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三十一章
事實證明,若是沒什麽事情,還是不要調侃段淩為好。
大早上的,段淩吃飽了心滿意足去辦事了,宋歌卻是癱在床上好半會兒都起不來床,一直賴到丫鬟喚自己用膳了,才爬了起來。
想着昨兒那些油膩膩的吃食,宋歌對用膳也沒多大興致,本想直接拒絕的,可方才體力運動過去了,肚子空空如也,已經餓得不行了。
不得已,還是爬起來了。
不過對吃食還是提不起興趣,幽幽地打了兩哈欠,走到大堂,已有丫鬟幫着布好了菜,一見宋歌便是畢恭畢敬道:“夫人,可以用膳了。”
宋歌點點頭,方才的那兩哈欠把淚水都擠出來了,眼神迷蒙,看不真切面前是什麽菜,坐了下來,嗅到了熟悉的味道,才驟然睜大眼。
映入眼簾的都是宋歌在盛京愛吃的菜。
許是看出了宋歌的驚訝,丫鬟不知何時已經站到了宋歌身後,低聲道:“昨日大人吩咐下來了,這菜不需要多,清淡一些便好,而後給了奴婢們一個單子,今日的菜肴是跟着那單子做的,不知合不合夫人胃口。”
“很合。”宋歌心頭感動,沒想到段淩便連自己不喜歡這兒的吃食都看出來了,而自己還是不怎麽了解段淩,便連他喜歡些什麽,都不知道。
心情莫名的就變好了。
飯後,悶在宅子裏覺得無聊得很,宋歌便尋至書房,想着作畫。
也有一陣子沒有作畫了,感覺不摸摸畫筆覺得手癢癢的,在盛京的時候許多勞心事,都沒多少心思作畫了,到了申州這裏閑下來,便想着作畫了。
申州的府邸比盛京的小上不少,可是格局卻設計得很合理,昨兒聽管事的介紹,便說這兒的府邸設計都是老知府設計的,不自覺間,心頭便對老知府多上了幾分敬畏。
又加上在所有人口中,老知府是一位德高望重,一心愛民的老人,這樣一想,老知府的形象也便更加高大了,不自覺地想要去了解這個人。
或許是去了一地就該了解一地的文化風俗,申州可以說是老知府一點一點地帶起來,才成了如今這個繁榮昌盛的模樣,昨兒夏青雖說面上是在介紹段淩該做的事兒,可三句不離老知府,便也是明白老知府做得極好,段淩若想要取得民心,還是有些難的。
宋歌也非一點兒也不懂事,見狀,也知道自己不好叨擾段淩多少。心頭對夏青的那些抵觸暫且壓了下來,想着憋着憋着,也就消化了,省的段淩想多了。
段淩也是一個動作麻利的,昨兒才來的申城,今兒府中的書房也喚人布置好了,卷軸書籍堆在了一側,桌上還散着寫了一半的信紙,應是昨日宋歌睡着了之後還處理了一會兒公事。
“可真辛苦……”宋歌皺了皺眉,走至檀木凳前,坐了下來,握着筆,詳裝自己便是在這兒處理公文的段淩,想着體會一下段淩的感受,卻只拿起一小本本翻開一看就頭疼了。密密麻麻的字,其中還沒有重點的地方。
宋歌抖了抖,算了算了,就她這個腦子還是別想着體會段淩感受了。
剛起身,見桌上的公文堆疊地有些亂,宋歌便起了要幫段淩收拾桌面的心,這一想就開始動作了,收着收着,從卷宗中掉落了一張畫。
畫上畫的是一群孩子在亭上嘻哈打鬧面上,都帶着愉悅的笑容。
下面落款處寫的是顧沐顏的名字。
“哎?”宋歌覺得這畫有些眼熟,想了想,不就是小時候在書院捉迷藏的情景嘛。應是段淩在顧沐顏那兒見着了這一幅畫,覺得讨巧就拿了過來,不過顧沐顏也不知是什麽時候畫的這幅畫,瞅着畫上的小孩,都覺得有些熟悉。
指尖一個一個的指過去,到了一身黑衣的孩子那兒,停了下來。宋歌的笑容斂住,腦殼兀然疼了起來,心裏湧上一陣子奇怪,強忍着不适繼續看着,那小孩兒卻愈看愈覺得眼熟。
——好像是段淩。
可這個念頭剛出現,就被宋歌否定了。那會兒的一起玩的小孩子都是在書院讀書學習的小孩子,段淩不可能在那兒出現的。可這畫的視角,怎麽看怎麽覺得奇怪。
依着自己記憶,顧沐顏應是參與了捉迷藏的,要不然也不會誤将自己推下池子,而依着這一幅畫的內容,上面便連孩子躲在哪兒都畫出來了,不像是游戲中人,倒像是在一側觀察着的那人。
宋歌心頭莫名的便湧上幾分不安,總覺得自己的一些認知從一開始就是錯的,偏生是這些錯誤的認知或許會影響許多事情。走至書櫃邊便想尋段淩的生平冊子,當官的人都會有這麽一本冊子,段淩也不例外。
找了半天,可總算是在角落裏尋到了冊子,冊子被擠作一團,若是不仔細翻翻還真找不到哪兒還有一冊子。宋歌抹了抹額間的細汗,松了一口氣。欲打開冊子,卻不知怎麽的又有些猶豫,總覺得這冊子裏的內容會讓她很是驚訝。
面前的冊子像是帶了幾分模拟,宋歌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心下一橫,也管不了這麽多了,若是不看又是好奇,倒不如就看了吧,其他的事兒就等着以後再說便是了。
這般想着,宋歌就翻開了冊子,冊子上記錄的事兒并不多,是從段淩得了狀元之後開始記的,并沒有記錄段淩小時候的事情,便是幾分失望,同時也有幾分輕松。
總覺得,自己好像錯過了什麽不得了的事情。
但是錯過這些不得了的事情會讓她的心好受很多。
胡思亂想了一會兒,盯着書桌上散亂的卷宗發了好長時間呆,兀然覺得這不得了的事情其實也沒什麽不得了的,反正都是小時候的事情了,這會兒再追究似乎也不怎麽好。
宋歌自嘲地笑了笑,正想着把東西放回去,身後便傳來一聲冷冷的質問:“夫人,你在幹什麽?”
聲音極冷,近幾能夠将人凍成冰窖。
宋歌從未聽過段淩用這樣的語氣說過話,便是渾身一僵,硬着頭皮轉身,擠出一抹牽強的笑意解釋道:“進來想要收收東西罷了,然後見着了這幅畫,便覺得有些奇怪。”
說罷,便想揚起手上的那副畫,未料手一滑,畫便順着指尖下去了飛到了段淩面前。
笑容更為讪讪,不過想着也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情,便也沒有想到段淩的反應會是下面那樣的。
段淩垂頭瞥了一眼畫,低下身子撿了起來,眸中閃過幾分難以讓人察覺的詫異,而後又消失不見。額頭上隐隐有青筋出現,走至宋歌面前,手搭在宋歌的肩上,似有幾分疲憊道:“沒什麽好奇怪的,只是從顧兄那兒讨來的,裏面有你。”
這倒是和宋歌一開始的猜想是一致的。
讪讪地應了聲,宋歌還是覺得哪兒有些奇怪。沉默了一陣子,見段淩沒有開口的意思,那她就先試探着問了:“相公……您那時候……在書院嗎?”
結合昨兒那個夢,心頭的怪異感覺更甚了。自己的記憶像是出了錯,找不到根源。昨兒驚醒,也是因為夢中落水前見着那孩子的面容,很像段淩。
方才的胡思亂想也是想着這些東西,總覺得有些奇怪,可是這些奇奇怪怪的東西想多了,就覺得腦殼疼懶得繼續想下去了。昨夜又覺得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的,記憶才出了亂子。
方才見了那一幅畫,就覺得那夢或許不是錯覺。
擡眼看向段淩,卻見段淩眸色沉沉,落在畫上,似乎在想什麽事。
“相公?”
見段淩許久不回應,宋歌又試探性地喚了一聲。
又是過了許久。
段淩将畫夾起,嘴角牽起一抹諷刺的笑容,搖搖頭像是自嘲:“看來有些事情,即便是忘了,還是會出現的。”
“嗯?”
“我在書院,也與你們一同玩了抓迷藏,推你下去的人不是顧兄,是我,而且那時候,我是有意推你下去的,以報複當年你的那些話。”段淩的笑容變得玩味了,嗓音不見起伏,似乎一點兒都不知道自己的話給宋歌帶來了多少觸動。
宋歌震驚了。
近幾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話。
咬咬唇,嗫嚅道:“相公……”
只是宋歌還未曾說完,就被段淩打斷了。
“既然你問起了,就直接說吧。也讓顧兄背了這麽久的鍋,是時候要自己承認的。”輕輕渺渺的一句話,若不是周圍安靜得很,宋歌還真聽不見。
“唔。”宋歌只覺得心裏酸酸澀澀的,什麽話都說不出來。其實那小時候的事情都忘得差不多了,也是自己貪玩罷了,哪兒像是段淩所說那樣,是故意推下去的。
宋歌打心眼裏不願意相信這個事實。
也不知過了多久,段淩也不知去哪兒了,書房空蕩蕩的,只有宋歌一人了。方才的那些話一遍一遍的蕩在宋歌心間,她不怎麽想要相信這一件事情,可段淩的話太過于篤定,以至于她不得不相信,這就是事實。
不過,那些都是小時候的事情啊……
都已經過去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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