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情困異國(1)

後來,這頓飯黎易冬吃得很不安。

雖然早就知道程矜這小祖宗對铮哥有點意思,但黎易冬是真沒想到,幾天不見,铮哥待小祖宗居然也有點另眼相看的意思。

這個發現讓黎易冬直到開車載南柔離開,還是有點恍惚。

“阿柔,你說你矜矜姐跟铮哥,配嗎?”

南柔“啊”了一聲,稍愣了會才慢吞吞地說:“……不是太配。”

“是吧?我也覺得。”黎易冬又問,“你為什麽覺得不配?”

南柔從後視鏡裏看向越來越遠的營地,輕聲說:“喻隊長配不上矜矜姐。”

黎易冬一愣。他雖然不看好程矜和喻铮,但說真的,并沒有覺得誰配不上誰,所以不由追問:“哪裏配不上?”

南柔抿嘴,搖搖頭,不肯說。

這小姑娘溫溫柔柔的,但也倔強得緊,這些日子相處下來,黎易冬也已經習慣了順其自然,不勉強她,所以也就不追問了。

“算了,反正铮哥也快回國了,”黎易冬自言自語,“總歸要恢複平靜生活的。”

南柔低下頭,指甲尖掐進了掌心裏。

*** ***

因為離得不遠,程矜和喻铮就步行回去了。

托坎臨海,太陽一下山,氣溫就降得厲害,加上海風陣陣,整體讓人很是惬意。

程矜走在喻铮稍後一點,剛好能看到他的側臉,她總覺得今天的喻隊長比平時要溫柔一點,怎麽說呢?雖然她沒有看到所謂的“笑”,但起碼他特意出來接她了,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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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之間,并不是只有她一個在主動。

喻铮的感覺本就比普通人敏銳,其實早就察覺到她的視線,但是過了許久才回頭,“看夠了?”

程矜瞟了他一眼,“誰看你了,構思劇本呢!”

“說來聽聽。”

“你真想聽?”之前這人明明很不屑她一個外行人來寫這個題材的。

喻铮手抄在褲兜裏,腰背挺直停下腳步,“想知道,你從這裏得什麽靈感了。”

“很多,”程矜将被風吹起的發絲撩開,“以前兵這個字在我腦海裏就是個符號,現在它有了鮮活的模樣,阿夢,勝利哥……還有你。”

她說話的時候,撩到耳後的發絲又被吹得貼在臉上。

喻铮低頭,從褲兜裏掏出一枚回形針,三兩下折彎了,擡手別在程矜耳邊的發絲上。

程矜摸了摸,抿嘴笑,“你還真是萬能。”包紮,痛經都會,現在居然還能随手diy發夾。

“逼出來的,出任務時常一無所有,只能學着無中生有。”

程矜的手指在發卡上輕輕摩挲,“等回國就好了,你想過以後做什麽嗎?帶新兵,總不可能帶到七老八十吧。”

“沒想過,就連回國去帶新兵,之前也沒想過。”

“為什麽?”

“以為會死在這裏,所以不想去想。”

程矜眼底劃過一絲柔軟,“別說這種話,家裏人一定在等着你回去。”

喻铮聲音清冷,“我們這些人沒有家。”

因為怕家人收到牽連,他們服役期間幾乎都親緣疏遠,孑然一身,“就算有家,也不能回——”

話音未落,喻铮低頭怔怔地看向擁抱着自己腰的女孩,盡管從他的角度只能看見她蓬松的發頂。

“……一定有人盼着你回去的。”

“比如?”喻铮聲音低啞,帶着一絲連他自己都沒察覺的期待。

程矜擡起頭,一雙柔媚的眸子映着燈火,“……我?”

喻铮的喉結上下一動。

程矜看着他眼下的那道疤,鬼使神差地伸手,拿食指輕輕掃過,“希望你平安回家也許不止我一個,但其中一定有我一個。”

托坎的夜,風裏帶着濕潤,還有女孩身上絲絲甜香,喻铮的手懸在她腰後,沒有落下。

突突突。

喻铮兜裏的手機急促地響了起來,他說了句“抱歉”,掏出手機,面色凝重,“是我。”

程矜看着他,只覺得那張冷靜到冷酷的臉上,剛才那一星半點的溫柔又消失無蹤。

“……五分鐘後,營地南門。”

挂斷電話,喻铮看向她。

程矜問:“要出任務了?”

喻铮默認。

“你去吧,離營地沒幾步路,我能自己走。”程矜揮揮手,率先離開了。

“程矜。”

她回頭,只見喻铮的臉一半在明、一半在暗,神色難辨。

“要說什麽?”

“回國的航班,定了嗎?”

程矜以為他跟黎易冬一樣,就巴着她早點回國省得添亂,一時間氣得眼眶發紅。

怎麽會有這種不解風情的男人?她前一秒才婉轉告白,他後一秒就攆人不說,還嫌不夠,非得把她塞回國?

“我不粘人的,你不用趕我走。”

“……航班定了告訴我一聲。”

“幹嘛?”程矜咬唇,“放鞭炮慶祝啊?”

喻铮說:“興許能一起。”

程矜愣在原地,直到營地裏有車輛駛出的聲音,焦勝力開車停在他們身邊,喻铮拉開車門,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趕緊回去睡覺。”

尾燈漸遠。

程矜摸了摸頭上的簡易發夾,還是不能完全确定喻铮那句“興許能一起”的意思。

是,一起回國?

還是……在一起。

*** ***

程矜是在次日一大早,接到黎易冬電話的。

電話裏,一向舌燦蓮花的黎大記急得颠三倒四。追問了好幾遍,程矜才聽明白,說是一大早南柔跟黎易冬工作的路上被當地的一輛無牌車給撞了,對方肇事逃逸,南柔骨折入院。

“她當時要不是為了推開我根本不會受傷!”黎易冬的聲音裏全是懊惱,“……可我馬上要去跑一個新聞,nightmare又有新動作,只有我能跑,我——”

“知道了,”程矜打斷他,“你去忙你的,阿柔那裏有我。”

挂了黎易冬的電話,程矜一邊收拾東西一邊回憶,nightmare?她好像在哪裏聽過。

好不容易才記起,上一次聽說,還是在國內的新聞裏,聽聞這是個活躍在東南亞地區的軍|火集團,跟坎铎數年來的內亂牽扯極深。

喻铮昨夜突然出任務,與黎易冬的緊急報道不知道是不是為同一件事?

想歸想,她知道這都是機密,打聽了他們也不會說。

簡單收拾好了換洗,程矜正打算打租車電話,沒想到差點撞上迎面出來的翁連夢。

翁連夢嘴裏叼着一根棒棒糖,眼睛下一片清灰,顯然是熬了一宿夜,看見程矜背着包,忙問:“程記者,你去哪兒?”

“醫院,阿柔出了點事。”

翁連夢嘎嘣把棒棒糖一咬,“等我拿車鑰匙。”

“不用了,你回去睡睡吧。”

“不行,不能讓你一個人出營地!喻隊特意吩咐了的,不然又得去帶新兵蛋子,相比起來,你好多了。”

“……他什麽時候說的?”

“昨天出任務路上。”

程矜又不放心,“你離開營地沒事?”

“沒事,這種場合他們不帶我。我也只能線上幫幫忙,真交上手就沒我什麽事了。”

翁連夢非得送,程矜也只能囑咐他開慢點,一邊又給他剝了個咖啡味棒棒糖,提神。

這些天她也聽說了,翁連夢在隊裏年紀最小,是因為突出的網絡通訊技術才被特招進獵牙的,所以其他隊員都對他格外照顧。

這麽愛吃棒棒糖……根本還是孩子呢。

“阿夢,你為什麽選擇當兵?”

“當兵要什麽理由,男人嘛!誰沒軍裝夢?”

聽他一個半大小子自稱男人,程矜不由噗嗤一笑,“你才多大呀,男人。”

翁連夢登時不樂意了,“幹嘛?其他人也就比我大個兩三歲,我怎麽就不能是男人了?也就喻隊和勝利哥大一點,過兩年奔三。還是說非得跟喻隊似的板着臉,才叫男人?”

程矜狀似無心地接口,“你們喻隊長,一向這麽冷酷無情嗎?”

翁連夢反駁,“喻隊冷是冷了點,但哪無情了?”

“情在哪?”

“哪兒都是啊!之前的老隊長留下的花園子,大家都說荒了就荒了吧,可喻隊不同意,花了大把時間在田裏,拾掇得井井有條。還有,老隊長的愛人身體不好,孩子又有先天性心髒病,錢都是喻隊隔幾個月往國內一筆筆打過去的——還不能以他的名義,都是走的社會款項,生怕嫂子不收。”

這不是程矜第一次聽說獵牙的前任隊長丁政。

她能感覺到喻铮對這位老隊長的眷念,于是問:“丁隊長是怎麽走的?”

“那會我還沒加入獵牙,老隊員現在只剩喻隊和勝利哥兩個,”翁連夢嘆了口氣,“聽說跟坎铎這邊的一個軍|火集團有關,後來這個團夥是徹底端了,但丁隊也在喻隊面前犧牲了——這事兒對喻隊影響挺大的,聽勝利哥說以前喻隊沒這麽冷。”

能不大嗎?手把手帶自己上路的人,死在眼前。

這種事兒,程矜連細想都覺得揪心,何況是親身經歷。

“所以……”翁連夢正色說,“程記者,你要是喜歡我們隊長,就等等他。等他退役回國了,慢慢會變溫柔的。”

程矜臉上一熱,看向窗外,“誰喜歡他?誰要等他變溫柔了?”

何況,這冰山冷是冷了點,其實……還挺溫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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