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警告
警告
那盞橘色路燈其實很亮,年頭不小,倆兄弟小時候曾在這裏為了瑣事打過架。
瑣事是何,卻誰都記不清了。
總歸不過弟弟沒叫哥,哥哥搶弟弟東西。
而現在,弟弟搶了哥哥女人,依舊沒叫哥。哥哥要把女人搶回去,卻親切地喚了聲“阿衍”。
宋衍擡眸看兄長走近,鎖骨之上紅印二三,手背幾道抓痕,他心頭掠過一絲異樣,想到新婚夜他在妻子胸口吻過痕,妻子手指撓過他後背,次日他先醒,只覺後背殘留細微火辣,照鏡子看,幾乎和兄長手背的抓痕相差無幾。
“怎麽坐她的車來?”他語調極為平淡,像是在問明天什麽天氣一樣。
宋徽伸手入懷,從朋克外套的內側口袋裏摸出煙盒。
也因為這個舉動,讓宋衍看見粘附在他線衫外表的長發,長發另一端延伸至領口內,像一株藤蔓,也好比女人的手。宋衍腦中不合時宜地冒出許多背叛畫面,随即狠蹙眉頭,怒于自己對她不夠信任,奪走兄長遞來的煙,銜進唇間。
宋徽一頓,笑了笑,摁打火機幫他點。
這般殷勤模樣,倒是變相承認自己做了對不起弟弟的事,比如讓他頭上帶點綠。
宋衍呼出煙霧,聽對方喉間溢笑,只覺刺耳非常,沒再逗留,轉身離開:“離她遠點。”
飯桌之上,大伯一家四口都在,衆人三三兩兩地說着話,連老爺子也心情不錯地偶爾附和幾句。
只有宋衍,盡管知道飯桌上早已破了食不言的規矩,可骨子裏仿佛始終秉持往日習慣,沉默少言,與人攀談不過淡笑兩分,單音節略顯敷衍。
久而久之,自然無人敢去觸他黴頭。
閑下來的時間,他也只是挑魚肉去刺,放入姜南枝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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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南枝承受衆人視線觀察,借着拂開劉海的動作,側頭與他說話:“我想喝湯。”
這話被宋衍身後的保姆聽見,正欲說“我去盛”,宋衍就欠起身,挪開椅子轉進廚房。
姜南枝莞爾一笑:“爺爺,我也給您盛一碗吧。”
宋萬辰和大家一塊兒目送她進廚房。大伯家的大女兒不知想到何事,靠近妹妹耳旁悄悄說了句什麽,兩個姑娘頓時紅着臉,湊頭小聲兒聊了起來。
大伯母離得近,聽見女兒們口中蹦出男明星或宋衍的名字,深怕老爺子不高興将孫子與戲子放一起比較,忙出聲轉移話題,幫女兒們打掩護,問道:“小徽,不是說帶姑娘來嗎?”
郝美正偷翻手機看微博網友們對她綜藝路透的吐槽評價,心情不怎麽愉快,聽這話,火氣熟稔地轉移到大兒子身上。
“是啊,女朋友呢?”
宋徽掃了大伯母一眼,又看一眼母親,掠過父親對上爺爺目光,欣然一笑:“臨時有事,來不了了。”
“我開口了都不來,這樣是不是太沒有禮貌了?”大兒媳還沒影,郝美就拿出婆婆氣勢,對姜南枝完全兩個态度。
宋徽不氣:“沒辦法,她要陪丈夫去公公婆婆那,陪不了我。”
“……”一桌子人全綠了臉。
萬萬沒想到,他勾搭的竟然是個有夫之婦。
宋雲謙的眉頭死死擰起來,郝美怒得直接摔了筷子,手在桌面上重重一拍,大伯驚得身子一抖,桌沿的煙都被震得掉了下去。
“宋徽!”
郝美尖銳變調的一聲,驚到廚房剛将宋衍攔下準備與他解釋的姜南枝一跳。
宋衍越過她,步伐稍促走向門,看一眼外頭,端瞧老爺子面無表情放下筷,就知這架吵不大,也打不起來,他合上推拉門,走回流理長案前。
“不用理他們。”他取了一把白瓷鑲金邊的湯勺,端起湯碗,蕩了蕩涼再給她,“慢慢喝。”
姜南枝伸手拖住碗底,覆住男人手指,卻端不走,她奇怪地擡眼看人,撞進他審視的眸,又如燙手山芋般縮回手,腦子裏閃過新婚夜他透出來的掌控欲,那瞬間便鬼使神差做出決定。
“我,”她咬了下唇,“你能不能喂我?”
像春來的燕子點過水塘,宋衍眼角眉梢漾出極淡的笑意。
他捏住勺柄,舀半勺湯,溫柔吹皺湯面,喂給她喝:“燙?”
姜南枝搖頭:“剛好。”
宋衍又是一笑:“別害怕,我沒有誤會。”
不知這話真假,但從男人嘴裏說出,就應該代表他沒有再把宋徽拉她進群的事擱進心裏。
姜南枝本就問心無愧,往流理臺邊靠,明知他可以将自己的擔心看得比水透徹,卻故意逞能,裝出心滿意足的樣子:“我沒有怕。”
逞強的女人總是讓人心疼,宋衍心就軟了,摟住她後腦勺,在她額頭落了吻。
她閉上眼,兩只手小心試探地摟住宋衍的腰。
眼前這個男人是活的,不是植物人。這是姜南枝第一次主動靠近,目的是為了得到男人的一句話,而不是讓男人相信自己和宋徽的關系清白。
“要我怎麽做?”宋衍直白地問她,乍聽語氣竟然有點不安。
但不安的心境卻和身體的穩重形成割裂,如果姜南枝經驗再多些,或許能感受到男人的配合,而不是不安,卻也是真情實意的陪她演。
她還是太嫩了,墊腳親男人耳垂下方:“什麽都不要。”
耳側的那根神經直達大腦,宋衍連天靈蓋都興奮起來,湯碗也拿不住了,放到流理臺上,因高興到手抖,湯灑出幾滴,湯勺碰撞到瓷碗邊緣發出清脆聲響。
“他欺負你了?”宋衍低下頸,和她貼很近。
姜南枝仰起臉,幾乎可以親上男人鼻尖,她斂住呼吸,又膽怯地退開半分。
“沒到那個程度。”
這幾日沒人跟她,宋衍的确不知她今日發生何事,這會兒心裏沉下幾分,已經在考慮收拾宋徽的一萬種辦法。
“他就是…撤資了。”姜南枝非常狼狽道。
心裏像是突然響起砰的一聲,燃起的煙火映照進宋衍眼睛裏,亮如夜空星辰,想說讓我來…
“但他又追加了投資。”姜南枝難以理解地補充。
煙花消失,宋衍比她更難以理解:“這有什麽好煩惱的?”
姜南枝:“我怕你不同意。”
“別人送你錢,我們夫妻倆都賺,何樂不為?”宋衍和她四目膠着,這話更是讓姜南枝意外地眼睛一亮,裏面星火燎原,暧昧升騰。
就在夫妻倆即将吻上的那刻,廚房推開門忽然被打開,送錢的“別人”出現在門口,滿臉失望地噢長了聲調。
“我是不是打擾你們了?”宋徽兩手環胸,回頭陰鸷地掃了眼準備進門的保姆。
保姆觸及他眼神心中犯怵,忙端着盤子折回餐廳,決定等等再收拾。
宋衍手落在她腰後,輕輕往前推了把,姜南枝忍不住向前半步,費解回頭。
“三樓第二間,進去等我。”
姜南枝不假思索的朝外走,和宋徽錯身而過時看了他一眼。
不過她沒能上得去樓,就被客廳那邊郝美看見,親切招呼:“南枝,來媽這兒!”
廚房寬敞。
宋徽抓起打荷臺盤子裏的一顆橙子,在手中抛着玩,散漫道:“你真是有一個好媽,為了你,她要把我攆去南非。”
宋衍目前尚在增肌階段,端起那碗人參雞湯,将裏面的雞肉吃掉,參湯未動。
“可我不想去。”宋徽等他放下碗勺把橙子抛過去,“好不容易白回來。”
宋衍接住,吐出骨:“我也不贊成你去。”
“良心發現?”
“會少了很多樂子。”宋衍把橙子抛回,“我老婆的劇不準再碰,離遠些。”
宋徽虎頭拔毛:“可她需要我,像你需要她就不會阻止我投資她的劇一樣。”
宋衍臉色沉下幾分。
“看你生氣太不容易了,這對我來說是一個收獲。”宋徽慢條斯理将橙子切瓣,一刀一刀下去,“你不如坦然接受,放下面子簽了投資協議。盡管這樣會讓你失去尊嚴,但她開心就夠了。”
宋衍妥協警告:“這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
料到他會答應,宋徽不怎麽意外,拿兩瓣橙子走過去,給他一瓣:“有句話說得好,想要夫妻生活過得去,頭上總要帶點綠。”
宋衍眸色暗沉,粗重的呼吸彰顯怒意,看得宋徽痛快極了。
從小到大,這個弟弟将表裏不一刻進骨子裏。
明面上嚴肅寡淡,私下卻是個僞君子惡魔。
幾時見過他如此生氣?
稍晚些,宋徽接了個電話朝客廳走來,假借稀有鑽石之名,吸引郝美和大伯母的注意,助姜南枝逃脫長輩魔爪。
她一鼓作氣爬上三樓,進卧室前收到宋徽消息:【不謝謝我?】
想了想還是沒回,姜南枝删除這條微信,推門進卧室。
一個小時前,宋衍從廚房出來,明知長輩們在教她如何備孕,他卻不聞不問,誰的招呼都沒打,就獨自上了樓。當時見他臉色有恙,她也沒敢出聲叫他帶走自己。
而這會兒他已經裹着浴袍,頭發微潮靠在床頭,手中翻閱着一本《愛情與哲理》
姜南枝深呼吸,實在不想在這睡。
但她知道躲不過。
冒然離開,只會破壞二人剛修複好的夫妻感情。
她從櫃子裏找到女士浴袍,浴室裏不稍片刻便傳來淅瀝水聲。
宋衍若有所思合上書。
姜南枝剛洗了會兒,浴室門就被打開。她吓了一跳,捂住自己往牆角縮,隔着蒙蒙水霧,姜南枝看見男人只是目不斜視走到洗臉臺前洗手,仔細緩慢,洗完便離開,仿佛她不存在一樣。
等她洗好出去,卻見男人已經在床上躺好,單手枕臂,安靜地阖着眼眸,連她輕手輕腳地爬上床,調暗床頭燈,他都沒有任何反應,和植物人時的狀态沒差。
姜南枝心中直犯嘀咕。
總不會又變成植物人狀态了?
念頭剛落,男人翻了個身,看着她:“媽又催你了?”
又?
他知道媽催過她生孩子?
宋衍後知後覺說漏嘴,不動聲色轉移話題:“想要嗎?”
姜南枝不受控制結巴:“要、要什麽?”
“你知道的。”宋衍靠近。
男人氣息貼近,姜南枝身體僵硬,和新婚夜一樣緊張:“你剛醒,做這種事應該會累。”
“你很關心我。”
“我們是夫妻,應該的。而且你不是說三十歲之前不想…”
他又笑了一聲打斷。
這聲笑惹得姜南枝莫名懊惱,破罐子破摔:“沒套。”
“嗯,今晚不碰你。”
嘴上說着保證的話,手上卻直接抽開她浴袍腰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