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九章

欣賞完真跡,羅江吩咐侍女收好,又笑着說道:“皇上今日可留下用膳?府裏備了不少皇上愛吃的酒菜。”

昌寧也笑着回道:“多謝太傅美意,只是朕看這大街上今日頗熱鬧,太傅也知道,朕一年裏不得幾日的空閑,難得今天得空,朕也想到大街上看看。”

“這......”

一旁的羅夫人說道:“皇上正值青春年少,喜歡熱鬧也很正常。老爺,你就別挽留了。”

羅江這才有些後知後覺地說道:“既如此,那臣就不強留皇上了。”

“好。那朕就先告辭了。”

昌寧轉身正要走,一邊的羅定漠開口了,“皇上,不如讓微臣陪您一起去吧。”

這倒是個不錯的主意。

“好啊。”

昌寧又看了看身旁的羅之鶴,小姑娘說不定也想出去走走,便問道:“之鶴想去麽,不如我們三人一起去?”

羅之鶴笑着說道:“是,皇上。”

羅之鶴本就長得溫婉可人,這一笑更是眉眼生輝,端的是一個大大方方的大戶人家的小姐樣,端莊典雅,又秀麗柔美。

昌寧心道,自己也算是看着這閨女長大的,如今真是越發的美麗動人了。

-

昌寧和羅家兄妹二人,行至大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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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上商鋪林立,熱鬧非凡,人們或攜伴侶,或攜家眷,游游逛逛。

各色商販叫賣聲不絕于耳,不時看見一些中秋猜謎的攤子,也看到一些雜耍賣藝的表演。

每次出門看見老百姓熱鬧生活的景象,昌寧就想,必不使百姓因為自己的治理而連這樣稀松平常的日子也過不上。

三人行走在大街上,不時有人朝他們看過來。

昌寧今日着裝簡單素淨,頭上的裝飾也是大方簡潔,她身材高挑,身形消瘦,身上有一種男孩子的英氣。

羅之鶴一身淺色的輕衣,标準的大家閨秀打扮,膚白貌美,笑容溫婉。羅定漠一身幹脆利落的武人打扮,身材高大,五官硬朗。

昌寧感覺到了衆人看向他們的目光,每次跟這兩人出來,這目光她都習慣了。

她看向身側的兩個人,他們神色平靜,步履如常,真是比她還淡定,果然是從小好看到大的,這種情形都已經見怪不怪了。

羅之鶴不住地觀望着路過的一切,昌寧看着她,臉上挂着一臉的姨母笑。

“之鶴,今年也十八了,正當女子大好年華,太傅可為你尋了好人家?”

羅之鶴聞言看了過來,似乎是在思考着如何回答。

一旁的羅定漠說道:“父親也看了好幾戶人家了,不過目前也還沒有定下來。”

“之鶴可有心儀之人,有的話,告訴朕,朕可以為你指婚。”

“是,多謝陛下的美意了。”

卻見她垂着眼,表情也不似剛才明朗,似乎是有什麽心事。

昌寧猜不出,也不便多問。

大榮的律令規定,女子十五周歲,男子十八周歲便可成婚,但是沒有規定到了年紀一定得成婚。

女子若找不到合适的夫婿,到十七、十八歲才嫁人的也常有之,不過大部分十九歲之前都會嫁掉,像昌寧這樣二十三還沒有嫁人的是沒有了。

昌寧又看向羅定漠,“定漠呢,又是為何還沒有成婚?”

她覺得像羅定漠這樣的人,一定有許多女子想嫁的,竟到現在也沒有娶親,這也是很令人不解了。

不過大榮國的風氣都是男子先立業再成家,所以許多男子也是二十多才成的親。

羅定漠卻沒有馬上回答,他看向昌寧發問道:“那公……那皇上呢,為什麽不成婚?”

聽聞這話,羅之鶴也帶着探究的視線看了過來。

面對兩道深深的目光,昌寧也不解釋什麽,就一句話:“我不想成婚。”

當年她十五歲的時候,父皇似乎也為自己找了個夫婿,但是還沒有來的及正式定親,親弟就出了那樣的事。

後來大冬天裏掉進冰窟裏,太醫為她診斷,本來就先天氣血不足,宮虛體寒,現在又受了這樣的凍,雖撿回了一條命,但是以後恐怕都不會再有子嗣了。

父皇和母後知道以後簡直如晴天霹靂,她一開始也是難過了好久,但是後來便想開了,她也沒有特別要嫁人的想法,更何況自己又不能生孩子,何苦拖累了人家,所以便想開了。

父皇母後卻覺得,她好歹是一國的公主,誰敢嫌棄她?而且只要再給對方多一點的好處,對方一定會善待自己的孩子,不會讓昌寧受委屈的。

可是昌寧卻覺得以錢權換來的感情,也沒有什麽意義,所以一直都沒有答應父皇母後,讓他們為她指婚。

羅定漠還想再說什麽,可是幾次輕啓唇瓣,還是什麽也沒有說出口。

-

三人又逛了一會,羅定漠便請辭離去了,昌寧也了然,今日城中有官府組織的焰火表演,羅定漠作為禦林軍首領是一定要到場巡視檢查安全的。

又走了一陣,天色将暗,昌寧便對羅之鶴問道:“之鶴,要不你先回府吧?今日中秋佳節,若你因陪着朕而誤了與兩老用膳,兩老可要怪罪于我了。”

羅之鶴說,“公主,我難得跟您出宮一趟,何況我還挺想看焰火表演的,您讓我再待會吧。”

“那看完焰火表演就回去哦。”

“好。”

行至城中心最繁華地帶天橋下,人群熙熙攘攘,摩肩接踵,場面十分熱鬧。

正走着,忽然昌寧覺察到好像有人拍了拍自己的肩,很輕,輕到只要她稍不察就會忽略掉。

自從父皇母後過世,就未有了敢對自己做這麽親近的動作了,昌寧心想,她倒要看看,到底是誰這麽大膽。

她緩緩轉過頭。

就見一人站在身後半步外對着自己微笑。

他身後人來人往,比他胖比他矮者衆,過客匆匆攘攘,都像是戴着一樣的面具。

唯有他一人身形挺拔,堅毅非常,如芝蘭玉樹,遺世獨立。

差不多兩個月沒見,顏為此刻穿着一身灰色長衫,寬大的袖子上繡着雪白的桃花,腰間佩玉,手中執扇,正站在燈籠攤邊。

看着她。

在橙色的火光映襯下,他的臉流光溢彩,額頭光潔,眉目如畫。

漂亮的桃花眼裏微波蕩漾,像落了滿天的星,熠熠發光。

他嘴角噙着笑。

連帶着眼底都是璀璨的笑意。

站在那裏,整個人滿是沉靜,滿是認真,滿是溫柔。

昌寧從不知道這世上還有一個男子能笑得這樣溫柔又好看的。

若不是早就知曉顏為的才學和能力,昌寧一定會覺得這就是一只瘦弱的小白兔。

可是平時的他就是這樣,不顯山不露水。

卻于無聲處暗藏力量。

昌寧一時之間愣住了。

兩人就這麽互看着,相對無話。

“你……”過了一會,昌寧回過神來剛想說話。

顏為彎下腰,低下頭,湊得離昌寧更近一點,在她耳邊輕聲說道:“請皇上贖罪,因為在大街上,怕引起騷動,所以未敢直呼皇上,所以……多有冒犯了。”

說完這番話他又站直了身子。

冒犯是冒犯了,但這也是權宜之計,更何況不過是拍了下肩膀,昌寧也不甚在意,便揮了揮手道:“無妨。”

話說完,昌寧這才注意到顏為身旁還有一個人,這個人身量跟顏為差不多,只不過矮一些,相貌也是儀表堂堂,一表人才。

這個人不是別人,正是大将軍陳敬映。

陳敬映意識到皇上的目光,他站出來,恭恭敬敬給昌寧行了個禮,臉上一如既往冷冷清清,沒有什麽特別的表情。

陳敬映一向如此,就算在自己這個皇帝面前也是一樣,雖然鐵石心腸,頑固不化,在戰場上卻骁勇善戰,是個常勝将軍。

所以昌寧也不太在意陳敬映對她不甚熱絡的态度。

“陳将軍,怎麽也在此?”

“回陛下,陪朋友而來。”

話夠少,說話夠簡潔的啊。

不過顏為和陳敬映居然是朋友,昌寧的心裏很訝異,真的想不到啊,這兩個人一南一北,一文一武,看上去像八竿子打不着啊。

顏為看出了昌寧的疑惑,嘴角彎了彎,耐心開口解釋:“陳将軍少年時在興州生活過一陣,我們認過同一個師傅教習武功。所以算是同門師兄弟。”

昌寧點了點頭,“原來如此。”

昌寧只知道,陳敬映的父親當年也在京城為官,後來父親病逝,他便随母親回到了故鄉,原來這兩人故鄉竟是在一處嗎?

倆人還認了同一個師傅,如今隔了幾年,現在又在京城會面了。

也真的是巧啊。

昌寧想着介紹羅之鶴跟這兩個人認識。

側頭看去,羅之鶴有些呆呆的,眉眼低垂,從剛才就一直沉默不語,便問:“之鶴,怎麽了?”

羅之鶴望向昌寧,輕輕搖了搖頭說:“沒事,皇上。”

昌寧指着陳敬映,“之鶴,這位是大将軍陳敬映。”

“陳卿,這是太傅府的千金羅之鶴。”

羅之鶴對着陳敬映,行了個道:“見過陳将軍。”

陳敬映點了點頭,算是回禮,臉上仍是淡淡的表情。

真的是太不解風情了,見到個這麽大的美女,連眼睛也不眨一下,昌寧頗感無奈。

“這是顏為。”

羅之鶴又福了福身子,拜了拜,“見過顏公子。”

顏為也行了個拜禮。

“對了,忘了問,顏卿怎麽在京城?”昌寧看向顏為說道。

顏為看着昌寧,笑着淡淡說道:“回皇上,過兩天便是恩科了。”

昌寧挑眉,“那又如何?”

羅之鶴看着昌寧,有些疑惑,這麽明顯,皇上還不明白嗎?

其實并非昌寧不明白,她對顏為還是充滿疑問,也不是很看得透他。

也許他只是來會會好友,或者是中秋來京城游玩,再者是借着科考來京城做生意也說不定。

不過這些懷疑只是一瞬,很快昌寧就得到了答案。

顏為溫潤的聲音響起:“草民是來參加恩科考試的。”

竟然真是來參加考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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