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 30 章

從那天開始聞炎就像消失了一樣,周景離給他打電話也不接,只是偶爾晚上的時候會接一通。

然後說自己訓練累了要去洗澡,匆匆的把電話挂了。

就好像厭煩了他似的。

連句話都懶得和周景離說。

這種莫名其妙的态度轉變氣的周景離着急上火。

訓練的地兒悶熱,一天到晚渾身的衣服粘膩的站在身上,周景離站在操場上的時候就跟個快要爆炸的火藥桶似的,焦躁的不成樣子。

隊友在欄杆邊上蹿下跳的大腦,周景離找了個陰涼地兒站着,拿起手機又打了一通電話。

沒接。

周景離這會兒是真的炸了,轉手給陳冰打了個電話。

那小子還在吃飯,嘴裏含含糊糊的說話,看到周景離電話的時候吓了一跳。

“哥你怎麽想起來給我....”

“聞炎呢?”周景離那語氣冷的像要去幹架。

“他剛吃完飯...”陳冰滿腦袋問號,“吃完就回去了啊。”

“他最近怎麽了?”周景離問。

陳冰瞪着雙大眼睛,“最近,挺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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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接我電話。”周景離聲音弱了不少。

“最近确實沒看他打電話,我還問他,他也沒和我多說。”陳冰嘴裏咔嚓咔嚓的嚼着花生,“話說他最近好像是有點兒不開心,沒精打采的。”

“我昨兒騎車撞垃圾桶上,按平時早就指着鼻子笑我了。”陳冰口氣倒是随意,“結果他也沒笑,就面無表情站那兒,想什麽事兒似的。”

“他........”周景離想說,聞炎有沒有和別人走得近,最後還是沒說出來。

感覺說出來就過分了。

但又實在想不出別的理由。

“我先挂了。”周景離說。

“好。”陳冰低頭吸溜湯,也沒功夫繼續說。

“景離!”旁邊人喊了一聲兒,“下午去騎車,去嗎?”

周景離點點頭說去。

他這兩天一直琢磨聞炎的事兒,琢磨的腦袋疼,今兒比賽最後一天了,但返程的票是後天,大家計劃在這邊玩兒兩天再回去。

周景離這人沒那麽細膩,他想聞炎是不是生病了,最壞的情況就是看上別人了,至于他媽,他倒是也想過。

但他很自信的以為聞炎會和他講,如果他媽媽真的找聞炎,聞炎一定會和他說。

周景離的比賽已經比完了,操場上坐滿了人,他坐在觀衆席最角落的椅子上,低頭盯着地面,手指尖轉着手機,風扇吹在後背,隔了幾秒,他拿手機給聞炎發了第十條微信消息。

——吃飯了嗎?

已經好幾天了,他發十句,聞炎就回一句。

周景離也不是傻子,這擺明故意冷着他,但為什麽,周景離真的就是琢磨不出來。

他的手指在手機屏幕上緩慢的劃,就是個無意識的動作。

屏幕上是微信消息,聞炎還是沒回他。

周景離皺眉,有些煩躁,手指不小心點開了一個消息。

他媽媽的聊天框。

上一次對話還是開學的時候,問周景離生活費夠不夠。

之後就那也沒有過交流。

不知道為什麽,周景離的手指就那麽頓在那裏了,半天沒動。

他媽媽最近出差,周景離也是看朋友圈才知道的。

離這兒不遠,做動車大概半個小時能到。

人的直覺有時候很可怕。

周景離鬼使神差的叫了一聲教練,說自己要請個假。

後面也沒比賽,教練擺擺手,放他走了。

周景離坐在觀衆席上,人在心不在。

就等着最後散場。

他給他媽媽發了個消息,說等會兒去看她。

對面回消息倒是快,酒店消息直接就發了過來。

周景離訂好了票。

等比賽徹底散場的時候已經下午。

他在人群中腳步快速的出了比賽場地,在門口攔了一輛出租,直接去了火車站。

車窗四面全部打開,這邊司機不願意開空調,周景離感受到空氣裏的潮濕。

但沒有以前那個小鎮潮濕。

空氣裏夾雜這水汽。

周景離最後不抱希望的又給聞炎打了個電話。

對面這次竟然接了。

“聞炎?”周景離坐直了。

“嗯。”聞炎聲音聽着啞,感覺像剛睡醒。

“在睡覺嗎?”周景離希望他說自己在睡覺,因為睡覺所以沒有接電話,沒有回消息。

聞炎那邊頓了很久,“嗯。”

“你沒有話想對我說嗎?”周景離問。

聞炎停頓了幾秒說,“沒有。”

周景離深呼吸了好幾口氣,“聞炎你真的太混蛋了。”

聞炎笑笑說,“是嘛。”他起身去廚房拿了杯子,倒水的時候手在抖,“我也這麽覺得。”

“這兩天我在想....”聞炎在努力讓自己聲音聽着不那麽抖,手上的杯子舉在空中沒動,“你可能和我想的不一樣,我也和你想的不一樣。”

“你很好,但我就是個小地方長大的混小子,我們差太多了。”

周景離幾乎是在扯着嗓子罵,“你到底在說什麽胡話!”

出租車司機吓了一跳,透過鏡子往後看了兩眼後座的周景離。

那人氣的手臂繃着青筋,牙齒都快咬碎了。

聞炎嘆了一口氣說,“我們可能不合适,馬上也要畢業了,你應該去別的地方。”

“我不适合,也拖累不起你。”

“什麽地方?我去哪兒?聞炎你他麽還沒睡醒是吧!”周景離着急了,什麽話都能說,氣的想把車窗玻璃給砸了。

聞炎那邊半天沒說話,手指死死的攥着玻璃杯,嘴唇咬破了皮,“景離,我們....”

“嘟————————”

周景離給他挂了。

聞炎那句話還是沒說出來。

玻璃突然哐的一聲,從手指尖溜下去,砸碎了,落了一地的玻璃渣。

周景離在車上差點兒被氣暈過去,剛好出租車到車站,下了車門,周景離一腳踹在了旁邊的實心石柱上,把旁邊掃地阿姨吓的一哆嗦。

他現在就想把火車票退了,然後沖到聞炎屋子門口,揪着那人領子好好問一問,他為什麽那麽沒良心。

嘟——————

他媽媽的電話。

“景離,你上車了嗎?”電話對面的女人問。

周景離硬生生把氣兒憋了回去,“到車站了。”

“好,我下午還有個會,你到了給我發消息。”女人說。

“好。”周景離說完就把電話挂了。

他媽媽這兩年忙工作,就是別人眼裏标準的女強人。

和周景離的溝通太少。

車站裏的廣播開始播報,周景裏起身離開冰涼的椅子,走近了檢票口。

人群大包小包的提着行李和特産,只有周景裏兩手空空,只拿了手機。

角落裏靠窗的位置還算安靜,周景裏盯着外面快速移動的草木,想起了他離開聞炎時,就是他嘴裏的那個小破地方,卻讓他一路上都舍不得。

聞炎好像從來都沒有意識到,他覺得不值一提的東西,放在周景裏眼裏确實值得珍惜的寶貝。

或許真的差了太多。

周景離一路上,腦袋裏亂成一團,想的太多,太陽穴抽着疼。

他偏頭閉眼想要睡一下。

卻在閉眼沒多久的時間裏,到站了。

他穿過擁擠的人群,排隊在門口打了一輛出租。

前往一個陌生的酒店,去見一個熟悉又陌生的女人。

當一個母親在孩子眼裏變得陌生的時候,應該是挺可悲的。

出租車吱啦一聲,停在了一棟五星酒店門口。

周景離進門,聞到了空氣裏香水味,上了鋪滿地毯的電梯。

站在2432的房門口,猶豫了很久才敲下去。

屋裏隔了将近三分鐘才開門,周景離在門口站的有些不耐煩。

“來啦。”女人開門,穿着一身淡藍色的裙子,偏頭在戴一串耳環。

周景離又聞到了淡淡的香水味。

“你要出去?”周景離進門,靠在椅子上看她。

女人低頭收拾包,踩着一雙高跟鞋進了浴室,浴室門開着,“有個緊急的會要去一下,你在這兒自己待一會兒,或者去樓下吃個飯。”

周景離習慣了,他從來不為這些事情和女人争吵。

從小到大都是一個人,陪伴這個詞,永遠都是一個可有可無的東西。

“外面要下雨了。”周景離站在窗戶邊上。

外面天氣烏沉沉的,沒什麽太陽光了。

“剛才還挺好的,怎麽又下雨了?”女人從浴室出來看了一眼,“我帶把傘就好。”

“天氣預報說,今天北京也有雨。”周景離莫名其妙的接了一句。

“你又不回去,今天就待着這兒吧。”女人接。

周景離低頭,喘不上氣似的,“嗯。”

也不知道聞炎帶傘了沒,客廳窗戶估計也沒關好。

浴室門吱啦一下,女人關了門,估計是在上廁所。

桌上的手機嘟的一聲響。

周景離思緒被拉回來。

他偏頭瞄見了手邊桌子上的手機,紅色外殼,最新款的蘋果。

屏幕上是個女人和一個對于周景離很陌生的男人的合照。

那個男人是周景離離開小鎮那天見到的。

他媽媽和這個男人結婚了。

在周景離都不知道的情況下。

他當時竟然也沒鬧,就點點頭,說知道了。

他從小就這樣兒,什麽事兒都無所謂。

周景離手指在女人手機上點了下,密碼他知道,他媽媽和那個男人的生日。

手機叮咚一下打開。

他的手指莫名其妙點開了通話記錄。

他媽媽每天要打十幾通電話,手機號連在一起看的人眼花。

周景離就那麽劃拉。

一只劃。

手指在某一瞬間某的停住。

周景離記得很多東西,但從來沒有用心記過。

但聞炎的電話,血型,生日,乃至于學號,周景離都記得一清二楚。

手機號碼裏熟悉的尾號出現的時候,周景離愣了一下。

低頭仔仔細細的又看了很久。

他害怕的事情,随便瞎猜的事情,竟然是真的。

周景離一口氣松下去,突然就笑了。

他媽媽那口才,什麽事情都能辦成。

聞炎那個軟耳朵。

聽什麽信什麽。

“小離,我先走了,你自己....”女人出了浴室門,單肩挂着包,轉頭看見周景離手裏的手機,踏着高跟鞋快速過來,“我說我手機跑到哪裏去了。”

她伸手拿的一瞬間,周景離擡高手臂,躲了。

他手指尖攥着手指說,“你和聞炎說什麽了?”

女人愣了很久,轉身坐在椅子上。

這會,八成也不用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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