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 5 章

不去是不可能的，蕭妍可不願意在冷宮老死，可去了又太掉面。

“哎。”

嘆了一口氣後，蕭妍撐着腦袋，背靠着門欄坐着。

仔細想想，慕安這人，聽話乖巧，懂得知恩圖報，長得還好看，蕭妍還是挺喜歡這樣的弟弟，就是命不好，打小就被老皇帝流放到皇陵，沒過一天好日子。

這麽一想，蕭妍有點替慕安委屈上了，今天她到底是兇了點，替自己考慮太多。

又是幾聲嘆氣，蕭妍第二天醒得格外早，前幾天，冷宮裏擡出去了三位姐妹，眼下更加冷清。

蕭妍扛着鋤頭，到最角落的一塊地種菜。她都想好了，自己種點菜，再砌個竈，往後燒水炒菜她自己來，就不用和系統兌換，畢竟日子還長着，她得存到100積分，讓許婉來冷宮裏陪她。

整理好四條地，蕭妍擡手擦了擦汗，發現日頭還早，連正午都沒到。

午飯吃了一個饅頭就鹹菜，蕭妍在冷宮裏轉了好幾圈，就差和瘋了的四個姐妹一起玩抓虱子了。

實在太無聊。

蕭妍沒忍住，讓系統播放了慕安的現狀。

秋分時老皇帝要來皇陵祭祀，離眼下就半個月的光景，宮裏已經派了人過來監工，皇陵裏的管事帶着手下的人個個忙得像陀螺，慕安也沒被放過。

這會慕安正和三個人擡着一口大鐘，他身量比其他三人小，木架子明顯往他肩膀偏，上百斤的銅鐘壓在肩上本就吃力，慕安根本無暇關注腳下，一個踉跄，人倒了，“噔”的悶一聲，銅鐘從木架子滑到地上，滾了好幾圈，撞到一根木樁上，才停了下來。

膝蓋嗑出血珠，疼得慕安頭皮發麻，他看到一個太監拿着鞭子陰着一張臉過來，下意識往後退，卻被另外兩個太監給攔住。

“小兔崽子，讓你搬個銅鐘都做不好，要你有什麽用？”太監揮着鞭子，見慕安歪頭躲了，心中更氣，吊着嗓子罵，“你他娘的以為自己真是皇子啊，我呸，就是我們太監，都比你體面。你們兩個，給我擰住他頭，今兒個老子就讓他嘗嘗，什麽是太監的長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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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安頭被箍住，眼眶猙得猩紅，牙槽卻緊緊咬死，一聲求饒的話都沒有，因為他知道自己若是怕了慫了，這些閹人也不會放過他。

眼淚這東西，在這裏最不值錢。

身上火辣辣地疼。屈辱嗎？是的。可那又能怎麽樣？

慕安想到了‘祖宗’問他的那句話，他命是由不得他的啊，就是囚困他的皇陵，他都走不出去。

眼看着太監的鞭子朝臉揮來，慕安認命地閉上眼睛。

打吧，打死了，他就一了百了。

就在這時，慕安聽到尖細的一聲呵斥，身後的兩個太監立馬松開他了。

“你們這群賊孫子，不幹活跑這兒來打人，想作甚？”蕭妍回想着往日太監時說話的聲調，抽出鞭子，走到慕安跟前，“瘦死的駱駝比馬大，他就是再不濟，也比你們好。”

說完，就拉了下慕安的袖子，讓他跟着她走。

慕安一時有些懵，他并不認識幫他說話的管事太監，直到對方和他快速眨眼，才知道這是‘祖宗’來救他，眼角頓時泛起一層水霧。

剛才蕭妍實在看不下去，她好不容易養精神點的人，若是被那小太監一頓毒打，怕是幾天不會下地，便穿過來幫慕安，恰好穿到路過的管事太監身上，用了原主的身份，護下慕安。

兩人回到慕安的住處，蕭妍看到慕安膝蓋上的血流到腳背，心疼說，“知道他們要打你，怎麽就不跑？明明很機敏的一個人，這種時候偏偏嘴硬，一點滑頭都不耍。”

慕安看到蕭妍蹲下替他處理傷口，心頭一顫，兩腿跟着戰栗一下，“祖……祖宗，我自己來。”

“我來就行。”蕭妍溫聲說。

慕安抿唇，聲音小小，“祖宗，《戰國策》我背完一半了。”

蕭妍:“嗯。”

“那你明天還來嗎？”慕安忐忑問，“剩下一半，我待會就能背完。”

聽此，蕭妍唇角微不可見地彎了彎，心中竊喜，“那行，你背完我就來。”

慕安立馬換上笑臉，“我保證背完。對了祖宗，你住皇陵哪一塊？改天我帶禮物去給你上供？”

“上供？”蕭妍愣了下，才反應過來慕安說的什麽意思，“不用了，我的供品多得吃不完，你要能有啥好東西，自己留着吃就行。”

說完時，蕭妍剛好替慕安擦完傷口，并沒有看到慕安眼裏的疑色。

外頭鬧哄哄準備祭祀，蕭妍怕下午還有人來找慕安麻煩，就留下來護着慕安，畢竟她穿的是個管事太監，多少有些權利，平日裏舍不得兌換的燒雞，這會也找小太監買來過過嘴瘾，也順便給慕安補補身體，他太瘦了。

而外頭，已經有人在說管事的曹公公看上慕安，兩人交歡一下午。

鹿鳴聽到這話時，特意多打聽了幾句，想到被流放的王喜，還有主子給的任務，褐色的眸子劃過一抹狠厲。

到了夜裏，蕭妍才回冷宮。

【恭喜宿主，慕安對你好感度＋5，積分＋5，積分餘額:10點。】

【宿主，你對慕安心太軟了，你不覺得你作為一個曾經的帝王，慕安的祖宗，太溫柔了嗎？】

這點蕭妍還真沒想到，她只在剛進宮時的宮宴上，遠遠地見過老皇帝一次，當時隔得太遠，看不清老皇帝的模樣，更別提聽到老皇帝說話，但戲本上的皇帝都是不好相處，更不會輕易幫人塗藥的。

經系統這麽一提醒，蕭妍才想到，她有可能崩人設了。

蕭妍:‘我以後注意點，不過慕安并沒見過老皇帝，他應該不懂皇帝是怎麽樣的吧？’

【那可不一定，每年清明、秋分，皇室都要去皇陵祭祀，慕安雖然不能參與祭祀，卻總是能窺見一些皇室宗親為人，他們大多高傲不好接觸，待人親和的少之又少。】

這點，蕭妍倒是有領略過一些，她好歹進宮三年，雖說有淑妃阻擋她見不到老皇帝，但偶爾還是能見到一些皇子。其中慧貴妃生的榮親王最冷血，蕭妍曾見過一個宮女因不小心撞了榮親王，就被榮親王讓人打死了，那可真是一位活閻王的主。

要她做成榮親王那般無情，蕭妍是做不到的，不過可以高冷些，和慕安端着點皇室長輩該有的态度。

蕭妍洗漱完，系統提醒她慕安背完《戰國策》，獎勵50點積分，頓時大喜，只要再湊夠40點積分，她就能讓許婉也進冷宮來了。

躺床上展望着美好的未來，蕭妍卻不知道在冷宮的水溝裏，有人悄沒聲息地放了一簍的毒蛇。

另一邊，慕安剛剛入睡。

他睡眠淺，身邊有丁點動靜都會被吵醒，所以有人進屋子時，他就醒了。

手慢慢握住草席下的匕首，微微睜開一條眼縫，只看到一個男人身影，卻看不清臉，對方手裏拿着短刀，在月色下亮着寒光。

慕安頭皮一緊。

有人要殺他？為什麽？

慕安在皇陵活了十三年，就算他活得連狗都不如，卻也明白，皇陵裏的任何一個人都不敢再皇陵內殺他，也沒有必要殺他。

這會卻有人拿着兇器到他屋子裏來，這讓慕安不由深思。

那人走得很慢，慕安在腦中快速回放這幾天跟‘祖宗‘學到的招式，在那人離床板還有兩步的距離時，慕安迅速翻身下床，推出匕首，對準那人的脖子。

盡管那人身手敏捷，但因為沒料到慕安還醒着，後退時，還是被慕安劃到胸口的皮膚，瞬間有血珠冒出。

而慕安借着月色看清對方，叫鹿鳴，是王喜的一個相好，皇陵裏的一個守衛。

難不成這鹿鳴是為了王喜，來找他報仇的？

在慕安這麽想的時候，鹿鳴回過神，朝慕安攻了過來。

慕安個子小，鹿鳴又受了傷，他動作便靈活些，在鹿鳴一次防禦時，慕安趁機沖出了屋子，躲進幽深的灌木叢中。

他看到鹿鳴急急沖了出來，四下找了一圈後，又走來兩個黑衣人。

“你怎麽辦事的？”黑衣人訓斥鹿鳴，“就讓你殺個小孩都沒辦成，還想主子把你調到禦前當侍衛。”

鹿鳴沒想到慕安竟然會防身術，他本想着自己攬下活，讓這兩個黑衣人幫自己說點好話，換個好一點的前程，“雲哥，皇陵四周有守衛，他肯定跑不遠。”

黑衣人嫌棄地斜了鹿鳴一眼，“你傻啊，若是我們被守衛看到，夜襲皇陵，那可是要抄家的罪。你去吧，再給你三天時間，若是不能提着慕安的人頭來見，到時候我們兄弟就來取你的人頭。”

慕安離鹿鳴三人隔了一點距離，他沒聽全三人的對話，只聽出兩個黑衣人是宮裏來的，而且要鹿鳴三天內殺了他。

他什麽時候得罪宮裏的主子了？

慕安想不明白。

他母妃是西域貢女，因長相美豔，進宮後就寵冠六宮。王嬷嬷說母妃進宮第二年就生了他，只不過生産不順，血崩死了。

若是母妃生前結下的仇人要殺他，也不必等到十三年後，在他還是襁褓時弄死豈不容易，何必現在大費周章。

可若是慕安自己，他從有意識起就在皇陵，只遠遠見過其他幾位皇子，并不可能有得罪之說。

慕安想不通是誰想殺他，他躲在灌木叢中不敢動，眼下他唯一能得到線索的人，就是鹿鳴。

要是能讓鹿鳴告訴他就好了。慕安想。

與此同時，蕭妍被冷宮裏其他姐妹尖叫聲驚醒。

她跑到其他殿宇時，看到一條蛇纏在一個姐妹的腿上，正死死咬在她的大腿上。

【提醒宿主，這是五步蛇，劇毒無比。】

蕭妍驚了，‘宮中每月都會用雄黃粉驅蛇，冷宮裏怎麽會有蛇？’

話音剛落，蕭妍就看到那姐妹口吐白沫，暈厥過去。

而那條蛇松開嘴，吐着信子，想往殿外爬。

蕭妍趕忙往後退出殿宇，但剛走沒幾步，腳下突然踩中一條圓滾滾的東西，她毛孔戰栗回頭看去，發現自己踩的是一條蛇後，驚聲叫了出來。

“吵死了，那一條死蛇。”

身後突然有個男人不耐煩說。

老天爺诶，她今天不僅踩了蛇，還撞鬼了嗎？

不對啊，按理說冷宮不該有男鬼啊，蕭妍緊張選了雷擊的畫面，只要那‘鬼’敢動她，她就拿雷擊他。

“我說你抖什麽，本王有那麽可怕嗎？”

本王？

蕭妍快速回頭，看到月色下身形筆挺的榮親王慕昀，他刀削一般的眉正不悅地皺着。

夜裏宮中有宵禁，大半夜的，一個親王會出現在冷宮中，不用想就知道沒好事。

比起遇到榮親王，蕭妍更願意撞鬼。

慕昀見蕭妍傻呆呆地站着不動，他眉心一直擰着，朝蕭妍走了過去，“喂，你怎麽如此沒用，本王不過去了舅家一趟，你就被關進冷宮了？”

蕭妍嘴巴張了張，她一時有些懵，聽榮親王這話，他們似乎有些交情，可蕭妍只在宮裏偶遇過榮親王幾次，兩人連話都不曾說過幾句，所以蕭妍一時不懂答什麽好。

不過，沒等蕭妍回答，她就聽到榮親王說這樣也不錯。

什麽不錯了？

蕭妍擡眼看去，發現榮親王離她只有三步遠，他五官偏立體，褐色的眸子閃着幽光，像是獵豹鎖定了獵物一般，不羁的唇瓣似笑非笑地彎起，讓蕭妍下意識想逃離。

慕昀看蕭妍似乎吓傻了，嬌嫩的唇瓣不知所措地抿了又抿，讓人很想咬上一口，他舔了舔舌頭，“你叫蕭妍是吧，你可認得本王？”

蕭妍很想說不認識，或者直接拿雷劈死他好了，可雷擊的動靜太大，而且這四周還不知道有沒有榮親王的手下，若是被人看到是她用雷擊人，那她可就要被當成妖女祭天了。

在榮親王如炬的目光下，蕭妍極輕地點下頭。

同時和系統求救，‘系統，除了雷擊，有沒有憑空讓人消失的技能？’

【沒有哦。】

“你在想什麽？”慕昀看蕭妍再次發愣，好奇問。

“沒......沒什麽。”蕭妍快速搖頭，餘光瞥到慕昀時，發現他在笑，是自帶優越感在欣賞一個滿意物品般的笑容。

這會，蕭妍思緒如麻。慕昀是慧貴妃獨子，而慧貴妃從先皇後薨逝後就代掌宮中事務，對慕昀打小就寵愛有加，只要慕昀想要的，慧貴妃都會替他找來。蕭妍還記得去年三皇子生辰，老皇帝給三皇子送了一匹汗血寶馬，慕昀看到後直接找三皇子要，三皇子起初不肯，慕昀便直接動手打人，最後是慧貴妃出面善後，慕昀什麽事都沒有，而三皇子反被老皇帝說氣量小，可見慧貴妃手段多高。

眼前這位，就是一位混世大魔王。

蕭妍現在最擔心的，就是慕昀來冷宮有什麽不可告人的秘密，待會要殺她滅口。

慕昀見蕭妍眸光閃了又閃，知道她肯定心中忐忑，就很想看她嬌滴滴地求他，肯定比青樓裏的小娘子還要惹人疼，“蕭妍，本王給你一次機會，你想離開冷宮嗎？”只要她來求，他就帶她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