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十二章
楊祈跟在曲初寧的身後，兩個人一前一後的往停車場走。
察覺到自己的情緒太過于明顯，曲初寧平緩了一下自己的情緒，看向楊祈說：“對不起，我總是很難控制自己的脾氣。”
楊祈露出笑容。
溫柔又平靜的笑容仿佛清澈的泉水一般，柔軟到能安撫人心深處的急躁。
她說：“初寧，你吃飽了嗎？”
曲初寧看到楊祈似乎并不打算提起剛剛的事，她無奈地笑起來說：“我吃飽了，你呢？”
“我也是，不過這周圍有一家特別好吃的甜品店，你帶一份甜品回去啊。”
楊祈聲音一頓，笑容歉意地說：“對不起，我不知道你吃不吃甜食？”
曲初寧心中酸澀。
她們曾經是無話不談的朋友，現在卻連對方的喜好都要小心翼翼地詢問。
“我吃。”
楊祈松了一口氣，曲初寧好不容易來這邊見與她見面，她希望對方能心情愉快的回去。
兩個人走到甜品店的時候，曲初寧接到了丈夫李昂的電話。
李昂已經忙完工作，似乎要來接她。
電話裏，李昂詢問她還要不要跟楊祈再相處一段時間。
曲初寧看着了一眼楊祈在收銀臺結賬的身影，微笑說：“不用了，我給你發定位了。”
楊祈拿着打包好的甜品走過來時，曲初寧已經結束了通話。
她對楊祈笑着說：“是老李，他工作結束了，馬上就過來接我，你不用送我了。”
楊祈将手裏的蛋糕遞給曲初寧說：“好，我陪你等他。”
曲初寧接過蛋糕，雙眼微亮說：“呀，是芝士蛋糕，我喜歡這個蛋糕。”
“真的嗎，看到這個蛋糕的時候，我莫名就有種你會喜歡的感覺。”
楊祈笑容開心地說：“對了，離開火鍋店的時候，我就覺得應該給你買甜品吃。”
曲初寧怔住了，她以前吃火鍋之後，每次都會去買蛋糕。
現在的楊祈應該沒有這種記憶。
“我們先找個位置坐下，等李昂過來吧。”
楊祈說完在甜品店裏找了一個空座。
“這邊窗口有位置，你喜歡窗邊的位置對吧，因為能夠看到來來往往的行人。”
曲初寧走到楊祈對面坐下，微笑說：“這也是你的感覺嗎？”
“對。”
楊祈對曲初寧說：“我沒有記憶，如果我的感覺是錯誤的，你告訴我，我會記住你的喜好。”
曲初寧有些失神地看向窗外說：“這其實不是所謂的感覺，人類哪怕是失憶，也會留下自己的習慣，精神世界的東西是不會被改變的。”
精神世界？
楊祈考慮一下說：“你是指思維方式嗎？”
曲初寧搖了搖頭，指着自己的大腦說：“是這裏內部的世界，內部與外部是相互影響的，剛剛那位外國心理醫生說的研究，就是這方面的研究，精神世界是否能重構？”
楊祈露出笑容說：“這不是很厲害的研究麽，怪不得肖小姐的丈夫會很感興趣。”
曲初寧垂眸，不想展露出自己的迷茫。
楊祈也沒有執着于這個話題。
她也不是心理醫生，很多涉及專業領域的事，曲初寧就算跟她說了，她也不懂。
楊祈轉移話題，兩個人聊一些生活上瑣碎的事，一直到李昂的車來到附近。
曲初寧特意讓李昂的車停在了楊祈的車所在的停車場。
這樣她可以看着楊祈開車離開。
楊祈跟李昂碰面之後，兩個人寒暄了幾句，李昂跟曲初寧就上了車。
曲初寧扣安全帶上的時候，聽到丈夫問：“發生了什麽事嗎？”
曲初寧一驚，立刻摸向自己的臉。
她這麽情緒化嗎？
丈夫都看出來她有心事，那麽她是否給楊祈留下了不好的記憶。
李昂點了一個曲初寧的額頭說：“眉頭非常用力地皺起來了。”
曲初寧揉了揉自己的眉心，聽到丈夫說：“不過別擔心，你在夏燦面前表現的很完美。”
“她現在叫楊祈，你是故意的吧！”
曲初寧揪住丈夫的臉。
“我知道，我剛剛不是沒有叫錯名字麽？”
李昂連忙解釋，然後捂着自己的臉頰，低笑說：“你看，你明明也接受了她，到底要鬧別扭到什麽時候。”
“剛剛……”
曲初寧聲音一頓，将剛剛遇見肖一夢并且她的丈夫也是心理醫生，還将對方認出自己的事告訴了李昂。
李昂有些驚訝，語氣感慨地說：“那位肖小姐的老公也是兒童學心理醫生，那應該跟我一樣都是來參加這次研究會的，這也太巧了，真的是沒有想到。”
曲初寧遲疑了一下，繼續說：“剛剛吃完火鍋，她提議去甜品店，還選了芝士蛋糕和靠窗戶的座位。”
李昂沉默了下來說：“也許是你跟她提過你的習慣。”
曲初寧輕輕搖頭說：“老李，我特別擔心，沒有根基的大廈會頃刻倒塌，精神世界可以重構，但一些本質的東西是不會改變的。”
李昂伸手，安慰地摸了摸妻子的頭。
曲初寧對丈夫微笑說：“我可能真的在鬧別扭吧，我看到她過得幸福，就覺得自己的出現會打擾她，季赫似乎也這麽覺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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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祈進入家門就聽到季赫在打噴嚏。
她換鞋進屋，看向坐在客廳的季赫說：“怎麽了，是不是身體還不舒服？”
季赫連忙起身說:“這麽早就回來了，我以為你和曲小姐還要多聊一會。”
“李昂來接她了，就是初寧的丈夫。”
楊祈脫下外套說：“對了，我們在火鍋店的時候遇見肖小姐。”
肖小姐？
季赫根本就沒有聯想到肖一夢。
楊祈看到他的表情就知道他根本就沒有意識到這個肖小姐是誰。
楊祈笑着補充說：“是肖一夢小姐，還有她的丈夫，對方是一位外國人，也是一位心理醫生，還知道初寧曾經在工作裏的提案，只是初寧不太願意提起過去的工作內容。”
沒有聽到季赫的回答，楊祈轉頭看到他站在原地，臉色不算太好。
楊祈一臉關切地走到他的身邊：“怎麽了，難道是身體還不舒服嗎？”
季赫搖了搖頭，然後又點了點頭說：“真的是偶然麽？”
楊祈眨了眨眼睛，不理解丈夫為什麽這麽說。
她跟肖一夢素不相識，對方也已經成家結婚了，夫妻感情看起來很好。
“怎麽了，你覺得肖小姐對你餘情未了，可是人家夫妻的感情很好的。”
楊祈開玩笑地說完，看到季赫的臉色也沒有任何緩和，她伸手揉着季赫的臉說：“跟我們一樣好。”
季赫摟住楊祈的腰，低頭靠在她的肩膀，小聲說：“對不起。”
他眼眸有情緒湧動，最終都歸為平靜，俊雅而溫柔的臉龐仿佛被雲霧籠罩般陰郁。
溫潤又柔和的他看起來像是被雨水沖擊着平靜湖面，層層疊疊的情緒湧動，難以保持平靜。
“這是為什麽在道歉？”
楊祈的手輕柔撫摸着季赫柔軟的黑色短發，“我不能接受無緣無故的道歉。”
“我沒有想到能跟你在一起，所以才會跟……”
楊祈擡手阻止季赫繼續說下去：“小赫，接下來的話對曾經的你與肖一夢都很不尊重。”
楊祈知道季赫一直都在意這件事，因為這件事一直被人添油加醋的議論，他一個很少發火的人也會因為背後那些添油加醋的話而很生氣。
“只是有過喜歡的人，這件事讓人這麽難以接受嗎？”
楊祈語氣很平靜，“過去你的感情也是你人生的一部分，這有什麽問題嗎，小赫。”
季赫沉默不語。
這些話很有道理，就算是一段難以啓齒，很失敗的感情，那也是自己的人生經歷。
可以隐藏，可以遺忘，但是絕對不會消失。
季赫覺得這是對他的懲罰。
懲罰他當時沒有堅持，他太過于軟弱，甚至都不敢相信有一天會擁有她。
“我們不說這個話題好嗎，都是過去的事了。”
楊祈察覺到季赫情緒更低落，她不知道自己的話為什麽沒有安慰到季赫。
她覺得自己說的還挺有道理的。
“我愛的人只有你，所以，我還是覺得曾經自己很蠢，做出一些自以為是的選擇。”
楊祈看到季赫的情緒完全陷入了一種低潮，甚至還有自厭。
她笑着捧起了他的臉，輕輕吻着他臉頰，語氣誘哄地說：“我明白，我才是你最愛的人。”
“沒有比較，不能比較。”
季赫知道她會記住自己說的每一句話。
他不想與她之間有任何誤會。
“你是最愛的人，唯一的，只有你，雖然這樣說很卑鄙，但是肖一夢會放棄我，也是因為察覺到了我對那段感情的不堅定。”
季赫眷戀地握住楊祈的手，“我不想聽關于前任的話題，在你遺忘的記憶中，肯定有一個你深深愛過的人。”
“你在說什麽啊？”
楊祈無奈地看向季赫。
季赫動了動唇角，勉強擠出一絲委屈又可憐的笑容。
“我就是很害怕。”
季赫忍不住說，“我那天不出門就好了。”
如果不出門就不會遇見肖一夢。
現在就不會讓過去的事仿佛浪潮般在湧動着，似乎一瞬間就會淹沒現在的一切。
他的一切都會被吞噬。
消失不見。
那是季赫心中無法言語的恐懼。
她不介意他以前的感情。
這種包容與理解讓季赫覺得很不安。
他甚至希望她能牢牢地綁住他。
不允許他出門，不允許他交談。
這樣的占有欲，才能讓季赫感受到一種真實的安全感。
正式從事了繪畫工作之後，他的大部分時間都是在家中。
楊祈對他的工作從來不會指手畫腳，她支持他的一切。
她的愛是很溫柔又包容的。
有時候會讓季赫唾棄自己是一個想法陰郁的人，總是要通過她的行為來證明自己得到了愛。
獨一無二。
充滿占有欲的。
他已經做好了自己的世界之中，除了她別無他人的準備。
可是，楊祈對他沒有任何要求。
她覺得只要他開心，無論做什麽，她都是支持的。
“那你能保證嗎？”
季赫理智告訴自己別繼續說下去了。
他覺得自己快要瘋了。
如果沒有瘋的話，他怎麽敢對她這種話。
楊祈疑惑地問：“保證什麽？”
別繼續說了。
真的。
季赫的理智阻止着自己。
她會記得自己說的每一句話。
這樣的問題也不會忘記。
總有一天。
不知道什麽時候。
當她記起了那個人，他這個問題就會變得很卑劣。
可是理智根本就攔不住發瘋的感情。
季赫注視着她，他的神色透着惶恐與不安，仿佛帶着神明賜予神跡的信徒。
他問：“你最愛的人是我，對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