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 27 章
楚雉見到來人低頭，“師叔。”
“嗯。”
玉清不冷不淡的應了一聲，時隔數月再見到自己師兄的這弟子，臉上不見喜怒。
接着，目光掃向他身後的沈星堯與百裏惜，最終掠過沈星堯落在百裏惜身上。
老城主向百裏珹要了鎖匙親自打開牢獄，目光不經意看到百裏惜時，見他傷這麽重，不由大吃一驚，整張臉上都寫着擔憂，“惜兒，你怎麽了？”
他知道百裏惜在這裏面，可是剛才事出突然，他還沒來得及把人放出來，至于百裏惜會受傷，是他所沒料想到的。
鎖鏈掉在地上，老城主還沒來得及進去把百裏惜扶起來，便見眼前白衣之人手一擡朝着百裏惜施了什麽法，百裏惜便整個人騰空立于他手中。
老城主慌了，“玉清真人這是要做什麽？這是我的二子百裏惜，不知何處觸犯了真人？”
百裏珹自從進來時見到百裏惜傷成這鬼樣，就驚了一下，還以為是裏面三個人打起來了，如今見到他似乎還開罪了這位玉清真人，不由幸災樂禍。
好你個百裏惜，本少城主因為你受了爹多少的冷眼，想不到你也有今天！
這時，衆目睽睽之下，無數雙眼睛看到在玉清真人的操縱下，一片黑色煙霧自百裏惜體內散出來。
是魔氣！
百裏珹看笑話的心猛地咯噔了一下。
見到此，心裏一種說不出的感受。
他平日裏看不慣百裏惜是一回事，卻沒真想過要置百裏惜于死地，如今這情況倒是他沒想過的。
Advertisement
他們不夜城比較特殊，不同于這修真界各大修道門派，又不像民間普通百姓，他們當中有不少開了靈智的人，要高外面普通百姓一截，卻又鮮少能有靈根聰慧之人，很難修行到正規劍派那種程度。
加上這一地帶靈氣靈草等資源匮乏。
因此他們不夜城中人多半也不癡迷于劍道，一般來說學得一點皮毛防身就已知足，過着與普通人相差無異的生活。
可是百裏惜如今竟然修了魔道！
這就不僅僅是他與百裏惜兩個人之間的過節了，修魔道，此乃天地不容，爹爹生平也最恨魔道中人，他倒要看看爹這次會怎麽做！
百裏珹擡頭看老城主，卻見他只是滿臉痛惜與不可置信、卻不像惱怒，差點咬碎了一嘴的牙。
爹到這時候還在偏袒着百裏惜？以往爹對魔道的人可不是這個态度！
百裏珹惱極了，試想如果今日入魔的是自己，恐怕早被老城主給拆了骨頭揚成灰了！
“爹！”
百裏珹急得叫住他。
老城主手顫抖着，末了，聲音虛浮的問了一句，“玉清真人，這是……怎麽回事？”
玉清收手，臉上不見什麽神色，倒是百裏惜這時像個失去生命的破布娃娃，浮在半空的身體緊接着摔落在地上。
接着，用最直接的話點明一切，“他以身獻祭魔神引來雷劫，交易既成，命數将盡。”
在玉清話音落下，老城主腿一軟跪倒在了地上。
他不相信，百裏惜他……為什麽要這樣做？
玉清真人說完，不再做多的表述，顯然并不關心他們家事。
看向楚雉，“我今日是來找你的，跟我回去吧。”
楚雉擡頭看着他，心中掙紮盡顯在臉上，“師叔，我……”
玉清真人沒有表現出對他的惱怒，只是也沒有別的情緒，“無妨，有什麽話等回到宗門再說。”
在楚雉的記憶裏，玉清真人一直都是比較孤冷的，常常帶着一種拒人千裏之外的氣質，也不怎麽出來。
他見過玉清真人的次數并不多，唯一還清楚記得的，便是數月之前師尊遭遇不測、賀雲朝給他下了局，玉清真人對他震怒。
本來那次他已經該死在忘情宗律刑臺上，只是那時，雲夢仙府的長老突然來要人，把他帶走了。
沈星堯将楚雉的變化盡收眼底，只覺得新奇。
他還從未見楚雉對什麽事表露過如此的驚慌，即便當初剛被送到雲夢時，也沒有。
那時只是恨不得殺了他罷了，卻根本沒有怕過。
不過眼下這……
如果楚雉被帶回忘情宗，按照原先的走向，恐怕楚雉往後更加兇多吉少。
當然，讓他再受點苦頭和冤屈是小事，萬一提前被逼到黑化了……
這時，外面有腳步聲，是賀雲朝帶着前幾日下山歷練的弟子過來，“師叔怎麽來了這裏？弟子拜見師叔！”
其餘弟子也跟着俯首叩拜，“弟子拜見師叔！”
玉清真人看了他們一眼，“嗯”了一聲以示回應。
賀雲朝接着解釋自己為何會在這裏，看似在闡述這山下的禍亂，實則無形中展現了自己的英勇與擔當，玉清真人聽着他說完，不做置評。
賀雲朝這時看到在玉清真人面前的楚雉，臉上先是驚喜随後驚訝，“師兄，真的是你，你還活着！”
接着又像想到什麽，臉色驟然變了變，帶着痛惜替他求情，“師叔，弟子多嘴，關于師兄這件事，沒準這其中有什麽誤會，師兄他以前不是這樣的人。”
玉清真人在他說完微微點頭，“這件事我心裏自有分寸，真相如何，我會查清楚。”
楚雉若是清白的，他自然不會再讓他蒙受冤屈。
也不會讓真正的罪魁禍首繼續逍遙世外！
賀雲朝聽完玉清真人的話，還有玉清真人對待楚雉的态度，總覺得哪裏不對勁，又說不出是哪裏。
最終玉清真人帶走了楚雉，賀雲朝也帶着其餘門外弟子随後一起回到忘情宗。
雷劫已除，不夜城仿佛什麽都沒發生過一樣，一片寂靜。
只是外面四處淩亂不堪的狀态，卻提醒着他們城裏每一個人，這一切不是夢，就在剛才，真真切切發生過的。
百裏珹睚眦目裂，“百裏惜，你不但修魔道，還想引天雷來害死我們整座城的人？”
說着，掄起拳頭朝他撲過去，“百裏惜，我殺了你！”
這時候的百裏惜顯然已經沒了還手之力，百裏珹這火氣拉滿的一拳頭下去，能不能再喘口氣都是問題。
老城主見狀想要拉住他，可惜慢了一步。
眼看百裏珹抓起地上百裏惜衣襟、拳頭要落下去的一刻，沈星堯伸手制止住了他。
百裏珹被他一道氣力彈開，踉跄了幾步站穩，咬牙切齒道：“這人險些害了我們整座不夜城，本少城主教訓自己城裏的叛徒，勸你最好不要多管閑事！”
沈星堯不置可否，只是道：“這确實是你們城內的事，只是你這一拳頭下去，他估計馬上就死在你手裏了。”
百裏珹氣吼吼，“本少城主就是要殺了他！”
“反正他也活不了。”牢門在剛才楚雉被帶走時打開就沒再關上，沈星堯整了整袖子上的褶皺起身，慵懶的從裏面走出來，“少城主想想，他孤注一擲，已經一無所有了，讓他最後死得慢一點、一點點看着生命到盡頭，豈不更有意思？”
百裏珹一聽，沉默了一下。
生不如死的看着自己死，這對于一個人來說，确實比直接殺了他更加讓人痛苦。
百裏珹問：“你說他……現在這樣真的活不了了？”
沈星堯道：“他把自己的一切獻祭給了魔神，包括身體和靈魂，自然無生還的可能。”
關于魔神的獻祭，他倒是聽說過一點，把自己獻祭給魔神，魔神可以幫他做到他最想要的事。
當初在雲夢，秦嵩最後将死之時身上突然出現的逆轉，大抵也是這種禁法。
只是魔神到底是什麽、究竟有多厲害，他卻不知道。
只聽聞在許多年前已經被修真界以雲夢雲嵇仙人為首的幾位大能聯手封印、毀去肉身，以魂體的形式存在，最擅長蠱惑人心。
至于雲嵇仙人是誰，他也不知道。
他兩百年前穿過來時正是修真界風平太和的時候，已經過了妖魔和修道者混戰、最混亂的那段時間，後面的許多事又還未發生，可以說是歲月靜好。
只是也沒有特別靜好，他把自己弄死了。
現在想想，這一切未免太巧合了些，他為何又重生在雲夢這位雲嵇仙人的後人身上，這位後人還有着與他一樣的面容。
以及年齡上，也格外貼合。
雲夢仙府，究竟是個什麽樣的存在？
老城主這時已經緩過來了一點，接受眼前所不能接受的事實，在城衛的攙扶下站起來。
嗓音有些虛浮道：“珹兒，你先出去，我有話要對惜兒說。”
百裏珹不情願，“爹，我不，事到如今還有什麽話是我不能聽到的？”
老城主臉色又沉了沉，“出去。”
百裏珹見老城主認真的，怕再惹了爹生氣，雖不情願，最後還是撇了撇嘴出去。
“你們也都出去。”
老城主接着，又屏退了其餘一起進來的城衛。
沈星堯不等老城主趕人，自覺的轉過身，這時卻被老城主叫住。
“這位公子。”老城主語氣認真道，“本城主不知道你是什麽人，但是既然惜兒把你當朋友，或許你真是個不錯的人。”
不，他不是。
沈星堯想說，真的就半路結伴、他利用百裏惜混進不夜城罷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