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溫七原本是不喜歡冬天的。

每到冬天,她便覺得渾身無力。

雖然因為有內力護體,她不容易覺得冷或生病,可她就是覺得渾身都不利索。

但是今年,這種情況得到了改善。

她與随着師父一同回來的姬欣月提起這事,姬欣月回了她一句:“那是因為你終于肯動彈了,動則生陽,體質自然會比原先只靠內力撐着要好些。”

動則生陽。

溫七知道這個“動”,很大可能指的是她過去這幾個月在皇宮和溫府來回跑,以及時不時出門幹活。

可受君晨每夜癡纏的影響,她還是忍不住給想歪了。

畢竟都挺累人的。

啪地一聲,溫七單手拍到了自己的額頭上。

姬欣月:“?”

溫七放下手,額頭被自己拍得通紅:“沒事,三師兄沒和你們一塊回來嗎?”

姬欣月:“回來了,說是要回來收網……什麽的,不過三嫂在隐山,他沒敢過來,另尋了別的住處。”

溫七聽了心情不錯:“知道他這般糾結我就放心了。”

姬欣月:“……”

你們就不能稍微有點同門愛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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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姬欣月敘完舊,溫七離開隐山藥閣,去了師父望舒的住處。

望舒此刻正和林央一塊逗貓,看到溫七過來,就讓林央抱着貓自己玩兒去了,他放下逗貓的羽毛,笑着道:“過了年就要出嫁了,可惜是從溫府到旭王府,不如再另外挑個日子,我讓人在隐山也擺上幾桌?”

溫七坐下:“随你。”

望舒看出溫七來此是有事要問,便說:“想問什麽?”

溫七拿出了那支林珝給她的銀簪子。

望舒看到簪子,笑了:“他居然把這個給你了?”

溫七:“我一直想不通,他辛辛苦苦弄起來的……唉,他連個名字都不取,我都不知道該怎麽叫了。”

林珝的情報組織,至今都沒有個正經的名字。

“取了。這些時日在外頭,發現沒名字不方便,便随手取了名字。”望舒說:“叫‘聞風’。”

溫七面無表情:“忒俗氣。”

評價完,溫七繼續說道:“我一直不知道他把聞風給我是想做什麽,最近,有些知道了。”

望舒笑着:“說。”

溫七:“他當初入朝是為收集更多的線索,尋找當年那場戰役背後的真相。所以他在處理公務之時,應該從來不會做任何分外之事,除非那些分外之事與他找的真相有關。”

“但是在我接手永晝司之後,我看了司內的記錄,他最開始确實是恪守君臣本分,絲毫不因為自己是你的弟子,就覺得陛下會如何優待他,規矩得有些令人讨厭了。”溫七趴到桌上,說:“但是,從某一年開始,他的言行變得有些不同了起來,他會直接利用聞風替陛下辦事,行事也變得不再那麽刻板。也是那一年,他把簪子給我了。”

望舒:“所以你是覺得……”

溫七撇嘴:“他這是在拿聞風給隐山加上一層保護罩呢。”

他要讓皇帝知道聞風有多好用,以此希望未來哪天自己離開了朝堂,皇帝若是對隐山起了殺心,也能看在聞風的用處上,給隐山上下一條活路。

望舒給自己倒了杯茶,喝了一口,慢悠悠道:“有時候挺煩你和老三這種說話說半天都說不到重點上的習慣。繞繞彎彎,以為誰都和你們倆似的嗎?随便幾句不着邊際的話,便可摸清對方在想什麽。”

溫七哽了一下,然後直起身一拍桌子,直言道:“我知道三師兄要幹嘛了,你說我要不要告訴陛下。”

“诶,這就對了。”望舒放下茶杯:“為什麽不說呢?”

溫七:“說了,陛下必定不會由着三師兄來。”

短短一句話,裏頭藏着的卻是各種心思各種權衡。

雖然針鋒相對,當在畢生執念上,溫七絕不願意給林珝添堵。

望舒:“那你又為什麽猶豫呢?”

溫七別開臉:“他逃離朝堂暗中行事,就是不願牽扯隐山,我現在就在局中,幫他就等于是在給隐山招禍,也與他給我簪子的初衷相違背了。”

“且我畢竟是長夜軍統領,既說了要做陛下手中的刀,哪有這樣欺上瞞下,出爾反爾的。”

望舒輕笑:“偶爾一次兩次,沒事的啦。”

溫七:“……”還真是一如既往的不着調。

望舒笑着,眼睛因笑容彎成勾月:“可有決斷了?”

溫七想了想,最後點點頭。

望舒:“好,那為了報答為師對你的點撥,下山去給為師買碗雲吞來,還是那家的,不要蔥。”

溫七回頭看了看坐在窗邊像抹影子似的尋息。

望舒氣呼呼地:“別看他了,我現在可指使不動他。”

啊,是了,上回師父說要吃雲吞,尋息買回來就見到師父受了傷,那陰影估計現在還在。

行吧。

于是溫七在回去之前,又買了碗雲吞送上山。

回到城裏,她也沒回溫府,而是去了一趟大內皇宮。

陛下大半夜沒睡覺,還在宣室殿與大半夜召來群臣議事。

溫七就蹲在梁上,安靜等着。

陛下原先也沒這般不要命的勤快,倒不是說他不務正業,而是再怎麽關心朝政,他也會留下時間,去後宮陪皇後待一會兒。

如今皇後沒了,朝臣又總拿立後的事情煩他,他就開始拿朝務打發時間,順帶折騰折騰這些閑着沒事非要管他後宮的大臣們。

不少朝臣因此晚上不得歸家,白天還要早起上朝,那叫個凄凄慘慘戚戚。

待到群臣散去,皇帝也沒有回後宮歇下,而是又拿起了桌上的奏折。

大太監愁得不行,擡頭看了看溫七。

溫七比了個手勢,大太監便叫退了宣室殿裏伺候的宮女太監,自己也站到了門邊,安安靜靜如同一個擺設。

溫七從梁上跳下,行了禮。

皇帝頭也不擡:“什麽事?”

溫七就把前些日子溫瑤發現長公主有瘋病,并且以此威脅長公主的事情說了。

皇帝扔下折子,似笑非笑:“這個世子妃可以啊。”

溫七不語。

也不怪皇帝這般惱火。

畢竟被威脅的可是長公主,十幾年前長公主的驸馬死于邊境,長公主因此流産,皇帝事後又是給驸馬追封又是給了她長公主的頭銜,還特意為她弄出了一個根本不存在的“青陽縣主”。

想也知道,皇帝不會眼睜睜看着長公主就這麽被一個出生不顯的世子妃拿捏。

“去把人弄來。”皇帝吩咐道。

一向只聽命令辦事的溫七這回沒有馬上離開,而是說:“還有件事。”

皇帝:“說。”

溫七拿出了一枚國師金印,交到了皇帝手上。

皇帝看着國師金印,皺起了眉頭。

這是枚假的國師金印,與真的不同,仔細看就能看的出來。但這枚金印和他當時給長公主的那枚,一模一樣。

可他記得,他已經把假的金印收回了,為什麽溫七那裏還有一個?

溫七:“這是臣在長公主府找到的。”

皇帝當初給長公主假的金印,是想要試探長公主是否是與莫硯聯手的幕後之人,之後發現了幕後之人是皇後,他也就把這件事給忘了。

誰曾想,長公主居然背着他們做了個假金印的贗品。

皇帝看着手中的金印,笑了笑,可眼底卻是陰沉得可怕。

望舒君晨以及先皇後不在的時候,他絕對是個十足十的帝王,既會大方恩賜,也毫不吝啬自己的懷疑,說翻臉就翻臉的功夫也是一等一的。

他語氣危險地問溫七:“她想做什麽?”

溫七:“臣不知。”

皇帝又問:“你是不知道,還是不敢說?”

溫七擡眼:“師父與東曦應該和陛下說過,臣什麽話都敢說。”

提到這兩個人,皇帝身上的危險氣息退散了不少:“那倒是,所以你是不知道?”

溫七:“我只會給陛下絕對準确的信息,不然就是搬弄是非了。”

皇帝擺擺手:“行了,我知道了,那世子妃,就暫時先不動。”

就非常好說話,給足了溫七在公務方面的信任,和溫七曾經“效忠”過的夏國二皇子簡直天壤之別。

且這種信任還不是誰都有的廉價貨。

溫七視線低垂,在心裏默默發誓:“一次,就這一次。”

君晨偷偷回來後,在溫七屋裏厮混了幾日,待到大軍快要回城了,這才動身回到軍中,一副随着大軍剛剛回來的模樣。

之後就是雪花一般飄來的帖子,各種應酬、宴席。

君晨的交際圈子絕對比溫七要廣,是以這幾日經常出門。

這天也是,溫七要去隐山看望遠游回來的師父師姐,他便去赴了好友的晚宴。

好友包下了酒樓說是要為旭王殿下接風洗塵,吵吵嚷嚷,好不熱鬧。

君晨也就随着他們去了,只是盛情難全,免不了被多灌了幾杯。

到了最後還有不嫌事大的,央了酒樓老板拿出了他們家珍藏的幾壇子好酒。

待到宴散,君晨已是半醉。

一大群人,有喝醉了就地呼呼大睡的,也有跌跌撞撞被人扶着下樓,坐上自家馬車回家的。

君晨喝醉之後就坐到了二樓的欄杆邊,吹着涼風慢慢醒神,認真思考待會兒是回王府,還是去溫七那裏。

果然還是回王府吧,一身酒氣,怕被溫七嫌棄。

打定主意,他就下樓了。

阿甲去把旭王府的馬車拉來,因此下樓時只有君晨一人。

因為整個酒樓都被包下了,此刻一樓空空蕩蕩。

本該是一個人都沒有的,君晨卻看到了一個身着白衣頭戴帷帽的女子踏上樓梯,朝着他走了過來。

君晨皺眉,心裏下意識不願被靠近,就幹脆撐着欄杆從側面跳了下去。

若是平時他肯定不會這麽的率性而為,可他不是醉了嘛。

那個女子停下腳步,像是被君晨的反應給弄呆了。

作者有話要說:

還是沒有二更的一天(蹲牆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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