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第44章
劈腿?
劈什麽腿?
物理意義上的那種,沈檀自認沒有柔軟的韌帶,她也做不到。
不用猜就知道,老板跟他說了些不該說的。
如果按照沈檀的理解,她和老板是絕對絕對沒談過的。即便一開始是有那麽一點動心,但,他們這一行臉蛋漂亮行事方便,相對的,流言蜚語也多。
最開始有人亂傳她和老板消息的時候她沒當回事,幾次升職後,話說得越來越難聽。年紀輕輕,輕而易舉升到獨立經紀人,又帶來部門将近一半的KPI。說沒資源赤手空拳進入這一行的,估計沒幾個人相信。
沈檀承認,那時候老板确實為人很紳士,對她與旁人不同,很讓她動搖。
可是一想到倘若他們在一起,她住進了老板那間為她置辦的公寓,豈不是自己把風言風語坐實了?
哦,那些人會說,沈檀啊,又不是靠能力,是靠臉蛋,靠兩腿一張,就完成了大多數人沒法做到的連續晉升。
沈檀不想和“靠男人上位”這種标簽劃上等號,因此在知道流言之後盡可能的對老板避而遠之。
都避到浦城來了,總不能放棄好好的工作辭職吧?
她不知道老板是怎麽和陸鶴然說的。
總歸不會說得太清白。
想到這,沈檀有點無語,放下椰子:“你不給我還原下他是怎麽說的嗎?”
對于沈檀的要求,陸鶴然從來不會拒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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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仔仔細細打量着她的表情,想從中看出點別的來,情緒卻因為剛才樓底下的那番對話又翻騰起來。她的老板,穿得人模狗樣,倒挺畜生的。
說的每句話都想讓人揮拳把他的牙打掉。
“別費工夫了。”老板點燃第一根煙,語态柔和地說,“在浦城還是京城,或者就在這,我都有能保她的資本。小陸,你不考慮一下現實因素嗎?”
陸鶴然禮貌地接過對方的煙,低頭,以手攏風:“現實因素是在發覺自己競争不過後找情敵私下和解?”
猩紅兩點在各自指尖燃燒。
“不止這些。”老板很紳士地将煙頭轉向無人的一側,“她需要一個穩定的,可以給她提供情緒價值的男朋友。我需要一個漂亮,卻又不是花瓶的太太。在很多方面,我們都更契合。”
太太兩個字可真難聽。
陸鶴然面色平靜地看着自己那支煙,語氣篤定:“我的情況比你簡單多了。”
老板點頭:“嗯,怎麽說?”
陸鶴然道:“她需要我,我需要她。就這樣。”
隔着一面玻璃牆,數十米的地方,沈檀正在辦理入住。整個人懶懶地靠在前臺大理石桌上,偶爾和小河說兩句,嘴角帶笑。
“我調查過你。”老板複吸一口,胸有成竹道,“你的爸媽非常不喜歡她,right?”
想要調查到這件事很簡單,陸鶴然沒蠢到指責他憑什麽調查,也沒诘問他調查的過程。聞言,只是淡淡地回敬:“關你什麽事?”
“怎麽不關了。”老板說,“起碼讓你爸媽攪和進來,她就不會像現在這麽開心。”
陸鶴然沒說話的那幾秒,老板學着他說:“我的情況比你簡單多了。”
見對方眉頭緊鎖,他抖抖煙灰,溫和地攻擊:“我已經過了被爸媽管教的年紀。”
煙燃了一大半,火星的溫度開始灼熱手指。
陸鶴然慢慢站直,在身高上他還占有絕對的優勢。他垂下眼睑,心裏快要怒火中燒了,面上仍然不鹹不淡:“那我是應該誇你比我老嗎?”
“請誇。”老板看起來毫不在意。
陸鶴然任由煙絲繼續往下燃,快要燃到手指。
他沒什麽表情地笑了聲:“你現在想盡手段跟她在一起也沒關系。”
對方略感詫異,望過來。
陸鶴然繼續道:“我也有到你這個年紀的時候,到時候你該是多少?三十五?四十?你怎麽保證她到時候不會選我?同樣有資本、有閱歷的年紀,更何況……還比你年輕。”
“當第三者沒什麽難的。”男生輕飄飄地說,“我可以等。”
煙絲燃到最末。
“嘶——”
老板驀地松開手,中指第二個指節被燙出很淺的紅印。
“很高興和您坦誠交流。”陸鶴然擰滅煙頭,再度用禮貌的語氣說,“你們之前怎麽交往,交往得有多深。我都不,在,乎。”
不在乎嗎?
陸鶴然乘坐電梯的時候情緒還在翻江倒海。
他現在很想把冷靜扔到一邊,很想沒有教養地大聲罵人。
他他媽的在乎死了!!!
就像現在,他想把她老板的煩人行為都說一遍,但最後還是只能挑挑揀揀,說一些無關緊要的。
聽他說完,沈檀很詫異:“你們就聊了工作?”
“不然呢。”陸鶴然說,“不然還有什麽可聊?”
也對。他們之間目前的狀态可以說是和對方多說一句都算給自己找不痛快。
沈檀選擇相信。
她六點還有安排,要和老板一起出去見客戶。
端起椰子水連續嘬了幾口:“我快來不及了,還要重新化個妝。你——”
“那我回去了。”陸鶴然接過話,“你大概幾點回來?”
“嗯……不清楚,應該不會太早。八九點吧。”
“行。”
陸鶴然從始至終沒踏進卧室區域,轉身,臨走前斟酌幾秒,道:“那個,你少喝點。”
“你以為我願意啊。”沈檀笑起來,放軟語氣,“我又不是酒鬼。”
晚上沒能如她的願,就算老板擋在前面,還是因為客戶熱情難卻喝了兩杯。
飯後他們還要續攤,沈檀謊稱身體不舒服。
客戶剛想挽留,老板橫插一腳:“那你就先回吧,我叫司機過來?”
沈檀連忙搖頭:“走路才五六分鐘,我正好頭暈,吹會兒風。”
“有事電話。”老板點了下頭。
有老板縱容,客戶也不能說什麽,笑呵呵地繼續聊飯桌上的事。
沈檀舒了口氣,輕手輕腳離開包廂。
海島的風有着獨有的濕度,和浦城不同,是一種略有鹹腥的潮濕。被包裹在海風裏,會讓人忍不住想與水親近,想到酒店豪華的室外泳池,沈檀加快腳步。
從這裏到酒店需要通過兩個紅綠燈,而後左拐,沿着海邊繼續走一個路口,就能抵達。
這會兒将近九點,不知是因為靠近景區夜裏來往的人少,還是這裏的人天生沒什麽夜生活,馬路上空空曠曠,只有路燈孤零零地亮着。
沈檀不喜歡走夜路,一路貼着燈往前。
在路過第一個紅綠燈時,十字路口停下一輛轟鳴的摩托。
從馬路這頭走到那頭,摩托依然沒動。
沈檀用餘光瞥見,其中一個戴頭盔的身影跳了下來,似乎朝她的方向過來。
安靜的道路上除了幾聲發動機轟鳴,隐隐夾雜了一兩聲口哨。
沈檀不安地攥緊手機,加快腳步。
距離第二個路口還有兩三百米的路程,好巧不巧,前面壞了一盞路燈。有一段沿海小路隐在樹蔭裏,黑漆漆的。好好的路面突然黑了一段,像深淵巨口。
她不敢回頭,也不敢突然加速,生怕自己的貿然舉動引起更大的問題。
點亮手機,沈檀快速撥出電話。
嘟——嘟——
等候音顯得無比漫長,幾聲過後突然消失。
沈檀喂了一下,沒聽到反應。她挪開手機,意外發現竟沒充上電,自動關機了。
身後腳步聲好像近了。
她吓得手心出了一層又一層的汗,飛快貼回耳朵邊,死死捂着。
“喂?對,我快到了。就在我們酒店門口的路上。你,那你出來。啊,你就在路邊?哪呢?”
大聲說話真的能壯膽,她借機回頭張望一圈。
看到那輛模特車依然停在路邊,戴頭盔的男人就在離她幾十米處,半個身影隐在樹底下,好像在隐匿身形。快速吞咽了一下,她悄悄加快腳步。
跑過無燈的那段,胸口鼓噪的鼓點聲還在劇烈敲擊。
再左轉就快到了。
左右無車,眼前紅燈的倒計時還在閃爍,她不管三七二十一悶頭跑了過去。
跑到馬路那頭時,手指都是抖的。
太不喜歡這種感覺了,被人追着逃命的感覺。
酒店大樓的光近在眼前,剛要邁步,身後那輛摩托居然跑了起來。引擎聲呼嘯而起,快速拉近着兩邊的距離。沈檀頭皮一麻,裝不下去了,拎起裙子就跑。
高跟鞋被踩得噠噠噠直響,身後有人粗着喉嚨喊了句什麽。
耳邊風聲鼓噪,心跳震耳,什麽都聽不清楚。她緊張地忘了自己有沒有尖叫,腳下一松,忽得往前栽去——
沈檀沒摔成。
她倒在了一個硬邦邦的懷抱裏。
男生兩手抄在她腋下将她撈起,扶穩,皺着眉頭看她:“剛才我就看到你了,你怎麽……”
怎麽沒頭沒腦闖紅燈,怎麽穿這麽高的鞋子還玩賽跑,怎麽面如菜色這麽喊都聽不見。
這些怎麽都沒能問出口,陸鶴然驚覺,懷裏的人手臂發涼,渾身還在簌簌。
他佝偻俯身,大手按住她顫抖的手指,低聲:“沈檀。”
女人的鼻息貼在他胸口,急促慌亂,好久,才大口喘着氣說,“陸鶴然……吓死我了。”
半個小時後,陸鶴然陪她去街道口的警務室了解情況。
這種沒任何正面糾紛的小事一般不會有人管,但也可能是值班民警太無聊了,竟然願意幫他們查看道路監控。一通操作下來,民警很寬心地安撫道:“小妹,你太緊張啦,人家根本不是在跟蹤你的嘛。那個男的下車去尿尿,把你吓成那樣。”
沈檀愕然地咬了下唇,民警說,“你看嘛,尿完就看到那邊有監控,幾哇鬼叫地跑了嘛。”
一通烏龍把她吓成這樣。
沈檀也覺得丢人。
可是都過去半個多小時了,她還是覺得心髒不受控制地亂跳。不怪她精神敏感,有些恐懼是刻在骨子裏的,很容易在放松的時候給人用力一擊。
陸鶴然把她送回房間,一路上見她還是魂不守舍。
平時那麽在意形象的一個人,裙邊拉了條口子都不知道。她皺着眉,神色恹恹。
房卡貼在磁區滴滴滴地響,終于把她的魂魄收回來半分。
柔和的光,适宜的溫度,這些都是處在安全地帶的證據。沈檀下意識去關門,關到一半突然驚呼,剛才神思缥缈,差點把陸鶴然的手也夾進門框裏。
她擡頭,看到他安靜地站在門口,非但沒生氣,表情還過分擔憂:“你真的沒事?”
沈檀擺擺手,想說沒事又不覺得違心。
她的手指至今還在發抖,冷汗涔涔得流。
“我可能泡個熱水澡……”
“要抱抱嗎?”男生突然打斷。
她擡了下眼,又聽他說:“上次你抱我的時候,很管用。”
鬼使神差地伸出手,她在燥熱天氣裏的冰涼手指被抓在了掌心。他的掌紋不像女生那麽細膩,摸起來有厚度,但不顯粗粝。
沈檀低頭,主動将臉貼進他懷裏,悶聲:“那抱一下。”
源源不斷的溫度從他身上渡了過來,被圍攏的感覺讓人安全感直線上升,舒适得想要嘆息。手指逐漸回溫,皮膚上源源不斷的冷汗也止住了。
可是同樣的,環着他腰的另一只手也不想松了。
沈檀試探性地推開一點,才沒多遠,那股冰涼惶恐的墜崖感又迎了上來。她今天心情差,好像離不開人。
她用額頭抵住對方的肩胛骨:“陸鶴然。”
“在。”
“你要不要進來和我聊一會?”
“好。”
她說什麽都毫不猶豫嗎?
片刻後,沈檀仰頭,捧住他的臉。
“那你要不要親一下我。”
看到她的電話時,陸鶴然在海邊夜跑。
他需要揮霍掉多餘的精力,才不會把注意時時刻刻放在今晚,她和老板去吃飯這件事上。他很煩躁,夜風吹在身上帶着潮濕,像青春期少年皺巴巴、黏糊糊的心。
扯了扯衣領,忽然察覺到手機在褲兜震了起來。
沈檀的電話響了不到五秒。
從掏出手機到按下接聽,他恰好超了時。
再回撥過去時那邊已經關機了。
海風把他的頭發吹出旋兒,他在風裏站了一會,往路口方向走。
是吃完回來了?
他記得出門前她說過晚上吃飯的地方不遠。
往記憶裏她離開的方向走了一段,在經由第一個路口時陸鶴然聽到摩托的引擎轟鳴。順着聲音往那邊望,恰好看到了慌慌張張正橫穿馬路的她。
她今天晚上很奇怪,陸鶴然不覺得沈檀是個這麽容易受到驚吓的人。
原本是想送她回房間,然後再出來替她買點宵夜的。
眼下什麽宵夜,都被甩到了九霄雲外。
她跟海水一樣涼的手指捧着他的臉,眼睛水霧蒙蒙。
沒人可以抵抗的了。
陸鶴然無意識地吞咽,房門在背後因為彈力緩緩關阖,砰得一聲輕響。他陡然回神,抓住她的手腕:“你晚上喝酒了。”
“喝了。”沈檀直勾勾地盯着他,“但我是清醒的。”
話音剛落,陸鶴然将她往前拉了一把,低頭吻了下去。
起初他親得很小心,嘴唇間的觸碰,握住她手腕的手,都用了随意一推便能拉開距離的力氣。生怕她哪個瞬間突然後悔了,不願意了。可是這樣的瞬間于他來說仍然是天賜,和醉酒的感覺全然不一,兩個清醒的人會撞擊出更燦烈的火花。就像燎了幹稻草的火星子,一下就迸濺成花火了。火勢洶洶,燎得熱汗滾落。
沈檀踮腳來勾他的脖子,他抓着她的手不放。
明明腦子已經變成了漿糊,陸鶴然還記得自己才夜跑完,身上熱氣潮潮。
或許會有她不喜歡的味道。也或許因為這次的不喜歡,就不會再有下次了。心裏想要靠近,動作卻叫他逃避。
反複吮吻過的雙唇宛如綻開的嬌花,覆滿了水汽。
聽見她呼吸轉向急促,陸鶴然難舍難分地退開,将她的手壓在牆面上,胸膛一個勁的起伏。他可能快到極限了,甚至不敢去看她的眼睛。
急促的呼吸聲漸緩,無論是今晚的遭遇,還是剛才的親吻,她好像都已經平複下來了。
陸鶴然慢慢松開手,剛想要站直——
沈檀忽然撞進他的懷裏,踮腳,克制地親了親他的下巴和耳朵。
怕自己的尴尬暴露人前,陸鶴然想躲,卻聽到她說:“如果今晚我留你,你會不會覺得我……”
她的話還沒說話,他聽到自己低聲搶斷:“不會。”
小陸:急急急我是急急國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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