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第55章

Vivian被老板叫走,周圍假裝幹活的其他人更不敢出聲了。

任沈檀和Cathy在走廊上站了半分鐘。

Cathy悠哉地說,“Vivian就是嘴巴太快,總要撞槍口。”

“說這些就沒意思了。”沈檀把咖啡杯放到一邊,認真道,“眼下的場面你功不可沒。”

“你怎麽會這麽想?”Cathy驚訝地張開唇。

這句話是故意放大的,而後面那句壓得小聲,附在沈檀耳邊說:“別覺得就我最有動機。确實啊,你手裏有變故我看起來是最得益的。但ksenia你想想,想壓你一頭的人少嗎?”

沈檀沒回應,就聽她緊接着細數起來:“剛才vivian是一個,跟你作對這麽久,大家都看在眼裏。哦,還有總部那邊幾個差不多時期進公司卻沒你升得高的。你呀,就是木秀于林,沒有收斂。暗地裏得罪了不少人。”

Cathy太會這一套了,看似事事好心,替你分析。

沒點職場經驗的很容易被她牽着走。

沈檀心裏冷笑,說:“那邊都山高皇帝遠了,跟我有什麽關系?”

“愛不一定長久,恨會的呀。”Cathy安慰地拍拍她。

“謝你講這麽多。”

“這件事你真得相信我。”臨走前,Cathy擺擺手,“你和那個小模特的事得先有人知情,才能曝得出來。在這之前,我可是什麽都不知道的。”

這話存疑,不過也不是全無道理。

從陸鶴然進TRE開始,大概猜到他們關系斐然的有——在她家不小心撞見的小孟、被她和陸鶴然聯合怼過的vivian、人精Cathy、昨天出休息室碰見的其他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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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論感情還是邏輯,沈檀更偏向于這幾個可能。

但她還是在意上了Cathy離開前說的最後那句話,你以為你部門那個小河什麽都不知道啊?

以小河的觀察力,沈檀想,她什麽都沒察覺到才有問題。

譬如,經常出現在她脖子裏的鎖骨鏈突然出現在了陸鶴然頸上,光這一點,就夠心細如發的人猜一壺。

但她并不打算懷疑小河。

二部KPI出現任何滑坡,對二部的績效獎金沒任何好處。

而小河也不可能因為她職位變動突然升上來,中間好幾個人排着隊呢。沈檀又不是Vivian,幾句話就敵我不分。

她只是在回辦公室後的某個瞬間,假裝不經意地提起:“那你覺得我和Ray的謠言有幾分真?”

彼時小河正在整理面前一份合同,聞言擡頭:“這是可以說的嗎?”

“當然。”沈檀道,“言論自由。”

小河立馬坐直,“我覺得前半部分校園版八九不離十,後面的堕落版有待考察,不符合人設。我就重點說那個校園版,因為老大,你倆都是一個高中的,長成這樣那樣在學校知名度很高吧?就算不認識互相總歸聽說過吧?認識非常正常。然後你倆一開始還裝不認識,這一點就值得推敲。這種情況通常發生在前男女朋友身上,不過我……”

小河撓了撓鼻子,“我就敢在心裏想想,不敢說出來。”

沈檀又問:“就憑這一點?”

“當然不是了,主要是你倆相處的時候你沒發現嗎?老大,你倆都為對方破戒太多次數啦!這也不符合兩個冷靜人設的行為邏輯。還有他看你的時候眼神拉絲哦。”

“最最重要的是,也是我确認的那一刻是,你的項鏈,在他脖子裏。”

果然,是項鏈的問題。

沈檀平靜地說:“你怎麽确定是我的?萬一恰好同款呢。”

“老大你鎖扣哪裏有個松松的環,你自己沒注意到?哪有可能兩條項鏈都松了一處,這質量也太差了吧,要找SA賠了!”

不愧是觀察力驚人的小河,沈檀滿意點頭,小手一托腮,“那你替我想想,這次謠言最有可能是誰傳出來的?”

“Cathy吧。”小河撓撓頭發,“怎麽想都是Cathy最有動機。不過Cathy這人很謹慎的,她沒有實錘不會直接讓人傳出來。老大,你是不是真的——”

小河口水微咽,“睡了。”

“而且,被發現了。”

這就是問題所在,她跟小河猜的差不多。

唯一的沒明白的是Cathy的鐵錘到底是哪裏來的?

被小河灼灼的目光盯着,沈檀放下翹起的二郎腿,不自主地坐正:“這件事你聽我——”慢慢給你解釋。

話被電話打斷,是內線。

內線那頭是老板的聲音,“檀檀,過來一下。”

Vivian這會兒應該已經回到部門,老板才會這麽叫她。

沈檀借着倒杯水的工夫讓小河出去打聽了一圈,說是Vivian被叫走罰掉一個季度獎,紅着眼睛出的辦公室。

短時間內Vivian不會上蹿下跳了。

沈檀拿起桌上幾份本來就要讓老板過目的合同,快步搭上電梯,去到老板樓層。

這一層因為老板坐鎮,員工認真度更甚,一路走來壓根沒有人關心那些八卦,一個個悶頭幹活,大氣不喘。

老板辦公室更是靜谧。

一整面圓弧形的落地玻璃看到的城市錯落,給這塊安靜空間帶來了一些生氣。

她進來的時候老板站在窗前,在玩手邊一根雪茄。

聽到響動他微微颔首,“來了?”

“嗯。有幾份合同您要不要先過目?”

合同的用意是在老板與她說那件事之前先拖緩一些,讓她有足夠時間看明白老板的态度。是要同時斥責她、或是什麽其他。

老板回過神,用手點了下辦公桌對面的座椅,示意她坐下。

沈檀心有忐忑,将椅子又拉遠一點,才坐。

“這兩天在忙什麽?”老板邊批閱文件,邊問。

神态正常,語氣也正常。

她稍稍放下一點心,“出差回來沒多久,簽了三場秀,兩回平面。張總那邊還想要禮儀模特,我覺得不太符合我們的定位,暫時沒接。”

老板點了下頭,“都是給小陸接的?”

“沒有,資源共享。”

隐約覺得話題在逐漸接近核心。果然,老板忽然擡頭,目光停留在她臉上,“這兩天公司的事我都聽說了。你怎麽想?”

沈檀同樣知道什麽時候用什麽語氣。

這個時候示弱一點總歸不會錯。

她坐直一些,雙手無意識地扣在一起,“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沒什麽想法。”

老板意味深長:“上回急匆匆地往我郵箱裏扔辭職信,這次倒是挺穩。”

“您不是說沒看到嗎?”沈檀詫異。

老板挑眉:“你信?”

久視無言。沈檀抿了下唇:“……說明我成長了。”

而後,她補充道:“而且我這次脾氣很好,沒甩人巴掌。”

老板很輕地笑了聲,反問:“要誇你?”

“不敢。”她坐得畢恭畢正。

“行了,你回去吧。”看了眼表,老板說,“我還有個會要開。”

沒想到叫她來就這麽簡單。沈檀不可置信地動了動腿,用表情在說:那我真走了。

腿才邁出一步,老板出聲叫住:“檀檀。”

她停下,看到老板放下了那根雪茄,鄭重地問她:“你沒想過把手裏的模特換一換嗎?”

他嘆了口氣:“我并不是很贊同你們繼續捆綁在一起。”

“我能理解為……剛才那句話才是您叫我來的真正目的嗎?”她反問。

“當然可以。你想怎麽理解是你的事。”老板沒繼續堅持,聳肩,“我只是建議。”

她當然也知道消除謠言的最好辦法是時間、以及冷處理。

于是從善如流:“好。我會考慮您的建議。”

但她心裏在說的卻是,沒可能。

前前後後不過幾分鐘,從老板辦公室出來的沈檀面色如常,等了許久也沒從人事那裏得到什麽獎懲的消息,這件事算是在老板那定了性。

公司裏的人只以為從頭到尾都是Vivian在挑事,所以她背了大鍋。

面對沈檀時同事依然禮貌熱情,而私下——

“Vivian都在ksenia身上栽了好多跟頭了,怎麽次次都輸?”

“不好說。誰知道是真的鬥不過,還是有人長偏了心?”

“哇塞你好勇。你是在暗示嗯嗯嗎?”

嗯嗯兩個字囫囵帶過,但大家都知道,指的是樓上辦公室掌握員工生死的那位。

“反正我是聽說在總部的時候,嗯嗯也一直幫ksenia。而且之前也有過嗯嗯和她的傳聞,你懂吧。說不定真有點什麽。”

“不會吧。真有什麽的話,那這次傳她和Ray,嗯嗯怎麽一點反應都沒有?嗯嗯看起來挺強勢的,強勢的人吃起醋來應該會很大動作吧?咦?說着說着我怎麽有點磕起來了。”

“哈哈哈哈哈辦公室play嗎?那也太快了。她才上去幾分鐘,我懷疑你暗示嗯嗯不行。”

公司十個謠言有九個在茶水間發酵。

裏面聊得眉飛色舞,壓根沒注意到路過玻璃門的颀長身影。男生壓了壓帽檐,神色冷漠地抄兜向前走。

好幾天了,沈檀又忘記聯系他。

幾次之後他似乎掌握了規律。

每次急不可耐上完床,他都會被冷一段時間。這段時間滋生的情緒只能靠自己一個人對着空白的聊天框消化。

要不是那天晚上陶盛過來替他過生日,想必今年的那聲生日快樂也将成為奢侈。

沒像往常那樣去休息室,陸鶴然徑直敲響她辦公室的門。

裏面或許在忙,遲了幾秒才不疾不徐地邀請:“進。”

門推開,他看到沈檀專心地盯着電腦大屏,一張張過濾眼前的照片。她看得認真,漂亮的眼睛專心致志,連餘光都舍不得給他。

而屏幕上劃過的數張,都是陌生的男人面孔,與他無關。

聽到腳步聲,她頭也沒回,手指點了點辦公桌對面,“先坐。”

手頭的照片一張張過完,在郵件裏敲完回複,沈檀才想到辦公室來了人,一轉頭,驚訝的表情一閃而過。

“你怎麽來了?”

像是不歡迎他一樣,陸鶴然微微放松脖頸,眼睛裏的失落藏到帽檐下:“路過,想問問你手機是不是壞了。”

“手機?”沈檀撈起桌上的手機看了一眼,“沒啊,很正常。”

他點了下頭,“那為什麽不聯系我?”

啊,原來是這個意思。

沈檀忙糊塗了,從從容容地道歉:“這幾天太忙,本來也想找你的,給忙忘了。”

過了這麽久,自己還在随時随地會被“忙忘”的範疇。

陸鶴然沒什麽表情,“好。”

他聽了兩聲綿長的,用以調整情緒的呼吸,又問:“本來找我什麽事?”

是客套話,他不會沒聽出來吧?沈檀這麽想着,心虛地擺正小腿。

恰好此時,鞋跟碰到某個硬物,噠得一聲,宛如及時雨。

她彎腰,快速從桌子底下拿出被遺忘的購物袋,“喏,這個。雖然遲到了,但生日禮物還是要補的。”

“生日快樂啊。”沈檀笑眯眯地說。

她的禮物是一條中性項鏈,那天晚上,在她随意挑出的幾張圖片裏,陸鶴然看到過。中間一枚18k的豹首,鑲兩顆碧玉色的寶石眼睛,線條感很強,有力量感。

項鏈是漂亮的,也是昂貴的,但由此可見,事前她确實對這個日子毫不知情。

禮物屬于後補,挑選得也并不吃力。

總的來說今天突然跑來見她,并沒有慰藉到自己空空落落的心。

項鏈沒有戴上,陸鶴然收進盒子裏放好,将購物袋的邊緣掖得整整齊齊。

看不到他的神色,沈檀只好靠猜。她問:“不喜歡?”

“沒有。”男生用無比自然的聲線回答,“喜歡的。”

他的聲音在說喜歡,但他身上若有似無是氣息似乎在表明對這件禮物不過如此。沈檀雙腿放直,起身,繞到他那一面。

本意是想好好看清他帽檐下的臉,但一過去仿佛有魔力似的。

他對她的吸引力好強,讓她忍不住想觸碰。

握住他掌心的時候,她感覺到了心實實在在地落到了胸腔最正确的位置,用自己的掌根去摩他的掌紋,缱绻數次,“我這幾天真的好忙,不是故意不找你的。”

“忙什麽?”他順勢問。

沈檀垮了肩,突然不想再騙,“其實是……公司最近都在說我和你,我不想影響我們之間的工作關系。這幾天,我在很認真地避嫌。”

路過茶水間的那會兒,陸鶴然是聽到一些。

不過他當時關注的重點都在她和老板身上,醋意濃重,攪得人心浮氣躁。如今再想起來,茶餘飯後的談資裏似乎有他們一段。

他擰眉:“說我們什麽?”

“被扒得差不多了。”沈檀幽幽嘆氣,手掌有一下沒一下地觸碰他,“高中校友,早戀,上床。你覺得還差什麽?”

上床兩個字從她嘴裏漫不經心說出,像罂-粟般。

慢慢咀嚼,叫人心旌搖曳。

咬到自己牙根發酸,男生才壓住旖旎的想法,正色道:“那我現在來你辦公室,他們是不是也會添油加醋?”

“或許吧。”沈檀不在乎地說。

但陸鶴然很認真,空餘的那條手臂按在扶手上,随時有起身的趨勢。

“對不起。我事前不知道。”他道歉。

“要是真在乎那些,我現在應該趕緊把你換了。”沈檀道,“你想這樣嗎?”

“……不想。”

沈檀很豁達:“既然如此,那就不用管了。”

眉心沒有因為她這句話松開,陸鶴然又問:“你是不是經常碰到這種事?”

沈檀搖頭:“還好吧,也沒有很經常。”

“之前是怎麽解決的。”他堅持,“你和老板的那次。”

沈檀驚訝地望着他,“這你也知道?”

男生沉着道:“聽過一些。”

“我那時候脾氣急,當衆甩了造謠的人一個巴掌。那巴掌真的很重的,現在還能想起當時手心反震的感覺。”沈檀伸出手,給他看自己泛着粉的手掌,比劃了兩下,“小時候我媽就說我這個掌紋将來打人會很疼的。通貫手,放武俠小說裏要練成絕世武功的那種。”

到現在,她還在若無其事地開玩笑。

陸鶴然不語,握住她的手心,“沈檀,你沒必要永遠把自己當姐姐。”

為他突然的話語微怔,沈檀張了張嘴。

她看到他仰起臉,認真的表情一覽無餘:“很多時候,你要不要考慮一下把心裏的事情告訴我。我沒有當初那麽不成熟了。”

事到如今,陸鶴然還是想知道,老板口中那句——她最難的時候你在哪——是指什麽時候?那麽多關于過去的細枝末節都在證明一件事,她光鮮的背後并沒有那麽順利。

話一次次到嘴邊,一次次咽回去。

他的這份情感很複雜,既求知,又怕提到舊事惹她傷心。

如果有一天她能坦然地将心中不痛快講出來,那才是最優解。

在這之前,她不主動提,陸鶴然始終不敢問。

懦弱這兩個字,在遇見沈檀之前從來未出現在他的生命裏。

就算一次次在家庭教育裏被打壓,他也沒有退過。當時想的只有怎麽反抗,怎麽用表現堵住他們的嘴。即便後來沒這麽想了,是因為他與自己和解,沒必要和永遠不認同自己的人做精神內耗。

可是這樣的陸鶴然,在面對最喜歡的人時,時常軟弱,時常退縮。

于他來說,“因為愛,所以怕”這句話實在是貫穿了他難得豐沛的感情。

如他所料,短暫的驚訝過後,沈檀還是朝他輕松地笑了笑,“我心裏哪有什麽事情。這種小事而已,你真以為我當回事?”

擡手,碰碰她的眼尾。陸鶴然說:“那你不開心要說。”

沈檀眨了下眼,弄得他指腹癢癢的。

“你不喜歡我的禮物我倒是挺不開心的。”

從剛才到現在,已經足夠把自己哄好了。

陸鶴然朝她好看地笑了下,“我沒有不喜歡。”

她指着嚴絲縫合的購物袋:“那你還藏起來?”

話落,男生扯開領口,給她看之前那一條她親手扣上的項鏈。鎖扣收緊了,短了一節手指的距離,剛剛好墜在他那對精致鎖骨的中間,金屬光澤水波似的粼粼。

“我戴了這個。”他漆黑的眼眸深不見底,“修好了。”

這副濕漉漉的聽話樣子,真的好像她的小狗。

沈檀軟下腰。

明明外面還在傳她的流言蜚語,她心裏也清楚他們在一個辦公室不宜待太久,但她還是感情大于理智地親了親他的眉眼,還有鼻子,嘴巴,下颌,手指。

她在心裏說。

陸鶴然,我好像完蛋了。我開始喜歡你了。

小陸:不允許有人背着我上分。

評論區紅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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