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 8 章
“我總覺得在哪裏見過你。”聞炎手臂搭在膝蓋上,偏頭盯着周景離笑,“跟我印象裏有一個人很像。”
周景離猶豫兩秒,“有沒有可能......”
“聞炎吃飯去嘛?”陳冰手裏甩着件兒短袖,在空中一轉,甩在了右肩膀搭着。
“一起去吃飯吧。”聞炎起身,對着周景離伸出手。
那人握了上去,兩雙滾燙掌心相對。
“啧。”聞炎突然咂嘴,緊盯着周景離,手臂用力一拉。
周景離猝不及防的向前邁了一步,兩個人額頭差點兒磕一塊兒。
“你擡頭的時候....”聞炎笑着,歪頭盯着他,“太像了。”
周景離擡手在他腦袋上搓了一把,擡腳朝前走,“像什麽?”
“像我高中一個朋友。”聞炎深吸了一口氣,探着頭想繼續看周景離。
那人用手掌又捂住了他的臉,笑着說,“哪裏像?”
“哪裏都像,唉,過太久了,真記不清了,一張照片都沒留。”聞炎搖搖頭,擡步走上食堂,揚調兒,“吃拌面吧,冰子占個位兒!”
陳冰在裏面跑得快,一眨眼沒了,惡狼似的直沖着角落的位置沖。
周景離和聞炎墊着盤子有去窗口拿了兩個小青菜。
最後一碗雞蛋羹了,聞炎眼睛盯着菜,手沒動,瞄了一眼周景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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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景離離得近,他擡手放在雞蛋羹疊上,隔了一秒,拿起來。
轉手放在了聞炎盤子裏。
“嗯?”聞炎還愣了下。
“你不是喜歡嘛。”周景離看他。
聞炎整個人僵在那兒,張嘴道:“謝謝。”
他确實喜歡雞蛋羹,從小就喜歡。他以為周景離要給自己拿,鬼知道給了他。
猜他猜的挺準。
聞炎跟在他身後,眼睛沒看菜,倒是一直盯着周景離的後背。
“青菜?”周景離突然轉頭。
聞炎吓得把眼神躲了,極其不自然的看回去,“好。”
周景離給他端了一疊放在盤子上。
點的蔥油面好了,聞炎去端面,順道拿了筷子。
周景離沒去餐桌,轉身去了冰櫃,拿了三杯綠豆沙回來,給陳冰遞了一瓶。
“謝謝啊。”陳冰看見那玩意兒笑的後槽牙都露出來,“周景離是嗎?”
“嗯。”周景離回。
“上次巷子裏那個就是你吧。”陳冰坐在他對面,朝近湊了湊,“我聽說過你,我當時還在想賀天完蛋了,都說你下手可.......”
“你能吃飯別說話嘛。”聞炎低頭塞了兩口面。
那事兒就別說了,怪尴尬的。
周景離低頭嗦面,敷衍回了一句,“還好。”
“我隔三岔五就在表白牆上看到他名兒,桃花可好了,看太多次我都記住了。”陳冰對着聞炎打趣,“我這腦子都能記住,你就想吧,那得多少人提啊。”
聞炎其實不驚訝,周景離看着就是那種桃花好的人,大猛男,追的人肯定多。
陳冰張口接了一句,“還全他麽是男的。”
聞炎一口面條差點兒嗆嗓子裏。
周景離偏頭看了他一眼,沒說話。
陳冰偶爾說兩句話,聞炎敷衍着答幾句,周景離全程都在吃飯,一句話沒說。
最後一口綠豆沙吸溜完,三個人把盤子收了,阿姨用塑料碗在紅桶上死命的敲,整個樓層都蕩着回聲。
“回寝睡覺去了。”陳冰說,走到食堂門口打了個招呼,騎着單車跑了。
剩下兩個人轉頭相互看了一眼,笑了笑。
食堂門口單車就剩一輛,聞炎說不騎了,走回去,剛好消消食。
周景離插着兜挺悠閑,倆人隔着一拳的距離慢慢朝遠處走。
學校的林蔭道算不上寬敞,人也多,路人再怎麽多,兩個人始終沒有離得太遠,倒是越擠越近。
聞炎說:“一脾氣一直都這麽好嗎?”
周景離搖頭,沒有一絲猶豫,“沒有,脾氣一直沒好過。”
聞炎不太相信的偏頭看着他笑,“可我覺得你脾氣挺好,愛笑,說話聲兒也不大,溫聲細語的。”
周景離看他,“那是對你。”
炎夏的暖風吹動少年胸前的衣料,一瞬間後又變得燥熱不堪。
聞炎話憋在嗓子眼,徹底說不出來了。
倆人一直走到居民樓底下,老頭老太太照樣在打牌,一聲高過一聲的王炸。
路邊的小孩兒手裏拿着兩個火炬桶,舔的手指間流滿了粘膩的甜水,滴在馬路牙子上。
“吃嗎?”周景離突然問了一句。
聞炎都沒來得及說話,這人轉身就去樓下小便利店買了兩個回來。
聞炎覺得挺逗,手裏拿了一個巧克力的火炬桶,一咬下去,巧克力脆皮掉到了衣領。
偏偏天氣熱,手指捏都捏不起來。
弄的衣領上全是巧克力漬。
周景離看着,在旁邊小半天,“小孩兒一樣。”
“回去洗洗就成。”聞炎腳步放快了點兒,“在不上去就化了,還沒吃兩口就沒了。”
周景離跟在後面走。
走到三樓的時候,他猶豫了一秒,擡腳準備繼續朝樓上走。
“你幹嘛去?”聞炎擡頭問他。
“嗯?”周景離腳步停了,轉身看着他。
聞炎笑着轉動門鎖,一推,“過來啊,不是聽歌嘛。”
“沒收拾,你別嫌棄就行。”聞炎用腳撥開地上的拖鞋,彎腰脫了球鞋,走去廚房。
他這屋子倒是帶了個冰箱,就是太舊了,但起碼還是能用,平時冰個水還是夠的。
“可樂。”聞炎一手遞可樂,一手拿着冰激淩,最後兩口了。
那玩意兒熱的使勁化,吃還趕上化的。
空調開低,整間屋子被吹的涼飕飕。
“昨兒那蛋黃酥你不會就買了一盒吧。”聞炎去冰箱,從裏面拿出來一盒糯米小團子,“昨兒同學給的,嘗一下。”
周景離坐在沙發上,聞炎就蹲在旁邊,低着頭拆甜品盒子。
巧克力抹茶香草各兩個。
聞炎用叉子查了一顆香草,擡手喂到周景離嘴邊上,“沒洗手,我給你叉。”
周景離張嘴咬了一口,不甜,裏面內餡帶着流心,是那種嘗一口就能感覺胖一斤的味道。
說實話有點兒膩,周景離還是張口全吃了。
唇齒含到叉子。
聞炎不知道是看見還是沒看見,擡手給自己叉了一顆抹茶,直接送進了嘴裏。
周景離眼神暗了些,狼似的盯着人。
手掌沒什麽意識的就擡了起來,放在聞炎後背上方,卻遲遲沒有落下去。
他能感覺到溫度。,手指輕輕顫了兩下,還是沒放下去。
直到聞炎突然轉頭,“去卧室。”
這話說出來挺怪的,但他确實沒多響,唱片機在卧室擺着,總不能搬出來,也沒必要。
木門吱啦一聲,一聽就是時間久了。
“沒椅子,直接坐床上吧。”聞炎笑着蹲在唱片機那邊挑唱片。
他收藏了整整兩箱的唱片,平日裏其實挺少拿出來放的,最常聽的也就是手邊的那兩張。
“衣服不幹淨。”周景離沒坐。
“我昨兒邋遢成那樣了你還讓我睡你的床,這會兒坐一下,我怎麽可能有臉嫌棄你。”聞炎仰頭笑着看他。
“椅子上有我衣服,洗幹淨的,要不你換了?”聞炎指了指椅子,“直接躺着吧。”
周景離笑笑,拿了椅子上的一套背心和短褲,揚手脫了自己的衣服和褲子。
聞炎換好唱片,起身轉頭,和只穿了內褲的周景離眼神碰上了。
那感覺不知道怎麽說,尴尬倒不至于,但也沒多坦然。
聞炎坐在床邊,仰頭直接倒了下去,整個人望着天花板,不知道在等什麽。
直到周景離換好了衣服,聞炎感覺到手邊的床有了晃動,手邊一陣滾燙的溫度。
一轉頭,和周景離臉對着臉,鼻尖差點兒蹭上。
聞炎承認自己那會兒心髒快蹦了出來。
呼吸一瞬間加重了不少。
周景離很聽話,真躺下了,和聞炎手臂蹭着手臂躺在床上,一轉頭,倆人中間隔了不到半拳的距離,氣息明顯,但這燙意。
唱片機出了動靜兒,告五人的歌。
聞炎覺出了氣氛的不對勁兒,理智告訴他應該起身換個位置,但身子卻半點兒沒動。
兩雙眼互相看着,中間黏了絲,帶了火。
“聞炎,你再好好看看我。”周景離緩慢張口,語氣很平緩,近乎于溫柔。
聞炎好好看着他,一直看着。
周景離突然用手臂支起了半邊身子,翻身罩在聞炎的上方,低頭近距離看着他。
客廳裏的涼風仿佛并沒有傳進這間小卧室。
空氣悶熱,聞炎額角豆大的汗珠滴落下來,打濕了鬓角的發絲。
周景離啞着嗓,沉聲,突然小聲吐着氣兒問,“炎炎,今天糖餅店開門了嗎?”
聞炎瞳孔放大些,愣了好幾秒,凝固了很久過後,嘴角忽然勾了笑,“沒有。”
他繼續帶着笑意道:“但我能給你做。”
居民樓的舊窗戶沒關緊,吱啦一聲兒,慢悠悠打開了些縫兒,炎夏的風并不溫柔,打在少年的後背,依舊滾燙,像那個海邊的夏天。
聞炎經歷過無數場悶熱的盛夏,小閣樓沒有空調的夏天,街道滿是海腥味的熱浪,還有路邊帶着大風扇的唱片店。
木桌上的唱片輕輕卡了兩聲,呲拉呲拉的響。
聞炎盯着頭頂上方的眉眼,思緒拐回了那個海邊,海邊的岩石上,坐着一個脾氣很臭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