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一章
季赫停下了步伐，眺望着遠方的夕陽。
他最近接了新的工作，給一本小說畫一副插畫，小說作者希望插畫的內容是夕陽化身的少女。
如今這樣眺望着夕陽，他希望能夠獲得一絲靈感。
往前走就是妻子的公司，但是季赫不知道她會不會準時下班。
她總是很忙。
季赫看着夕陽發怔，別說是靈感，現在他的腦袋裏都是對自己的懷疑。
他來到這裏，到底是為了看夕陽取材，還是想要離妻子近一些，幸運的話，他可以接她下班。
“季赫？”
身後傳來呼喊他名字的聲音，季赫轉身看到身後站着的那個女人時，他表情明顯有一絲驚訝。
她烏黑的長發盤起，初秋透着微涼的風輕輕撩動她風衣的衣擺，她清秀而瑞麗的臉龐上也帶着驚訝。
“肖一夢？”
季赫叫出對方名字的時候，心中還有着一種不可思議的感覺。
他從來沒有想到自己能夠在街上偶遇到前女友。
季赫其實很少出門，因為家裏不止有他的畫室，還有單獨一間工作室。
他可以在畫室裏繪畫，也可以在工作室進行工作委托的交接。
最重要地是肖一夢這幾年一直都在國外。
如今這樣突然的偶遇讓兩個人都覺得很驚訝。
“你什麽時候回國的？”季赫禮貌地詢問。
“上周，我的丈夫在國內有合作要談，我也正好進行國內的巡演。”
季赫微怔，想起之前确實聽朋友提起過了肖一夢結婚的事。
只是他與她已經形同陌路，所以并沒有放在心上。
“恭喜。”
季赫微笑着說出這兩個字。
兩個人保持着一段距離，相對而立，一時竟然再無話可說。
******
肖一夢看着眼前的男人，心中說不上是什麽滋味。
她雖然出國離開了，但是國內的朋友還是會告訴她一些關于他的消息。
當然，其實中包括了季赫結婚的事。
據說是聯姻，女方來自于北城，是盛家老爺子寵愛的外孫女。
西城季家和北城盛家。
門當戶對。
當年季赫的母親反對他們在一起的其中一個理由就是門不當，戶不對。
肖一夢的家庭其實并不差，父母都是公務員，只是工薪的家庭跟有錢有權的季家放在一起，确實是高攀。
“我聽說你也結婚了，‘恭喜’這兩個字，我也應該對你說一聲才對。”
不止是知道他結婚了，肖一夢還在知道他被嘲笑了很久。
“謝謝。”他用溫潤而平靜的聲音道謝。
肖一夢凝視着他的臉，企圖在他這張溫潤而俊逸的臉龐上找到一絲異樣的情緒。
畢竟當年，她能夠出國是接受了他母親的安排。
她在國外上學的日子，季家的資助一直沒有斷過。
這種資助一直持續到了她加入了現在的舞蹈團，成為一名舞蹈演員。
肖一夢到現在還記得，總是溫柔而沉穩的季赫向自己跑來。
他額頭上滲着汗，對她伸出手說：【走吧，一夢，我們離開這裏，無論哪裏都好，只要我們在一起。】
偶爾夢到這一幕的時候，她會抓住他的手。
因為現實中，她沒有，只是平靜而冷漠地告訴季赫：【對不起，我接受了你母親的安排，用季家的資助出國學習舞蹈。】
她的拒絕讓季赫發怔地站在原地。
那時候肖一夢年輕氣盛，她的驕傲不允許自己去解釋為什麽會做出如此的選擇。
不過，她想，如果他追上了離開的她。
她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堅持她的驕傲。
只是季赫沒有追上來。
如今，肖一夢對他的選擇也是有感激的。
正是因為她離開了他，選擇了出國學習舞蹈，如今在能站在更多的舞臺上進行表演。
只是對于季赫來說，他當年為了這段感情反抗過，甚至不顧一切的來到了她的身邊。
可是，她卻毫無理由的甩了他。
往事如煙，他們各自成家，有了相攜一生的伴侶。
放下彼此是在正常不過的事，因為他們都已經往前看了，甚至走入了人生另一段旅程。
誰也沒有想到多年後，如此命運般的不期而遇。
肖一夢以為季赫至少會問一下她當年為什麽拒絕了他。
可是他很平靜，連一絲好奇都沒有。
他的态度就像是遇見了一個認識卻不熟悉的人。
肖一夢心中低嘆，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覺得不甘心，但就是有種不甘心的感覺。
“季赫，我當年那麽喜歡你，你卻沒有喜歡過我。”
肖一夢終于看到季赫的表情變了，大約是驚訝還有一絲不解。
突然之間，肖一夢知道自己為什麽不甘心了。
因為季赫覺得放棄這段感情的人是她，可是肖一夢知道，這段感情是他放棄的。
肖一夢垂眸，忍不住嘆氣說：“需要這麽驚訝麽，你真的沒有察覺到嗎？”
當年季赫是學校的風雲人物。
他真的太過于引人注目。
不止是因為俊逸的容貌，更是因為他整個人都有着一種溫柔與清正。
無論說話還是做事，總是非常地耐心又穩重，處事不驚。
只要在他的身邊，無論多麽煩心的事都可以平靜下來。
季赫就是一個如此耀眼而優秀的存在。
這樣一位成績優異，家世優秀，容貌與性格都滿分的人追求她。
肖一夢真的就是有種在雲端上，飄忽不定，難有真實感。
她不想錯過這個機會，所以還是答應了季赫。
最開始讓肖一夢有怪異感地是季赫的畫。
他畫過很多翩翩起舞的女性身影，肖一夢又是學舞蹈的，身邊的人都認為季赫畫的是她。
肖一夢也是這麽認為的。
只是他畫中的女子從來都沒有正臉，甚至連側臉都沒有。
當時她還開玩笑說，怎麽不畫我的正臉啊，難道是我長得不夠漂亮嗎？
無論如何，肖一夢都沒有想過，那畫中人不是自己。
“我以為你至少會好奇一下，我當年為什麽那樣的選擇……”
肖一夢聲音一頓，語氣故作輕松地說：“還是在你的心中已經對我進行了定義。”
肖一夢想，或許在季赫的心裏，他們的感情比不過他母親當年給出的條件。
“我們總是要往前看，不如說，我們現在已經往前看了，何必執着于過去呢。”
季赫這話說得平靜又溫柔，細細想來就是不在意，已經放下了。
肖一夢知道季赫一向如此。
年少時，他似清泉般柔和，如今那種溫柔似入骨般，他看起來更加溫柔謙遜。
“季赫，在你來我找私奔的前一天，我曾經給你打過電話，只問了你一個問題。”
肖一夢目光灼灼地注視季赫，“你還記得麽？”
季赫沉默了片刻，有些歉意地搖了搖頭。
“你真的很知道怎麽傷人。”
季赫再一次道歉：“真的對不起。”
“我問了你，當初為什麽會喜歡我。”
肖一夢發現自己已經能夠平靜說起這件事，哪怕當年曾經為了他的回答而放聲大哭。
她沒有再詢問他，他還記不得當時的回答。
她直接說出了他的回答。
“你說迎新會上，你看到我的舞蹈，你很喜歡。”
肖一夢微微垂眸說：“可是，那天上場的不是我，我因為崴腳在醫務室，除了舞團的人，沒人知道這件事，所以讓你誤會了。”
“對不起。”季赫有些歉意地說，“可是，當時我是真的想要和你走下去的。”
“剛剛見面才多久，你已經道歉三次了。”
肖一夢無奈輕嘆，年少時的感情總是很強烈又倔強，如今想來，似乎唯有釋懷。
“現在我想問你一個問題可以嗎？”
季赫點頭。
夕陽點綴在他柔軟的黑發上，看起來透着殘晖的溫暖又有着一絲稍縱即逝。
“你……”
肖一夢剛剛開口，身後突然傳來一個聲音大喊着季赫的名字。
她驚訝地轉頭，結果對方露出了比肖一夢更驚訝的表情。
“媽？”季赫沒有想到這個時候碰到自己的母親。
******
季母的臉色算不上太好，她是來找兒媳婦的，結果前面堵車，她等了好久，有些不耐煩了，就下車往公司的方向走。
結果她就是那麽随意地看一眼風景，發現了在橋邊和女人聊天的兒子。
看着背影就不是她的兒媳婦，季母以為是搭讪的，畢竟兒子像她，長得好看，就是性格不太像，有點溫吞。
季母本來準備等兒子拒絕那個女人，她在過去跟兒子打招呼。
結果，她等了一會，對方不僅沒有走，兩個人還聊上了。
這是哪裏？
兒媳婦的公司附近，有一個望遠鏡，沒準都能看到他在幹什麽？
這種恨鐵不成鋼的感覺，季母很久沒有感受過了。
兒子沒有辦法果斷拒絕，那就她去吧。
只是，季母真沒有想到對方竟然是……肖一夢。
季母此時此刻的感覺可太複雜了。
有點尴尬，因為當年她的态度很強硬。
有點生氣，已經這麽久了，兒子和她竟然還有聯系。
非常地不高興，他們竟然就這麽光明正大在兒媳婦的公司附近見面。
季母拿出了手機，直接撥通了楊祈的電話。
“喂，祈祈，我幫你抓到了！”
季赫微微瞪大眼睛，露出了肖一夢從來沒有見過的慌亂表情。
他是真的沒有想到自己的母親會直接給妻子打電話。
對方似乎在詢問，抓到了什麽。
季母臉色沉下來，一把抓住兒子的手臂，說出來的話透着幾分邀功的意味：“季赫在跟他的前女友見面，就是肖一夢，在你公司樓下的蓮葉橋這裏，你快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