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 32 章

第三十二章

瑞士,頂樓VIP病房。

麻醉效果散去時,正值瑞士這邊的黃昏,橙紅的夕陽溫柔地鋪進落地窗,給病床邊沿趴着睡覺的少年臉上灑上柔和的光暈。

司蘭清緩緩睜開眼,在渙散的視野內,他看到了一張模糊的柔軟的臉。

司蘭清很慢地眨了眨眼,視野清晰後,他看到的第一個人是宋秋圓。

夕陽打在宋秋圓臉上,司蘭清擡手張開手掌擋在宋秋圓眼前。

眼皮上的溫熱不再,宋秋圓睡眼惺忪地睜開眼睛,驟然看到司蘭清清明的眼底,他頓時高興地坐起來,“你醒啦?”

清脆的嗓音裏還帶着幾分剛睡醒的黏。

司蘭清彎唇,問:“怎麽在這裏睡?”

宋秋圓翹起唇角,挺直胸脯:“當然是要當第一個跟你說恭喜的人!”他眨巴眨巴眼,眼眸晶亮,笑得梨渦都出現了,“你手術很成功!恭喜啊,往後餘生都會無病無痛的!”

司蘭清彎起微淡的唇:“承你吉言。”

“餓不餓?渴不渴?想不想上廁所?”宋秋圓趴在床邊,一連三問。

司蘭清看他這樣子好笑,他說:“這些事情交給我的醫用陪護吧,你去休息。”

司蘭清是有醫用陪護的,專業性高,保密性強,不需要宋秋圓忙前忙後。

“我在也不影響啊。”宋秋圓覺得司蘭清是在嫌棄他不會照顧人,他輕輕哼了一聲,說:“你昏迷的這一天,我還給你喂水擦身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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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司蘭清怎麽照顧他的,他雖然做不到一模一樣,但做個七八成是可以的。

“你的陪護他睡着了。”宋秋圓翹着唇角說:“現在陪讀的我暫且給你當一下陪護吧。”

昨天晚上,醫用陪護見宋秋圓趴在司蘭清床邊忙前忙後地給他喂水和擦身子,在旁邊等了一會兒也沒見宋秋圓喚他工作,便識趣地退到了隔壁陪護人員房間,這會兒正呼呼大睡呢。

“要不要喝水?”宋秋圓端來了水杯。

“好。”

司蘭清便低頭喝了一口水。

“還需要做什麽?”宋秋圓眨巴着眼睛問。

“沒什麽事。”司蘭清眼神示意宋秋圓去沙發上坐。

宋秋圓瞧着他現在雖然面色蒼白了些,但看起來無礙,他就抱着手機去沙發上盤腿坐着了。

手機關機了兩天時間,一打開就消息不斷,給宋秋圓手都震麻了。

等手機不再震動之後,宋秋圓劃拉着屏幕,看到霍燼的三十九通未接來電,他震驚地瞪大了眼睛。

簡直是奪命連環call,還有淩晨兩點的電話,他半夜也打過來?!

“怎麽了?”一直注視着宋秋圓的司蘭清注意到宋秋圓震驚的表情,在床上撐起身體開口問。

宋秋圓一邊查看時差,一邊低聲念叨:“霍燼給我打了好多電話,也不知道是出了什麽事。”

說曹操曹操就到。

宋秋圓的電話鈴聲響了起來,來電人毫不意外地就是霍燼。

宋秋圓看了眼司蘭清,壓低聲音接通電話:“喂?”

電話那邊的霍燼很是暴躁,宋秋圓想象他是一只噴舞怒火的雄獅,“司蘭清把你帶去哪裏了?!你為什麽兩天都沒有來上學?!”

宋秋圓立刻将手機拿遠,他掏掏被高分貝震得發麻的耳朵,心想,這傲嬌主角攻霍燼追妻路漫漫啊,找老婆都要通過他來找,就不能自己給司蘭清打電話問司蘭清去哪了嗎?

現在還拐彎抹角地問路人甲去哪。

宋秋圓怎麽不知道,霍燼就是想變相知道司蘭清在哪。

要是霍燼自己打電話給司蘭清,或許司蘭清還會告訴他他剛做了手術,霍燼這個時候關懷幾句,這感情線不就能推動起來了嗎。

他那麽兇地問自己,不就是吃自己的醋了嗎。

宋秋圓趴在沙發上,晃着腳,笑起來問:“你是吃醋了嗎?”

因為司蘭清只帶了自己走,甚至連去向都沒有跟他透露過,傲嬌攻能不吃醋嗎。

那邊立刻反駁:“你在胡說八道!”

哦,宋秋圓眯起眼睛捂嘴笑,霍燼你就嘴硬吧。

“你到底去哪了,什麽時候回來?”霍燼話裏有掩飾不住的不安和煩躁,說到最後,他惡狠狠說:“你別忘了你答應了幫我工作的,合同上白紙黑字,我現在要求你跟我彙報下落,你要是不照做,我不介意親自去向司蘭清要你!”

宋秋圓咬牙切齒。

狗霍燼,竟然開始拿兼職的事情威脅他了!

宋秋圓無法,他只好掩住手機話筒,跑到司蘭清病床邊,趴在床沿可憐巴巴地拉了拉司蘭清的袖子,用氣音說:霍燼想知道我們在哪裏,我應該怎麽回複他?

司蘭清那雙沉靜的眼眸掃了眼宋秋圓的手機通話界面,俯身靠近宋秋圓的耳朵,緩緩用氣音說:說我們在度假。

耳廓被氣流吹得一陣戰栗,宋秋圓撤遠了點,他下意識看了眼司蘭清,見司蘭清那張光風霁月、不染塵埃的臉,宋秋圓心道剛剛那被引誘的感覺是幻覺吧。

司蘭清就是不小心的,他才不知道這種動作是多麽暧昧。

宋秋圓搖搖頭,扔掉頭腦裏肮髒的想法,将手機貼近耳朵,對霍燼說:“他出來度假了,我當跟班陪着他。”

“度假?”霍燼深吸一口氣,好像壓抑着某種即将爆發的可怖情緒,他一字一頓問:“在哪度假?”

宋秋圓擡眸去看司蘭清,問:要跟他說我們在瑞士嗎?

司蘭清的骨癌手術已經成功了,所以現在就算這病被暴露了也對他沒有太大影響,他不用再擔心會有人趁他病要他命,那麽在瑞士的事情其實也沒必要瞞着了。

司蘭清卻搖搖頭。

宋秋圓愣了下,想着司蘭清或許是想安靜療養。

他便沒有對電話那邊的霍燼透露地址,“保密。”

“我挂了。”宋秋圓說完,迅速挂斷電話,不再給霍燼任何詢問的機會。

“那你到底什麽時候回來?”——“嘟嘟嘟。”

回答霍燼的只有手機通話斷掉的回響。

司蘭清的骨癌手術用了最先進的醫療技術,術後恢複期會相對短很多。術後三四天就可以正常走路,術後半年,便可以做腿部劇烈運動。

司蘭清術後住院康複訓練的這幾天,宋秋圓又過上了鹹魚的日子。

反正司蘭清身邊有專業的醫療團隊和醫療陪護,宋秋圓擺爛擺得理直氣壯。司蘭清病房裏那張鋪着羊毛毯的乳白色沙發就變成了宋秋圓的摸魚勝地,宋秋圓半躺在上面,看司蘭清找人給他送過來的最新漫畫冊。

司蘭清的日常卻很忙碌,做完康複訓練就半坐在病床上工作。

不知道的人看到這病房裏天差地別的兩個人,還以為宋秋圓是那個病號呢。

助理兼保镖隊長的吳昊東敲了敲病房門,奉司蘭清囑咐将宋秋圓需要的漫畫書放到宋秋圓沙發一角,宋秋圓順手塞了顆棒棒糖給他,繼續津津有味地看起了書。

吳昊東将棒棒糖放進黑西裝口袋裏,又走到司蘭清病床邊,将手裏的另外一些司氏集團的材料遞給司蘭清。

視線無意瞥到了司蘭清電腦界面上的浏覽器,那上面放的正是瑞士度假攻略。

司蘭清擡眼,吳昊東立刻低下頭,倉皇道:“抱歉。”

“無礙。”司蘭清如玉般的手指在電腦上敲了幾下,清越的聲音說:“你照着我發給你的文件安排一下,辛苦。”

吳昊東拿出手機掃了眼,是景點和酒店的安排,他立刻說:“是!”

司蘭清視線滑向吳昊東黑西裝上衣口袋裏露出來一個頭的粉色草莓棒棒糖。

吳昊東沉默了會兒,然後默默擡手将粉色草莓棒棒糖按進西裝口袋更深處,随後迅速退出病房。

距離病床不到兩米距離的沙發上,宋秋圓臉頰微鼓。他吃着一根菠蘿味的棒棒糖,頭枕着漫畫書正回複陳景嘉和周時宴的消息。他搬出司蘭清應付霍燼的那一套應付他們倆。

感覺唇上的目光有些灼熱,宋秋圓挪開手機擡眼,看到司蘭清盯着他嘴裏的棒棒糖看,他笑起來從口袋裏抓出一把糖,給了司蘭清,“給你吃。”

司蘭清低頭數着棒棒糖的個數,也放進口袋裏,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滿足。

宋秋圓就在司蘭清病房裏的沙發上種了三天的蘑菇,連自己的床都不去睡了。第三天上午,他隐隐約約聽到動靜,感受到臉頰被輕輕戳了一下,他迷迷瞪瞪睜開眼說:“你要去做康複訓練了嗎?祝你順利。”

說完就要繼續閉上眼。

司蘭清彎唇輕笑,“不去做康複訓練了,你要跟我出去玩嗎?”

“不去做康複訓練了啊。”宋秋圓意識還沒清醒,他複讀了一半,才緩過來,立刻從沙發上坐起來,目光炯炯有神:“可以出去玩?”

“嗯。”司蘭清将挂在手腕的衣服遞給宋秋圓,瞧見少年狗啃劉海毛茸茸的,他輕咳一聲,忍住了想要去揉的沖動。

想到要在瑞士玩,宋秋圓連衛生間也不去了,直接坐在沙發上雙手拎着T恤下擺換衣服。

活了兩輩子,他還沒有出過國呢,心情不免有點激動。不是,是十分激動!

一截白皙的腰腹晃在眼前,司蘭清不動聲色別開視線。

走在蘇黎世街頭,宋秋圓拿出相機拍下居民樓裏探出紅牆的綠藤,他興致勃勃讓司蘭清也過去合個影,司蘭清将剛買的冰激淩遞給他,站在宋秋圓指定的地方,看向鏡頭,眼底笑意朗朗。

路過盧塞恩的湖,宋秋圓欣賞了好一番湖裏游泳的男男女女。陽光明媚,碧波蕩漾,宋秋圓蹲在湖邊看着釣魚的老爺爺他也手癢癢,司蘭清就将釣魚工具送到宋秋圓面前。

宋秋圓大爺似的攤在司蘭清的椅子上釣魚,在心裏感概司蘭清的細心體貼。

司蘭清坐在旁邊陪了一會兒,片刻之後,他瞧見了橋上演奏的鋼琴藝術家,他心念一動,走過去和那位男士商量了幾句,借用了他的鋼琴。

優美流暢的樂符從司蘭清手下彈奏出來。

夕陽西下,一輪圓月浮現在天邊。盧塞恩湖閃閃發光,映襯着天邊的月亮。在湖面之上,一位清冷昳麗的美人正在演奏《月光奏鳴曲》,樂章将隐藏的情意娓娓道來。

路人紛紛駐足,欣賞美人美樂美景。

而最中心的美人卻只看着湖邊釣魚的一個普通少年。少年感覺到音樂換了風格,轉頭往聲音的方向望過去時,看到了司蘭清便大力揮手,揚唇,笑得恣意。

司蘭清想,宋秋圓不像是活在這個世界的人,他像是來自月亮。

宋秋圓放下漁具,蹦蹦跳跳朝司蘭清跑過來。

司蘭清難以抑制上揚的唇角,他的月亮正在朝他奔赴而來。

司蘭清擡眸,很期待地看着宋秋圓。

宋秋圓很驚嘆地“哇”了一聲,在司蘭清羞澀地垂眸時,他振奮道:“你鋼琴彈得這麽好,和周時宴合奏的時候該多驚豔啊!”

司蘭清笑意僵在嘴角:“……?”

他不明白,他為什麽要和周時宴合奏告白曲啊?

圓圓——來自月亮的氣氛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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