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回客棧的路上,溫七與賀珍珍吃吃逛逛,不小心吃多了,到了午間連飯都吃不下。
賀珍珍因此被她二哥嘲諷的夠嗆,君晨則是點了不少酸辣開胃的菜,盯着溫七多少吃了點。
昨夜睡得舒服,所以溫七沒去午睡,而是待在客棧裏整理了這兩天在街上買來的東西,整理好後又花錢叫午後得閑的店小二去街上買了新的浴桶并煮了幾桶洗澡水擡上來。
君晨本在客棧下面的院子裏練劍,見溫七這番準備,忍不住跑去問了句:“你平時洗澡的時候,夏束都是在哪待着的?”
溫七自己兌好了洗澡水,正在準備換洗的衣物,聽君晨這麽問,便停下了手中的動作,看向君晨。
君晨是從客棧後邊的院子直接跳上來的,此刻正蹲在窗沿上,因剛剛還在練劍,他身上出了點汗,汗珠順着鬓角滑下脖頸,沒入衣領。
溫七走過去:“問這個做什麽?”
君晨理所當然:“既然答應了小夏讓他放心,那我自然是要替他的位置,做他平時要做的事。”
“哦。”溫七說:“他平時都是在屋外守着的。”
說完,溫七擡手,推了君晨一把,在君晨往後倒去的同時,冷酷無情地将窗戶關上了。
君晨被推後輕松落地,站在原地想了想,最後還是跳上去,蹲到了窗邊的屋檐上。
溫七說的,守着。
今天天氣不錯,藍天白雲,晴空萬裏,高處還有點小風,稍稍平息了君晨練劍後一身的燥熱。
沒有煩人的皇兄抓他去做苦力,沒有雪花一樣亂七八糟的帖子,更不會想見溫七見不到。
這樣的時光,比所謂的寶藏更讓他着迷。
君晨往後靠到了牆上,懷裏抱着劍,閉目養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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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裏先是傳來了輕輕将東西放到桌上的輕叩聲,聲音清脆,大概是溫七在摘身上的首飾。
然後是幾下腳步聲,腳步聲停下後,又傳來了衣物布料摩挲的聲響,啪嗒一下,聲響很輕,很柔,是衣物落地的聲音。
水聲輕蕩,蕩開的不止是浴桶裏溫熱的水,還有君晨漸漸躁動的心。
君晨睜開眼,略有些倉惶地從屋檐上跳了下來。
他、他還是,離遠一點吧。
溫七洗澡,君晨蹲在屋檐下放空雜念。
與此同時,城內另一家客棧迎來了一位滿身桀骜的青年。
青年一進客棧就各種不滿,到了房間裏更是和自己身邊的手下埋怨:“這什麽破地方,連一間上房都這麽破破爛爛的。”
既是一家客棧的上房,自然沒有青年說的這麽不堪,不過青年心中不爽,又是從小被捧着護着長大的,從未吃過苦,自然就對尋常客房看不上眼。
手下從小就跟在青年身邊,此刻也是無奈道:“少盟主,老盟主說了,這次出來是讓你來找姬神醫的,你便是不愉快也請收一收,随行兩位分舵主還因姬神醫的事情對少盟主您心有怨言,若不借此收回人心,只怕日後的盟主令,就真的要到你哥哥手裏了。”
少盟主聞言非但沒有聽見去,還駁斥道:“他才不是我哥哥,他不過是我父親抱養回來的,在盟中連個正經職位都沒有,憑什麽拿盟主令!”
手下越發無奈。
少盟主名義上那位哥哥雖然是抱養回來的,但也是老盟主摯友之子,那位摯友的聲望在江湖上可不比老盟主低,不過是死得早罷了。
且老盟主又是個不徇私的,他若覺得自己兒子不堪大任,只怕真的會把位子傳給他覺得更适合的人。
那位至今沒有正經職位,卻也已經把武林盟上下都把在手裏了,除了老盟主,還真沒人能越過他去。
反觀自己這位少盟主,雖然有少盟主的頭銜,卻因為自私任性空有名頭并不能服衆,就是有老盟主在都幫不了他。
還是他不願意認的那位大哥看顧,真的把他當不懂事的弟弟慣着,才能讓他這般逍遙自在,橫行無忌。
如今好不容易得到了姬神醫沒死,還在這一帶出現的消息,他是怎麽也想試一試,讓自己從小跟着的這位少盟主多少挽回些聲望。
這才勸着哄着讓少盟主去老盟主那裏認錯,說要親自來證實消息虛實,若是真的,就給姬神醫賠禮道歉。
可現在看來,怕也是不行了。
少盟主的手下愁得頭發直掉,還怕待會吃飯的時候菜色不好,又要惹這位金貴的少爺生氣,讓分舵主越加看不上他,就特地去了廚房盯着。
也就在手下走後,耳目衆多的天溟教教主來“拜訪”了這位少盟主。
老盟主會因為自己也有責任不去問罪天溟教,天溟教教主就沒有這麽講道理了。
雖然姬欣月一事的起因是他妹妹,可武林盟的少盟主也是推手之一,被他撞見了,他自然不會放過。
一身黑衣的教主親自前來,二話不說就把還在嫌東嫌西的少盟主抓起來揍了一頓。
最後驚動了隔壁的分舵主,少盟主這才沒被打死。
只是這般一來,分舵的人也就更加看不起這位任性又無能的少盟主了。
天溟教教主財大氣粗,直接就在穎城內置辦了一座園子來住。
教主從客棧回來,接過手下婢女遞來的巾帕擦了擦手,還另有屬下來禀報了溫七這一天的動向。
尋常無比,找不出一點蛛絲馬跡。
天溟教教主心下煩躁,決定還是尋個辦法,來确認這位“姬姑娘”是否真的是姬欣月的妹妹。
雖然他可以等時間來給他答案,看姬欣月是否真的會出現在這裏,可是他等不及了,今天一天的忍耐已經是極限,他需要一個答案,一個姬欣月還活着的答案。
教主随手将巾帕甩開,只見軟飄飄的巾帕如同一柄利刃,紮進了一旁的大樹樹幹,随後附着其上的內勁散去,又重新飄軟地垂落下來。
夜裏君晨去隔壁夏束的房間洗了澡,後又跑來溫七這裏,整理榻上的被褥。
沒有了“累,懶得動”的借口,君晨依舊面不改色理直氣壯,只是心裏有些惴惴不安,擔心溫七會把自己趕出去。
結果溫七只是看了他一眼,并沒有說什麽。
兩人各懷心思閉眼睡覺,溫七又聞到了那一股很淡很淡的香味,她慢慢陷入夢境,可夢到的卻不再是惡夢。
睡得安穩,也不會像吃了藥一般昏昏沉沉。
半夜夏束歸來,溫七竟十分平常地被吵醒了,她從床上起身,揉了揉眼睛:“回來了?”
“嗯。”夏束坐在桌邊,面容平靜,然而興奮跳動的心髒讓他等待着溫七清醒,迫不及待地想把自己這一天的發現告訴溫七。
同樣被吵醒的還有君晨:“有什麽不能明天說?”
夏束看了看他:“你出去。”
君晨閉嘴了,怕他這一提醒,溫七真的會讓他出去。
可誰知溫七還是沒說什麽,反而問夏束:“發現了什麽?”
夏束快速說道:“白府隔壁是馬府,而且白馬兩家之間是姻親,如今白府由馬府的人打理,白府會這樣空空蕩蕩,也是因為白家的人舉家搬遷去了京城,投靠了馬常溫的父親。我今夜在白府牆上等着,發現馬府的下人就從兩府連接的狗洞鑽過來,學了狼嘯,之後又從狗洞鑽了回去。
“今夜在那裏等着的不止我,我看馬府那下人要被別人發現了,就幫了他一把。”
溫七笑着:“還有呢?”
夏束:“之後我去馬府逛了一圈,發現下人辦了這件事情之後,去了馬家某處院落,院子裏住的,是馬常溫。”
溫七輕笑:“那結論是什麽呢?”
夏束:“結論是我直接進去,找馬常溫問出來的:馬常溫在你找出了那張紙後不久,就發現了紙上暗藏的機關訊息,跑回這裏來解機關來了。因為馬常溫是借着養病的借口偷偷跑回來的,去解機關的時候,他也是偷偷去的。可能因此被下人發現了端倪,後又誤傳,讓人以為馬常溫是發現了寶藏什麽的,最後越傳越不像樣,徹底沒了馬府什麽事,就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如今武林人都在白府打轉,馬家雖然是官宦人家,可主要的人都去了京城,馬常溫又心虛,就幹脆把白府留守的下人和值錢東西都搬走了,等着那些武林中人待膩了自己離開。
只是這麽久過去,事情越鬧越大不見平息,馬常溫心裏也有了想法。
他想引導別人發現機關,因為他就是這樣的人,自己解不開的機關會帶去聚賢樓為難別人,這次也是,不過這次被為難的不是聚賢樓的人,而是被寶藏消息引來的江湖人。
他讓下人去扮狼,也是為了提醒他們機關所在。
可惜一直到現在,都沒人真的發現機關在哪。
溫七最開始懷疑裏頭有馬常溫的手筆,也是因為白家寶藏的傳言出現的太巧了,她去年年末才發現那張記載這裏有一處精巧機關的紙,沒幾個月這裏就出現了白家寶藏的傳言。
時間相差不大,地點更是重合,若不是有別的什麽信物導致了傳言出現,那就只有“消息是從馬常溫手上傳出去”——這一種可能了。
不過,夏束居然在發現什麽後直接用武力去逼問。
可以的,這很有夏束的風格。
“不過……”夏束皺眉:“今天早上發現山洞的事情和馬常溫沒關系,我去把城裏當鋪都問了一遍,也沒有哪家當鋪承認獵戶就是在自己這裏兌的銀兩,馬常溫自己也不承認。”
溫七靠在床頭:“這也是我奇怪的地方。”
馬常溫既然想讓別人幫他,自然不會又弄出什麽事情來轉移別人的注意力。
所以,這個山洞是怎麽回事呢。
君晨在一旁,看着一大一小為同一件事琢磨。
目光不加掩飾,很快就被夏束瞪了一眼。
溫七:“算了,先睡吧,有什麽疑問,明天去山洞那邊看看就知道了。”
夏束起身離開,離開前還看了看躺回榻上的君晨,又看了看不開口趕人的溫七。
總覺得,哪裏不太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