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雖然決定了要回京,但等真的離開穎城,已是半個月後。
主要是來找姬欣月的人太多了,溫七不放心,得留下以防出現什麽意外。還有就是馬常溫,他畢竟是本地人,稍微打聽打聽,找到君晨并不難。
等他發現了君晨身邊還有溫七這麽一個精于機關術的人,每天就幾乎待在溫七這裏不走了。
最後是君晨叫人把他給扔了出去,還叫阿甲看着,說馬常溫再來,就砍了他的腿,這才吓住了總往溫七那裏跑的馬常溫。
等把事情了了,溫七也找了個時間,去賀珍珍那裏道別。
賀珍珍那日之後一直在客棧照顧賀承志,後來賀珍珍告訴溫七,賀承志那天摔到頭後看着是昏迷了,其實還是能聽到一些話的,所以他知道了這一切都是大哥的蓄意謀害。
賀珍珍也借此,把自己是苗女藍鳶的事情告訴了他。
賀珍珍說的時候其實很忐忑,大哥死前發現她是藍鳶的表情給她留下了很大的心理陰影,可是就算是這樣,她還是把真相給說了。
她告訴賀承志,就是自己,殺了大哥。
賀珍珍說完之後不敢擡頭,然後她聽到了賀承志的聲音,還是那麽別扭:“謝謝。”
賀珍珍簡直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麽,但賀承志沒有開玩笑,他真的謝了賀珍珍,如果不是賀珍珍,他已經死了,就算賀珍珍殺了大哥,那也是為他殺的。
他覺得自己才是害賀珍珍殺了大哥的人,如果他沒有昏迷過去,這一切就不會由賀珍珍來結束。
賀珍珍聽完又哭了,賀承志被賀珍珍的眼淚折騰得焦頭爛額,他笨拙地學着大哥的樣子去安慰,卻始終沒用,最後急了,就暴露自己的本性說賀珍珍是哭包,還說賀珍珍這副鬼樣子站在大街上喊說自己是藍鳶都沒人信,還說苗女藍鳶在他心中一直是個詭異邪氣的苗族女子的形象,現在全被賀珍珍毀了,讓賀珍珍賠!
說得賀珍珍差點沒氣死,但也成功讓賀珍珍止住了眼淚。
鬧騰完之後賀承志又讓賀珍珍不要再把這件事告訴別人。
一來,苗女藍鳶這個身份要保持神秘才讓人忌憚,要是被人知道了藍鳶是個傻白甜,只怕賀珍珍要有危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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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來,他們想保全自己大哥的名聲,算是還了過往的兄弟情分,且山洞爆炸死了太多人,如今賀大哥也死了,說出去只會讓紅葉山莊成為衆矢之的。
他們還去找到了他們大哥的屍首,準備帶回山莊去,畢竟是大哥,他們不希望他的屍首留在異鄉。
無論生前如何,死後,就讓一切塵歸塵,土歸土吧。
賀珍珍還特地拜托了溫七,溫七也答應了不會把這事件說出去。
溫七離開那天,賀家兄妹還在客棧住着,賀承志受了傷,他怕回去路上遇到什麽危險,賀珍珍一個人應付不來,就寫信給了家裏,讓人來接。
賀承志真的變了很多,如果是以前,他一定就不管不顧直接啓程回去了,但是現在,他會考量任性的後果,會顧及自己的妹妹。
告別時,兄妹兩個還特地送了溫七一段路。
因為姬欣月和國師還要繼續游歷,回去的只有溫七。
溫七和來時一樣,依舊是坐馬車,駕車的依舊是夏束,不同的是,馬車旁是騎馬的君晨,馬車後面是尋常打扮的旭王府親兵。
溫七這還沒成旭王妃,就享受了一把旭王妃的待遇。
怎麽說也是友人,溫七在城裏上馬車後就摘了面具,之後賀珍珍騎馬在馬車邊與溫七說話時,溫七直接掀起了簾子。
賀珍珍看到溫七的臉,愣了愣。
溫七笑笑:“如何?是不是有些失望?”
賀珍珍回過神,搖了搖頭:“你長得不像你姐姐。”
溫七點頭:“嗯,我也覺得。”
畢竟不是有血緣關系的親姐妹嘛。
送再遠的路,還是有要分別的時候。
馬車繼續向前,賀珍珍和賀承志卻停留在了原地,看着他們離開。
賀珍珍有些不舍,張開雙手朝她揮了揮。
溫七也探出窗外,朝賀珍珍揮了揮手。
直到再也看不見他們,溫七坐回馬車,想賀珍珍他們此刻,應該也是回頭,回穎城去了。
從此一別,賀珍珍與姬欣月還能有來往,可她就未必了。
有時候不覺得分別有多讓人難過,不過是因為不去想下回還能不能再見面罷了。
這世間土地寬廣,歲月綿長,未來的她們會走向各自的道路,擁有各自的人生,認識更多的人,待到哪天想起今日,想起這段時光,可能也就只剩一段回憶了。
但至少在賀珍珍的回憶裏,她永遠是個少女。
這麽想想似乎也不錯。
這一路回去的速度比來時要快許多,且路線也與來時不一樣,全程只在路過城鎮時,會稍稍減慢速度,用于補給和休息。
這天路過一條山路,君晨沒騎馬,而是上了馬車。
馬車裏,溫七側躺在柔軟的墊子上把玩沿途買來的陶瓷娃娃,發現君晨進來,就趴到矮幾上,問:“有事?”
君晨湊過去,拉起溫七抱進懷裏。
自從接受了這樣親昵的接觸之後,君晨就愛上了将溫七抱進懷裏的舉動,感受溫七的接觸和溫度能讓他的心情瞬間變得愉悅起來。
今天也是,而且為了投桃報李,他對這幾天明顯不開心的溫七說:“我不會離開你。”
溫七擺弄陶瓷娃娃的手頓了頓,然後才說:“哦。”
君晨:“所以,如果你因為與誰的離別感到難過,你就想想我,無論誰離開,我都會在,會一直一直陪着你,看着你,記住并體會你的所有。”
溫七終于放下陶瓷娃娃:“一直?”
君晨低頭蹭了蹭溫七的鼻尖:“永遠。”
溫七臉上終于出現了笑容,她啄了啄君晨的唇,然後開口——
“我也是!”
溫七呆住了,因為這三個字不是她說的,不對,應該說不是她喊的。
而是坐在馬車外的夏束突然喊了一嗓子,不僅把君晨驚了一下,還氣氛攪得一幹二淨。
溫七從呆滞中脫離,樂得拍桌大笑。
君晨則是怒了:“阿甲!你來架車!”
于是夏束甩掉了控馬的缰繩,改成了騎馬,但因為溫七還在樂,君晨也舍不得打斷溫七的快樂,只能由着溫七笑個不停。
氣氛很歡快,一點都不旖旎。
膩歪起來總覺得缺少感覺。
走到半山的時候,馬車停下了。
沒等溫七和君晨疑惑,車外就傳來了山賊慣用的傳統臺詞。
溫七問君晨:“這些山賊,在官府那裏可是挂了名號的?”
君晨搖頭:“這裏只有一個黑水寨,說是山賊,但并不作惡,還會在山上修個路,救個人什麽的。他們剛剛報了名號,不是黑水寨。”
溫七:“問問?”
君晨掀起車簾子,讓人喊話去問。
對方聽他們問起黑水寨,頓時爆發出了嘲諷的大笑,說那樣一寨子慫貨早就被他們鏟平了,如今這裏是他們做主,識相的就把財寶女人都留下。
正巧提前過來探路的人也繞小路回來了,趁前面還在交涉的時候,他跑來告訴君晨,幾天前這裏來了一群流寇,端了黑水寨,霸占山頭,還時不時下山劫掠附近的鎮子。
他們還不僅僅是劫掠金銀財寶,還往原先的黑水寨裏抓從山下擄來的姑娘。
原先的黑水寨說是山賊,不如說是流落至此卻無法融入當地村落,只好上山的幾家獵戶,之後他們還收了不少被遺棄的老弱病殘與小叫花子,對上真的亡命之徒自然毫無招架之力,如今寨子裏的青壯年不是被殺就是被關了起來,老弱病殘因被嫌麻煩,都被扔下了山崖摔死了,只留下一些孩子和姑娘。
君晨面色冰冷:“當地官府呢?”
“官府也沒辦法,他們人多還都是練家子,打不過,只能下令讓家家戶戶閉門不出藏好,事情雖已上報本地州府,但還沒回應。”
行吧,既然府衙那邊沒有回應,那就先讓他們來解決好了。
前頭的山賊也不耐煩了,準備抄家夥直接開搶。
君晨準備掀簾子,卻被溫七按了回去。
“我來吧,這些日子一直都沒怎麽活動,正好松快松快。”
卻說溫七一出去,君晨手下的兵将們皆是錯愕。
他們都是随着君晨從戰場回來的,也知道他們王爺這次跑出京城是為了追媳婦兒,但也就知道這些了,溫七是隐山弟子,會武功這事兒只有阿甲和鄒管事知道。
因為沒怎麽接觸,他們印象最深刻的也不是溫七,而是溫七身邊的那個護衛。
一群大小夥子沒事就喜歡找夏束過兩招。
此刻遇上山賊,他們自然無所畏懼,只等王爺下令,殺他們個落花流水。
誰知道馬車裏王爺沒出來,未來的旭王妃卻出來了。
他們錯愕,山賊那邊卻是眼前一亮,蠢蠢欲動。
溫七今天穿了一身蒼藍色綉藍竹的衣裙,因為天氣略有些冷,溫七在衣裙外還穿了件同色的大袖衫,一副官家小姐的金貴打扮,山賊們就算不看臉,只看溫七一身氣度,就已經垂涎欲滴,更何況溫七也沒戴面具,她那張臉和君晨沒法比,但也真的算不上平平無奇。
山賊那邊有人張了口調戲溫七。
夏束身後的府兵皆是拔了刀,準備去把出言輕薄的人給砍了。
當然也有人心裏犯嘀咕,奇怪這位準旭王妃出來做什麽,待會殺起來鮮血四濺的,也不知道會不會把這位給吓着。
就在雙發氣氛緊繃,一觸即發的時候,溫七……不見了。
待衆人反應過來,山賊那邊的為首之人一聲慘叫跌下了馬,但卻沒死透,而是捂着自己斷掉了一半的粗腰,驚恐着慘叫不已。
以這一聲慘叫為開端,那抹翩若驚鴻的蒼藍色身形,開始了單方面的殺戮。
衣帶輕揚雲袖翻飛,看着真是一點都不像在殺人。
只有不停濺起的鮮血和交錯的慘叫,提醒着衆人溫七在幹什麽。
她在收割生命,用最不像殺人的方式殺人。奇怪的武器鋒利而詭秘,手腕一揚一放,細細的銀絲割破皮肉,鮮血噴灑而出。
有人想要跑,溫七追了一小段路殺了幾個,最後她從袖中滑出小刀,甩出去後将剩下幾個也給殺幹淨了。
“要去黑水寨看看嗎?”
溫七慢慢走回去,問。
結果就發現君晨手下的人都還拿着未收回去的刀,傻傻地看着她。
像是見了鬼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