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殺雞

殺雞

經過梳理時間線和詢問試探羅秘書,姜南枝一無所獲丢開手機。

這些懷孕的女人明知彼此的謊言站不住腳,卻不拆穿彼此。

可見對宋衍痛恨至深。

俗話說,敵人的敵人等同于朋友,她們寧願互看不爽,也要在這兒撈筆好處。

可又不像真鬧事之人,起碼在她們身上,她沒有感受到面目可憎,或貪得無厭。

想起什麽,姜南枝忽而直挺挺地從床上坐起,吓宋衍一激靈,立馬從地上爬起來。

「怎麽了老婆?」

姜南枝打開床頭櫃抽屜,取出裏面的手機,沒有電了,她扯過數據線充電,然後把宋衍的右手從被子裏抓出來,端詳大拇指。

“……”宋衍秒懂,「想查我手機?」

「外面那些女人一看就是來搗亂的,不嫌事兒大的,打電話叫羅安全來處理。」

不過她聽不見這些。

姜南枝注意過宋衍開手機,就是拿指紋解的鎖。

可她忘了關機再開機的第一次是需要輸密碼才能進的,洩氣地垂下頭。

「小笨蛋,試試我電腦密碼,羅安全不是告訴你了嗎?」

宋衍心聲寵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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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是聽到了,姜南枝又猛地擡起頭,嘴裏喃喃六個數字,輸入之後跳進主頁面。

她拿氣音笑了一聲,仿佛在得意自己的聰明。

宋衍蹲坐地上,偏過頭專注地看着她。

她則看手機,一人一狗守在床邊。

進微信,姜南枝還沒來得及看清楚聊天列表備注,外面傳來門鈴。

她“啧”了一聲,撇下手機。

來人是送外賣的,幫忙從超市采購了食材。

下單的是冷煙,接過袋子去廚房。

秦姝系着蔡媽的圍裙,在廚房裏面晃蕩。

坐在客廳裏的戴小喬和同樣大肚子的女人聊着天,不知秦姝說了什麽,戴小喬回過頭,然後冷煙把一個菜袋子拿出來放餐桌,戴小喬兩人開始剝青豆。

姜南枝暗道她們自來熟,環顧一圈,終于在陽臺找到騎踏板摩托的女人身影。

似乎是看見她,女人才挂斷手中電話,打開推拉門進來,額頭薄汗亮晶晶的。

“叫我祝天賜吧。”女人說。

“姜南枝。”她道。

“知道,我們老板剛結婚,圈子裏傳遍了。”祝天賜露出聽話禮貌的目光,“我可以抽根煙嗎?”

這麽一來,等于間接告訴她,懷孕是假。

姜南枝笑看陽臺:“不怕熱?”

心裏卻詫異,我們老板?

莫非…

餐廳有孕婦,在屋裏抽煙的确不妥。

祝天賜不怕熱,也明白她的言外意,折回陽臺,身子斜靠在玻璃推拉門上,陽光之下長相清純,适合演校園劇裏的學姐。

“我是演員。”她說。

姜南枝看了下腳旁的cpu,目光溫和地打量她:“你是明日藝人?”

祝天賜莞爾:“嗯。”

宋衍一臉懷疑。

「我公司藝人?我怎麽不知道?來我這飙戲了?其他幾個又是什麽玩意兒?誰指使你們的?」

“我如果問你受誰指使,你應該有些為難。”姜南枝換個問題,“為什麽和我坦白?”

祝天賜眼神淡淡,字裏行間卻有野心:“想拍戲。”

姜南枝心頭一動:“你多大了?”

祝天賜垂下眼:“二十三。”

“演過什麽?出道幾年?有沒有代表作?”

祝天賜搖頭:“去年剛出道,不過得罪了人,被雪藏了。目前…只演過剛拿了B超單的孕婦。”

姜南枝:“……”

祝天賜的眼神在說話前變委屈,可深沉抽煙的模樣又讓姜南枝覺得她在演戲,目的是為了得到自己的慧眼識珠。

“得罪了誰?”她又問。

祝天賜終于閃了閃眸,彎腰把煙蒂碾熄在花盆的泥土裏,從口袋裏掏了一張皺巴巴的紙巾,将煙蒂包進去攥在掌心,最後看向她,仿佛這才有勇氣坦白:“李臣年。”

姜南枝心下怔忪。

李臣年,明日傳媒一哥,是演員,也是年輕影帝。

夜裏,月挂樹梢。

洗漱後幾小時過去了,只要想到客房裏的幾個女人,姜南枝就翻來覆去睡不着,摟着植物人老公對牛彈琴。

等困意姍姍來遲時,外面冷不丁雞鳴了。

都說聞雞起舞,宋衍,你聽見雞叫了能醒來嗎?

她其實對宋衍沒什麽感情,只是計劃這輩子如何實現夢想的時候,他正好戴着“我能幫你實現夢想”的光環出現了。

她需要他,在水深火熱的娛樂圈裏給她牢固後盾。

哪怕一點點都行。

和昨晚一樣,這只雞不會鳴兩聲就消停,起碼得有十來分鐘,間歇式的嗷叫。

姜南枝很快煩躁了。

例假造訪,頭一天是最容易上火。

cpu本身長了雙大耳,宋衍想聽不到雞鳴都不行,迷瞪瞪準備重新進入夢鄉時,忽而聽見開門響。

走路節奏是小妻子的。

他一下子打起精神,壓根控制不住狗狗血液裏流淌着在夜裏本就興奮活躍的因子,蹿過去迎接小妻子,特狗腿地搖頭擺尾。

「晚上好老婆,渴還是餓?」

他快樂地低笑了一聲,帶了幾分得意,「不然就是想我了?」

小妻子片刻不停朝玄關走。

「這麽晚了去哪兒?」宋衍跟随她來到院子裏。

自動感應路燈亮起,月光靜悄悄地灑了滿地。

姜南枝來到cpu的小木屋前,伸手指着木屋門口被繩子束縛住一只腳的大公雞,話到嘴邊,可能又覺得這樣不夠兇,抄起池塘邊的裝飾板磚,回到屋門口,警告地指着大公雞。

看她架勢,宋衍以為她要對大公雞撂下不要再叫的威脅之言,或者下什麽戰書。

哪知小妻子憋半天,說:“這是第一次。”

宋衍:“?”

姜南枝把板磚放回原位,頭也不回地回了家裏。

過了一夜,女人們洋洋灑灑開啓第二天生活。早上聚在餐廳讨論早餐吃什麽。

午餐和晚餐吃什麽。

仿佛把這當成了自己家裏。

遠遠的,宋衍麻木看着,走到小妻子膝前,蹭她的腿。

「你要留她們到什麽時候?看着好煩。」

比宋衍還要表情麻木的姜南枝挪開手中早報,若有所思摸狗頭,竟有閑情逸致設想:“如果我和你爸爸離婚了,她們當中會不會有一個直接上位?”

宋衍:“……”

開什麽玩笑。

「快收回這句話,打消這種念頭,摒棄這種思想。我認定你了,夫妻患難與共,你不能丢下我。」

「我現在是植物人,誰能看上我?也就只有你不嫌棄我。」

他心聲莫名啞下去了幾分。

這晚宋衍失眠了,趴客廳地上,望着夜空的月亮,回想小時候,回想成年後,回想第一次見小妻子的時候。

是春天。

他還不是明日董事長,只是副總裁。

他坑了宋徽的股賺了一大筆,宋徽來找他麻煩,和他發生口角沖突後,宋徽把他從老宅的樓梯推下,造成輕微腦震蕩。

兩個禮拜後,他因為處理一樁棘手的娛樂圈問題有些頭疼,心中煩躁,鬼使神差冒出一個念頭——要把宋徽尚未正名的未婚妻搶過來。

搶過來,宋徽才會知道疼。

他忘不了第一次見小妻子的那晚,她在便利店兼職當理貨員,他假裝進去買東西,故意走到她旁邊,弄掉貨架上的喜之郎果凍。她當時蹲着整理貨架底部商品,由于左眼麥粒腫,也或許習慣性不看人,沒有擡頭,只是拿起果凍遞給他,又撕兩把塑料小勺。他接過勺子時說了句謝謝,手指故意撫過她手指。

她心有點大,或在分心,沒意識他搭讪,對他說“沒事”。

講不清什麽是心動,就是那瞬間心率失衡,想讓她看自己一眼。

哪怕問他一句“還需要買點什麽嗎”都好。

可是她都沒有,兀自做着分內之事,讓他有種挫敗感。

對自己的外在形象産生不自信的自我懷疑。

他心不在焉,同手同腳地去收銀臺結賬。

收銀員眼珠子都瞪圓了。

“咔噠”開門動靜傳來,宋衍刷地豎起耳朵,聽到熟悉的腳步夾雜着外面忽高忽低的雞鳴。

他下意識看牆壁上電子時鐘,淩晨三點十八分。

方才沉浸思緒,竟完全沒注意雞鳴又起。

宋衍跟上小妻子。

還是池塘邊那座狗狗小木屋,還是那塊裝飾板磚,還是那只公雞。

她咬牙說:“這是第二次。”

也把大公雞惹怒——“叫你起來尿尿,咋還不識好雞心呢?小傻瓜。”

宋衍兇猛地做了一個往前撲咬的佯裝動作。

驚到姜南枝。

——“啊,雞頭不保!”

它撲棱着雞翅膀,尖叫着鑽回小木屋裏。

不知是不是雞心太小了,隔日淩晨三點,大公雞叫得比前兩日都要厲害,不過小妻子并沒起床。

宋衍在主卧門口徘徊許久,聽客房有人在趿拖鞋,生怕遇見那些女人,忙回了自己窩裏繼續睡。

這一覺他睡得格外沉。大概是這兩日都沒好好睡的緣故。

他再睜眼,是被很香的烹饪香氣給勾醒的。

打着哈欠來到廚房,小妻子正身系圍裙在竈前忙碌。

「早啊老婆,做了什麽好吃的給我?」

他身後又過來一群剛洗漱完畢的女人。

“好香啊!”

“好像是雞湯。”

“保姆阿姨?”

“不,好像是宋太太。”

姜南枝面無表情,冷漠得像個剛睡醒的午夜屠夫:“公雞湯,要喝自己進來端。”

淩亂不一的腳步逼近,宋衍急忙側過身,避洪水猛獸似的逃開。

等她們每人手上都端了一碗雞湯出來,他才重新回到廚房。

「老婆,你不會相信她們說的話吧?微信你翻了,相冊你看了,我私生活幹淨,問心無愧。你沒必要對她們好,孩子又不是我的。」

“你也嘗嘗。”姜南枝往他嘴邊送雞腿,“不燙,已經晾了一會兒了。”

「我不吃。」

頭後仰,宋衍生氣擡爪,揮掉她手中雞腿。

對上小妻子錯愕的目光,他不服地擡高下巴。

「我不要和她們吃一鍋東西。」

「攆她們走。」

「不然我絕食。」

「要她們還是要我,你不如直接選一個。」

姜南枝自然不懂狗狗的小心思,單純以為它挑食罷了。她不是蔡媽,不會哄祖宗似的哄它。也不是宋衍,沒本事三言兩語震懾它。讓狗狗吃飯的法子有很多,不過她心情不好,所以她拿起菜刀,望它識趣,不要再做沒教養的舉動。

“兒子,這是第一次。”

宋衍大氣不敢喘,頃刻間怔在當場,陡然想到紅毛大公雞。

也是被她一次又一次地警告,幾小時前叫了第三次…這會兒就已經進鍋裏熬成了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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