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四章
季赫總是對她說，她不愛他。
這讓楊祈覺得很困惑，因為她覺得自己已經很努力地在表達自己對他的愛了。
楊祈第一次見到季赫的時候，是在她出了事故之後，剛剛出院。
很多事情她都不記得了，大腦渾渾噩噩。
記憶的最開始，就是季赫向站在海岸邊上的她奔跑了過來。
他似乎以為她要跳海。
周圍有很多人，只有他向她跑了過來。
他抓住了她的手，眼中滿是焦急，明明周圍還有游客，也有負責海岸安全巡邏的工作人員。
可他還是向她跑來了。
他非常擔心地看着她，那一刻，她覺得自己空蕩蕩的腦子開始運轉起來了。
這個世界怎麽會這麽溫柔的人。
他的聲音很溫柔，笑起來很溫柔，連緊緊皺眉時都很溫柔。
她注視着他，覺得這個人很不錯。
這是她第一次對一個人如此有興趣，這件事回家告訴外公之後，外公比她還高興，并且很快為她聯系了這個男人。
季赫。
她知道了他的名字。
最開始的時候，她對季赫沒有什麽特殊的想法。
比如一定要成為他的女朋友，想要跟他結婚。
大約是外公第一次聽到她主動地提起，甚至不止一次地提起一個異性，竟然就替她聯系上了季家。
楊祈和季赫結婚前，相處與見面的時間不算特別多。
外公提出相親時，她的媽媽是反對的，可是擁有決定權地只有她。
除了外公，其他人似乎都不太滿意季赫。
尤其是媽媽打聽過季赫……
季赫和他前女友的事情人盡皆知，轟轟烈烈的愛情被強勢的季母拆散了。
媽媽覺得季赫的母親可能也不是那麽好相處。
季赫的母親名叫何凝琴，出生在一個做小買賣的家庭，跟西城名門的季家，門不當，戶不對。
但是季父深深地愛着她，一定要跟她在一起了，為此差點跟家裏鬧翻。
季家也阻攔過，但是季父有舍棄一切的決心，就是要跟所愛之人在一起。
其實，當年季赫也有這樣的決心，舍棄一切跟肖一夢在一起。
唯一不同地是，何凝琴牽住了所有愛之人的手，但是肖一夢沒有，她選擇了出國遠走。
何凝琴在西城的貴婦圈裏，背後都要說上她一句，這是飛上枝頭變鳳凰了。
她也知道那些人瞧不起她的出身，但是何凝琴性子要強，聚會一次不落下，不管是比包包還是珠寶，誰都比不過身為季家主母的何凝琴。
何凝琴身為季夫人，所有的奢侈品都能勝其他夫人一籌。
那時候何凝琴真的是風光無限，家裏老公寵着，外面的交際圈裏，地位也是非常高，跟別人聊起兒子，她也很驕傲，因為兒子長得好，性格好，學習更好。
一直到季赫跟肖一夢談戀愛。
西城那些貴婦們只要何凝琴出席了，不比任何珠寶首飾，就是聊孩子。
那時候，人人都知道何凝琴與兒子季赫産生了分歧。
後來，楊祈曾經問過季母為什麽一定要拆散季赫和肖一夢。
因為肖一夢的家庭其實和曾經的季母差不多，但是季母卻不接受肖一夢。
季母告訴楊祈，當初兩個人剛剛在一起的時候，她沒有當回事。
季赫正式帶肖一夢來見她的時候，她看着兒子的表現，就覺得他心不在焉。
這讓季母很擔心他們的未來。
當年何凝琴生季赫不容易，大出血，人差點沒了。
給季父吓壞了，說什麽都不想讓妻子繼續生了。
所以季赫就成為了獨生子。
季赫擁有絕對的自由，季家父母從來不限制兒子的想法。
他對音樂有興趣就給他買各種樂器嘗試，他對畫畫有興趣就給他準備畫室。
兩個人對季赫的教育一向很自由，很少幹涉他的想法。
只有季赫跟肖一夢的戀情，季母在見過肖一夢之後竟然說出了反對。
季母告訴楊祈，她當時了解了一下那個叫肖一夢的女孩。
肖一夢很優秀，在舞蹈方面也會有不錯的發展，但是成為季夫人，那麽她就必須要舍棄很多東西。
季母太清楚那些所謂交際圈是什麽樣了。
當時很多人還暗暗嘲笑，季母自己飛上枝頭了，就瞧不上跟她出身的人，那不是跟瞧不上自己一樣麽。
可是季母從來都不是瞧不起肖一夢。
她只是覺得季赫似乎對肖一夢的感情并不多。
他連忙牽着肖一夢的手時，表情都有些不自然，
季赫的狀态沒有因這場戀愛而有任何的改變。
雖然季母和肖一夢看起來情況差不多。
可是，同樣的事，季父與季赫完全是不同的。
當年，面對自己的家庭，季父他有反抗到底的決心。
而季赫可能會耽誤肖一夢的未來，她的兒子看起來承擔不起任何責任。
季赫去找肖一夢私奔的時候，季母其實還覺得兒子終于有出息了，如果他能挽留住肖一夢，她也不阻止了。
兒孫自有兒孫福吧。
可是季赫被拒絕了。
季母那一刻對那個叫肖一夢的女孩是有幾分欣賞的，這是一個正确的選擇。
大概是因為自己擁有一份真摯的愛情，所以季母是一個很相信愛的人。
她覺得愛是兩個人在一起最基本的東西。
當時楊祈開玩笑地說：“媽，那你同意季赫跟我這個相親對象結婚？我們之間不是更沒有感情。”
季母當時悠閑地喝了一口她養顏的花茶，微笑說：“季赫特別喜歡你，祈祈，他見到你那一刻，整個人都要繃不住了。”
楊祈笑起來，只是覺得季母的标準很奇怪。
季赫明明願意跟肖一夢私奔，她覺得感情不夠。
而她與季赫不過是寥寥幾面，她竟然覺得季赫對她有很強烈的感情。
可是楊祈從來不會試圖去理解，甚至改變對別人的想法。
畢竟人與人之間有時候只是理解，就非常困難的。
無論外人怎麽不看好她和季赫婚姻，家裏人都是祝福她與季赫的。
她嫁入季家沒有多久，就跟季赫搬出了季家的主宅。
原本季母還想給她和季赫的家裏安排固定的保姆，但是被季赫拒絕了。
季母當時還對季赫的拒絕，非常地不屑，因為她很清楚自己的兒子就是少爺。
從小被伺候大的少爺竟然不讓她安排保姆，準備自己親力親為。
楊祈進入了公司之後，她平時的工作有些忙，根本就沒有時間照顧家裏，所以她是贊同季母的想法。
可是，季赫就是堅持自己能夠照顧家裏，他的工作大多數也是在家裏，所以他能夠好好地安排時間。
楊祈尊重季赫的決定。
這種事情沒有必要争執，如果他覺得不行，自然會找季母安排保姆。
只是任誰都沒有想到，季赫把家裏照顧地非常好，不僅是家務活，連做飯都學習得很快。
每次看到季赫在廚房裏忙裏的身影。
楊祈都有種他為她沾上了煙火氣息的感覺。
因為楊祈對季赫第一印象就覺得他清正而優雅，仿佛不食人間煙火那般清貴。
所以楊祈很喜歡這種感覺。
讓她感覺季赫是完全屬于她的。
正是因為這樣，她并不會覺得肖一夢出現會危險到她與季赫的關系。
她是絕對不會放手的。
不過她還是希望季赫能夠開心，所以就算季赫真的跟肖一夢見面，單獨的吃飯，她也并不覺得這是不可以的事。
畢竟人都有懷舊的心理，一個小時候喜歡的東西，在經過了一段歲月後，你拿起來這個東西，喜歡的感情雖然已經消失，但是你仍然會感慨這種感情曾經存在過。
楊祈也覺得，這是展示季赫已經完全屬于她的機會。
所有人都覺得她和季赫的婚姻像一段笑話。
似乎只要肖一夢出現了，她就會失去季赫。
可是，楊祈覺得如果肖一夢見到現在的季赫就會知道。
他已經徹底地屬于別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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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祈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她打開床頭的小夜燈，旁邊的季赫立刻睜開眼睛，他迷迷糊糊地說：“怎麽了，祈祈，哪裏不舒服嗎？”
“我去廁所，你接着睡吧。”
季赫微微搖頭，他起身，被子從他身上滑落，露出了肌膚相親的印記。
他穿上自己的睡衣，然後為楊祈打開燈說：“頭疼不疼，胃難不難受，本來就醉酒，剛剛還折騰一下，身體肯定不舒服了吧。”
“只是我在折騰你而已。”楊祈輕笑。
季赫原本還被困倦纏繞的眼睛，頓時清醒了不少，他無奈地看向妻子說：“我不介意被你折騰，只是怕你身體不舒服。”
楊祈看了一眼時間，淩晨三點。
無論她幾點起夜，他都會立刻睜開眼睛，為她點燈，陪在她的身邊。
不知道為什麽，楊祈覺得季赫總是處于一種很緊張的狀态，就像一定要守在她的身邊。
楊祈經過廁所外洗漱間的時候，看到鏡子裏的自己有些奇怪。
她走到鏡子旁邊，裏面的自己有着一頭曲卷的長發。
楊祈下意識地摸向自己的頭發，淺棕的直發，沒有任何曲卷。
【還給我。】
楊祈微微擰眉看向鏡子，鏡子裏的自己用一種憤怒甚至憎恨的視線在凝視着她。
【還給我。】
【還給我。】
【還給我。】
楊祈呼吸一緊，只覺得背脊發涼。
下一刻，洗漱間的門被打開了，是季赫。
“祈祈？”季赫關心地看向她，應該在擔心一直停留在洗漱間的她。
楊祈指向鏡子，季赫順着她所指地方望去，不确定地問：“怎麽了？”
鏡子已經恢複了正常，鏡子裏的她與鏡子外的她互相指着。
楊祈按了按太陽穴，她有這麽累嗎，竟然還出現了幻覺。
“沒事。”楊祈輕輕搖頭。
季赫依然沒有放下內心的擔憂，只是溫柔地對楊祈說：“沒事就好，我一會就起床做早餐，順便給你弄點湯，我怕你的胃不舒服。”
“明天要是工作不忙的話，你就多睡一會。”
季赫囑咐完，就準備離開了洗漱間，突然只手伸過來關上洗漱間的門。
季赫有些詫異地轉身，卻被楊祈抵在了門上，她揚起頭，唇輕輕吻了一下他的耳垂，在他耳邊低聲說：“小赫，我愛你。”
季赫微怔，輕輕抱住她的肩膀，彎腰将自己的額頭靠着她的肩膀，低聲說：“嗯，我相信你，祈祈。”
可是，季赫心裏清楚，他的愛跟妻子的不一樣。
她愛他，而他只愛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