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畫

第61章 畫

不知道為什麽明明他說的一本正經, 可這種若有似無的停頓、稍顯暧昧的神色,卻總讓梁姍覺得他仿佛在問——

你這是……想脫我衣服啊?

不不不,她不想。

梁姍趕緊撒開握着門把手的手,乖乖把手背到身後, 甚至還往後退了一步, 才說:“不、不是。”

“真不是?”沈卿譯問。

“好吧, 是。”梁姍演技拙劣,在他目光下才堅持不到三秒鐘就敗下陣來,卻還是倔強的為自己辯解:“我就是想看一下, 沒有想做別的事情。”

沈卿譯肩膀靠在牆壁上,将半邊身體的重量都依靠在牆上,看着她, 無聲的揚了一下眉。神色卻無辜之極。

他笑:“不然你還想做什麽事?”

沈卿譯手在兜裏摸了會兒, 伸出來, 攤開手心。

一枚銀色的鑰匙安靜的躺在他的手心, 他說:“給。”

“幹嘛?”梁姍懵。

沈卿譯不由分說的伸出手, 将她背在背後的胳膊扯出來, 把鑰匙賽到她的手裏, “開門。”

本以為會被沈卿譯斥責,卻沒想到這個人直接把鑰匙給她了?梁姍摸了摸那把銀色的小鑰匙, 撇撇嘴, 低頭插進鎖孔:“為什麽你房間還上鎖啊?”

這房子裏每間房都是敞開的, 從不鎖上,顯得他房間格外古怪。

“難道有什麽不能看的東西?”在推開門的前一秒, 梁姍擡起頭,滿是好奇:“你房間裏面到底藏了什麽呀?”

沈卿譯沒有說話,手指抓緊了拐杖的橫杆, 眸色有些發緊。

房門打開,從外朝裏推,室內的光線過于暗淡了。藍色的窗簾拉起,室內像一個封閉的空間,看着有些喘不過氣來,壓抑的沉悶。

一間沒什麽特色的房間,最中間有一張大床,鋪陳着深藍色的床單,被子疊的整齊,床上放了兩個枕頭。一個方方正正,和床單同色。另外一個像是個什麽娃娃,大小和枕頭差不多,剛好可以抱在懷裏。

床頭櫃上放着幾個相框和幾本書,淩亂的散着幾支筆。靠牆的位置擺了一張書桌,上面鋪着白紙,書桌旁是一支畫架,地下放着一堆顏料盤子。

唯一古怪的就是牆上貼着的白紙和照片。

幾乎貼滿了四面牆壁,唯有頂上的天花板還是空白,留下了唯一喘息的空間。

因着光線太暗,梁姍沒的太清楚,直到沈卿譯在她身後按開了燈。天花吊頂上,明亮的白色大燈驟然亮起,沈卿譯悶悶的說:“也沒什麽。”

梁姍伸手,摸向離她最近的一張畫紙。

雪白的畫紙上,寥寥數筆畫了一個人影,眉眼彎彎帶笑,手裏抱着個籃球不撒手,不知在沖哪個角落做鬼臉。

而畫中人赫然是她的模樣。

好像是她再小一點的時候,運動會比賽報了投籃,于是天天抱着個籃球去操場練球,回家路上也在練投籃。

這張畫紙旁邊,有一張着了色的畫。梁姍的手往旁邊挪,放在畫紙的一角。

畫紙是白色,葉子是綠色,一個小姑娘坐在樹的枝丫上,兩條小短腿垂下來,腳上穿着涼鞋。畫的視角是從上往下看,能看見小姑娘白色裙子底下的黃色的一點。她朝樹下的人勾手指,神采飛揚。

她模糊記得這一天,好像是她對沈卿譯示好,神氣的在樹上沖他勾手指,故意喊他一一哥哥。還問,我教你說話呀?

一張一張的看過去,滿滿的四面牆,一張一張的畫紙,不一而同的場景,卻全都只畫了一個人。畫面由始至終都沒出現過第二個人。

全部都是她。

梁姍微微張了張嘴,驚訝的回頭,去看身後的沈卿譯,“哥哥,都是你畫的呀?”

“嗯。”沈卿譯神色有些不自然,眼神也不知道在看哪裏,手背上青筋跳了跳,沉聲說:“随便畫的。”

随便畫的嗎?梁姍才不肯信。

她既心驚,也覺得有些頭皮發麻。

任誰知道有個人畫了這麽多張自己,都會覺得毛骨悚然的吧?

這已經不能算作是正常的喜愛了。

她摸着畫紙的手指微微發顫,像是堕入了無盡深淵,望不見底。她擡眸,很慢很慢的将視線落在沈卿譯身上,嘴巴裏發苦,說不出話來。

她有點喜歡沈卿譯,可如果沈卿譯離開了,她說不準很快就會忘記他,再去喜歡上其他人。而沈卿譯卻與她截然相反。太過執着,也太過變.态。

沈卿譯杵着拐杖朝她走過來,臉上也像是結了冰,神色冷淡,語氣卻極為扭捏:“我……只是喜歡畫畫而已,畫着練手。”

他伸手去握梁姍微顫的手指,快觸到時,那手指卻猛地蜷縮起來。他微微眯起眼,瞧見梁姍肩膀發抖,往後退了一步,還把手背回了身後。

看他的眼神裏也有些警惕和防備。

她在防他嗎?

沈卿譯自嘲一笑,收回手,輕嗤:“你又在鬧什麽?”

“我沒有鬧。”梁姍低下頭,不再看他。

沈卿譯諷刺問:“梁姍,你看了這些畫,又怎麽想我呢?變态還是惡心呢?”

“沒有你這樣喜歡人的。”梁姍說:“……哪有這樣的。”她喃喃:“哪有這樣的……”

這不像是在喜歡人,倒像是把別人當做了自己活着的意義似的。她走了,沈卿譯就說自己過得生不如死,她回來了,沈卿譯就給她看這滿牆的畫。

這……算什麽啊。

“行。你倒是說說,老子該怎麽喜歡你?”沈卿譯怒極反笑,語氣森然。

梁姍又往後退了一步,而她視線一角,瞥見了那個像枕頭的娃娃。娃娃有一個枕頭那麽長,穿着幹淨的連衣裙,頭發也梳得整整齊齊,露出一個微笑。

可讓她窒息的卻是,那個娃娃長了一張和她十足像的q版小臉!

這房間裏的每一樣東西,都讓她心裏發毛。沈卿譯往前逼近一.步,她後退,膝彎碰到床沿,一下子跌坐在床上。雙手下意識撐在身後,驚魂未定的仰起頭和沈卿譯對視。

而他眼眸裏卻滿是戾氣,眼角都泛着紅,狠狠地盯着她。

梁姍近乎崩潰。

她知道沈卿譯心理扭曲,可也沒想到會扭曲到這個程度。

她哆哆嗦嗦的低聲吼:“你別過來!你再過來我就……我就……”

“你就怎麽?”他垂眸,涼涼問。

“我就撕了它!”梁姍抓住那個娃娃,像抓住了最後的救命稻草,結結巴巴說:“你肯定、肯定也不想把它弄……弄壞的!”

沈卿譯停下了,他用一種近乎破碎的眼神看着梁姍,聲音嘶啞:“你記不記得,你昨天才說喜歡我的?”

可我也沒想到你這麽瘋的啊!!!這哪裏像是卧室啊!簡直是鬼屋了吧!!!還有這個做的惟妙惟肖的娃娃!!!您別不是還天天抱着它睡覺吧!!!

簡直要吓死人了!

梁姍在心裏吼。

“我知道了。”沈卿譯忽然說。他輕輕地笑了下,語氣詭異:“你又騙了我一次。”

梁姍的心高高懸起來:“我沒有騙你!”

“我不會再信你了。”沈卿譯嘴唇緊抿,手死死地握着雙拐的橫杆,吐出這句話後,他杵着拐杖,笨拙的轉身走了。

他身影消失在門框後。

梁姍竟覺得他最後一個表情像是在哭。

她坐在床上,抓着那個娃娃,擡手捏了捏q版小梁姍的臉,而後聞到了一股很淡的花香。還噴了香水?她湊近聞了聞娃娃,又郁悶的放下,環視了一圈這間房。

大概是沒什麽人進來過,空氣中都漂浮着靜谧。

她站起來,去看沒看完的畫。

有些畫的生動形象至極,還有的筆法拙劣,像三歲小孩兒塗鴉之作。

她仍舊心驚,覺得不可思議。粗略的看完了畫,梁姍又去看床頭櫃上的相框。還是她的照片,她對着鏡頭擺了個ye的手勢,笑的傻裏傻氣。而旁邊放着的書沒翻幾頁,書皮都嶄新。

梁姍站在床邊,盯着那個娃娃發起了呆。

誠然她心裏害怕更多一些,難以想象,怎麽會有一個人這樣喜歡她。喜歡到像個變态。可此刻駭然褪去,冷靜下來,心疼與憐惜更多一些。她之前和沈卿譯吵架,說他對自己不好,可仔細想來……

這哪裏是不好。簡直就是把她當成小祖宗一樣供着。

……再加上這滿滿四面牆的畫像。

梁姍抓了抓頭發,長長的嘆了一口氣。情債難還,她欠沈卿譯的,實在是太多了。

好一會兒才緩過神來,她下樓,對張媽說:“我想出去一趟。”

-

傍晚六點多鐘梁姍才回來,張媽招呼她吃飯。

她問:“沈卿譯不回來嗎?不用等他嗎?”

張媽一邊收拾着沙發,一邊說:“先生今天不回來了,說是有事。”

是有事還是跟她賭氣?

梁姍小口小口的扒飯,又聽張媽說:“先生今天回來的時候很高興的,怎麽走的時候就……”張媽嘆氣,納悶道:“真不知道先生到底缺的是哪根筋。”

梁姍聽不下去了。她“啪”的一聲放下碗,在張媽的注視下,走到茶幾邊,拿起經常被當作擺設用的座機話筒,開始一個一個的按撥號鍵。

“梁小姐,你這是打給誰的?”張媽問。

梁姍記數字記的很快,雖沒有刻意背過沈卿譯的號碼,卻仍能準确的默出來。

響了大概四五聲,電話接通,沈卿譯那頭沒人說話,梁姍試探着:“喂?”

之後傳來嘟嘟的忙音。

……沈卿譯聽出她聲音,把電話給挂了?!

梁姍吐出一口氣,按了重撥。再次接通,這次她沒說話,沈卿譯問:“你哪位?”

“你不回來吃飯嗎?”梁姍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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