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情困異國(2)

車到醫院的時候已近傍晚,挂號已經停了,醫院裏走動的人寥寥無幾。

考慮到翁連夢一宿沒睡,程矜讓他留在車裏補覺,自己一個人去找南柔。

程矜順着老舊的樓梯爬上三樓,腦海裏将喻铮和翁連夢的話聯系在了一起。喻铮約她一起回國,翁連夢讓她等一等回國後的喻隊長……

就像,他倆真的有戲似的→。→

其實程矜不十分确定自己對喻铮的感覺,喜歡是本能,但愛情有點遙遠。尤其,對方還是這麽個生活在對她來說遙遠陌生的環境中的特種工作者。

等回國吧,回國了,男未婚女未嫁,太平盛世,試着……談一次戀愛也沒什麽大不了。

這樣想着,程矜推開病房門,一眼就看見躺在病床上的南柔。

她看見程矜進來,立刻不好意思地要掙紮起身,被程矜給按住了。

看了眼她腿上的石膏,程矜問:“疼吧?”

南柔抿嘴,搖搖頭,“打了麻藥……又給你添麻煩了,矜矜姐。”

“不麻煩,”程矜将帶來的水果放在櫃子上,“如果不是你推開黎易冬,照顧他那個嬌生慣養的大少爺可比照顧你累多了。”

南柔看着她削平果的纖細手指,輕聲問:“矜矜姐,你和冬哥認識很久了嗎?”

“四五年了,”程矜看着刀口下的果皮,“他爸跟我爸認識得早,我對他早有耳聞,一直不高興去認識。沒想到後來會在流浪動物之家碰上他,這家夥,居然是流浪之家的最大投資人。”

程矜擡眼,對南柔一笑,“你也很意外是不是?我當時也不信,總覺得花名在外的黎公子,跟這種做好事不留名的善心人搭不上邊。”

南柔先點頭,又搖頭,“冬哥不花。”

“只能說不渣,但是,花。”程矜不愛人後講壞話,尤其對方還是她最過命的哥們兒。但她下意識的不希望南柔把黎易冬當成白馬王子看待,黎易冬這厮算得上好人,但絕對不是好男人——這幾年裏,他人在全球飄,紅旗也插滿了幾大洲,有名分的沒名分的,女朋友不知幾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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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柔安靜地看着她,“那矜矜姐,你會喜歡冬哥嗎?”

程矜噗嗤笑出聲,“黎易冬?全世界男人都死了,我去當拉拉也不會愛上他。”

說完,她明顯感覺到病床上的小姑娘松了口氣,心裏有些唏噓——看來該來的總會來,該喜歡的人,無論旁人如何看待,終究會喜歡。

“我覺得……冬哥挺好的。”

“怎麽好法,說來聽聽。”

南柔手放在被褥上,眼睛看着天花板的一角,像在呓語,“從我爸爸去世之後,從來沒有誰像他待我這麽好,給我吃給我穿,給我工作和尊重。”

程矜問:“你爸爸是近些年剛走的吧?”

“你怎麽知道?”南柔一愣。

“猜的,”程矜手中的刀沙沙地刮過果瓤,“你受過很好的教育,中英文還有坎铎話都很熟練,這不是流浪在外的孩子有機會掌握的。”

南柔垂下眼睫,“我家以前很有錢……非常有錢,但是爸爸被壞人盯上了。他死了,我和媽媽就什麽都沒了。”

“……以後一定會好起來的,你已經長大了,可以選擇自己要走的路。”

南柔輕笑,“我的路啊……”

程矜手中的蘋果已經削到最末了,再來一圈就該削好了,突然聽見南柔問,“那你喜歡喻隊長嗎?”

吧嗒。

長長的蘋果皮斷了,彎彎曲曲地落了地。

她擡眼,正對上南柔烏黑的眼睛。

這話黎易冬問過,翁連夢也問過,現在連南柔也問——她對喻冰山的那點兒小心思,就這麽昭然若揭嗎?

“談不上喜不喜歡,”程矜将剩下的一點果皮削完,遞給南柔,“他對我來說挺不一樣的。”

好奇?想了解?想接近,還有,想試着去喜歡。

南柔接過來蘋果,“要是能不喜歡,還是別喜歡了吧。”

“為什麽?”

“他們這些人手上都沾了血的。”

程矜心裏咯噔了一下。

她知道南柔說的沒毛病,在這種兵荒馬亂的國家誰的子彈沒打過人?要說手上沾過血,是必然。

可……

程矜聲音溫柔,但語氣堅定地說:“但是沒有他們的話,更多的平民百姓會流更多的血。”

南柔抱着蘋果,像是要哭。

程矜只好放軟語調,“阿柔,喻隊長也好,其他的軍人也好,他們從來都不是為了殺死誰而開槍,他們開槍是為了保護——”

“啊!!!”

走廊裏突然傳出來的尖叫聲,以及器械落地的哐啷聲,打斷了程矜的話。

她被吓了一跳,連忙站起身,正要往外走,又停住了,安慰地對南柔說:“別亂動,我去看一下怎麽了。”

南柔半躺在病床上,眸子像無星的夜幕,直到程矜匆匆出了病房,她才拿手指摩挲着圓滑的蘋果,許久,張口,咬了一塊。

程矜出病房的時候,不少病房裏都已經有人探頭出來了,只是顯然都不太清楚剛剛的騷動緣何而起。

程矜手扶着欄杆,想往下看看大堂裏的狀況,沒想到入目空無一人。

就在她納悶時,腳步聲從樓梯口匆匆傳來。

“都進病房,不要出來!”從樓梯道跑上來的護士長急匆匆地向張望的衆人揮臂。

程矜離她最近,于是用英文問:“樓下怎麽了?”

護士長面色慘白,“是nightmare的人來搶剛到的醫療品——”

話才說了一般,人就在程矜面前軟軟地倒了下去,制服胸口滲出血來。

只見護士長身後,一個黑膚男人手中握着槍,蒙面的臉上眉毛緊蹙,“啧,知道得越多死得越早。這個道理都不懂?”

一走道的病患和家屬在頃刻間尖叫着逃回病房,程矜正要轉身,黑皮已經快步上前,一把拿手臂勒住她的脖子,槍口抵着她的太陽穴,陰陽怪氣的聲音在她耳邊,“不想死就不要亂動,美人。”

他一邊說着,一邊向後退,帶着程矜退進了南柔所在的病房。

程矜被勒得連呼吸都不暢,剛剛護士在她面前倒下去的刺|激還沒消化,就被人挾持了,根本沒有還手之力。

如果說一片空白的大腦裏,此刻還有什麽念頭的話,一個是,保命要緊,另一個是喻铮還在出任務,這次真的沒人能救她了吧……

程矜被拉扯得腳跟在地上拖行,直退到病床邊,才恍惚想起還有南柔。

混亂的思緒有一瞬清明。

這是一群暴徒,而她跟南柔在這群暴徒面前就像待宰的羔羊,連還手和周旋的餘地都沒有,千萬不能激怒對方。

見程矜沒有反抗,黑皮顯然非常滿意,拿槍口擦着她的額角,“乖乖別動,我們平安,自然放了你,否則就別怪老子不懂憐香惜玉了!”

程矜咽下一口唾沫,“我不動。”

黑皮從鼻孔裏笑了聲,似乎是對耳麥裏的同夥說:“二樓,通往逃生梯的病房,我手裏有兩個人質,你們好了立刻上來!”

程矜的視線停在牆壁上的消防疏散圖上,果然表示着南柔住的這間正是陽臺連接天臺樓梯的地方。

……真是撞上了。

不多時,果然有腳步聲跑近,程矜看見幾個蒙面男人背着碩大的行李包,從外面跑了進來,徑直拉開病房陽臺的門,就要往天臺跑。

可還沒跑出兩步,領頭的那個人突然罵了句髒話,推着同夥的背,一群人快速縮回了病房。

黑皮問:“怎麽了?直升機不是在天臺嗎?”

“艹!”蒙面的人聲音模糊,“外頭全都是警察!”

“不可能,怎麽會到這麽快?”

“媽的,我怎麽知道!現在怎麽辦,殺出去?”

黑皮咂了幾下嘴。

程矜有種非常不祥的預感。

果然,黑皮勒緊了手臂,“我們有人質,怕什麽?”

“你他|媽傻?警察會管這個外國妞的死活?她能比咱包裏的這批東西值錢?”

黑皮猶豫了。

坎铎警察的行事作風,人盡皆知。

病房的座機在這時候響了,黑皮拿槍指着最靠近的南柔,示意她接聽。

南柔本就面無血色,此刻更是白到透明,她拾起聽筒,聲音沙啞地“喂”了一聲。

座機話筒漏音。

裏面的大嗓門清晰可聞,是帶着坎铎口音的英文,“現在你們已經被包圍了!不光坎铎警察,獵牙特戰隊的人也已經到位!趕緊釋放人質,否則別怪子彈不長眼!”

一聽獵牙,包括黑皮在內的一群人全都變了臉色,面面相觑,猶豫不已。

“請、請救救我們!獵牙隊長的女友現在也被困在這裏,請一定救我們出去——”南柔的話還沒有說完,聽筒就被其中一個男人搶走,挂斷了電話。

程矜心頭一突。

果然,下一秒就聽見黑皮用陰森森的嗓音說,“波塞冬居然也敢交往女人?很好啊,非常好。”

程矜恨鐵不成鋼地看向南柔,她已經魂不守舍了,縮在病床上撲簌簌地掉眼淚。

黑皮讓同夥回撥了電話,并且開了免提,“……我要波塞冬接電話,立刻,馬上!”

電話那頭兵荒馬亂,坎铎警察亂成一窩。

幾分鐘後,程矜聽見床頭櫃上的座機傳來一個低沉熟悉的男聲。

“我是波塞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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