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煎熬

煎熬

沈星堯挑眉。

“有何不可?”

“當然不可以!”

系統急得跳腳,“你的任務是殺掉反派,幫助主角!現在主角還沒有出現,你更應該趁反派無縛雞之力殺掉他,為主角鋪好路,這樣才能早日功成身退!”

沈星堯星眸含笑,他偏不。

楚雉,會是一把好的武器,就看能不能為他所馴化了。

若不能,到時候再動手也不遲。

淡然道,“這麽說,是可行了?”

用雲夢守了幾百年的靈物,換楚雉靈根修複,看他瘋狂。

系統暴跳不已,這麽多年了,對方從來沒跟它意見一致過,“你簡直不可理喻!等着,你會後悔的!”

*

荀桑提着藥箱從裏面出來時,臉色依舊不太好看,見到沈星堯才收斂了些,“尊主。”

“如何?”

老人俯首,“此人無大礙,藥放在裏面了,老夫明日再來。”

他雖不常出來,沈星堯近日的變化他都看在眼裏,說完擡了擡眸,臉上依舊沒有過多的情緒,“倒是尊主自己,多想想如何在雲夢立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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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完,調頭離開。

态度雖然恭敬,卻也冷漠疏離。

沈星堯懶得思索他深層的意思,就着剛打開的門,朝裏面走去。

便見到裏面人平平整整的躺着,昏迷了過去。

沈星堯:“……”

從老者見到楚雉第一眼起的态度,很難想象,荀桑對這人做了什麽。

楚雉即便在昏迷中,也并不安穩,牙關緊咬着唇,眉頭皺着。

看樣子,更像是睡過去了。

是荀桑動用法術,強行使他失去意識。

沈星堯走近他,俯身展平楚雉被咬出血的唇瓣。

卻在這時,一只手驟然抓起他的腕骨,将他往自己的方向拽去。

沈星堯不防備,跟着一踉跄,險些壓在他身上。

而床上躺着的人,還絲毫沒有要醒過來的跡象。

沈星堯另一只手撐着床沿才勉強站穩,收了收被楚雉抓緊的手,卻發現對方力度大得驚人,像要将他捏碎一般,硬是怎麽都掙脫不掉。

沈星堯:“……”

他怕自己一動手對方又多加幾處傷、到時候更加性命不保,沒辦法,只好任由楚雉抓着,順勢在床邊坐了下來。

途中楚雉好幾次鎖眉,像是痛不欲生,抓住他的手也越來越緊。

卻極力的壓抑着自己,沒有發出一絲聲音來。

誅仙臺上,楚雉看到自己跪在地上,血污染紅了藍白道衣,髒亂不堪。

與其說跪,倒不如說趴。

那時他的雙腿已經廢掉,靈根被宗門仙長擊碎。

按照忘情宗律法,弑師謀逆、蹿通魔道,別說被推下誅仙臺,便是永生封禁在十八層魔塔下也不為過。

身後是忘情宗成千的弟子,幽幽目光幾乎要将他刺穿。

一向修行不用功的小師弟,在那天提起劍,立誓要殺了他。

所有人都相信二師弟的一面之詞,卻無人願意重查真相。

師尊,非他所殺。

他也沒有蹿通魔族,一切都是那個人的獨場戲。

楚雉眉頭越皺越緊,過了許久,許是累了,終于放過了他自己,安穩的睡過去。

卻在無意識中依舊緊握着沈星堯的手,将人往更近的距離拉了拉。

楚雉再醒來時,已經是深夜,一睜眼便見到那張揚的紅衣。

燭燈搖搖欲墜。

沈星堯背對着他,只留下青絲如墨般撲在身後的背影,“再不醒,本尊都打算給你料理後事了。”

沈星堯轉過頭,擡了擡還被對方攥在手裏的腕骨,“還是說,你想用這種方式,與我親近?”

楚雉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麽,連忙松手,同時艱難的撐着床坐起來,見到對方冷白的手腕俨然被他捏得泛紅泛青,羽翼般的長睫顫了顫,“抱歉。”

他只記得在荀桑給他施針時暈了過去,後面發生過什麽,便都不知道了。

也不知道對方是何時來,來了多久。

沈星堯利落起身,“手給我。”

楚雉擡眸,不解的看着他,卻未動。

沈星堯只好又逼近些,為他查看傷勢,唇角揚了揚,“怎麽,只許你摸我,現在換過來就摸不得了?”

楚雉忍受着四肢百骸撕裂般的疼痛,低頭不語。

良久之後,沈星堯松開他,拿起桌上藥老走前留下的藥膏,拔開塞子朝他腰背和上膛的傷口倒去。

這是有多大的毅力,才能在遭遇這樣的刑罰還能撐一口氣活到現在。

藥膏冰冰涼涼,帶着刺痛,但真正讓楚雉感到煎熬的,是對方手指劃過身上奇怪的觸感。

見他又是蹙眉又是咬嘴唇,沈星堯打趣道:“痛?”

手上動作并沒有減輕,沈星堯加快了塗藥的速度,甚至力度在無形中更重了些。

“更疼的不是都經歷過了,這算什麽?還是你覺得,我碰了你讓你不幹淨了?”

沈星堯說着,沖他眨了下笑眼,“可惜啊,你看不慣我也沒用,反正你這輩子估計都逃不出我手掌心了,與其恨我,倒不如試着喜歡我,這樣大家都能開心點不是嗎?”

楚雉眉心鎖得更深了。

冰涼的觸感消失,沈星堯站直了腰,将手裏的藥瓶扔給他,“其他地方自己來。”

這時,外面傳來冗雜的腳步聲,燈光映照中,隐約幾道身影立在外面。

沈星堯與楚雉幾乎是同一時間看過去。

接着,楚雉凝眉看着他,面色似是疑惑,沈星堯卻不以為然的輕笑一聲。

不由掩着唇打了個哈欠,沒有去管外面的人,而是問楚雉,“想說什麽?”

秦嵩那老頭的手段,當真無趣極了。

楚雉喉結頓了頓,猜到沈星堯與外界傳聞中截然不同的處境,終究沒發一語。

捏緊了手裏從沈星堯那兒接過的玉瓶,上好藥,兀自将衣服攏好。

對于沈星堯的鎮定自若,多了幾分沉思。

他當真,絲毫不慌?

沈星堯卻瞧着屋裏唯一一張床,皺了皺眉。

他似乎不該把人弄他床上來,這讓他今晚怎麽辦?

按照修真界慣例,人到了築基之後便可以不用睡眠,但是他不一樣,他上輩子一飛沖天直接升到大乘期,也還是嗜睡得很,尤其後來實在清閑,一睡就是不知多少天。

如今這……可真是難為他了。

沈星堯嘆息,“本尊連睡覺的地方都讓給你了,你這般冷漠,當真叫人傷心吶。”

楚雉眼睫動了動,知道自己是在那人房裏,想要下床,奈何雙腿失去了支撐,險些摔下去。

“做什麽?”

沈星堯扶住他,嘴角勾了勾,“叩頭謝恩就不必了,真想感謝我,笑一個?”

小說裏,大反派楚雉一生命運多舛、克親克友,幼時家破人亡颠沛流離,十三歲那年相依為命的鄰裏老人也因他丢了性命,直到被忘情宗宗主白塵仙人發掘拜入忘情宗,一切才開始轉變。

在忘情宗,那個被過去種種經歷壓垮了的少年才多了幾分明朗,變得像個正常人。

楚雉在修行上有天賦,加上自身肯下功夫,心無旁念,只知愣頭愣腦日複一日的練劍,越發受到師尊白塵仙人的重視,漸漸的宗門裏師兄弟也都對他刮目相看。

然而好景不長,在楚雉二十歲那年再遇變故,也就是現在。

他的師尊,白塵仙人,再庇護不了他。

從那以後,木讷善良不認命的少年再不相信誰,也沒有了心,而是變得陰鸷極端,一步步被逼上黑化、陷入魔道。

在那以後的楚雉,眼裏只有殺戮,再沒笑過。

楚雉當然不會從他。

抿了抿唇,低下頭不看他。

只是,沈星堯決意了的事,又怎會輕易放過他。

冰涼的手指擡起他的下巴,兩指在他嘴角支起一道彎弧,“就是這樣,好看。”

見他臉色越發僵硬,沈星堯不再逗他,松開了手,“睡吧,我乏了。”

沈星堯朝前邊的桌椅前走去,準備在這裏将就一夜。

這時,系統又跳了出來,“你真的打算救他?”

沈星堯:“我做的還不夠明顯?”

系統還想抱怨什麽,最終憋着沒說出口,“罷了,宿主做什麽我都支持宿主,只是希望宿主日後不要後悔,楚雉這種人養不熟的,你別看他現在可憐兮兮乖巧憐人,等他真正恢複那天,不會記念你的好,只會把你當做窺破他污點的恥辱,總之你自己心裏掂量清楚吧。”

沈星堯不以為意。

他從來不覺得楚雉會感激他,他也不需要對方做什麽,只是單純看這人有趣,想讓他活着罷了。

就算終有一天,這白眼狼提着劍指向他,也要看是不是他的對手。

倒是這跟了他兩百年、沒少被他惡弄的系統,仿佛不是個沒感情的機器,而是有生命有靈魂的活物一般。

沈星堯坐了一夜,将原主怪異的靈體構造摸透了些,床上的楚雉也一夜沒睡,各種思緒暗濤洶湧,煩躁不已。

天亮時,秦嵩調來的人還在外面守着。

長秀站在外面,“仙尊,有什麽需要奴婢做的嗎?”

沈星堯擡眸瞥了一眼,懶洋洋起身,“餓了,去弄點吃的來。”

站在外面的長秀愣了愣。

她以為仙尊被秦長老明目張膽的軟禁,多少會怨恨,這算是什麽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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