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親吻

35親吻

昌寧只覺得自己像抱着個大暖爐似的，平常冬天她都十分的難熬，恨不得天天待在屋子裏，抱着暖爐烤火。

現下抱着的這個人身上溫熱，氣息清冽，讓她有種莫名的安全感，抱人可比抱那暖爐舒服多了，她一點也不想放手。

過了一會，感覺四周好安靜，昌寧迷迷糊糊地睜開了眼。

顏為的雙手平放在床榻上，沒有任何動作，他的目光從昌寧的額頭掠過，又到她充滿水霧的眼睛，然後是她小巧挺翹的鼻子，瑩白如玉的耳朵。因為喝了酒的緣故，她的皮膚白裏透紅，仿佛一顆上好的鮮嫩多汁的蘋果。

顏為輕啓唇瓣，聲音低沉而撩人，仿佛也染上了醉意，“皇上，您可是醉了？”

昌寧搖了搖頭，聲音柔美：“沒醉。”

她真的覺得自己沒醉，至少她還知道自己在做什麽。

顏為眉目溫和地看着她：“沒醉為何趴在微臣身上？”

她沒有直接回答這個問題，只是過了一會又問：“顏愛卿你是不有喜歡的人了？”

“什麽？”

顏為震驚，難道她察覺到了，她終于察覺到了？！

可是下一刻又聽她說：“她不喜歡你。”

顏為剛剛雀躍的心又掉到了谷底。

她這是變相地拒絕嗎？

還是她誤會了什麽？

即便知道是這樣，他腦袋裏還是不由自主地聯想到他和她身上來。

“是嗎？”他的聲音在這安靜的室內似乎裹上了一層蜜糖，似輕問，又似喃喃自語。

昌寧眨巴着眼睛，踉踉跄跄地一手撐着顏為的胸口，一手撐着床榻，緩慢起身，坐到了床邊。顏為也撐着自己坐了起來，可是身子才起了一半，昌寧又立刻靠過來，隔着距離，雙手撐在他身體的兩側，用那雙又大又亮的眼睛盯着他。

她的眼睛水潤如珠，看着他時認真而專注，那黑亮的眼珠裏映着他的整張臉。卻不知道看着他在想什麽。

顏為就這樣姿勢艱難的看着她，安靜而沉默，看着看着，不知道時間過了多久。他嘴唇輕動，喉結跟着滾動了一下，眼神不由自主地從她的眼睛下移，落在她嫣紅飽滿的唇上。一時間，他覺得口幹舌燥，渾身發熱，額上都滲出了細密的汗珠。

他不知道為什麽這一刻，他只想狠狠地攫住那兩片唇瓣，輾轉品嘗。他像是沙漠中極度缺水的人一樣，渴望着甘露；又像是魔怔了一般，腦子裏都是些瘋狂的想法。

他從來沒有碰見過這樣的情況，也沒有産生過這樣的感覺，他從前不知道為什麽一個人會去吻另一個人，有什麽可吻的呢？

現在他知道了，原來這是一種情不自禁，一種本能。這些他從前覺得根本不可能出現的想法，此刻卻發生得自然而然，又那般真實。

原來，跟自己愛的人在一起是這樣的感覺。

情不自禁，不由自主也很好。

心裏像灌滿了蜜似的。

可是所有的一切都該是兩情相悅，而不是現下這種狀态。

他修長脖子上的喉結滾了又滾，雙手握緊又松開，終于閉了閉眼，狠一狠心歪了歪頭，打算從左側起身。

*

昌寧見眼前的人竟然像躲避蝗蟲一樣地躲着自己，忽然心生不滿，于是她又湊過去，阻止了他想避開她起身的動作。

顏為無奈又移到右側，昌寧更氣了，難道自己就這麽面目可憎嗎？她也随之移到右側，這一次甚至湊得更近了。

顏為皺着眉頭，忽然生出了一股怒氣，他都已經這麽努力控制自己了，她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麽？

是不是一定要逼他？

若逼得急了，他不确定自己會幹什麽，而若他真的做了什麽，等她酒醒了，肯認嗎？

他勉強穩定了下心緒，沉聲說道：“皇上究竟想幹什麽？”

不是說不喜歡他嗎？雖然他覺得其實她根本就不知道他喜歡的是誰，不過既然不知道是誰，她為何會說“她不喜歡他”？

“我想…...”話沒有說完，昌寧一個探頭，湊過去，嘴唇貼到顏為的嘴唇上，然後快速挪開。顏為的眼皮瘋狂開合，眼神裏全是震驚和無措，愣在當場，半天回不過神來，他望着昌寧感覺難以置信。

她親他了？

不是想象！

他舔了舔唇瓣，似在回味剛才的味道。

昌寧卻仿似覺得還不夠，又湊過去貼一下，又移開，然後終于松開了對顏為的桎梏，直起身子咯咯地笑。

“原來當一個惡霸的感覺是如此好，哈哈哈哈……”

桂花不知道裏面發生了什麽，只聽到公主高興的笑聲，趕緊從外面跑進來。

公主開心地笑着，而一旁的顏大人只是有些哭笑不得地看着她，縱容她孩子氣的胡鬧。

桂花心裏納悶：怎麽竟然不是顏大人占了公主什麽便宜，而是公主占了顏大人的便宜嗎？”

此時韓昭從外面回來了，禀報道：“顏大人，馬車準備好了。”

顏為穩下心中那些複雜而紛亂的想法，道：“好，多謝公公。”

顏為起身下榻，理了理自己身上的衣物。表情恢複了往常的從容，又彎腰将昌寧抱在懷裏。剛才還胡作非為的昌寧，此刻倒是安靜了，乖乖地躺在顏為的懷裏一動不動，似乎是睡着了。

顏為摟着昌寧，一步一步的走下了樓梯，而後抱上了馬車。

上了車也未将昌寧松開，還是将她護在懷裏。

路上不時有些颠簸，可是昌寧一點也感受不到，只是覺得自己在春天的桃樹下睡着了，身下是又暖又軟的樹葉，而身上蓋着厚厚的被子，周身還都環繞着桃樹的芬芳。

*

第二天早上。

昌寧在自己的大床上醒來。

昨夜也沒喝多少酒，不過頭還是有些難受，桂花端來解酒湯給昌寧，昌寧一口喝下，喝完了又擦了擦嘴角，然後露出一個燦爛的微笑。

桂花看着公主心情很好的樣子，小心翼翼開口道:“公主，您還記得昨日的事嗎？”

“怎麽了？”其實她只記得在客棧發生的事，之後的事就不記得了。

“昨日顏大人送您回來的，還一路把您從宮門抱回了都和宮。到了寝宮，他想把您放到床榻上，您卻抱着他怎麽也不肯撒手，顏大人就在這寝殿待了一柱香才回去呢。”

昌寧越聽眼皮越跳，“然後呢？”

“然後今天全京城都傳遍了，說您和顏大人……”

“什麽？”昌寧着急得一下子從床上跳下來，因為不小心還差點摔着，幸好桂花眼疾手快扶住了她。

“你昨天怎麽不攔着點朕？為何讓顏大人抱朕回來。”

桂花有些委屈了，昨天在客棧一開始就想攔的，但是沒有攔，到了皇宮門口，想攔但是沒攔住。

顏大人一臉不容置喙，一副理所當然要抱公主進來的樣子。

哪裏攔得住？

這些桂花也不知道怎麽說，混亂中只脫口而出腦中最清晰的念頭：“公主，您自己昨天還輕薄了顏大人呢，奴婢和韓公公也不知道您是不是想要顏大人啊？”

此話一出，果然威力巨大。

昌寧又急得跳腳，啊啊啊大叫幾聲，人果然是不能做壞事的，否則報應怎麽來得這麽快。

昨夜，其實她是有印象的，特別是親顏為那段，她就是看着顏為那張臉鬼迷心竅了，她就是看着他清風霁月的，然後還躲着她，就玩心大起，想着吓一吓他一定很有趣。

昌寧從小被教育要端莊，要守禮，不可胡來，平日裏她不可能這樣的，可能大概是昨日受了刺激，又喝了些酒才會這樣。她雖然不覺得自己喜歡顏為，但是全京最負盛名的男兒，一個陳敬映，一個顏為都喜歡之鶴，她就覺得自己很凄涼，她才借酒親了顏為。

可是她又覺得不全是，如果那個人不是顏為她還會這樣嗎？

昌寧覺得頭又要痛了，她拼命搖頭，想把這些想法從腦袋裏剔除掉。

“朕是皇上，想做什麽不行。”她有些置氣地說，也不知是說給桂花聽的，還是說給自己。

而後又拍拍胸口道：“小事一樁，別怕。”

到了朝堂上，昌寧感覺今日的氣氛不一般，朝臣們的目光時不時的就在她和顏為的身上逡巡，探究來探究去，仿佛要在他們倆身上燒個洞。昌寧自覺也沒有什麽見不得人的，所以堂堂正正地迎視着衆人的目光。

而顏為站在那裏安安靜靜，只是眼眸深沉，不知道在想什麽。

昌寧朝他匆匆瞥過一眼，便不再看他。

例行報告一些公事之後，昌寧以為終于要下朝了，卻不知禦史大夫李秀又站出來，昌寧扶了扶額，果然，該來的還是擋不住。

“皇上，臣聽聞您昨日在酒樓中喝醉了才回宮？”

昌寧只好回道:“是。”

“皇上，您作為九五之尊，怎可輕易在外飲酒，還喝醉了才回來呢。”

昌寧從善如流，及時悔過:“愛卿說得是，朕下次必不再犯。”

她一國之君都這麽誠懇認錯了，就不必在糾正昨夜的事不放了嘛。

誰知道還沒完。

“臣還聽聞是顏侍郎送皇上回來的，還在都和宮呆了半響。”

明明才呆了一會兒，到底是誰傳出去呆了半響的？到底是誰一天天盯着她的？

“民間已有傳言，您和顏大人關系匪淺。”

匪淺，你祖宗的匪淺，有些事越想撇掉，有些人越要提醒你。

世人若罵她德行有虧便罵了，反正也沒幾個皇帝一生半點污名都沒有的。

可是這事是她欺侮了顏為，本已是對他不住，現在卻還要連累他聲名受損。

她不能再這麽厚顏無恥了。

“胡說，我和顏大人什麽事情都沒有。”

此話一出，底下衆臣都面面相觑，小聲嘀咕：“皇上這是當衆表明不喜歡顏為了？”

這麽一說，顏愛卿應該能寬慰一點了吧？昌寧偷眼看去，卻見他皺着眉頭，面露郁色。

李秀才不管他們究竟有沒有什麽，又道：“皇上，您該成親了。”

衆臣也紛紛附和，果然叫他們逮住機會了。

“皇上，您的後宮至今還空無一人，您早該立個貼心知己的君後伴在身側了。”

“對啊，皇上您今歲二十有四，還沒有個一兒半女，該成親為皇家綿延子嗣了。”

成親、生子，果不能免。

對于一般女子是如此，對她這個皇帝亦是如此。

昌寧心煩意亂，只丢下一句“容後再議”，便不顧朝臣阻攔匆匆退了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