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 4 章
許婉由宮女嫣兒攙扶着，停在冷宮門口，遙遙看到檐下傻愣住的蕭妍，唇角忍不住微揚，很快又往下彎成一抹凄色。
“姐姐。”許婉擡手假裝拭淚，柔柔弱弱地沖蕭妍喊了一聲。
蕭妍卻沒動。
做這副可憐相，給誰看呢？
蕭妍冷冷勾唇，望了眼冷宮荒草雜生的地磚，嘴裏親昵喊着姐姐，卻連幾棵草都不願意跨過來。
蕭妍：‘系統，我想好了，我要選4級雷擊。’若是她有10點積分，一定要許婉劈得外焦裏嫩，再也喊不出姐姐兩個字惡心她。
【好的宿主，系統正在為你準備雷擊。】
大門處的許婉，見蕭妍沒動，給嫣兒使了個眼神。
嫣兒會意，指了兩個小太監說，“你們兩個，去把那個沒眼色的壓過來，娘娘都到了，還愣着不行禮。”
話畢，兩個太監麻溜地朝蕭妍走去。
【宿主，雷擊已經為你準備好了。】
聽此，蕭妍眼睛半眯，在兩個小太監湊近時，呵住他們，自己朝許婉走過去。
“喲，這誰啊？”蕭妍面露譏笑，完全沒有以前謹小慎微的樣子，“這不是我的好姐妹許才人嗎，你是來冷宮陪我？”
“大膽！”嫣兒呵斥蕭妍，“我們娘娘今兒已經被提了位份，如今已是美人，大膽賤婢，見了美人還不行禮嗎？”
“嫣兒，不得對姐姐無禮。”許婉怒目瞪向嫣兒，“姐姐與我之間，永遠都不用在意禮節，就算我是美人，姐姐被廢，她也永遠是我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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啧啧，還真是說得好聽！
蕭妍都忍不住給許婉豎起大拇指，以前她怎麽就沒發現許婉是個這麽戲多的人呢，這話聽着是許婉富貴不忘初心，可細細品起來，就是在強調她和許婉如今的身份，若是蕭妍不行禮，那就是不識好歹。
可蕭妍一個已經被打進冷宮的廢妃，她在不用在意許婉的潛臺詞，別人愛說什麽就說什麽，反正她在冷宮聽不到，有本事就到冷宮來說給她聽。
蕭妍展眉，“許婉，你今天就是來奚落我的吧，不過你要知道，人在做天在看，你這次侍寝機會怎麽來的，你自己心裏清楚，報應遲早都會來。”
許婉突然心虛，她自認做得天衣無縫，蕭妍不可能知道自己向淑妃告密，可聽話裏的意思，好像是知道了什麽，難道是淑妃說的？
許婉心頭一驚，但很快就鎮定下來，就算蕭妍現在知道是她告密那又怎麽樣，一個在冷宮中自顧不暇的人，難不成還能對她有威脅嗎！
“姐姐，你在說什麽？”許婉委屈望着蕭妍，“你是不是誤會了什麽，我今天是擔心你在冷宮吃不飽睡不好，特意給你帶了被褥和吃食，你怎麽能這樣說我？”
蕭妍冷笑，“許婉，你何必呢......”
不等蕭妍說完，嫣兒先打了她一巴掌，“啪”清脆，響亮。
火辣辣的一掌落在臉上，蕭妍感到皮膚頓時要炸開。
“大膽，娘娘名諱豈是你這種賤婢能直呼的！”嫣兒舉起袖子，還要打，卻被蕭妍擋着。
蕭妍一手捂着臉，這一巴掌，如冰刀剜心，徹底打掉她與許婉過往所有的情分，她反手打了嫣兒一巴掌，含淚苦笑，沖着許婉說，“是我瞎了眼，錯信了你，許婉，你會遭到報應的！”
話音剛落，冷宮的上方不知何時積聚了一卷烏雲，在衆人都沒反應過來前，一道電光直直地劈中許婉。
等衆人反應過來時，雲過天晴，而許婉發焦、皮膚多處灼傷，躺在地上不省人事。
【四級雷擊，只會照成一時昏迷和皮外傷，運氣不好的有可能會失聲。】
蕭妍擊完許婉，心裏爽到，但還覺得不夠，若是沒有冷宮系統出現，她這輩子就要因為許婉而慘死在冷宮，‘那還真是便宜她了。’
跟許婉來的宮人都看愣了，直到地上的許婉喘息咳了一聲，嫣兒才忙招呼人來擡許婉。
在宮門關上前，蕭妍指着許婉大笑，幹脆更瘋一點，若是她瘋了，淑妃才能安心，“報應！真真是報應！蒼天有眼！”
直到宮門緊閉，外面守衛的太監們，還能聽到裏頭蕭妍苦笑着的咒罵聲。
天降異相，還劈中皇上剛寵愛了的美人，不到天黑時間，宮裏就流言飛滿天，說得最多的就是許婉上位不正當，被雷劈了是印證蕭妍的那句話，遭天譴了。還有些位份高點，知道是淑妃和皇上引薦的許婉，平日和淑妃有仇的，立刻找人把這事捅到皇帝跟前。皇帝一聽，連忙找了傾天鑒的人算卦，同時把淑妃叫去劈頭蓋臉地訓斥一頓。
淑妃從仁政殿出來時，差點沒站穩，幸得佩兒扶住。
上了軟轎，淑妃低聲咒罵，“許婉那蠢貨，怎麽就不讓雷給劈死算了！”
今天淑妃本來是讓佩兒去看看蕭妍怎麽樣了，結果許婉主動要走這一趟，淑妃樂得看她們姐妹相鬥，不曾想會有雷劈中許婉。
而皇上年歲漸長後，多疑且信鬼.神，出了今天的事，不管傾天鑒算出來的結果如何，許婉這輩子都別想再侍寝了，也就等于淑妃之前白白扶持她，而且皇上還會因此遷怒淑妃。
回到鐘粹宮後，淑妃直奔許婉住處。
雲霧水紗帳下，許婉頭發被雷劈得參差不齊，皮膚多處裂口，讓人看着就惡心，淑妃瞧了眼，本想罵人卻發現許婉這報應已經夠慘，便歇了罵人的心，吩咐嫣兒說，“你現在就去收拾東西，帶上你家主子住到鐘粹宮耳房去，以後別再讓本宮看到你們！”
耳房，那是宮女太監們住的地方。淑妃此舉不僅僅是在打許婉的臉，還是在告訴宮中其他人，特別是皇上，她已經和許婉撇清關系，而且往後誰都可以欺負許婉。
床上的許婉一聽這話，黯無生機的眸子轉了轉，滑下一行熱淚，強撐着身子擡起頭，對着淑妃想哀求，卻只能發出槁木煅燒時的啞音，連個囫囵字都說不清楚。
見此，淑妃更是不想再次逗留，催促嫣兒快點收拾，就甩袖走了。
回到主殿，佩兒知道主子這會怒氣大，在一旁小心搖扇，提點能讓淑妃稍微開心點的事，“娘娘，今兒奴婢瞧清楚了，蕭妍說話瘋瘋癫癫，話雖然說得清楚，卻有一半是胡話。這人啊，八成是不行了。”
“瘋了好！”淑妃拍下桌子，自己拿過扇子，快速扇風，“蕭妍那賤婢這輩子就是在冷宮裏待着的命，本宮現在是不擔心她。佩兒，你說皇上會不會因為許婉的事，厭棄本宮啊？”
對淑妃來說，最重要的就是恩寵，她母族勢弱，對她在宮中幫助甚小，反而要她常去提攜母族。若是沒有恩寵，她往日得罪的妃嫔不少，她又沒有一兒半女，到時候就只能任人踩捏。
佩兒明白主子擔心什麽，溫言安撫，“主兒就放心吧，皇上對您是十年如一日地寵愛，就是皇上因為許美人對您有些意見，可俗話說見面三分情，您主動往皇上跟前湊幾回，保管皇上軟下心來。”
淑妃嘆了口氣，氣音薄弱顯得沒有底氣，宮中新人個個貌美如嬌花，她擔心歲月不饒人，皇上不再吃她這套了。
另一邊，冷宮裏的蕭妍，還不知道外頭發生了什麽。
她一夜輾轉難眠，還沒天亮，就要系統給她看許婉的境況，見許婉住在耳房，目光呆滞，滿意笑了。
這才對了，是好姐妹，就該同甘共苦。
按蕭妍對許婉的了解，許婉此番因她失寵，心中肯定盤算着要弄死她。
不過蕭妍一點都不擔心，她現在身處冷宮，要弄死她，許婉得先被廢來冷宮。
因為昨天用光了積分，蕭妍餓着肚子去做任務。
今天穿的人比較正常，一個路過慕安房門口的侍衛。
按着前兩天的套路，蕭妍花了一個時辰把剩下的千字文教會慕安，她獲得了8點積分。
【恭喜宿主，完成初級任務，獎勵5點積分，現在請你選擇新任務。】
蕭妍看任務欄時，發現慕安胳膊有新傷，想到慕安在皇陵裏孤身難保自己安全，便選擇基礎體術，正好她也可以跟着學學。
而慕安得知下午要學體術，對蕭妍的好感度又蹭蹭加了5點。
蕭妍:‘系統，慕安對我的好感度，滿分是多少？’
【滿分100，慕安現在對宿主的好感度只有50，宿主還有很大努力空間。】
蕭妍突然好奇，‘那如果我讓慕安對我的好感度到了滿分，會有什麽獎勵嗎？’
【好感度獎勵屬于隐藏線索，需要宿主自己去探索，每提升10點好感度，就有可能獲得獎勵。】
每10點就有一次過得獎勵的機會，蕭妍感覺也不是太難，她只是好奇問問，主要還是把希望寄托在慕安的成長上，只要慕安學會基礎體術，她就能獲得10點積分。
同樣的，在教習基礎體術時，蕭妍也給慕安用了過目不忘金手指，只是練武不比讀書，就算記下動作，還需要勤練才能強化身體。
在之後幾天，蕭妍早上帶慕安練武，下午給慕安講《戰國策》。
幼時父親給兄長啓蒙，蕭妍也會跟在一旁聽，那時父親就有講過《戰國策》，蕭妍當時年紀小，聽得一知半解，這幾天她給慕安講解前都會自己在系統那學一遍。
花了五天時間，蕭妍把《戰國策》給慕安講完後，她讓慕安三天內背完《戰國策》，可等第四天去檢查時，慕安卻吞吞吐吐背不出來。
問了之後，蕭妍才知道慕安等蕭妍回去後，就只練武，根本不看重書本教學。
蕭妍今天穿成的是一個灑掃嬷嬷，慕安站在她對面，嘴唇抿緊，一對黑眸亮閃閃地看着蕭妍。
“你就只想着練武報仇，胸懷裏就沒有一點志向？”蕭妍怕自己語氣太重，傷了慕安的心，盡量溫柔問。
慕安确實是這樣想的，他從小就被人告知是天煞孤星，注定一事無成，只能永遠守在皇陵過最卑賤的日子。以前，他從沒想過要抗争，只想着自己聽話挨打，王嬷嬷就能少受一點氣。可後來王嬷嬷死了，他沒了活下去的希望，蕭妍的出現告訴他能幫他報仇，他才會願意跟着蕭妍學習。可也僅僅是在為了報仇的基礎上。
“祖宗，我這樣的人，要志向有什麽用呢？”慕安自嘲說，“我學認字，又不能上朝為官，懂戰略布局又不能上陣指揮。像我這種卑賤之人，連皇陵都走不出去，學這些東西，又有什麽用？”
蕭妍喉嚨一梗，語噎頓住。
她之前是用報仇吊着慕安跟她學習，卻沒給慕安要活得更好的希望，按慕安說的，他那樣的人，确實想不到讀書懂兵書的必要。
蕭妍張張嘴，一大段話在腦中想了又删，目光落在慕安擰緊的拳頭上，她反問慕安，“你又怎知沒用？你也是皇上的兒子，你又比誰差了點？難道別人說你是天煞孤星，你就認命了？”
說到這裏，蕭妍嘴唇幹燥，舌尖舔了舔。
她教授慕安确實純在私心，她已經把慕安當成後半生的慰藉，慕安就是她活下去的希望。
可蕭妍也是真心希望慕安能越來越好，不光光是為了報仇，也為了他自己。
見慕安抿嘴不答，蕭妍眉心微擰，“你自己想一想，是你命由你不由天，還是就此認定你是天煞孤星。明天我不來了，後天你若是背不會《戰國策》，那我以後就不來了。憑你現在學的武藝，偷襲殺兩個人不成問題。”
說完，蕭妍就結束了今天的任務。
睜眼回到冷宮後，蕭妍心砰砰直跳，‘系統，你說慕安會背完《戰國策》嗎？’
【根據慕安現在的精神需求，大概率是不會。】
蕭妍抱頭，坐在殿宇門檻上跺腳嚎啕，‘那我能回去收回剛才的話嗎？我就是想他能成為一個能文能武的明君，怎麽就那麽難！’
【提醒宿主，覆水難收。不過慕安如果不聽話，你可以随時拿雷擊他，而且你的任務是輔佐慕安登基，并不用管他是明君還是暴君。】
蕭妍:‘我要拿雷擊他，不就和那些欺負他的人一樣了。’
內心的良知告訴蕭妍，她還是要感化慕安，不能用強硬手段去逼慕安學習。
可她換位思考下，如果她是慕安，這會估計也是一心報仇。
長長地嘆了一口氣，蕭妍回屋關了門，這門是她花5點積分換來的。
這段時間，蕭妍用獲得的積分，換了床、一套換洗單衣、鋤頭、種子，眼看着她就要把日子過得越來越好時，卻一時口快，要是慕安倔強不背《戰國策》，那她就真的不再去找慕安了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