟,頻頻上分。

可能實在沒能把國旗下講話的清俊少年和沈檀口中線條緊致,渾身哪哪都性感的模特給聯系到一起。老楊猛地吸了口氣,“所以,你說的那個尺寸逆天的小璜文男主,是陸、鶴、然?!”

“……是。”

“那你鋼鐵俠啊!還能忍這麽久?!!”

堅(bu)不(xiang)可(fu)摧(ze)·沈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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