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第 39 章

第三十九章

她是因為動不了,所以才一直站在原地沒有動。

許杏仁本來想着,自己緩一緩就好。她倔強的很,不希望自己在別人的面前露出端倪,不想讓別人看出來自己的異樣。

身體和心裏的因素,讓她一直都沒有動作。許杏仁還以為自己藏得夠好,沒想到顧叢疏看出來了。

許杏仁也終于知道。為什麽顧叢疏一直靜靜地站在自己的身邊,她在等那個能夠将自己扶起的機會。

說完小心之後的顧叢疏微微低下頭,極為專注地看着許杏仁。并同時帶着許杏仁慢慢往車裏走,語氣是無奈的:“我就知道你要逞強。”

許杏仁抿抿唇,一句話都沒有。但顧叢疏扶着她上車,又沒忘記和袁宇說了聲謝謝,才讓司機開車。

顧叢疏自己又說:“但我會把你扶住。”

這人在自問自答,哪怕許杏仁不理她,一看就是在來的時候早就給自己做過心理建設了,所以許杏仁不說話也耽誤不了她。

許杏仁坐好了之後,那條拐杖放在一邊。顧叢疏盯着看了一會兒說:“回去幫你換個棉穗。”

許杏仁又想要說不用,但忽然想起自己和農農的聊天。

“她們要獻殷勤你就受着是了。”

她忍了忍,把那三個字吞了進去。

“杏仁啊,我們這次去醫院了之後,還是一直要在醫院裏住着嗎?”李秀萍憂慮地說,“離下個療程還長……就算外婆住院,可是你不能總一直呆在醫院裏陪着外婆,那時間太長了,你很累的。”

顧叢疏說:“住回來吧,外婆不想待在醫院裏的時候,也一起住回來,反正家裏的房間一直是留着的。”

她很怕自己的建議許杏仁不需要,又接着說:“家裏舒服很多,而且離醫院非常近,更好照應。我可以出去住,不會影響你們的。”

李秀萍正要說點什麽,但神情已經有松動了,因為她知道許杏仁夠累的了,還受着傷,确實需要更好的環境去休息。顧叢疏就接着勸:“而且房子本來就在小許的名下,她住到自己的家裏去是天經地義的。”

許杏仁真是欲言又止。

顧叢疏說的确實是最好的辦法。但許杏仁也沒有忘記,自己在回來那一天,明着和顧叢疏的意思就是,自己以後不會再和她牽扯了。

可是顧叢疏已經說動了老人家,李秀萍說:“這樣也好,杏仁,要不你就住在家裏去,你現在也還需要好好休息。”

許杏仁點頭道:“好。”

顧叢疏的眼底快速地掠過驚喜,又很快地被她隐藏了起來。

被許杏仁拒絕慣了,顧叢疏一開始還以為這次又會被拒絕。她當然也做好了長期的,去讓許杏仁回來住的準備,畢竟在醫院裏一直陪護是有不便之處的。

結果許杏仁居然同意了。

顧叢疏隐約感到許杏仁的态度似乎有了變化,而如果自己能夠得到外婆的支持,一切變得容易了好多。

“家裏我收拾好了的。”顧叢疏說,“休息一會兒吧,這裏我會看着的。”

許杏仁睡不着。

但她還是點了點頭,閉目假寐。是該稍微休息一下了,這車裏除了她和顧叢疏,都是醫護人員,李秀萍的身體不用她們來操心了。

之後的落腳之處也已經找到,似乎什麽還需要擔心的地方了。

似乎……似乎。

有的。

許杏仁的眼睛又睜開了。

“……忘記拿衣服了。”許杏仁立馬去看外面的路面,可已經出了村口好久好久了,不可能再讓人轉回去。

顧叢疏說:“家裏都有。你收拾好的那些,再重新拿到衣帽間裏就好。”

許杏仁極為講禮貌客氣,在和顧叢疏領了結婚證之後,自認自己便與顧家徹底的分割了。所以她把好那些和顧家相關的東西全部都留了下來,裏裏外外,大大小小。

在箱子裏裝好,甚至碼的整齊。

許杏仁道:“那好。”

罷了,在想開之後,許杏仁已經不會把那些東西賦予顧家特殊的意義,所以現在無所謂了。

顧叢疏靜靜地看了許杏仁好半天,這才也閉起眼睛。

她在盧教授那裏知道消息之後,公司的事情通通推掉,直接就跟着車一起過來了。一路上她沒有休息,大腦也是,始終轉來轉去,在想自己一會兒看到許杏仁之後怎麽解釋,如果情況不好,自己又如何安慰?

她就這樣想了一路。

現在後知後覺的,才意識到——

自己竟然對許杏仁那麽的焦急而關心,甚至在許杏仁那邊發生了特殊情況的時候,她什麽都不做了,就想着能快點趕到。

只要能夠快點過來,到許杏仁的身邊,就算自己能做的不多,僅僅是可以扶許杏仁一把,讓許杏仁好更順利的上車,顧叢疏甚至不敢輕易地背她。

但顧叢疏也是願意的,只有在許杏仁真的出現在自己眼前的那一刻,顧叢疏心裏那份擔憂才稍微消失。

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有這樣的轉變。

看到許杏仁閉上了眼睛,顧叢疏那緊繃的精神在此刻也松弛了下來。她也閉上眼睛,很快就睡着了。

許杏仁其實沒睡着。

在鄉道上行駛的車速到不了很快,又有些搖晃,連許杏仁都快要睡着了。就在她迷迷糊糊間,忽然感覺到了肩頭輕輕落下的重量。

只有顧叢疏坐在她的身邊。

許杏仁忍住了自己睜開眼睛的沖動,只是在心裏嘆口氣。

——罷了。

回到北安市之後,顧叢疏是和許杏仁一起将外婆安置在病房裏的,裏裏外外是顧叢疏做的更多。

而盧教授親自出來迎接她們。

“別擔心,貧血是化療後病人常見的一種反應,你要放寬心。”盧教授臉上有淡淡的笑容,語氣溫和,叫人放心,“最重要的是保持好的心态,不要害怕。”

終于安置好,許杏仁面露疲色。她也累了,本來身體就沒好,也沒休息。

“杏仁啊,你今天就不要陪在這裏了,醫生也說了沒有什麽大問題。現在到了醫院裏,随時都有人照顧着,你也不用擔心了。”

“好。”許杏仁知道,如果自己的狀态不好,到時候自己反倒成了病人。

她和顧叢疏對視了一眼,顧叢疏和她一起走出來的時候,許杏仁說:“應該沒開車來?”

“司機就在外面等我們,但在這之前。”顧叢疏卻沒有和許杏仁一起往電梯那走,而是輕輕擋了一下她,“你得跟我去一下盧醫生的辦公室看看你的腳。”

“我的腳沒事。”許杏仁擰了下眉,明顯就不想去,“我累了,先回去休息吧,休息好了就好了。”

“你不想走的話我可以背你,我知道你累了,可是你的腳踝不能脫,怕影響你之後。”顧叢疏說起這話來時語氣嚴肅起來,也因此顯得她格外的正經,“你不想走,我就抱你去了。”

如果不是顧叢疏那真的正經嚴肅的模樣,許杏仁幾乎都想脫口而出你是故意耍流氓的嗎?

最後,許杏仁在和顧叢疏的眼神對峙裏落敗。

“行。”

許杏仁妥協,讓顧叢疏意外的發現了另一種可以讓許杏仁不再倔強的方式。

盧醫生也給許杏仁做了細致的檢查,顧叢疏在旁邊看着。

“傷口有點發炎,之後要注意一下。這裏也腫起來了,還好你現在不是剛受傷那時候,不然影響可就大了,之後說要注意就一定要注意,不然到時候可別來煩我。”

許杏仁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結果盧醫生一個轉頭對顧叢疏說:“我說的那個不要煩我,是對你說,可不是對小許說的。”

顧叢疏:“?”

盧醫生對許杏仁說:“她知道你外婆暈倒了,火急火燎的要跟着我的團隊一起去把你們接回來,我中午的時候是差點被她煩死了。”

顧叢疏:“……”

她正了正神色,“小許,我們走吧,已經看完醫生了。”

許杏仁着實沒忍住笑了一聲,然後又忍住了,這才從盧醫生這裏告辭。

回家的時候,許杏仁拄着自己的小拐杖慢慢走在顧叢疏後面一點,而顧叢疏一邊往前走,一面還時不時的往回看。

進了電梯後許杏仁不适應的說:“別看了,不會丢。”

顧叢疏說:“怕你走的不快,又不許我的幫忙。”

“你這樣,我會很不習慣。”許杏仁說,“還是和之前一樣吧,我反而會感覺好一點。”

現在的顧叢疏對自己的關注度太高,讓許杏仁覺得自己仿佛成了國寶。她忍不住了,對顧叢疏這種态度的轉變,許杏仁自然是不習慣的。

顧叢疏說:“……一樣不了。”

本來許杏仁就是個傷員,加上兩人這段時間的相處模式特殊,顧叢疏真一樣不了。

打開門,許杏仁驚住了,是真的驚住了。

她已經有段時間沒回來了,再回到這裏,還以為不會有什麽居住痕跡。

房子裏保持着幹淨整潔,竟然還被人特意布置一新,似乎是為了迎接她的回來,連玄關處的家居鞋都換了新的。許杏仁只要掃一眼就知道,那是自己的尺碼,這是顧叢疏為自己準備的?

不可能是顧叢疏自己做的吧。

這想法在許杏仁的腦袋裏一閃而過,很快就被她否決。怎麽可能,顧叢疏不會親自做這些家務活的。

顧叢疏說:“我是第一次弄布置,所以就只會簡單收拾下,買了幾個娃娃,應該不醜吧?”

許杏仁人都要僵化了,好半天才緩過來。

“你弄這些幹什麽?”

顧叢疏說:“迎接你。”頓了下,她才又接着補上說,“迎接你的新生活,希望你和外婆能在這裏住的舒服點。”

許杏仁沉默的進去。

衣帽間裏,許杏仁之前收在紙箱子裏的那些衣服都已經重新挂了起來。首飾和其他零零碎碎的東西也已經到了該去的位置上。有一瞬間,許杏仁都覺得自己好像根本沒離開過這個家。

可是,許杏仁不喜歡這種感覺。

結束就是結束。

她擡眸看到顧叢疏果真在客廳裏專心地為她重新編那拐杖上的棉穗,神态認真。

那想要脫口而出的話又被壓了下去。

許杏仁對這裏怎麽可能不熟悉呢。平心而論,住在這裏确實是最舒适的選擇。

她自己先去洗澡了。

忙到這個時候許杏仁才在拿衣服的時候看了自己的手機,發現孟熙秋給她打過好幾通電話,可當時她滿心都在照顧外婆身上,其他的都沒管,更顧不上電話。

許杏仁換上睡衣出來的時候,客廳裏只剩下一盞昏黃的小燈,顧叢疏可能已經去自己房間裏了。

許杏仁去廚房倒杯水喝,哪怕沒開燈,她也不會找不到地方。

她端着水出來的時候,卻聽見書房的門被人拉開。而書房裏明明漆黑一片。

許杏仁還沒來得及回神,就察覺到有人的靠近。黑暗之中,許杏仁的大腦開啓了保護自己的防禦機制,直接把自己手上的水潑了過去。

面前的人一聲不吭,許杏仁還想繼續砸上去,她拿的是玻璃杯。

這時候,面前的人就和看得見似的,精确無誤地抓住了她的手腕。

“是我。”顧叢疏的聲音從黑暗中響起。

許杏仁道:“你幹什麽?!”

她都要被吓死了。

顧叢疏不是應該在房裏,怎麽從書房裏出來了。

“我在找書。”顧叢疏說,“你洗完澡了。”

空氣裏有許杏仁身上那好聞的沐浴露味道,是混合了水果香氣的花香。

許杏仁問:“哪有你這樣黑燈瞎火的在黑暗裏找書的?”

“剛才在書房裏找書的格子裏有感應燈的,我起身的時候它關了。”顧叢疏松開了許杏仁的手,又說,“我去開下燈,你別動。”

她已經把盧醫生的那番話深深刻在腦子裏,很怕許杏仁沒把盧醫生的那些話當回事,又自己行動,現在畢竟黑着。

許杏仁嗯了聲。

顧叢疏打開的那盞小燈,昏黃的光線中,她重新來到許杏仁的面前。

顧叢疏換了衣服,看來已經洗過澡了。她的手裏拿着的是一本小小的童話書,可是一有燈,許杏仁才發現,自己的那一杯水是紮紮實實迎面給顧叢疏潑上了。

臉上的水還在往下流淌,發絲上的也是,要命的是她白色的上衣前面已經被潑濕了一大片。

只要有一點點的光線,便足以看見那暧昧的輪廓。

許杏仁只是看了一瞬,臉上的溫度都升了上去,她慌忙移開目光,忘了自己這時候就該離開。

“給我吧。”顧叢疏随手就把那本童話書給放下了,她把許杏仁手裏還捏着的杯子拿了過來,走到廚房裏洗杯子放好。

許杏仁深呼一口氣,視線落地,只敢看顧叢疏的後腳跟的移動軌跡。

顧叢疏很快又來了。

就這麽站在許杏仁面前,她自己什麽都沒意識到。光顧着注意許杏仁去了,自己現在是什麽樣完全不知道。

“去睡吧。”許杏仁低聲說。

顧叢疏說:“這本書是睡前讀物,給你的。”

許杏仁伸手去拿的時候,顧叢疏也伸手去拿了,兩人的手指在交彙處輕輕一碰,許杏仁和觸電般急速地縮了回來。

顧叢疏拿到了書。

她也意識到了什麽。

許杏仁穿着的是睡裙,微微低着頭,脖頸修長的模樣,走到等下顯得尤其的柔和,像是一片輕輕的羽毛,落在了心上,也似乎能夠落在她的掌心,給予那些恰到好處的撫慰。

顧叢疏莫名有點沖動,這晚上好像不合時宜的沖動,就這樣從心底冒出來,正在迅速地占據她的理智。

兩人都沒說話。由着火焰在空氣裏自在地燃燒。

許杏仁開口:“快去擦擦吧,換件衣服,把……頭發吹幹。”

顧叢疏卻在想。

許杏仁說話的時候,空氣裏的香味都好像在向着自己這邊流動,之前她竟然一點也沒發覺。

原來許杏仁對自己來說,也有身體的吸引力的,還很強烈。今天的這種和她相碰到一起之後迸發的原始欲望說明了一切。

是顧叢疏拿到的那本書,她将書遞給許杏仁。

“好。”顧叢疏說,“晚安。”

許杏仁先離開了廚房,将門關上,留下顧叢疏在廚房裏思索。

回到自己的房間裏後,許杏仁才松了一口氣。

剛剛自己和顧叢疏之間的那氛圍是怎麽回事?

她一時茫然。

低頭看着那本童話繪本,竟然是一本小王子。許杏仁不知道,顧叢疏還特意去找這本書來給自己幹什麽。

自己在這個夜晚重新回來這個家裏,顧叢疏的舉止奇怪。但這種奇怪并不引人反感,就像是這個人已經開心到不知所措了,所以就胡亂地做一些事情想讓她開心罷了。

不知所措。

顧叢疏?

許杏仁:“……”一定是魔怔了。

第二天,許杏仁在醫院裏陪着李秀萍聊着天。玉香奶奶見李秀萍又回來了,自然意識到了什麽。但并不明說,還是帶着一群朋友們過來逗李秀萍開心。

孟熙秋就是這個時候來的。

她是來探病的,手上帶着花束,味道清新怡人,敲敲門來了病房。

“別起來,別起來,您是病人,要好好休息才對。”孟熙秋見李秀萍要起身,忙不疊将人扶着躺好,又對許杏仁說,“你也是,別起來,你也是病號。”

許杏仁說:“我已經快好了。”

“快好了就是沒好,在我這裏自然也把你當成要照顧的人。”孟熙秋一來,放下了自己帶來的東西之後,也和許杏仁一樣坐在邊上和李秀萍說話。

她是在臨近中午的時間點來的,等陪了一陣子之後,孟熙秋把許杏仁叫了出來。

“你昨天回來,我給你打了好多電話沒接,猜你在忙,所以我沒有來打擾。本來……這個東西昨天我就想送過來給你的。”孟熙秋攤開的掌心中有一張門禁卡,“我知道你回去住了。”

許杏仁說:“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我知道你不想回去住,所以原意是想着你去我那邊一套房子裏暫時先住下。”孟熙秋說。

“謝謝孟總的好意,不必了。”許杏仁說,她的語氣輕輕的,“住哪裏不是一樣的。”

這份好意她不需要。

孟熙秋看了許杏仁半晌,倒也知道許杏仁不太可能接受自己的提議,但自然得來試試,不試試又怎麽知道?

可許杏仁看孟熙秋的眼神,讓孟熙秋感覺到,自己提出來這句話的時候就是錯的。

好像沒有什麽可以讓許杏仁再停留再駐足,她就像是無人能抓住的風。

“我先回去了。”

許杏仁準備回病房,卻又被孟熙秋出聲叫住。

“還記得你上次說的,回來請我吃飯?”孟熙秋笑着說,“如果你有時間的話,今天下午怎麽樣?”

孟熙秋把那沒送出去的鑰匙收了起來,這次的拒絕也沒有影響她的心情。

許杏仁想了一會兒,同意下來:“好,地方你定就是。”

“我下午的時候來接你。”

許杏仁點頭,這才與孟熙秋道別。

這是好久之前就已經答應了孟熙秋的,她自然不會不履約。而且早點和孟熙秋吃了這頓飯,心中也不用老是記挂着了。

孟熙秋的消息如此的靈通。她昨晚才住回去,今天孟熙秋就知道了。既然這麽清楚,難道不知道自己不是那種随随便便就接受一動房子的性格嗎?

許杏仁真是不懂,這些人心裏到底在想什麽。

顧叢疏是,孟熙秋也是,在她的心中沒有任何的區別。

之前許杏仁還有片刻的遲疑,認為孟熙秋和顧叢疏是不是不同,在一次次孟熙秋出現在自己的面前,在孟熙秋告訴自己她們是同一類人的時候,許杏仁是也有過遲疑的。

但今天孟熙秋要将房子給她之後,許杏仁意識到,原來是一樣的,沒有什麽不同。

和顧叢疏一樣的不懂自己。

下午六點,孟熙秋準時接到了許杏仁。

孟熙秋選的餐廳就在市中心,恰恰就是上次為她做生日驚喜的京達大廈,空中花園的位置,只為定制的客戶開放。

哪怕環境優雅,更能将市中心的盛景與美妙的夕陽景色盡收眼底,但許杏仁吃的心不在焉。

對此時的她來說,在哪吃飯不重要了。

“沒什麽心情?”孟熙秋可惜道,“本來和你一起吃飯,就是想着可以讓你改善一下心情。”

許杏仁道:“謝謝,從醫院裏出來之後我心情已經輕松很多了,但也難免還是會想到。”

“理解。”孟熙秋說,“那可以告訴我,有什麽辦法才能夠讓你更加的放松嗎?”

許杏仁笑而不語。

她很久以前就意識到,孟熙秋這樣性格的人,如果只是當朋友,相處起來會很愉快的。

孟熙秋饒有興致地問:“送花?送花不行了……你喜歡的路易十四玫瑰只是舞臺限定,我送它的時候,只在舞臺上才能看到你開心的收下。”

“吃好吃的也不行,看電影?打高爾夫球?還是滑雪這類運動?”孟熙秋一連說了幾個,邊說她還邊去看許杏仁的表情,但很明顯這些都不是許杏仁需要的,因為她的表情都沒有明顯的變化。

孟熙秋很真就想找到許杏仁喜歡的不可了。

“騎車呢?”孟熙秋想起來上次的事情,“我來教你。”

許杏仁搖搖頭,上次的城市賽,自己和顧叢疏正是吃準備要離婚的時候,那個時候還有各種情緒的積壓,所以需要那一刻的釋放。

現在不是了。

孟熙秋想了又想,發現自己這麽猜不透許杏仁。她只能無奈道:“那能不能告訴我,有什麽辦法?”

“真想知道?”

“真想知道。”孟熙秋又說,“很想知道。”

“散步。”

“嗯?”孟熙秋以為是自己沒聽清。

許杏仁又重複道:“散散步。”

孟熙秋哪想到,許杏仁的要求竟然如此的簡單。她皺起眉來,又漸漸舒展,無奈的神情被笑意替代,“那好,吃完了我們去散散步。”

許杏仁笑着點頭,她問:“你怎麽這個表情?”

孟熙秋說:“我只是覺得,你要的實在太少了。”

許杏仁低聲說:“我不需要別的了。”

她騙不了自己。

許杏仁知道,自己真正需要的,和這些物質生活都沒有關系。

走出大樓時的臺階,許杏仁走的很小心。今天出來吃飯,她沒有拿拐杖了。

現在的她已經可以慢慢地走,只要讓受傷的腳踝不要好長期去受力就好。

但下臺階的時候,孟熙秋還是體貼地扶了許杏仁一把。她伸出自己的胳膊,許杏仁扶了上去。

就在她的手碰到孟熙秋胳膊上的一瞬間,遠處的閃光燈亮起。

許杏仁詫異擡眸,而此時的孟熙秋已經更迅速地攬過了她,整個人都擋在了許杏仁的面前,不讓她暴露在出現的鏡頭之下。

“有偷拍。”孟熙秋的臉色不好看,她一動也不動,現在許杏仁不方便跑動,如果撇開許杏仁一個人追上去,那偷拍的人肯定已經跑遠了。

孟熙秋一直把許杏仁護着。

許杏仁抿唇不語,呼吸在先前的急促之後被調整的平複下來,此時場景讓她想到了自己在三年前,還沒有和顧叢疏結婚時候的那家酒吧外面。

那次自己就是被偷拍了,然後就和顧叢疏結了婚。

三年之後,發生了類似的場景。而這一次,她又要面對一個什麽樣的局面。

沒多久,孟熙秋把她放開,低下頭先看許杏仁的情況:“怎麽樣,沒事吧?吓到了嗎?這些狗仔這麽大膽,估計是蹲點很久了。”

許杏仁搖搖頭,她的興致不高:“沒事了。”

幾乎都能預見到,明天的報紙上會怎麽寫自己的了。許杏仁并不害怕,只是覺得索然無味又疲累。

孟熙秋說:“不會再有之前的事情發生了。”

許杏仁擡眸。

“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麽,三年前你也被拍過。”孟熙秋說,“但我不會讓三年前的事情在發生了,你別擔心。明天我會親自出面解釋,你不需要露面。放心,你相信我。”

許杏仁看着孟熙秋的目光,在原地怔住。

她承認,孟熙秋的這番話,讓她內心那本來是平衡的天平,開始出現了一側的偏移。

孟熙秋笑着說:“反正也已經被拍完照了,走吧,去散會兒步?”

顧總:咬牙切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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