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十三章

季赫總是很不安。

楊祈覺得自己應該是一個挺可靠的人。

至少在工作方面，每次她接手的合作，結果都能讓季赫的父親很滿意。

對于楊祈來說。

沒有之前的記憶，她的初戀就是季赫。

她想要将自己對愛的理解都給予季赫。

比如，包容與耐心。

楊祈微笑說：“我最愛的人當然是你啊，除了你還有誰，難道你要跟我外公比較嗎？”

“我當然不是這個意思。”

季赫緩了一口氣，他自嘲地笑了笑說：“我又在這樣的事情讓糾結不已。”

楊祈沒有繼續這個話題。

季赫從偶遇肖一夢開始，整個人看起來都處于一種不安全的情緒之中。

這讓楊祈有種的錯覺，他遇見地不是他的前任，而是她的前任。

楊祈覺得繼續讨論這個話題，只會讓季赫的情緒更加敏感。

她轉移話題說：“你吃飯了嗎？”

季赫點頭，露出微笑說：“我吃完了，你要去書房嗎？”

楊祈看了一眼手機，沒有助理蔣琬的消息，應該是沒有什麽緊急的工作。

她最近為了照顧生病的季赫也有不少工作延後了。

“可能要去處理一下工作。”

楊祈詢問季赫：“你呢，休息一會還是去畫室？”

“我去給你泡茶，然後可以在你的書房裏陪你嗎？”

季赫的眼中充滿了期待。

楊祈笑着點了點頭說：“可以啊。”

季赫的父親是一位成功的企業家。

書房是父親在家中工作的地方。

季赫從小就知道，那是不可以随意去玩耍的地方。

父親的書房對于季赫來說充滿私密、安靜，有特別的嚴肅感。

這種感覺影響着季赫。

所以楊祈的書房在季赫心中也一個很特別的地方。

那是屬于楊祈的獨立空間，其他人不可以随意的進入。

他需要得到她的允許。

讓季赫欣喜不已地是，從結婚開始，楊祈一次都沒有拒絕過他想要進入書房的要求。

她在她的書房中甚至留了一個地方讓他用來畫一畫。

季赫一邊為楊祈泡茶，一邊回想着楊祈剛剛說最喜歡他的話。

聽到她說這樣的話，他當然會覺得很高興。

雖然已經結婚了，但他依然像是熱戀一般，對于她的每一句情話都心動不已。

在這些情話之中，季赫能夠得到甜蜜的慰藉。

季赫想要将這些都畫下來，然後等一下去更新他的V博。

他端着茶杯進來的時候，楊祈沒有在辦工桌前。

她在書房的陽臺裏面。

季赫将茶杯放在她的辦公桌上，然後走向了陽臺。

陽臺的玻璃拉門是合閉的。

他透過玻璃注視着她。

季赫擡手卻沒有去拉開這個玻璃門。

可以看到，無法觸碰。

這是他與她曾經的距離。

季赫心裏很清楚。

有點東西遺忘了不代表就不存在了。

唰——

門被打開。

楊祈驚訝地看向季赫。

“怎麽了？”

季赫不用照鏡子也知道自己的表情應該很奇怪。

他真的有些厭煩自己這些無止境的小情緒。

“沒有，我給你泡茶了，我看你在打電話，就沒有打擾你。”

楊祈看着季赫臉上的笑容，走過去端起茶杯說：“我剛剛拉開陽臺門就聞到茶香味了。”

楊祈沒有去深究季赫的情緒。

季赫打從心底松了一口氣。

他不想讓她覺得自己很麻煩，總是用一些莫名其妙的小情緒幹擾她。

“是初寧的電話，告訴我，她已經平安回到住處了。”

這是楊祈的一個習慣，不管是自己還是身邊的人，分開之後要報一下平安。

比如，她出門上班，到了公司會告訴季赫一聲。

季赫知道她這個習慣，每次都是非常的配合。

他只要出了家門，無論去哪裏都會告訴她一下。

她偶爾工作忙的時候，或者在開會，根本就沒有辦法及回複。

可是，季赫還是會給她發信息報平安。

每個人需要安全感的方式不一樣。

季赫偶爾會有不安的情緒，但她會不厭其煩地安撫着他。

而楊祈需要這種互相确認的平安方式獲得安全感。

曾經有朋友知道季赫出門就會一直跟楊祈彙報行程。

朋友調侃地說，楊祈真的很愛他，竟然連行蹤都要完全掌控，讓人感覺到一種無形的壓力。

季赫完全不覺得有壓力。

他甚至有時候會不止告訴楊祈自己去了哪裏。

他還會将自己在做什麽都告訴楊祈。

這讓季赫覺得很幸福。

感覺她時刻都陪伴在他的身邊一樣。

有時候可能會碰到楊祈有時間立刻回複他的信息，這種幸福感會瞬間滿溢。

有一次他出門買畫筆，最喜歡的兩個牌子都出了新畫筆。

他覺得有些難以選擇，拍照發給了楊祈，問她選擇哪個比較好。

楊祈對這些東西不太懂，只能看出來畫筆的樣式不同。

她回複：【一起都買回來。】

然後又發過來一個信息：【不止是畫筆，需要什麽都買回來。】

季赫喜歡将自己的一切都跟妻子分享。

他一點也不覺得有壓力，他也不想告訴別人，這種感覺對于他來說有多麽的幸福。

季赫回過神，他對楊祈露出笑容說：“能平安到地方就好，我以為她會立刻返程回北城。”

楊祈回答說：“李昂似乎在這邊的工作還沒有結束。”

事實上，曲初寧除了報平安，還跟楊祈說了一件事。

李昂和肖一夢的丈夫卡切洛參加地是同一個心理研究會。

兩個人還在研究會上交流過。

曲初寧說，肖一夢所在的舞蹈團似乎要在西城進行演出。

不過西城這邊最好的劇院把她的舞蹈團拒絕了。

卡切洛很為妻子擔心，但他又是外國人，在這邊沒有認識的人，給不了妻子什麽幫助。

楊祈什麽也沒有說，只是告訴曲初寧，如果她要在西城留一段時間，她們可以随時再見面。

不過，楊祈心裏其實很清楚為什麽肖一夢沒有預約上劇院。

那個劇院是嚴家出資出力建設的，然後上交給了公家。

不過公家依然保留嚴家的使用權。

嚴家三子，嚴傑跟季赫是發小。

在季赫沒有去北城讀大學的時候，兩個人一直都是同班同學。

肖一夢被拒絕，估計肯定跟嚴傑有點關系。

已經都是過去的事了。

季赫現在對于曾經這段感情，不知道為什麽非常的敏感。

嚴傑可能想要幫季赫出氣，他覺得肖一夢拿了季家的錢就抛棄了季赫。

可這種感情的糾葛，說到底就是季赫和肖一夢的事，外人幹涉都是多餘的。

考慮到嚴傑的性格，之後跟季赫聚會見面的時候，也許會炫耀的說起自己辦了一件很義氣的事。

跟曲初寧結束通話之後，楊祈就直接聯系了嚴傑。

因為不想讓季赫知道，所以在他泡茶回到書房前，她已經找嚴傑解決了這件事。

楊祈雖然是嫁給季赫之後才搬來的西城，但是在這邊很多事情，她一個電話通常都能解決。

楊祈在電腦前接收着助理蔣琬傳來的文件。

她擡眸看向認真畫畫的季赫。

繪畫仿佛可以将他的思緒帶入一個平靜的世界。

季父曾經對楊祈說過，季赫也不知道像誰，在繪畫方面竟然很有天賦，而他就是一個生意人。

楊祈也是一個生意人，不太懂那些藝術。

可是她喜歡認真畫畫的季赫。

喜歡兩個人一同看着夕陽時，他描繪出的夕陽女神，她沒有那種想象力，可是依然願意聽他的敘述。

他的眼中所見與她是相同的，可是腦海中的世界卻又是不同的。

正是因為這樣，楊祈覺得季赫的情緒才會很敏感又纖細，而她也願意接受他一切的情緒。

季赫是唯一讓她有如此耐心對待的人。

如果其他人在她的面前情緒失控，她會告訴對方先控制好自己的情緒。

這樣的區別對待，對于楊祈來說就是一種愛的表現。

看到季赫開始認真的繪畫，楊祈也開始進行手裏的工作。

兩個人沒有交談，互相陪伴。

這樣靜靜的時光，讓彼此的心中都有一份幸福感。

******

楊祈處理好工作的時候，季赫還在畫畫。

他每次進入這種狀态，會一直畫到自己滿意才會休息。

楊祈也沒有打擾他。

先離開了書房，準備洗漱一下就休息。

她剛剛走到洗漱間的門口。

突然聽到一個陌生的聲音。

【燦燦】

楊祈停下步伐，她轉頭看向身後，什麽人也沒有。

幻聽？

楊祈覺得有些不可思議，因為她覺得那個聲音很熟悉。

【怎麽了？】

溫柔又清朗的男聲再一次響起。

楊祈心髒莫名地抽痛起來。

可是她的表情很平靜。

情緒與理智仿佛被分割開了。

心中很難受，仿佛丢失了什麽東西。

可是理智在告訴她，她現在情況可能是因為精神壓力太大了。

她依然還能聽到那個熟悉的聲音，叫着一個她從未聽過的名字。

楊祈有些失神地走向客廳，她伸手客廳通往庭院的門。

“祈祈。”

楊祈的身體被人從後面環抱住，她想要打開庭院的手被握住。

季赫語氣溫柔地說：“怎麽了，外面已經入夜了，你想去庭院散步嗎？”

楊祈什麽也沒有說。

季赫的手輕輕撫着她的長發說：“可是你還穿着睡裙，夜裏會有點涼，我給你拿一個圍肩好嗎？”

楊祈轉頭看向季赫，黑棕的眼眸仿佛無機質的玻璃般明亮卻毫無溫度。

她的視線仿佛尖刺般紮傷了季赫。

季赫呼吸頓了一下，依然溫柔繼續詢問着她：“祈祈，我惹你生氣了嗎？”

她的工作都完成了，他竟然還在畫畫，完全沒有察覺到她的情況。

楊祈眨了眨眼睛，聽到季赫在道歉。

她覺得自己的記憶霧蒙蒙地暧昧不清，思維緩慢凝滞。

“我下次注意點，你在這裏等一等我，我去給你拿圍肩好嗎？”

“小赫，你在說什麽？”

楊祈回握住他的手，發現他的手很涼，似乎整個人都處于一種很緊張的狀态。

“你已經畫完了嗎？”

“對不起，一不小心我就畫入神了，沒有注意到你的工作已經完成了。”

季赫語氣歉意地說，“我來到客廳，看到你想要去庭院，我不是要阻止你，而是覺得你穿得有點少，你擔心你生病，生病真的很難受。”

庭院？

楊祈記得自己在二樓洗漱間門口。

她完全沒有自己從洗漱間來到一樓客廳，并且想要去庭院的記憶。

記憶為什麽會出現這種偏差？

“我不是要去庭院，剛剛聽到響聲，我以為窗戶沒有關好，所以來看一看。”

楊祈環視了一圈，對季赫露出笑容說：“你這麽慌張做什麽，你有靈感會一直作畫，我不想打擾你，也不會因為這個鬧脾氣，不過你既然停筆了，我們就一起休息吧。”

季赫點了點頭。

他烏黑的瞳仁清澈幹淨，仿佛有霧氣晃動透着不安。

只有季赫知道自己在怕什麽。

她剛剛的眼神還在他的腦海之中。

莫名的戰栗竄上了季赫的脊椎。

客廳很寂靜。

季赫似乎聽到秒針轉動的聲音。

急促的。

焦躁的。

仿佛在倒計時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