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 29 章

周景離不在的日子,聞炎其實過的挺好的。

早晨起來喂喂貓,晨跑,上課,訓練,晚上回去買完麻辣燙,賤兮兮的逗逗貓。

那貓待久了也開始變得賤嗖嗖,随主人了。

日子照常過,就是手裏的手機成天黏在手掌心,上廁所也得拿着,周景離視頻電話總是來得猝不及防。

聞炎有時候忘記接,那人就陰陽怪氣的裝生氣。

聞炎晚上睡覺的時候還在琢磨。

說這人談了戀愛,智商行為秒速下降兩個度。

以前走酷哥路線,現在一句話不對頭就開始委屈要安慰,非要抱抱,嘴裏說自己脆弱。

神經瞬間變得敏感。

就像小孩兒走路上摔倒,越安慰越上頭。

後背有了支撐,旁邊有了肩膀,再成熟都能變成小孩子。

那天聞炎下課和陳冰在一起吃飯,坐在食堂裏,陳冰那貨懶得動。

聞炎去打飯了,手機放桌上,剛好周景離打了個電話。

陳冰手賤,接了。

“最近怎麽樣啊哥。”陳冰還裝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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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景離那臉色一秒就垮了,“聞炎呢?”

陳冰擡頭看看,“裝麻辣燙呢。”

周景離:“...........”

“讓他裝完給我回電話。”

陳冰笑暈過去,沖着聞炎招招手。

那人端着一碗滿是辣椒的麻辣燙,頂着滿腦袋問號坐在椅子上,“怎麽了?你笑的臉抽筋了。”

陳冰把手機遞過去,“你家那位查崗呢。”

聞炎笑笑,轉手就把視頻撥了過去,“最近怎麽樣?”

周景離張嘴一句,“磕着了。”

“磕破血了。”

聽着挺委屈。

聞炎笑着看視頻裏面的腿,周景離小腿膝蓋那兒掉了一整塊兒皮,紅的厲害。

“寶貝可憐死了,沒塗藥嗎?”聞炎那語氣就跟哄小孩一樣。

陳冰嘴裏叼着根面條,擡頭,張嘴,唰的就掉回了碗裏,一臉嫌棄加無語的表情看着對面。

“疼。”周景離把鏡頭移到臉上,手支着下巴瞧人,“想你了。”

陳冰默默對着話筒:“我他麽吃飯呢哥。”

聞炎使勁兒笑,說可憐可憐陳冰,等會兒回屋子再打電話。

“你倆真黏糊死。”陳冰低頭吸溜一大口面條,“越遠越黏糊。”

“那倒是沒有。”聞炎笑,“還是在一塊兒住的時候黏。”

陳冰氣死,恨不得踹他一腳,腳尖在聞炎腳尖上使勁兒頂頂,白眼翻上了天。

手機塞在兜裏,聞炎端着碗往收碗櫃那邊走,路上陳冰還在叨叨說隔壁的某個班昨兒晚上打架。

聞炎聽着,碗遞給食堂阿姨的時候兜裏手機響了。

食堂裏面吵,聽不見聲兒,聞炎感覺到了震動,估摸着是周景離打的。

震動了一會兒就停了。

等出了食堂門,聞炎掏出手機看了一眼。

未知號碼。

“哥我走了!”陳冰揮手,準備回宿舍打游戲去,聞炎擡頭也揮了揮,慢悠悠的在校園大道上走。

低頭點開號碼,回撥了一個。

電話嘟了幾聲,通了。

“喂,你好,剛才沒接到電話,有什麽事嗎?”聞炎說話的時候衣服挂到了樹邊的樹枝,他低頭撚了兩下枝葉,順勢站在欄杆那兒開始吹風。

正對着底下的操場,大中午的一群男生在踢足球。

“聞炎是嗎?”是個女聲。

聞炎愣了下,茫然的又看了一眼手機號碼,“是,你是.....”

女人說:“我是周景離的媽媽,我們應該見過。”

聞炎徹底僵在那兒了,木着腦袋,耳朵裏嗡的一聲,過了半天才結巴的回了句,“阿姨好。”

“我有很重要的事和你說。”

女人張口說話,說了很多很多,将近半個小時。

她說知道聞炎和周景離的事兒,說他們年輕沖動不懂事,說不管聞炎家怎麽想,他們家不可能接受這種關系。

她沒有罵人,但說得很直接,直往聞炎心裏戳刀子,戳懵了。

他又何嘗不知道這本來就不是什麽大衆能接受的事情,他對待這事兒一直很随和,周景離倒是很沖動。

如果換作周景離接電話,對方是聞炎的媽媽,估計那人早就扯着嗓子發毒誓了,什麽話都能說的出來。

聞炎做不到對着女人吼叫,生氣,大聲宣告自己的愛有多真誠。跟何況那個人是周景離得媽媽。

相反,他倒是被說得心裏愧疚,難受,仿佛自己真的就是的傷害別人孩子的罪魁禍首。

不是說他的愛不真誠,而是怕那個女人說得是真的,怕自己真的耽誤了周景離。

聞炎手臂支在欄杆上聽着,胸口起伏慢慢變慢,一口氣憋在肺裏半天沒有呼出去。

手臂搭在滾燙的鐵欄杆上,燙的皮膚通紅壓着印記。

他使勁兒的握了拳頭,渾身繃得緊實,壓着一股勁兒。頭緩緩低下去,腳像站不住了似的,突然就蹲在了地上,蜷縮的将腦袋埋在膝蓋裏,一聲不吭。

“你是個好孩子,我說這些你應該能明白。”女人語氣沒有任何的情緒,“你們這個年齡太容易沖動了。”

聞炎張張口,聲音憋住了一樣,發不出來,他努力的張口,“我們沒有沖......”

她突然打斷,“你不為自己考慮,你也為景離考慮一下。”

“他爸爸上個月就去英國工作了,我沒有過去是因為景離。”

“等他一畢業,我們就走。”

“他還有美好的未來和家庭。”

“你覺得你能給他什麽?你們有什麽?”女人頓了一下,“年輕時候的那些愛最不值一提,等面臨現實的時候什麽都不是。”

聞炎徹底沒了聲兒,一屁股坐在了欄杆底下。

他什麽也說不了。

總不能像狗血電視劇離一樣嘶吼着說我愛他,離不開他,不管怎麽樣你都不能把我們拆散。

他和周景離稱得上是幸運了,隔了那麽久,還能聚一起。

估計是緣分到頭了。

聞炎只能這麽想,他連和對面女人頂撞辯論的資格都沒有。

“阿姨就說這麽多,你好好想想。”女人說完頓了幾秒,“能答應我嗎?”

聞炎一個人坐在地上愣神,愣了很久,他想說不答應,但嘴巴就像粘住了一樣張不開。

正午的陽光很烈,聞炎穿了一件黑色的短袖,在太陽底下快要曬着了一樣,後背用手指碰一下都燙的想躲開。

聞炎想起身,安安靜靜的回去,躺在床上問問周景離怎麽辦。

但他現在感覺連起身的力氣都沒有。

就那麽硬生生的在太陽底下曬,曬的皮膚滾燙,位置也沒有挪。

腦子裏亂成了一鍋粥,理智和感性混雜在一起的時候,一切決定都變得很難。

聞炎在陽光換方向,操場上沒有人的時候,突然站起來。

箭步沖到了最角落的垃圾桶,頭埋在裏面吐了很久。

就是感覺一座山壓在頭上,情緒猛地混雜在一起,壓的他喘不過氣兒,胃裏直犯惡心。

聞炎撐着垃圾桶半蹲在角落的時候,招了不少目光,兜裏的手機又開始瘋狂的震動。

聞炎低頭看了一眼,這次是周景離。

他按了接聽,沒有說話,手機貼着耳朵,坐在原地聽着。

周景離聽着挺開心,說今天比賽拿了第一,晚上和隊裏一起去吃燒烤。

“回家了?”周景離問,“我看看你。”

聞炎張口,發聲的一瞬間把自己吓着了,沙啞的說不出來。

他聽到周景離聲音的時候就繃不住,鼻頭發酸,低頭,手裏握着電話,迅速的就挂了。

他不知道怎麽開口,說了周景離那性子肯定得和他媽吵,吵完了。

還是得走。

難不成一家人在國外,他為了聞炎一個人在國內待着。

他拖累不起。

周景離的電話一通接着一通,直到聞炎走回家,上了樓,開了房門,低頭一看,二十多個未接。

聞炎一路上難過累了,難受是真的,但大概也想通了。

世界上有很多偉大的愛,聞炎覺得自己那種人,也配不上。

他媽媽大概也沒說錯。

少年青澀的情動,不足以對抗世界的偏見。

大概現實也是這樣。

聞炎站在卧室的窗戶邊上抽煙,抽了整整一盒。

他平時也不怎麽碰,這會兒好像除了這事兒,沒別的可以做了。

周景離在打第三十通的時候,聞炎接了。

對面那邊有點兒吵,聽着像在路邊。

兩個人接了電話又不說話。

沉默了好久。

“你怎麽回事?”周景離生氣了。聞炎聽的出來。

“我就是....”聞炎憋了半天,掐了煙,仰頭倒在了床上,“不舒服。”

周景離急了,“哪裏不舒服?”

聞炎吐了一口長氣,突然笑了下說,“不知道。”

“我想睡覺。”聞炎說。

周景離那邊安靜了很久很久,半天嘆氣回了一句,“那你休息吧。”

聞炎翻了個身兒,把電話挂了。

有些話說不出口。

聞炎還得裝。

等周景離嫌他煩,嫌他矯情有病的時候,自然而然就能解決了。

聞炎是這麽想的。

那感覺就跟硬生生在心尖挖了塊兒肉似的,疼死了。

客廳裏的貓咪跳上了床,這次沒踩聞炎的胸口,倒是安安靜靜的趴在他手邊。

聞炎擡手,用手指順着他毛,“我錯了,我上次說他身邊以後只有我,沒有你。”

“看來以後還得是你陪着他。”聞炎莫名其妙笑了下,臉捂在枕頭裏,“我大概是陪不了了。”

“你以後跟着他去國外,去住個大房子,認識很多朋友,家裏有很多人,給你找個小母貓。”

聞炎擡頭看着貓,眼角也紅了,“我怎麽突然有點兒舍不得你了。”

貓也聽不懂,窩了下身子,乖乖趴在旁邊盯着聞炎看。

聞炎躺平,盯着天花板自言自語。

“我第一次見他的時候就覺的他挺帥,好久沒看見那麽順眼的男生了。”

“平時冷着臉,但真的很蠢,幹什麽事兒都不利索,莽撞沖動,脾氣貌似也不好。”

“這幾年好像變了很多,變溫柔了,靠譜了。”

“跟他在一起很開心,有個人記挂着的感覺真得很好。”

“我到現在還記得他給我在沙灘上插的玫瑰花。”

“他說他惦記我很多年,我其實挺吃驚。”

“但其實我也惦記他很多年了。”

“我媽說我跑到這麽遠的城市找罪受,海邊的風難不成把我的心吹野了。”

“我的心可能早就給景離了。”

“被他帶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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