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那女子雖一身白衣,但因衣裙樣式新穎,用料輕飄,看着就像是踏夜而來的月宮仙子,讓人想要撥開那如煙的輕紗,好好看看帷帽下的模樣。

所以那如同見了鬼一般,直接從樓梯邊跳下的旭王殿下,恐怕不是個人!

女子寬大衣袖下的手緊緊握拳,在心裏暗罵。

可見那旭王殿下就要走出酒樓,她只能放下心中那點被無視的憤恨羞惱,轉身對着即将離開的君晨道:“旭王殿下!”

君晨不予理會,只想離開,因為他剛剛才反應過來,若是怕溫七被他滿身的酒氣沖撞,他大可回去洗了澡,再去溫七那裏。

可就在這時,那個一直吵吵的女子追了上來,壓低了聲音對他說了一句:“旭王殿下難道就不想知道,溫七姑娘是如何成了隐山弟子的嗎?”

那一字一句,極盡神秘賣弄之能事,企圖勾起君晨的好奇心,使其上鈎。

那女子自然就是溫瑤了,她也知道自己如今有多名聲狼藉,本想尋個與溫七相似的女子,将自己想的那些個手段教給她,再來勾搭旭王殿下。

可只要想想,當初若不是自己喂溫七吃下有毒的點心,又如何會把這成為隐山弟子的好處白白讓給了溫七那個啞巴!

隐山弟子的名頭本該是她的,皇帝最寵愛的弟弟——旭王殿下的正妃之位也該是她的!

如今再叫她把機會拱手讓人,她是無論如何都做不到。

于是她便想着遮掩了容顏,僞裝了聲音,扮做別人來行這事,若是不能成,丢臉了也沒人想到是她,若是成了,這般遮遮掩掩一人演飾兩角的戲碼也不失為一個能在日後加劇二人感情的手段。

男女之間,最怕的難道不就是平淡如水,坦然無遮嗎?

溫瑤自诩精通此道,算無遺策。

見君晨真的停下了腳步,她在輕紗遮掩下的唇角也微微揚起。

可還來不及說什麽,她就看到君晨微微側身,看向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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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晨那張本來就不俗的臉在醉意的熏染下變得越發讓人難以直視,他勾唇一笑,豔麗又刻薄的模樣像極了溫七惡意嘲諷人時的樣子。

“難道,不是因為被你喂了有毒的點心嗎?”

溫瑤如遭雷劈,這個展開是她做夢都沒有想到的。

她本就沒打算真的把事情告訴君晨,如此說來不過是利用一般情侶之間都會有的探究和好奇,企圖和君晨建立交集,因此她從沒想過,自己會被人一眼識破,更沒想過,自己“幼時”做下,本該早就沒了蹤跡的事情,居然有人知道。

這怎麽可能。

溫瑤不信,想要否認,卻又想到——

旭王殿下知道這件事,那溫七呢?

長公主是因為旭王殿下才知道溫七的身份,如今旭王殿下知道了她曾經的所作所為,那溫七,是不是也早就知道了?

思及此,溫瑤猛然想起,就是在溫七回京後,她的生活才開始變得一塌糊塗,屢屢受挫不說,就連一向疼愛她的祖母也與她生了間隙,之後還是溫七被送回了莊子上,她才順利嫁給了君瑾俞,為君瑾俞細細謀劃,四處奔波。

可等溫七回京,她先是失了摘星樓顧國師的三弟,和刑部尚書之子肖琦,以及最重要的,袁老将軍家的公子,後又被曝出她私會這三人的事情,讓君瑾俞在鎮遠侯府,當着這麽多人的面對她又是冷臉又是質問,最後甚至還丢下她走了。

她當時還想君瑾俞怎會這般的蠢,将自己的醜事這般鬧大,現在想想,分明就是溫七在裏面搞鬼。

如果不是溫七,如果不是她,如果她死了的話……

君晨已經離開了酒樓,她呆站片刻,最後還是聽到身後有人要下樓了,才邁開腳步,倉皇逃離了此處。

只是不知道為什麽,她覺得自己的雙腳無比的沉重,且隐隐有些發麻。她上了馬車,在馬車回長公主府的路上,将衣服換回。

回到長公主府,她從側門入內,本是想要回自己現在住的院落,可走着走着,她就走到了長公主的寝院,院外看守的人攔下了她,她便停下腳步準備離開,可等轉身走出幾步,她又折了回來。

她說:“我要見長公主殿下,我有要事,與她商談。”

開頭半句聲音還有些小,可等到後面,她突然拔高了音量,聽着竟還有些顫抖。

君晨乘坐馬車回府,洗了澡,去了溫七那裏。

彼時溫七已經回了溫府,等了許久不見君晨來,便從床腳拿出幾件君晨的衣服。

君晨原先那幾件因為弄髒都被拿走了,這幾件是君晨返回軍中,準備随大軍一塊回來的前一天,怕自己夜間趕不及回來,就去找了拿來給溫七的。

溫七當時板着臉将衣服扔到了床腳,因君晨那夜及時趕回也沒動過,直到今日她才把衣服扒拉出來,抱在懷中。

白嫩的臉頰輕蹭着深色的布料,溫七給自己蓋好被子,就閉上眼睡了。

也就在她睡下後不久,君晨來了。

君晨見屋內安靜,猜溫七已睡,便放輕了動作。

掀開床帳,入目便是溫七抱着自己的衣服睡得香甜的模樣。

被冷風和洗浴席卷幹淨的醉意不知為何又有些浮了起來,君晨上了溫七的床,從溫七背後抱住溫七,并慢慢的,将溫七抱着的衣服,從溫七懷裏抽了出來。

溫七就是個死的也該被吵醒了,她眼睜睜看着君晨把她懷裏的衣服抽掉,扔開,便從善如流地翻了個身,抱住了君晨。

君晨身上的味道比衣服上的要明顯一些,效果也更加好。

溫七順應本能靠了過去。

君晨見溫七這般不設防,便忍不住,開始動手動腳了起來。

溫七迷迷糊糊間感覺到君晨的動作,忍不住擡手往君晨臉上糊了一巴掌:“我困。”

君晨手下沒停,嘴上輕飄飄道:“你睡就好。”

溫七能睡着就怪了,只能輕輕喘着,期待着君晨能早點消停。

鼻間的香味因君晨開始出汗而變得越發清晰起來,溫七便顫着聲問了一句:“你身上這個味道,是我四師姐給了你什麽藥嗎?”

君晨低頭咬了咬溫七的唇,回了句:“嗯,她給了我一個藥浴的方子。”

溫七:“方子呢?”

溫七想把方子拿來,日後自力更生,也能把此刻在她身上瞎作弄不讓她睡個安生覺的狗東西叉出去。

君晨舔舐溫七的唇,聲音含糊地回答道:“在我府上,明日就拿來給你,不過……你拿了也沒用。”

溫七沒辦法好好說話,只能:“嗯?”了一聲,表達困惑。

君晨松開口,有恃無恐:“泡藥浴的時候,需我運轉功法,才能激發藥性,染上那味道。且……”

君晨笑道:“必須得是我習的那套功法,這可是你師姐費了不少力氣才研制出來的方子。”

溫七困惑:“你學的不也是終隐島的武功嗎?”

君晨:“心法不同,和你師父那一支,也算是積怨頗深,不然你以為你師父和我是哪來的恩怨?”

溫七聽着君晨的解釋,知道自己是沒辦法自給自足了,便只能用言語為自己讨個公道:“你這麽折騰我根本沒法睡。”

誰知道君晨比她還可憐兮兮:“我回來時遇到你六姐了。”

溫七:“啊?”

“大半夜一身白衣跟個鬼似的突然出現,可把我吓得夠嗆。”說完還煞有介事地拉着溫七的手覆在自己胸口上,一副被吓得不輕的模樣:“你可得好好安慰安慰我。”

說完,又折騰起了溫七,美其名曰讨要安慰。

溫七滿心都是一句:我信了你的邪!

溫七後悔了。

她當初突然松口就是因為君晨能讓她睡好,這下看來,君晨才可能會成為她睡不好的源頭。

她現在悔婚還來得及嗎?

可惜溫七之後就沒時間考慮這個問題了。

去年一直宅在府中所以她不知道,今年要開始随皇帝的行程辦事,她才知道——

入了冬,皇帝要做的事情,要處理的大大小小的事宜,要舉辦的各種需要出宮的活動,真是一點都不比開春要少。

其中最重要的,便是年祭。

年祭之後就是年宴,因有皇帝信任的老嬷嬷去監察宮內各司,年宴倒是沒有溫七什麽事。溫七要做的,是保證皇帝在各種活動中的安全,以及,确保在年祭前這段時間,把整個京城的情況都掌握在手中。

年祭意味着一年的結束,也意味着新一年的到來,按照規矩,年祭之上百官重臣皇室宗親都必須在,哪怕是後宮剛出生的嬰兒都必須抱過來。

這意味着,只需要幾桶□□,都能将這個國家的權力中心摧毀殆盡。

不是不能保險一些不把所有人都聚在一起,可這是開國以來定下的慣例,若是突然改了,容易被他國恥笑。

所以這是一個緊張又忙碌到能讓人瘋掉的時期,溫七為了能更加高效,甚至請示了皇帝,動用了聞風。

這期間京城內無論是皇室還是官員,都受到了永夜軍的監視,就連他們一日三餐吃了什麽,與家中夫人發生了什麽口角,都會化作文字呈交到專門的地方進行閱覽記錄,然後歸檔。

皇帝不欲把一個國家弄得這樣風聲鶴唳,因此只會在年祭前後,才會放手讓自己暗處的人這般瘋狂。

沒人知道永夜軍和作為永夜軍前身的永晝司,就好像他們不會知道,他們身邊哪怕一個小小的粗使丫頭,一個不起眼的随從,或者一個身有殘疾的婆子,都用可能把他們在年祭前這段時日的一言一行記錄下來,遞送到溫七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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