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事關身家性命, 秦尋芳不敢隐瞞,将自己所知的一切悉數說出。
“這種刀又叫唐橫刀, 是那些小鬼子最愛用的武器,您別看它細細尖尖的,劈甲刺肉的能力那是極強。
我數次輪回于夢境之中, 知曉自己的身上将要發生什麽, 因此也曾做過一些防禦措施, 可不管我如何準備, 一切仿佛都是徒勞, 有次我身着最頂尖的铠甲, 到了最後,也直接被此刀刺穿。”
腦中不可抑制的回想起夢境中的場面,憶起那場夢境結束時自己的慘烈下場, 她下意識地撫上了心口位置。
“這張圖片跟那刀有八:九分相似, 只是刀把上的圖案有點不一樣,您看一下。”
看到這婦人遞手機的動作,易夏朝她的身側挪動了些位置, 湊過頭去仔細觀察起熒幕上的圖片,只見白底背景之下, 一把遍布鏽跡的彎刀映與其上,刀身上拴着一根橙紅色系帶,刀把上刻滿了詭怪難辨的圖案。
只看了一眼, 易夏就重新擡眸看她,“你對夢中那刀把上的圖案還有印象嗎?”
秦尋芳點頭, “是兩條盤旋交織的龍。”
“你确定是龍?”
“确定。”
她對武:士:刀記憶深刻,連帶着也将那刀柄上的一切全記于腦中,四足為龍,雙足為蛟,她查閱過許多資料,雖然并未找到與那雙龍交織圖案相近的,但那刀把上所畫是龍是蛟,她卻早已弄懂。
微微蹙眉,易夏從包中摸出自己的手機,調出畫板後,伸指在熒幕上寫畫起來,一分鐘過去,她将手機展示給對方。
“是這樣的圖案嗎?”
熒幕之上雖只有寥寥線條,但卻準确将兩龍盤旋的場面勾畫而出。
見大師憑空将自己印象中的那幅圖案畫出,秦尋芳的心中驚訝不已,正打算詢問那幾處被紅色圓圈标注而出的是什麽,就聽大師又再度開口:“你仔細回想一下,雙龍之間的這幾處位置是否有被鏽痕遮蓋。”
鏽痕遮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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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的幾個問題,秦尋芳的回答都非常迅速,輪到這次時,卻忽然有些遲疑。
她的記性算不上頂好,記那些大事沒什麽問題,但若是記這些細節,着實有些難為與她。
眸間微阖,良久,她才緩緩睜眼,“這三處我有印象,”說話間,伸手在熒幕上的幾處紅圈指了指,“但剩餘的兩處,我腦中實在沒什麽印象了。”
低頭看向她所指的位置,易夏面上挂起了思索之色。
駝頭、鹿角、蛇頸、龜眼、魚鱗、虎掌、 鷹爪、牛耳。
人類把各動物最好的部分組合起來,便臆想出了龍這種神奇生物。
鹿角代表壽數,虎掌代表健康,龜眼代表靈氣;婦人手指這三處位置,單看起來沒什麽問題,可若是将其串成一條線,則恰巧能形成一道五虎群羊陣,此陣與兵法相關,主打心理攻擊,能将這陣法與害命之事結合起來,出手之人顯然能力高超。
“大師,您對我的病症……有法子嗎?”
見對面大師始終不開口說話,秦尋芳終于忍不住疑惑出聲。
只要一刻未得到确定的答案,她就始終難以心安。
一句話将易夏從個人思緒中拉出,伸手搭向婦人腕間,她正色道:“法子是有,但……”
“不管多少錢,我都願意付。”
“不是錢的問題。”感受了一下婦人體內的氣虛流向,易夏緩緩将手抽開,“你身上的事皆由那武士刀而起,只有将其銷毀,才能從根本上解決你的問題,如若不然,即使我出手讓你暫時避過這些夢魇,最終的結果亦不會有任何改變。”
結果不改變……結果不改變,就意味着她還得死。
想到這裏,秦尋芳急忙開口:“那就求您幫我找到武士刀所在方位。”
無奈看她一眼,易夏伸手觸向茶盞,“你于半年前回鄉探親,自那以後便日日陷入夢魇,你難道就沒有想過,問題是出在哪裏嗎?鄉間神婆神棍衆多,請神罰神、悼念往生、擡跨火盆……我不知你是看到了什麽場面,但即使是好奇觀望,也可能是你病症的緣由所在。武士刀的方位我知道,但我卻無法跟你前……”
“為什麽?”
說話的途中總是被這婦人從旁打斷,饒是易夏自問好脾氣,此刻也有些不想和她搭話。
瞥見婦人目光中的焦急,嘆了口氣,她将盞中的茶水一飲而盡,“抱歉,我明天還要上學。”頓了兩秒,又道:“不是大學,是高中。”
秦尋芳:“……,那您什麽時候有空?”。
大師還是學生這事絲毫沒讓她覺得奇怪,畢竟刨除身份,大師那遍布膠原蛋白的臉頰已經顯示了她的年齡,對方腰細腿長,身上那件白裙更是将身材襯的的凹凸有致,本以為這位大師已經進入了大學,卻沒想對方竟然還是一個高中生。
聽到這話,易夏看她的眼神有些古怪。
年長至此,人情世故總該知道一些,她的語氣中透露着顯而易見的疏離,若是旁人,必定會反省下自己為何導致別人不快,可于這婦人而言,似乎只知訴說她自己的訴求。
将這想法壓下,她如實道:“我是高三生,每周只有一天的休息時間,所以下次得閑之時,恐怕是在七天之後。”
眉目間閃過驚慌之色,秦尋芳不住的開始搖頭,“這可不行呀!求您幫幫我,我這夢境就是一個輪回,每過一趟,痛苦便會加深一次,若是等到下一周,我怕是已經被折磨死了。”
只要一想到夢境中的痛苦,她就覺得舌尖都在顫抖。
“您一定會有辦法的是不是?您一次收費多少?五萬?十萬?不管多少,我都願意出雙倍,只要您能解決我的問題,家産就算分您一半,我也是願意的。”
這話一出,易夏還沒來得及出聲,就聽分坐于側旁的幾位婦人一一開口。
“芳芳你不要這麽傻,按照法律的規定,家産的一半是你先生的,你不問問霍先生就私自決定,他回家肯定是要和你吵架的。”
“是啊,真要是真要花那麽多錢,你還不如請私家偵探去幫你打聽那些成名已久的大師,面前這個小…大師年紀尚輕,我怕她是沒有什麽辦法的啦!”
“咱們還是去跳廣場舞吧,芳芳,你不是說每天只要跳的時間久一點,就對夢魇有所抑制嘛?我覺得花這麽大價錢真的很不劃算啊。”
“人家霍先生寵芳芳,你們別沒事瞎操心了,當務之急是治病重要,請大師千萬要治好芳芳。”
視線在四人身上一一劃過,易夏有些啞然失笑。
這四位婦人身形皆上長下短,時值中年,能保持着這樣的姣好身姿,實屬難得不易。
面相學中,身停雖不如面停那般準确,但她們上停豐秀厚長,中停頭肩相稱,顯然都是壽高祿長、吉昌富貴之相。
重新将目光對向那位名叫‘芳芳’的婦人,易夏心中有些明了,從包中掏出七枚平安符後,她鄭重道:“你每日睡前将一枚平安符貼于心口,便可暫時免于夢魇糾纏,七日之後的下個周末,你再到這裏來找我,我随你前去X市為你消災。”
“您怎麽知道我老家是在……”說到這裏,秦尋芳愣怔片刻,旋即恍然,“謝謝大師,謝謝您,謝謝!”
易夏搖頭,“你要記住,平安符的使用切忌不可停下一日,否則當夢魇再臨之時,我不知你能否挺過一劫。”
“我一定記住。”迅速的從包中掏出一沓鈔票,秦尋芳不由分說的将其塞入易夏手中,“這是給您符篆的定金,如果管用,我七天之後給您補全款。”
手間的平安符輕飄飄的,秦尋芳卻覺得心中有了實感。
本想與大師多聊一會,可當瞥見側旁那幾位不斷沖自己抛媚眼的小姐妹時,只得無奈起身告辭。
目送着她們離開,直到砰的一道關門聲響起,易夏才低頭查看手中鈔票。
腦中過濾了一遍是非緣由,她将自己的錢包打開,只在其中塞入了一般的數額,另一半則被零散的放入了包內。
視線朝那許久未有動靜的卧室望去,她擡腿腿向目标走去,然而還未抵達門口,就聽到了器物破碎的聲音,緊接着,爺孫兩人争執的聲音便接踵而至。
無意于圍觀別人吵架,易夏本打算原路折返沙發,卻在剛離開門邊時,忽聽老大夫聲音變得尖銳。
停下腳步沒多久,一道哀嚎傳至她的耳邊。
“大師!大師我孫子……”
顫巍巍的直起身子,江漢卿的面上盡是惶恐,六神無主中,只見大師推門而入。
微微動唇,他頹然嗫諾:“我們倆不過剛吵起來,逸塵就忽然昏倒了。”
陳述般說了這句話,他回頭掃了床上之人一眼。
目光中透露着難以言喻的沉重與無奈。
……
半輩子就為守這一個孫子,即使孫子再不争氣,他也只能選擇豁下老臉求人。
可怕就怕在,即使将那巫術去除……逸塵仍執迷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