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八章

與此同時,皇宮昭雲殿內。

太監,宮女們,也在忙忙碌碌。

有的搬花搬草,布置場地,有的置桌置酒,準備宴席,禦膳房裏菜香四溢。

皇宮偏殿宇藍宮內。

有一妙靈女子,約莫十五、六歲的模樣,端坐在椅子上,正對着鏡子,她身後的丫鬟用手仔細地将玉制的流蘇步搖插入發中。

戴好後,宮女退到女子的身後。

女子一邊照着鏡子左右細看,一邊問道:“望蘭,今日宮中怎的如此熱鬧,可是有什麽事?”

被稱作望蘭的女子福了福身回道:“回公主,聽聞都是在為了今晚歡迎陳敬映将軍做準備。”

陳敬映,今日自己出城去太常寺看望母妃的時候,确實看見不少百姓夾道歡迎,很多人都在議論他。

她本來好奇,也想一睹此人真容,看看是否真如傳言所說的那般器宇軒昂,年輕有為。

但她又覺得自己與普通百姓一般擠在官道旁看熱鬧,實在有失身份,于是只是看了一眼擁擠的人群,就離開了。

原來此人竟是今晚入宮嗎?倒也是真巧。

今日午時沒瞧見,現下倒是可以去看一看。

公主轉身問旁邊的侍女:“要不我去問一問皇姐,看我能不能也去看一看?”

望蘭嗫嚅(nièrú)地開口:“這,好嗎?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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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揚了揚頭,“皇姐一向對我很好,想必不會不答應。”

望蘭想了一下,道:“要不婢女先去問皇上,如果不可以的話,就說您躲在暗處看也是可以的。”

公主點了點頭,“好,就這麽辦,去吧。”

“是。”

-

議事殿中,昌寧坐在堂上,正在處理公務。

韓昭從殿外走進來,行了個禮,道:“啓禀皇上,昭雲宮內宴會已安排妥當。”

昌寧從折子中擡起頭來,“知道了,陳将軍進宮以後派人來通知朕。”

“是。”

“回皇上,還有一事,剛才宜思公主的侍女來問,今晚可不可以讓宜思公主也來參加宴會,如果不能的話,她躲在角落裏看一眼也是可以的。”

聽了這話,昌寧有些失笑,看來宜思是聽到了傳聞,對陳敬映也産生了好奇吧。

“你且去回她,說不用偷偷看,這就是個接風宴,也沒有外人在,可以光明正大過來。”

“是。”

昭雲殿中。

席上,酒宴正酣,宮女和內侍們皆靜立在一旁,太常司教坊的倡優在一旁奏樂伴舞,管弦絲竹聲悠悠入耳,花草鮮美,酒香彌漫。

昌寧一身朝服打扮,莊重又典雅,頭上梳着飛雲髻,步搖一直垂到臉頰邊,黛眉秀麗,兩頰生光,面目溫柔沉靜。

她舉起酒杯看向坐在她左前方的人說道:“愛卿,慶祝你得勝而歸。”

陳敬映身着盤領長袍,外批護肩胸甲裝,足着黑色長靴,坐得端正筆直,兩手置于膝蓋上。

整個人英氣逼人,傲骨铮铮,如座巋然不動,堅定非常的高山。

聽到昌寧這句話,陳敬映也拿起桌上的酒杯,颔首說道:“多謝皇上。”

而後一手伸掌在拿起的酒杯邊,姿勢端正地将杯中酒深深飲盡。

“這一杯酒,臣還要多謝皇上的賞識之恩。”

兩年前,在大榮國對戰來犯的沙麗國屢次敗退的時候,昌寧去巡視軍營,聽衆将士做報告。

大部分隊伍在對敵的時候都是損失慘重,只有陳敬映帶的這一隊能夠挫傷敵人,突破封鎖。

陳敬映在面對她的時候也是不卑不亢,邏輯清晰,分析局勢有條有據,而他所說的也深得昌寧的認同。

最後,昌寧力排衆議封他這個年輕的将士做了将軍。

而這兩年來,陳敬映屢戰屢勝,直至現在官升到了大将軍。

昌寧雖覺得是自己給了陳敬映一個出人頭地的機會,但是她也沒覺得自己于陳敬映有多大的恩德。

何況守衛好大榮國的江山,保一方百姓平安,不僅是陳敬映的職責,也是她的。

昌寧搖了搖頭,說道:“是金子總會發光的,這都是因為你自己有才,朕只是讓有能之人去他該去之地罷了。”

雖然聽皇上這麽說,但是陳敬映很清楚并不是所有有才的人都能有用武之地。

正如千裏馬常有,而伯樂不常有,如果不是皇上,可能他會一直是個小将領,更別說能夠建功立業了。

看着陳敬映,昌寧想起了從前她去軍營,他們兩個初見的時候。

那時是秋天,邊塞的秋夜已經很是寒冷。去的第一晚,她既水土不适,吃不下東西,又加上體寒之症發作,到了半夜還睡不着。

于是,她便起來在營中四處走走,竟然在某個偏僻的角落裏,撞見陳敬映一個人在練武。

後來聽其他的士兵說,他無論春夏秋冬,夜夜如此,除了下雨或打仗,不曾荒廢過。

如此努力,如此有韌性,這更讓昌寧堅定,他是個可塑之才。

所以他之所以有今日的成就,除了他自己有天賦,跟他的勤奮刻苦也是分不開的。

昌寧笑道:“愛卿現在還半夜三更起來練武嗎?”

聽聞這話,陳敬映也想起了往事。

他低頭說道:“讓皇上見笑了,臣職責在身,不敢有一刻的怠慢。”

昌寧心中贊嘆,陳敬映比自己還小一歲,卻是如此年輕有為,奮發向上,着實令人欣慰。

正在這時,宜思帶着丫鬟緩緩而來。

她今日一身粉紅衣裳打扮,頭上的步搖随着腳步晃動,如翩翩蝴蝶飛舞,朱顏玉唇,好一個青春嬌俏的女子。

她緩步走到昌寧面前,行了個禮,而後道:“皇上,臣妹見今日宮中甚是熱鬧,也想來湊一湊熱鬧可好。”

昌寧笑着向她招手,“當然好呀,坐到皇姐身邊來。”

內侍搬過來椅子,宜思步履輕盈地走過去,緩緩地坐下,望蘭在身旁悄悄幫她整理好曳地的裙擺。

昌寧笑着介紹道:“宜思,這是陳将軍。陳将軍,這是朕的皇妹,宜思公主。”

兩人站起來互向對方行了個禮。

“見過陳将軍。”

“見過公主。”

兩人行完禮,坐下之後,宜思舉起酒杯,禮數周全地說道:“伊今日出城,見城中百姓對陳将軍多有議論,今日能在此相見,伊甚感榮幸,想敬陳将軍一杯。”

“謝公主擡愛。”

宜思笑着先飲下杯中酒。

随後,陳敬映也仰頭将酒一飲而盡。

姿勢端正,舉止有禮,并沒有什麽可以挑剔的地方。

然而宜思卻注意到,陳敬映全程雖然态度溫順,卻至始至終都未曾看向她。

果真如傳言一般冷淡得很。

宜思也不介意,她看着對面坐着的人,頭上戴着冠,眉眼深邃,鼻子高挺,氣質清冷。

竟真如世人所說,面如冠玉,如果不是他一身武人打扮,一定會以為面前坐着的是哪個世家的貴公子。

席散,昌寧和宜思一起送陳敬映到了宮門口,陳敬映拜別了兩人,便坐上坐騎離開,身旁只跟了一個小士兵,倒也沒有講什麽官威排場。

看着陳敬映走遠之後,昌寧和宜思一起走回去。

昌寧開口了,因喝了些酒,她的聲音有一些的低沉。

“今日你去太常寺看望母妃,你母妃可安好?”

宜思乖巧地回道:“回皇上,母妃挺好的,她還讓我代她向您問好。”

“下次去記得向太妃轉達朕的問候,過幾日就到中秋了,朕會命人送一些吃穿用品過去的,有什麽需要盡管跟宗人府說。”

宜思點了點頭,“謝皇上。”

-

九月中,正值中秋佳節,恩科開考的時間也快到了。

榮京城裏比以往繁華熱鬧許多,街市上張燈結彩,花燈、樹燈、兔子燈盡顯招搖,糕點鋪裏月餅飄香,書鋪裏客人絡繹不絕,各個客棧裏住滿了進京趕考的讀書人。

昌寧帶着宮女桂花,太監韓昭和侍衛張書出宮去了太傅羅江家裏拜訪。

羅江的家位于京城繁華地帶,出門左拐,再走個十幾步便是熱鬧的大街。

羅江和羅夫人,以及他們的兒女也一同出來迎接。

羅江有一兒一女,長子羅定漠,大她一歲,現在是守護京城榮京的禦林軍統領,長女羅之鶴十八歲,十四歲以後以其才學和美貌名動京城,是京城各家子弟争相求娶的對象。

大家見過禮之後,進了廳堂,桂花和韓昭搬上早就準備好的禮物。

羅江招呼公主坐下,又喚下人上了茶。

“多謝皇上,您年年中秋過來都送這麽多禮,老夫真是受之有愧。”

昌寧笑着說道:“也不是什麽大禮,就是給您一些酒啊,月餅啊,畫啊。”

“哦,對了,今年,朕得了一副吳旭的真跡,也給您拿過來了。朕記得您最喜歡他的字吧?”

說完,又轉頭吩咐桂花拿過來。

桂花拿過來之後,羅江盯着那字贊不絕口。

羅夫人走過來說道:“讓皇上見笑了。”

“那箱子裏還有不少的首飾簪子,夫人和之鶴都可以挑一挑。”

羅夫人和羅之鶴行了個禮,“多謝皇上。”

昌寧笑着看向一旁一直沉默不語的羅定漠,笑着說道:“定漠,箱子有一套拳譜,我猜你應該會喜歡。”

羅定漠看着她,面容柔和,嘴角含笑,“多謝皇上,讓您費心了。”

昌寧頓了頓,又說道:“簪子嘛,也可以自己留個一兩個,等以後成親了,就拿來送給未來的嫂子嘛。”

聽了這話,羅定漠的笑都僵在了嘴邊。

他看着面前的女子,面容溫婉,眉眼彎彎,臉頰生輝,笑起來燦爛而單純,內心的酸澀卻一瞬間溢滿了整個心髒。

在她的眼裏他什麽都不是嗎?

他未來的妻子?

羅定漠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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