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十章
琴釀哭喊着,身上的傷刺目驚心。
她身後,老媪也追了出來。
對方一把拽住她的頭發,邊用力往後扯,邊向喻緣賠笑:“賤奴沖撞了少宗主,小的這就帶她回去,好好罰。”
說罷,她垂眸看向琴釀抓着喻緣衣裙的手,知道琴釀只要有意識,就絕對不會放開喻緣。
于是,她略一琢磨,心裏很快就有了法子。
只見她松開一只抓琴釀的手,然後,下一瞬,一個手刀就猛然落在了琴釀脖頸上。
琴釀顯然沒想到老媪會打暈她。
她兩眼圓睜,僵硬回頭看老媪一眼,接着,意識不可控地渙散,想抓緊喻緣的手,也被迫一點點松開。
喻緣皺眉看着這一幕,手不由握緊,指尖剛包好的傷也有再次崩裂的征兆。
“少宗主……”
琴釀阖眼前,又喃喃喊喻緣一句。
喻緣只聽腦海中名為理智的那根弦發出铮然一聲,随即她的手擡起,試圖去抓住琴釀的手。
可就在要觸碰到對方時,另一只手握住了她的手。
“阿緣,別沖動。”
雪青姝的聲音響起。
Advertisement
喻緣怔了下,回眸看向幾乎是貼在自己背後的人。
“師尊?”
她意識到是自己的反派師尊握住她的手後,眉頭不由皺了下,同時,快速把手從對方手裏抽出,退到一側,與對方保持距離。
“您怎麽來了?”喻緣脫口而出。
雪青姝看了眼被老媪正往藥堂裏拖的琴釀,同喻緣道:“城主過來看女兒,我一道跟來,帶你走。”
剛進門就聽說自己是來看女兒的城主:?
不是說來看徒弟的嗎?怎麽就成了他來看女兒?
城主不解,然後視線一轉,還真看見了他女兒……
他呼吸一滞,也不管雪青姝是怎麽知道琴釀是他女兒的,趕忙朝老媪打了個手勢,叫人動作快些,把人拖走。
琴釀又被關進藥堂。
城主擦了擦額角的汗,向喻緣和雪青姝随口扯謊道:“少宗主,仙君,逆女她有瘋病,驚擾了二位,是我不是。”
瘋病?喻緣看着城主,很想給他一大嘴巴子,問問對方,琴釀到底是得了什麽瘋病。
但對方到底是琴釀親爹,所以,喻緣只能迂回着說:“城主,我妙音宗醫修醫術精湛,您若不嫌棄,我可以帶小姐回宗門看病。”
她想,唯一能救琴釀的法子,恐怕只有帶她逃出這虎狼窩。
但城主聽了喻緣的話,卻是神情一凜,冷聲道:“少宗主,這到底是我的家事,你不用如此費心。”
言外之意就是讓喻緣別瞎摻和。
喻緣也聽出這層意思。
她站在原地,沉思了會兒,最終沒說話。
琴釀一事後,城主也不再和二人扯閑話,他喊來一個妖仆,吩咐幾句,就和她們分開。
剩下喻緣和雪青姝也沒理由再繼續待在藥堂,于是,只能跟着城主留下的妖仆,擡腳去了住處。
*
到了住處,喻緣還在想琴釀的事。
她趴在桌案上,兩眼空空看着窗外透進來的光,郁悶惆悵。
剛才帶路的妖仆說,城主去了城主夫人那。
喻緣直覺,對方怕是去讓城主夫人收斂點,這幾天別動琴釀。
可就城主夫人那脾氣而言,白天可能是不動,但到了晚上就說不準了。
這下,喻緣覺得都不用危皓然去城主夫人那刷存在,她自己就已經讓城主夫人對琴釀的怒氣值飙升了。
甚至,悲觀的想,琴釀可能都挨不到給危皓然擋刀,就被城主夫人霍霍得屍骨無存了。
如此一來,她真是罪過大了。
喻緣想着,不住唉聲嘆氣,整個人也從桌案上滑下,癱倒在地上。
【宿主,有人來了。】
系統的聲音忽然響起,緊接着,房門被人“嘭嘭嘭”敲響。
“喻少宗主,仙君請你過去。”
一個人影透過門上的窗戶紙,落在地上。
雪青姝就住在喻緣隔壁。
也不知城主是不是有意要培養她們的師徒感情,一大個院子裏,就安排了她們兩人住。
剩下那些外門弟子,聽說是住在另一個院子。
離她們大老遠的,也難怪到住處小半天了,都沒人來找雪青姝談論樂理。
也不知反派師尊找她什麽事?
喻緣從地上爬起來,拍平衣服上被自己滾出來的褶皺,開門跨出門檻。
*
窗扇半開,微涼的風穿過窗縫,吹起手下的書頁。
雪青姝坐在蒲團上,手持一支玉筆,筆尖蘸了蘸硯臺裏的朱砂,在字裏行間,落下一段段批注。
待最後一個字落下,筆放到筆架上。
門也正好傳來“嘎吱”一聲,進來了人。
喻緣繞過一架屏風,走到雪青姝跟前,俯首作揖,“師尊。”
雪青姝擡眸,看喻緣一眼,颔首應了聲,“坐。”
一張蒲團就出現在了喻緣腳下。
喻緣也不扭捏,老實跪到蒲團上,端正坐好,等雪青姝說話。
怎料,雪青姝第一句話,就讓她差點整個人一軟,給對方原地磕一個。
“《清靜經》背熟了嗎?”
這個今天第三遍被問起的問題。
喻緣心虛地低下腦袋,在心裏默默背了幾句後,搖搖頭。
背下來不成問題,背熟她是真真做不到。
所幸,雪青姝這回也沒讓她又給她背一遍,而是推給了她一本書。
這書就是先前喻緣對着抄的那本《清靜經》,但與之前不同的是,這次它上面多了許多紅色的批注。
每一處批注,都做得極為細致。
喻緣随意看了幾處,就對《清靜經》有了新的認識和感悟。
“師尊,這是你寫的嗎?”喻緣邊一頁頁翻着念過去,邊問雪青姝。
雪青姝“嗯”了聲,提起腳邊矮幾上放着的茶壺,給自己倒了盞茶,呡了小口。
“書理解透了,才方便你背。”
喻緣手肘撐到書案上,掌心撐着下巴,腦袋小幅度點點:“這樣啊。”
她幾乎沉浸到了雪青姝的批注中,一時竟忘了對方的身份。
雪青姝見此,也不打擾她,而是重新煮了壺茶,倒在茶盞裏,冷好,推到對方手邊。
喻緣很順手地接過,喝了一小口,然後繼續認認真真地看書。
她很少在旁人面前放下戒備。
雪青姝清楚這一點,所以看着對方這般,她唇角弧度不由微揚,眉宇間的笑意也更濃了些。
喻緣背《清靜經》一直背到戌時,才從書裏的世界抽出身來。
她看向坐在對面、正翻看一本無名書冊的雪青姝,總算是反應過來了什麽。
她竟然在反派師尊這待了如此之久!
往日裏,溫缇仙君雖然老愛拘着她,但喻緣本着能躲就躲、能逃就逃的原則,幾乎一天下來,也和溫缇仙君待不了兩個時辰。
但今天,她幾乎一整天,都和她的反派師尊待在一起!
喻緣皺眉:她什麽時候這麽熱愛學習了?!
她盯着雪青姝,腹诽:“難道反派師尊今天給我下什麽迷藥了?沒理由啊。”
對方就算給自己下迷藥,也不該是下“熱愛學習”的迷藥。
畢竟,溫缇仙君雖然面上裝作嚴格要求她學習的樣子,但實際上還是總放水,想把她養廢來着。
喻緣琢磨不明白。
同時,坐在她對面的雪青姝也擡起了頭。
她對上喻緣又因思緒亂飛而渙散的目光,咳嗽一聲,把對方注意力吸引到自己身上。
“《清靜經》能背熟了嗎?”她問。
喻緣眸光一轉,醒過神,“應該能。”
她還是不自信。
但雪青姝這回卻讓她背了。
喻緣穩了穩心神,把手下的《清靜經》合上,看着書封,一字一句,雖然慢,但逐字逐句順暢地背了下來。
背完以後,雪青姝就放喻緣走了。
房門外,天色已經徹底暗了,燈籠挂滿長廊,勉強照亮整座院子。
喻緣抱着手裏的《清靜經》,還有點狀況之外。
她竟然把《清靜經》真背下來了!
喻緣內心瘋狂竊喜,但還沒多高興一會兒,她就見幾步外的那面牆上,一個黑影咻得閃過。
緊接着,一股子陰氣就從她腳底竄到了天靈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