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 15 章
劉承安摸了摸鼻子,哭笑不得的看着不願意和他說話的人。
每次見對方明明很生氣卻又罵不出來的樣子,他就覺得心口發熱。
不過也不願意真的讓對方自己憋着生氣。
“我的看法并不重要,因為我不姓楚,對這件事沒有任何的影響,趙先生可以根據自己的想法去做決定。”
正在悶頭生氣的人擡頭看向他,烏黑的眼睛沒有平日的淩厲,只有一點淡淡的疑惑。
“昨天……”
趙殉還是開了口。
他搭在桌上的手忍不住用力收緊,閃爍的眸子微微顫動。
劉承安輕嘆一口氣,還是舍不得為難他。
“我不知道那句話會給趙先生造成困擾,趙先生不必過于放在心上,想必最開始趙先生選擇楚家的時候就有了打算,這種小事應當也不會帶來什麽影響。”
趙殉輕吐出一口氣,确實,他并沒有因為楚亞有了情人而有什麽看法,兩人沒有什麽感情基礎,不存在所謂的占有欲,他也不是那種會為了面子功夫而去做什麽的人。
“不過……”
趙殉心裏下意識一緊,忍不住看向面前的青年。
對方微微一笑:“既然能讓趙先生這麽在意,應該是趙先生心裏有了動搖。”
趙殉眼眸微顫,移開了視線。
“但我說那句話的時候是認真的,趙先生不可能和楚亞結婚。”
強硬又肯定的語氣讓趙殉的心裏沒來由的不停發顫,咚咚咚的就像有個小棒槌在敲打他的心髒。
他怔怔的愣了很久,等他反正過來的時候,青年已經離開了。
心裏一松,帶着一些沉靜下來的情緒。
他掃了眼堆在辦公桌上的文件,眼裏重新恢複平靜。
對于要不要和楚亞繼續發展下去,他确實需要好好的考慮。
……
鄭家那邊處理的很快。
趙殉的項目照常運作,鄭叢也派了人過來意思意思的道了個歉。
但趙殉清楚,他和鄭家這點情分算是徹底抵消了,以後不說是什麽對立的敵人,但也不可能再輕易的合作。
不過他也不會後悔,在商場上走的每一步,本來就應該要果斷。
今天不過才七點鐘,青年就要申請下班,說是要參加同學會。
他愣了一下,才想起對方才二十歲,剛剛大學畢業,看他那副永遠處變不驚的模樣,他時常以為對方是和他一樣在商場上摸爬滾打了好幾年的人。
不過他不知道的是劉承安确實早早的就踏入了這個圈子。
頭暈的更加厲害,趙殉也沒有精力處理後面的工作。
不到八點鐘,他已經收拾好準備下班。
還留在公司沒有走的人,有些意外的看了他一眼。
但這幾天趙殉的時間确實不像以前一樣自律,他們多少也有些習慣了。
回去的路上,趙殉難得的有些心亂,總覺得裏面堵着什麽東西,隔着一層窗戶紙又找不到出口。
他皺了下眉,冷聲道:“調頭。”
……
來到特蘭特,趙殉徑直走向了最裏。
幾乎不需要費什麽功夫,他就找到一扇門推了進去。
“高革。”
清清冷冷的聲音瞬間就将裏面躺倒在酒瓶子裏的人喚醒。
一個高大的男人緩緩坐直,開到腹部的襯衫露出他大片分明的肌肉,有力的手臂從沙發上滑落。
他揉亂了自己半長的頭發,露出那張野性十足的臉。
“趙殉?”
男人靠在沙發上,毫不在意把敞開的褲拉鏈拉好,一腳踢開了腳下的空酒瓶,打了個哈欠問:“怎麽過來了?”
趙殉走過去,一臉平靜的坐在他的身側,卻不似他那樣歪斜着身體,渾身跟沒骨頭似得癱成一團,而是坐姿端正,脊背筆挺。
“嘁,怎麽還是這幅不愛搭理人的喪氣樣。”
肩上一重,渾身帶着酒氣的人半靠在他的身上。
趙殉瞥了他一眼,沒說話。
對方卻耐不住性子,煩躁的“啧”了一聲:“來了又不說話,過來幹嘛。”
“看你。”
他冷清的回了一句。
肩上的力道消失,男人重新歪躺在沙發上,長腿搭上桌,似笑非笑的說:“看我死了沒有?”
趙殉眼皮一擡,對他的話不置可否。
“放心,壯的更頭牛一樣。”
趙殉無聲的勾了下唇,拿起男人沒喝完的酒。
高革看着這個一向講究的男人毫不在意的将他喝了一半的酒喝完,白淨的臉冷淡自持,濃密的睫毛垂眸微顫,嘴角溢出的酒液被潔白的袖子擦幹淨。
他無聲的笑了一下。
一定是穿了衣櫃裏最便宜的西裝。
要不然這小摳門可舍不得用袖子擦嘴。
其實趙殉沒什麽朋友,長那麽大也沒和誰來往,以前上學的時候就是埋頭苦讀,後來接手了公司,又是兩頭跑,剩餘那麽一丁點時間,也要回家管教不聽話的弟弟。
他幾乎沒有一點自己的私人時間。
本就不愛說話的人,更是變得拒人于千裏之外,除了在生意場上能和趙殉有所交流,別的地方更是見一面都難。
但就是這樣性子冷淡的人偏偏能和高革這種浪蕩的人處在一起。
說來兩人的緣分還是因為家裏。
趙高兩家一向交好,現在的趙錢和高放,以前的高革和趙殉,都是從小一起的青梅竹馬。
放到古時候,要是哪一家有個姑娘,說是訂個娃娃親都不為過。
不過高革卻不是高放的親哥哥,和趙殉認識的早,後來又是一起上學,只不過因為趙家出了那場變故之後,趙殉才忙得斷了聯系。
說來趙殉那點喝不倒的酒量還是被高革灌出來的。
那時候高革知道趙家出了事之後,當天晚上就拎着幾瓶子酒找了過去,帶着一種老父親的惆悵,直接将趙殉準備好的酒杯丢了出去。
“哥哥也沒什麽好送你的,以後你的路不好走,酒桌上的應酬也少不了,哥哥就送你個千杯不醉吧。”
于是在趙殉一貫冷靜的目光下,他第一次喝酒就被高革喝進了醫院。
就這麽來了兩三次之後,趙殉的酒量慢慢變好,後面就沒人能喝倒他,連對瓶吹都不怕,更別說那些人用杯子的情調,幾乎沒人是趙殉的對手。
有不少人就是跟趙殉在酒桌談過幾次生意後被他喝怕了。
後面說什麽也不敢給他敬酒。
也就是這麽一來一回,趙殉發現昂貴的西裝髒了也不能洗,就養成了出門喝酒必穿便宜貨的習慣。
高革透過閃爍昏暗的燈光,看着趙殉那張白淨的跟雪人似得臉。
半瓶酒下肚,他神色未變,連端正的坐姿都沒動。
這麽多年,還是一個不愛說話的小古板。
想到這裏,他低低的笑了一下:“趙殉,你今天來這不光是為了喝我的酒吧,別怪哥哥不信你,就你這又摳又嚴謹的性子哥哥還不了解,說說,你是不是有什麽心事想跟哥哥說。”
趙殉“啪”的一下将酒瓶放在桌上,側目看了他一眼。
“沒有。”
“我不信,你這小子精着呢,今天這麽早不加班跑來喝酒,你平常可是只有請人應酬的時候才過來。”
因為仗着兩人的交情。
趙殉喝酒從來不付賬。
“沒有。”
趙殉有些不耐煩。
今天喝得不多,但他卻覺得熱氣在往上沖,頭昏腦漲的像有個火山要噴發。
“說說,哥哥又不會笑話你。”
“閉嘴。”
他反手推開對方,有些頭暈眼花。
“诶诶诶,翻臉不認人啊。”
高革被推了一把,擡腳踹了他一下。
“哥哥平常怎麽對你的,現在連話都不願意跟哥哥說了?”
“哥……個屁!”
高革眼裏又驚又喜,興致盎然的湊過來問:“喲,會罵人了,你這小結巴治好了?”
“煩煩煩……死了。”
聽到趙殉這麽說,高革彎下腰笑起來。
他就是想逗趙殉說兩句話。
每次看他冷着那張生人勿近的臉,一開口就是紅着臉打磕巴,他就想笑。
趙殉喝了半瓶子酒,腦子沒清醒過來,反倒變重了不少,他不耐煩和高革在這插科打诨,站起來準備走。
高革卻絆了他一腳,看他不穩的跌坐在沙發上,湊過去問:“怎麽回事啊。”
滿是磁性的嗓音帶着一點放緩的柔氣。
趙殉揉了揉額角,擰着眉說:“結婚。”
“結婚?你?”
高革挑了下眉,他難以想象趙殉未來的結婚對象會是一個怎樣的人。
“怎麽,是家族利益還是真愛。”
“利益。”
高革“啧啧”兩聲,他就知道,怎麽着也不可能來什麽真感情。
畢竟大家都是吃人不吐骨頭的豺狼虎豹,沒點防備指不定就要給人當點心。
“那你煩什麽。”
趙殉停下動作,他坐直身體,盯着前面看了一會兒,扯過被高革壓住的衣擺,重新站起來。
“不想結?”
趙殉背對着高革點了下頭。
高革沉默下來。
趙殉這人性子古板認真,但分得清輕重,向來明白自己該做什麽不該做什麽。
一個利益上的結婚對象難不住趙殉,因為他一定會負責任的對待對方,努力培養出能夠一起生活的感情。
但照現在這麽看,這感情是一點都沒培養出來。
又或許是培養到別人那裏去了?
“趙殉,你這有點難辦啊。”
他現在頭重腳輕,但還是聽清了高革的話。
“不難。”
就見過兩次面,行就行,不行就不行。
趙殉擰着眉有些不耐煩。
他就是忽然不想把自己往後的一輩子都賭在這上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