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 4 章

聞炎腦袋裏閃着周景離三個大字,手裏的藥膏被手心捂的滾燙。

打了架受了傷又拿來藥膏,不知道這人怎麽想的。

聞炎碰了下後腦勺,那一下估計是意料之外不小心撞的,當時周景離抓他的手還輕輕哆嗦了一下。

打架的時候問人家有沒有事兒。

挺奇怪的一個人。

聞炎懶得上樓,睡了一下午這會兒腦子格外清醒,順着籃球場望過去,剛好看到一群認識的男生。

打個球再回去吧。

晚上的球場亮起大燈,一幫男生圍着場地,一圈又一圈,此起彼伏的尖叫和呼喊響徹那片土地,悶熱的空氣下,綠色場地上拖出數條水痕。

聞炎整個人像從水裏撈出來一般,背心一擰都能擠出一灘水。額角的汗水眯了眼睛,他用小臂抹了兩下。

中場休息,對面有人腳崴了。

“沒水了,最後一瓶兒了。”小李拿着一瓶常溫水扔給聞炎,“聽說你搬出宿舍了?”

聞炎仰頭灌了幾口,“就在球場後面,一轉彎兒就到了。”

下巴上的水滴在地上,啪塔,啪塔....

“欸?我聽周景離也搬那兒了,前幾天突然搬的。”小李坐椅子上用毛巾抹汗,“那地兒好嗎?怎麽一個二個都喜歡去那地兒住。”

“周景離?”聞炎又聽到這個名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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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昂,你估計沒怎麽見過,那小子成天不在學校呆着,偶爾訓練出來一下,也就最近見的比較勤。”小李偏頭朝旁邊隊望,“卧槽,說曹操曹操到。”

聞炎順着看過去。

隔着幾米遠的距離就看見了周景離,那人換了身兒衣服,背心短褲,臉上沒什麽表情。

聞炎加上剛才還貓,總共見了他三次,每次這人都面帶笑容,看着挺親切。

聞炎自動把他歸類到了好說話那一類人群裏。

這會兒不知道是不是光線原因還是這鬼天氣太熱,讓人躁的慌,周景離面色冷淡,沒一點兒親近感。

和旁邊人打招呼也沒什麽太大表情。

聞炎都懷疑今兒沖他笑的是不是一個人。

兩雙眼睛在某一時間突然相撞,周景離明顯愣了一下,八成是沒料到能在這兒碰見聞炎。

聞炎嘴巴張開,不知道說什麽,又乖乖合上。

兩個人怪尴尬的。聞炎心目中新晉男神突然變仇家,因貓結緣的美好緣分被巷口打架敲的稀碎,這會兒兩個人朋友不像朋友,路人不像路人。

隔了一秒,周景離突然沖着他微笑,輕輕勾了嘴角,把聞炎給看愣了。

真見鬼。

“下半場開始!”中間有人吹了個哨。

聞炎起身,這會兒莫名其妙和周景離站在一個場上。

周圍充斥着爆炸般的吶喊聲,球鞋和球場的摩擦呲拉響,一聲比一聲刺耳,汗水從肌膚滲透,臂膀都是粘膩的汗珠,相互擠壓碰撞。

每一根神經都在激烈跳動,動作反應迅速,猶如獵場上的猛獸,躲避敵人,奮力向前撲去。

聞炎遇上周景離,就是獵物遇上老獵手,躲不及追不上。

你追我趕,在不大的球場上相互碰撞。

聞炎的眼睛又眯了汗水,他彎腰死盯着面前的周景離,那人脖頸上的汗如瀑布。

聞炎猛地轉了個方向,周景離撲上來,兩只手臂想蹭,蹭了滿身的水,溫度滾燙。

“聞炎!”小李在邊緣一聲大吼。

聞炎手臂一轉方向,将球迅速傳了過去。

周景離反應太快,一秒不到的功夫截斷,動作流利順暢的一個三分進籃。

聞炎這邊原本百分之一百的能贏,憑空跳出來一個拆臺的。

輸了。

一聲口哨響起,随之而來的是渾身力氣的榨幹,一絲不剩。

聞炎連椅子那邊都沒走到,直接一屁股坐在了球場邊上。

轉頭朝椅子上一看。

他麽沒水了。

“喝點兒。”周景離不知道什麽時候走過來的,手裏一瓶冰水貼在了聞炎脖頸上,凍得他一哆嗦。

聞炎伸手接了,這會兒嗓子冒煙,“謝謝。”  、

周景離好好的椅子不坐,和他一起挨着坐地上了。

“球打的挺好的,怎麽平時沒見過你。”聞炎看着他。

“我一直在外面住,離學校遠,最近搬進來的。”周景離眼睛盯着他,突然笑了笑,“外面有個球場,我經常去那邊。”

聞炎點點頭,勾了個笑,“這樣啊。”

兩個人說不上熟,話都沒超過十句,其實坐一塊挺尴尬的。

想交朋友是真的,但坐一塊聊天不吃飯不喝酒就這麽幹着聊,真挺尴尬,更何況上午剛幹了一架。

聞炎稱不上那種自來熟的人,他偏頭咳了一聲兒,撓了撓頭,“那個,聽說你也住家屬院那邊?”

“嗯,我們應該離挺近的。”周景離意味不明的看着他,“一單元。”

“我也在一單元!”聞炎确實感覺挺驚訝的,身子都湊近了點兒,“你在幾樓?”

周景離低頭盯着地面看了會兒,擡頭眼睛盯着他笑,“你猜猜。”

“你說嘛,我又不會去随便敲你家門。”聞炎笑着,手擡起來抹了一把脖子上的汗。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他總覺得周景離盯着他,盯着他脖頸,盯着他表情,看透了似的。

周景離緩慢開口,“在........”

他言語間突然剎住,擡手極其快速的拽了一把聞炎的手臂,朝自己這邊猛地一拉。

“操!哥們你看着點兒路啊!”聞炎吼了一嗓子。

隔壁一群男生鬧騰着玩兒,沒站穩,直接一屁股,差點兒怼聞炎臉上。

“對不起對不起,太黑了,沒看見。”幾個男生彎腰道歉。

聞炎這會兒低頭才反應過來。

自己躺周景離懷裏了。

腦袋墊着他胸膛,上半身暖烘烘的被人裹着,周景炎下意識的用手環住他。

抱小孩兒似的,用手掌拖着他半邊腦袋。

真他麽跟護崽子似的。

“謝,謝了。”聞炎尴尬的手指都抽筋兒,嗓子幹的咳了好幾聲,偏頭灌了半瓶水進去。

“沒事。”周景離盯着他。

燈光底下那雙眼睛裏的意味摸不清道不明,晚上的熱風猛地吹進球場,背心兜着風,連帶着額角的發絲一起亂飛了幾秒

“叫聞炎是嗎?”周景離突然出了個聲兒。

“嗯,對,炎夏的炎。”聞炎才想起來,自己還沒自我介紹過。

“交個朋友?”周景離突然對着聞炎伸出手。

聞炎愣了一秒不到,反應還算快,伸手握了上去。

兩雙手都是剛打完球,沒多幹淨,濕乎乎的帶着潮氣兒,握在一起滾燙粘膩,相互握了三秒的樣子,瞬間又松了開來。

“還打嗎?”周景離瞄了一眼還熱鬧的球場。

聞炎手臂撐在腰後的地面上,仰了脖子,“不打了,我再吹會兒風吧,下午睡久了,晚上有點兒睡不着。”

“行,那回頭見,我回去還有點事兒。”周景離起身,“先走了。”

聞炎揮手笑了笑,“回見。”

周景離消失在球場的時候,聞炎堵在嗓子的一口氣兒仿佛猛地舒了下去。

他稱不上什麽敏感的人,但也不傻。

周景離這人看他時候總覺得哪裏不對勁兒,眼神很黏。

不像剛認識的人在一起時的感覺,也不像陳冰他們大大咧咧。

平時他和周圍朋友別說後背靠一下,抱一下也都沒什麽。

剛才兩個人撞一塊兒,說實話聞炎渾身肌肉都是繃着的,不知道在緊張什麽。

感覺這東西有時候就很奇妙。

有些人見了第一面就能感覺到不同。

聞炎覺得周景離這人和他身邊哥們不一樣,哪裏不一樣,自己也說不上來。

估計一開始他的心态就是欣賞,畢竟一看視頻就把周景離封成了新晉男神。

聞炎想到這兒覺得逗,自己低頭笑了笑。

想多了顯得他自戀。

幹脆別想了。

周景離從球場出來後插着兜慢慢朝家屬院那邊走。

這邊小區老,晚上路燈沒多亮,就是老舊昏黃的燈泡照在路上。

顯得有點兒孤寂落寞。

他停在路邊的小便利店門口,從冰櫃裏挑了一瓶茶水喝了兩口。

樓底下有片健身器械,平時都是老頭老大媽在用。

周景離找了個單杠靠着,擡頭望路燈底下的飛蟲。

炎夏的日子,悶熱的天兒,晚上路燈底下一圈又一圈圍着蟲子,密密麻麻怪吓人。

周景離從兜裏掏了一把。

食指手指尖上突然挂了個精致的小吊墜。

是個藍色的小球鞋。

周景離能看出來,這玩意兒還是限量版,但不是他的。

今兒在地鐵上被某個二百五一腳踹出來後,随手抓下來的。

周景離擡高手指,吊墜在燈光底下反射着微光,一晃一顫。

球鞋的邊緣處有點兒摩漆,掉了些顏色。

他擡起底部。

鞋底很明顯的用紅筆畫着一個笑臉。

左邊的嘴角露着一顆小虎牙。

這東西不是他的,但笑臉是他畫的。

虎牙又是聞炎後來手賤添上去的。

周景離手指輕輕摩擦這鞋底的紋理,下一秒用手心在空中一抓,牢牢攥在了手裏。

“聞炎。”他小聲念叨,低頭盯着石子路,腳尖在煙頭上撚了會兒,“聞炎。”

他收起腳,邁開腿朝單元樓門口走。

門口頂上挂着一個同樣昏暗的小燈,高大的男孩在燈光底下一閃而過,嘴裏念叨了一句,“我的聞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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