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第53章

那晚是意外,親幾次根本就不重要。

聽到他這麽問,沈檀反而放心了些,畢竟他懷疑的範疇只限制于嘴唇上的接觸。其實那天晚上,他們做的遠遠不止這些。

定了心,沈檀收回手,掌心與嘴唇觸碰的感覺尤在。

她好看地笑了下:“你說錯啦,你應該問你自己。”

陸鶴然不解,幽深的瞳仁顯出疑惑。沈檀指指自己的唇,“是你親的我。”

陸鶴然語塞,耳根的紅再度漫了上來:“……你當時怎麽不說?”

“我跟醉鬼說什麽?”沈檀問。

“後來醒了不也沒說?”他窮追不舍。

“我說了你就認嗎?”沈檀像在回憶,歪着頭想了一會兒,“誰知道你喝多了是那副德行。窮兇極惡。”

小貓舔完爪子,把小爪一左一右搭在兩人身上,烏溜溜的眼睛來回轉。

半晌,朝男生的方向奶聲奶氣喵了一下。

仿佛受到鞭策,男生遲遲開口:“對不起。”

啊,怎麽回事。

他在為那天醉酒的吻道歉,可事實是……她诓他的。

怎麽會有這麽幹淨,這麽純情,說什麽都信,随時叫她整顆心都皺巴巴的男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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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着小貓抓住他的手,掌紋貼在一起。

沈檀柔聲問:“真覺得對不起?”

“嗯。”他握緊她的手。

“那我餓了。”沈檀好笑地捏了捏他的手指,“你給我賠個不是吧。”

還以為他要點外賣,簡單沖了個澡出來卻發現客廳沒有人,只有廚房傳來丁零當啷的響聲。往聲音源頭走,粒子也蹲在門口,被一扇玻璃移門隔着,眼巴巴地望着裏面。

她索性和粒子蹲在一起,屬于男生的棉質睡衣差點要蓋到膝蓋,這麽一蹲,滑到了腿根。

聽到響動望過來的時候,陸鶴然看到的就是蹲在廚房門口,乖巧的一人一貓。

奶油色的長毛貓,露着奶油肌的漂亮姐姐。

好不容易控制自己轉開視線,小奶鍋裏的水沸騰起來,他把手裏的挂面下進鍋裏,又摘了幾根綠油油帶着露水的新鮮菜心。在水重新翻騰着冒起氣泡的時候,菜心下鍋,很快被卷了起來,綴在面條上秀色可餐。

他動作很麻利,前後不過幾分鐘,一碗面條端上餐桌。

沈檀腿蹲麻了,在他路過時伸着手請求幫忙,“陸鶴然,拉我一把。”

陸鶴然不語,沒去拉她,反而一躬身,輕而易舉将她打橫抱了起來。沈檀驚呼一聲,穩穩落在餐桌椅上。面前是一塊灰色麻織餐墊,青綠色的日式厚壁大碗,木質筷子,看得出這些物品的主人挺有情調,也有閑心搭配。

面條還在冒着熱氣,麻油一淋,香得人都迷糊。

都這個點了,沈檀在沒吃上晚飯的情況下還做了場運動,可想而知空蕩蕩的胃有多可憐。

只能慶幸在關鍵時刻肚子沒出賣她,也沒發出不合時宜的咕嚕聲,堅-挺到了現在。

夾起最上面的荷包蛋,輕輕咬了一口,邊緣煎得酥脆可口,再往深處咬一口,黃澄澄的心兒像厚乳似的流了出來,居然是她喜歡的溏心蛋。

慢條斯理地咀嚼完,沈檀挑起一小撮面條,隔着水蒸氣朦朦胧胧地看向他。

“平時你也自己做飯?”

“做些簡單的。”陸鶴然安靜地坐在對面,在她沒開口前絕不打擾。想了想或許這個話題會在自己這結束,他又補了一句,“一個人效率比較重要。”

嘴裏的面條搭配醬油紅湯,是浦城人喜愛的口味。

這些年不知道受哪裏影響,外邊總覺得浦城人嗜甜,開的那些本地菜館往地道的路上越走越遠。菜是越做越齁,連炒個蛋都恨不得放一勺糖的吃法,沈檀一點接受不了。

這口地地道道的鮮,清淡,容易下口,才是老浦城的味道。

沈檀舒服地眯了下眼,鬼使神差地問:“兩個人呢?”

陸鶴然微怔,很快知道她在問什麽,答道,“兩個人的話,對方的口味更重要。”

半碗面下肚,空虛的胃被烘得懶洋洋的。

沈檀放慢了進食的速度,沒有去回他那句意有所指的話。她小口小口吃一根菜心,咀嚼數下,咽下:“最近怎麽沒戴項鏈了。”

這句話更像陳述,并不是質問,但陸鶴然還是察覺到了她語氣裏極其細微的變化。

“你在生氣嗎?”他問。

沈檀睜大眼,“怎麽可能。”

她心裏在想,不過是一條她戴過的二手項鏈。奢侈品放二手都得打個大折,她随手送出去的,沒什麽特別含義。而他們之間又只是簡單的py關系,互相滿足……

這話有點昧良心了。沈檀重新想道,大多數時候只是她滿足。

思緒跳回到項鏈上,她無意識地咀嚼口腔裏的食物,在心裏點醒自己,有什麽立場叫他天天戴着?有什麽資格生氣呀?

就是……随便一問罷了。

“之前看你總戴,這次沒看見随便問的。”這句話是在寬慰對方,也是寬慰自己,沈檀徐徐開口,“我真沒有別的意思。”

“拿去修了。”陸鶴然打斷她不中聽的後話,“鎖扣有點松,我怕掉了,所以拿去修一下戴着才放心。

看沈檀表情怔愣,他又說,“後天應該能拿到。”

“噢。”她幹巴巴地回。

半晌,沈檀試探地問道:“要不我送你一條新的吧?”

“理由?”男生淡聲問。

沈檀毫無底氣,只好說:“你不是挺喜歡的麽。”

其實怎樣都無所謂,只要不是因為厭煩這段關系才不戴,就行。

沈檀打開官網,挑了幾條更中性的擺到他面前:“這條怎麽樣?”

“還行。”

手指往下劃:“那這條呢?”

“也還可以。”

“還有這條?”

“……嗯。”

沈檀微微嘆息,故意道:“要不全買了吧。”

果然他的表情變了變,聲音沉着:“你對別人也這麽大方?”

“你——”

沈檀想說,你在想什麽屁事。

但門鈴一響,把她後邊的話堵了回去。

她驚訝地望向門口,“你還叫了外賣?”

不怪她多想,今天他這什麽都沒準備,靠自己纾解一回算是委屈的了。這會兒再叫跑腿送點東西沒什麽不能理解的。畢竟血氣方剛,又繃了一晚上。

哪知陸鶴然搖了搖頭,“沒。”

她低聲:“那是?”

“我去看看。”

男生拉開凳子,徑直往門口走。門口的人像在跟他開玩笑,用一根手指堵住了貓眼,望出去黑漆漆一片。

沈檀在餐廳問他,“誰?”

陸鶴然依然搖頭,“你待着,我看一眼。”

以她現在的打扮,穿着oversize的男式睡衣,下半身失蹤,确實不适合出現在人前。

料想這個點要麽是走錯了的外賣小哥,要麽是被業主叫起來的物業,也不會有別人了。沈檀定定心心地低頭,抄起碗底的最後幾口面。

吸進口腔的一瞬,門邊響起輕快的陌生男聲。

“sur——surprise!”

陸鶴然單手撐在門框上,抵住:“你來幹嘛?”

“你這麽說我就傷心了啊。”陶盛舉起手裏的小蛋糕,“還有一小時,你猜我來幹嘛?”

現在北京時間晚上十一點出頭,還有一個小時,是陸鶴然身份證上的生日。

浦城人喜歡給小孩過陰歷生日,再慢慢長大了,孩子有自己的圈子之後,日子都跟着公歷走,連生日也更習慣過身份證上的陽歷生日。

久而久之,和家人過一個,和朋友過另一個,就變成了習以為常的事。

沈檀小時候也是這樣的。

所以當他的朋友從門縫裏擠進來的時候,看到那盒小蛋糕,沈檀第一反應是——糟糕,她壓根不記得陸鶴然的生日——即便在簽合同時核過他的身份證。

難怪。

難怪剛才在說送他項鏈之前,他問了一句:理由。

如果當時她的回答是生日禮物的話……

他應該不會沉默。

這次真的很糟糕。完全被自己搞砸了。

來不及想太多,他的朋友怔在門口。要不是陸鶴然動作過快,他手裏的蛋糕很可能會在此刻砸個稀巴爛。朋友張大嘴,啊啊啊的口型做了好幾十秒,愣是一個字沒說出口。

“我都說了讓你等等。”陸鶴然不客氣地擋在他前面,将人拎去沙發,“不方便。”

“我我我我他媽沒想過是這種不方便啊。”朋友終于找到嗓子的正确發音方式。

把筷子放下,沈檀想起來了。

那是跟他關系不錯的朋友,在籃球場見過,有個奇怪的名字。似乎是叫……陸家嘴?

比起跟他的朋友打招呼,她現在下半身失蹤的狀态不适合見人。

背着人跑進陸鶴然的卧室,陸鶴然也适時跟了進來,從衣櫃裏翻出一條運動褲,褲腿挽了一道,問:“這個,行嗎?”

沈檀尴尬地說:“總比沒有好。”

長長的褲腿挽了幾道後還拖在地上,沈檀不得不将腰裏的系帶重新弄緊,整個弄完再看鏡子,雖然有種偷穿大人衣服的既視感,但總的來說不算很奇怪。

起碼他身上常有的松弛感,好像烙在衣服裏似的,穿在她身上竟也有了。

當然,還有他身上那股很自然的陽光味道。

跟陸鶴然一起走出卧室,他朋友果然直勾勾地望過來,滿臉八卦欲積壓在臉上。估計是被陸鶴然交代過什麽,他只敢表現,不敢問,眼睛咕溜溜轉了幾個來回。

“吃……吃蛋糕嗎?”

陸鶴然沒什麽表情,“吃吧,早點吃完——”

“知道知道!”他的朋友說,“早點吃完我早點滾蛋。”

說着,他突然站起身,很善解人意:“要不我現在就滾?”

沈檀沒忍住笑出聲,“你朋友性格真好。”

“對啊對啊,姐姐,我性格很好的。我們見過兩次,你還記得吧?”

沈檀只記得一次,但她還是點點頭。

“記得的。你叫陸家嘴。”

兩邊倶是一震,陶盛用“你倆都發展成這樣了怎麽還沒把這事講清楚”的恨鐵不成鋼嘴臉,猶豫着說,“姐姐,有沒有一種可能,我實際上叫陶盛?”

陶盛是陸鶴然最初接近她用的名字。

這張臉,這個名字,她曾經配對過一段時間。所以當重新配對到別人身上時,沈檀好半天都沒适應過來。最多以為當初這個名字是他胡謅的,沒料到真有其人。

這個真陶盛居然還配合他在籃球場上演了那麽一出。

男孩子之間的友誼真的是……

沈檀無語。從鼻子發出哼氣聲,她道:“原來是這樣。”

她這算是小小地刺了陸鶴然一下,沒有別的意思。

陶盛不了解沈檀,只是從好朋友平時透露的只言片語來判斷,他覺得面前的女人是個漂亮但相對冷情的人。這副表情,這種語氣,說不定已經到了難哄的邊緣。

他在桌子底下踩了好朋友一腳,好朋友兀自擺弄蛋糕盒上的蝴蝶結,沒理他。

陶盛又是一腳,這腳動靜有點大,連對面的沈檀都注意到了。

她不着痕跡地往下瞥了眼,得體微笑:“我沒那麽容易生氣。”

眼下更難哄的應該是生日在即的某人吧。

趁着兩個男生在那搗鼓刀叉,沈檀正在殚精竭慮地想,怎麽才能在短時間內弄到有誠意且不顯得倉促的生日禮物。

偷偷在桌子底下給老楊發消息。

Ksenia:【江湖救急】

老楊:【?】

Ksenia:【有沒有什麽半小時之內能搞定的生日禮物,要送人,來不及了】

老楊:【商場應該都關門了吧?你這……】

老楊:【PS,先說要送誰?】

Ksenia:【陸】

老楊:【easy。給自己打個蝴蝶結送出去,完美[狗頭]】

Ksenia:【我認真的!】

老楊:【我看起來不認真?】

老楊這條路算是堵上了。

沈檀悄悄打量桌子對側的男生,他的好朋友在喋喋不休說話,聲音壓得很低,以為這樣她就聽不到似的。他說早知道你說一聲我肯定不會過來啊,他說難怪打你電話也不接,陸鶴然一一應了,很有耐心地把蛋糕上多餘的裝飾拿掉。

他眉眼漆黑,皮膚被餐桌頂上那盞燈照得份外白皙。

他太好看了。

也因為太好看,現在她手裏并沒有可以匹配得上的禮物。

禮物……禮物……

滿腦子都是這件事,導致給他唱生日歌的時候都走神了。沈檀尴尬地閉上嘴,主動起身去關燈。燈光驟暗,屋子裏唯一的光源只剩蛋糕上小小一支蠟燭。搖曳的珠光在他眼睛裏跳動,等回過神來,沈檀已經舉着手機拍了一張記錄此時此刻的照片。

手指按在屏幕上,透過冰冷的屏幕碰了碰他的鼻子,眼睛,和嘴巴。

那一刻氣氛使然。

沈檀想,要是他言之鑿鑿地說禮物想要她。

說不定她也是願意的。

為什麽!為什麽連小陸的生日都沒記住!

又是委屈的一晚。

評論區紅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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