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來了!!

第4章

“五師兄認定是我做的了?”

溫七姿态随意地倚靠在窗邊,面對同門的懷疑,臉上不見半點愠色。

樹下的莫硯偏開頭:“我自然是信你的,但是……”

“但是你嫌疑最大。”一道低沉的嗓音突然出現,和聲音一塊出現的,是一個渾身黑衣的男子,黑衣男子落在窗沿上,手中一把苗刀刀刃直沖溫七。

溫七不閃不躲,甚至眼中也不曾出現絲毫的退怯,就好像那一刀要砍的不是自己。

“小六住手!!”莫硯急忙喝道。

金戈铿锵,苗刀撞上了一把短刃,黑衣男子擡眼,只見溫七身後突然出現了一個看着不過十一、二歲的少年,少年金發碧眼,身着夏國服飾,長長的金發編成許多小辮子,扣着許許多多的金屬夾扣與小鈴铛。

少年出現的速度極快,擋下黑衣男子那一刀也不過是瞬息之間,從頭到尾,少年頭發上的鈴铛都沒有發出過哪怕一點點聲音。

黑衣男子與少年四目相對,僵持不下。

溫七回頭聽了聽,确定外間的紅箋沒被吵醒,才開口拉回黑衣男子的注意力:“要打出去打。”

黑衣男子低頭,對上溫七毫不心虛的眼。

片刻後,男子收回了苗刀,跳下窗沿。

見危險消失,少年也往後退開,重新隐匿至黑暗之中。

樹下的莫硯終于松了一口氣:“事情還沒查清楚,先各退一步,只是陛下那邊……”

國師遇刺,溫七又是最大的嫌疑人,恐怕皇帝不會放過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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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溫七似乎根本不把這件事放在心裏,或者說這件事從頭到尾,溫七也只是在聽聞國師遇刺的那一刻呆了一下,之後便一如往常一般。

她揮揮手,随意道:“陛下那邊自有聖裁,與我無關,若是陛下要治我的罪,師兄只管領命就是。”

莫硯終于生氣了:“小七!”

溫七難得見莫硯生氣,所以默了片刻,還是給了句為自己申辯的話:“我原只需被關九曲樓,叫人去刺殺師父,這就成了死罪。我如果真的做出這麽蠢的事,不用陛下下令,我直接就把自己吊死在九曲樓的懸梁上。”

溫七說完,看向黑衣男子:“六師兄從剛剛開始就沒說話,可是看出什麽了?”

黑衣男子盯着溫七:“你沒說謊,不是你。”

溫七扯扯嘴角:“那還真是謝謝了。”

奇怪的是,黑衣男子不過是無憑無據地說了這麽一句,莫硯似乎就信了。他無奈道:“那我先回宮,與陛下商議,你們……不會再打起來了吧?”

與文士一般的莫硯不同,溫七這個六師兄,說好聽一點是國師手中最聽話的一把刀,說難聽點就是一根木頭,說一不二不善交際還不會轉彎,只一身武功出神入化,本人也是一個武癡。

你讓他去和江湖上的人争奪武學第一可以,可讓他去和江湖中人勾心鬥角那是分分鐘完蛋。

國師頭疼極了他這樣的性子,總念叨着溫七的心機若能分他哪怕一點,自己也不用這般擔心地将他拘在身邊。

所以黑衣男子一點頭,承諾不會再和溫七的人打起來,莫硯就毫不懷疑安安心心地走了。

莫硯走後,溫七調整了一下坐姿,不再軟弱無骨地靠在窗邊,也不再是一副“關我屁事”的閑散模樣,而是端坐起來,問六師兄:“具體怎麽回事,你和我說一下。”

黑衣男子語言簡練:“師父讓我下山給他買馄饨,等回來,刺客已經跑了。”

溫七:“師父總愛去吃的那家馄饨?”

黑衣男子:“是。”

溫七:“回來路上可曾遇見過刺客?”

黑衣男子搖頭:“不曾。”

溫七:“你手下的人可曾與刺客交手?可有記下刺客的身量體型與武功路數?”

“刺客和我的人交手時掉落了不少棉絮,應該是在衣服和鞋裏塞了棉花,因此身量體型都作不得準。”黑衣男子拿出一張紙,交給溫七,溫七接過,展開紙張,上面是刺客與國師暗衛交手的文字記錄。

溫七看完将紙揮向身後,黑暗中的少年伸出手,接過那張紙。

溫七看向黑衣男子,問他:“你真的信我?”

銀白月色下,不過二八年華的少女臉上沒有天真純稚,只有平靜到冰冷的認真。

“本不信。”黑衣男子終于挪開目光,不再看溫七,而是看向溫七身後的一片黑暗。

本是不信的,後來信了。

他雖不通謀算,但畢竟是相處多年的師兄妹,他有自己的辦法,判斷溫七是否在說謊。

溫七低下頭:“我也信你。”

信你沒這個心機構陷于我,信你沒這個演技跑來我面前演這麽一出。

黑衣男子不知道自己被師妹嫌棄得沒邊了,還頂着冷風,等着師妹的結論。

溫七伸手去拿矮幾上的茶壺,發現裏面的茶是涼的,又放下了,她說:“師父怕別人知道他貪嘴有損形象,從來只叫我們去外頭給他買吃的,知道他愛吃宵夜的也不多,且隐山上下只有一條石階路來去無阻,林子裏則是布滿機關陷阱,可刺客卻沒有遇上你就逃走了,加之交手時無意間透露出的一些習慣……此人必在我們之中。”

黑暗中的少年給溫七遞上一盞不知道從哪裏來的熱茶,溫七接過,潤了潤幹啞的嗓子,擡頭對黑衣男子說道——

“六師兄,最後進那九曲樓的,未必是我。”

“她是這麽說的?”皇帝挂心遇刺的國師,奏章也不批了,一臉冰冷,顯然是心情極差。

莫硯:“是。”

皇帝神色不明,但終究沒說要拿下溫七,而是問:“望舒那邊如何了?”

莫硯:“師父至今昏迷,臣回宮時收到消息,臣的四師姐已快馬加鞭趕到隐山,相信不久師父就能醒來。”

“那便好。”皇帝松了一口氣,轉而看向一邊坐着啃點心的弟弟:“還在這賴着做什麽,回去!別仗着年級輕就學人熬夜!”

“皇兄真啰嗦。”九王爺放下點心碟子走了,但并沒有聽話地回皇帝一直給自己留着的寝宮,而是去了永晝司。

永晝司內皆是會武功的太監宮女,用于守衛後宮安全。

為保證皇室血統,身體健全還都是男人的禁軍可是進不了後宮的,後宮安全只能靠太監與宮女。

但永晝司明面上由皇後執掌,用于守衛并監察後宮,實際上卻是皇帝暗衛在明面上的掩護,也是國師五弟子莫硯的地盤——這是連皇後都不知道的事情。

九王爺熟門熟路地闖進去,找張椅子一坐就不走了,永晝司上下如臨大敵,也不知道這位祖宗想做什麽。

若是普通的王爺皇子,永晝司就是把人趕出去也不會受到皇帝降罪,反而是擅闖的王爺皇子會因此被皇帝責罰,偏偏就這位王爺不同,極受皇帝寵愛又什麽都知道,誰都不敢拿他怎麽樣。

永晝司的人不敢亂來,只能等着敢亂來的人過來。

等了大約一盞茶的時間,莫硯回來了,面對九王爺他也很頭疼,只能問:“九王爺可是有什麽吩咐?”

九王爺全無在皇帝面前的少年稚氣,而是笑容明媚,配上他那張臉,帶着妖孽似的不正經:“不敢,你們只聽我皇兄的,我能有什麽吩咐,就想問問:你那師妹到底是誰?叫什麽名字?是哪家的姑娘?我很好奇,你和我說說呗。”

莫硯淺笑着回答:“關于下官的師妹,王爺盡可去問陛下。”

“皇兄若是肯說,我也就不用來你這了。”。

莫硯無奈:“陛下不說,下官也不敢說啊。”

九王爺啧了一聲,盯着莫硯看了半響,确定此路還是不通,只好從椅子上起來,看似洩氣道:“好吧,那我自己去找。”

九王爺越過莫硯,突然停下腳步,像是想起來什麽,回頭問了莫硯一句:“你覺得國師遇刺,是小七的手筆?”

莫硯回身說道:“尚無證據,下官不敢妄言。”

九王爺一聽,突然就笑出了聲,俊美的容顏被這笑容襯得越發要命,永晝司內心性差的都被晃了眼。

那個能用臉殺人的家夥說:“你們果然叫她小七,皇兄一直不肯說我猜沒猜對,我還以為自己猜錯了呢。”

莫硯一愣。

九王爺笑着往外走:“皇兄沒抓小七,但也不會什麽都不做,想必如今監視小七的人手會比之前還要多上幾倍,我只需拜托皇姐多辦些宴席聚會——遲早能找出她來。”

九王爺越走越遠,最後一句說地很大聲,遠遠傳來,十分得意。

莫硯看着九王爺離去的方向,久久不語。

永晝司的人湊上前,揣摩着莫硯的心思,埋怨道:“九王爺越發沒譜了,他哪來的自信,說您的師妹一定是能得到長公主邀請的世家女?”

莫硯瞥了那人一眼:“閉嘴。”

那人連忙低頭。

莫硯轉身進入永晝司裏面,留下一句:“他可比你們想的要聰明。”

當朝九王爺君晨,十五歲便上戰場殺敵,歷經四年,立軍功無數。他本以為君晨回京後必與曾經那個為所欲為的天真少年有所不同,直到那日在暗處,看着君晨騎馬率軍而歸,臉上猶帶着過往的意氣風發,面對皇帝也依舊如昨,孩子氣的行狀信手拈來。

那時他就知道,君晨那張怎麽看怎麽無害的皮下,必然藏着一只危險的野獸。

可這世間披着皮的野獸,又何止他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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