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好心做壞事
好心做壞事
程之光背着薄暮到了山底,她還在熟睡中,他等了一會,見人沒有醒來,深深的吸了口氣,晃了晃背上的人。
“喂,醒醒。”
薄暮被晃醒,從程之光背上滑下來,咕哝着說道:“我還以為地震了呢。”
程之光擡起袖子随意抹了下額頭的汗水,極其無語的看了她一眼。
“不過謝謝你。”薄暮忙補充道,她看了一眼周圍,又問道:“這是哪裏?”
“公交車站啊。”程之光指了指站牌說道。
“哦,我開車來的,你會開車嗎?”薄暮指了指自己的腿,說道:“要是你會開車,能幫我将車開回去嗎?”
程之光靜靜的看了她一會。
“你開來的時候沒有想到這個問題?”
“想了,沒想那麽多,想到實在不能的話開大不了找代駕的,現在不是有你在了嗎?”薄暮理所當然的說道。
程之光無語的望天,然後伸出手說道:“鑰匙給我。”
薄暮從口袋裏掏出鑰匙遞給程之光,兩人來到停車場上了她那輛高大的越野車,他側頭看了她一眼。
“女人不是都喜歡紅色小跑車嗎?”
“看來你對女人很有研究?”薄暮好奇的問道。
程之光識相的閉上了嘴,薄暮笑了笑,手指點了點導航,說道:“我家在這裏,你到了跟我說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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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很累?”程之光見到她眼底的青色與倦意,随意的問道:“還是說外科醫生都這麽累?”
“外科醫生都累,不過也不是經常這麽累,平時會好一些。”薄暮揉了揉眉心,努力使自己清醒些。
“你在菩薩面前在求什麽,醫生也信這個?”程之光想起山上時薄暮的祈禱,又問道。
“醫生很多時候都無能為力,去菩薩面前拜拜,會得到些心裏安慰。”薄暮看着窗外掠過的景色,情緒有些低落。
程之光回頭看了她一眼,說道:“你睡一會吧,到了我叫你。”
“好,謝謝。”薄暮調整了一下坐姿,讓自己舒服的靠在椅背上後閉上了眼睛。
程之光開車技術很好,車子穩穩的向前駛去,薄暮不一會就又睡着了,到了她樓下還沒有醒來。
“真能睡啊。”程之光看着臉頰都睡得紅撲撲的薄暮,有些羨慕有些嫉妒,想伸手去擰她的臉,手指動了動又強忍住了。
他打開車門下車,在地下車庫悠轉了一圈,又走回了車邊,見薄暮已經醒過來了,正一臉懵懂的樣子。
“睡醒了?”程之光靠着車門,有些好笑的看着她。
“我忘記說了,你到了就該叫醒我。”薄暮有些歉意的看着他說道:“你怎麽回去要不你把車開回去吧。”
程之光笑了笑,從後座拿出自己的工具包。
“我自己可以回去。”他指着車說道:“你這車這麽大,我那邊停車的地方都沒有,走了。”
薄暮看着他背着包,雙手插在褲袋裏潇灑離去的背影,一時有些失神。
男女之間最初的吸引,肯定是因為對方的外表,相處久了才是性格方面的吸引。
要是一個人的臉你不喜歡,那麽你根本不會有與他相處下去的想法。
程之光的臉長得很合薄暮的眼緣,與他幾次短短接觸下來,雖然他有些大男子主義,也有些糙,可是這些都不是大問題。
她凝神沉思一會,下車上了樓,洗完澡後她給程之光發了條微信。
“到家了嗎?”
那邊很久沒有回,在她等得不耐煩準備睡覺的時候,手機終于響了一下,她拿起來一看,是程之光回過來的,很是簡潔的回答。
“到了。”
薄暮放下手機,沒有再回,只要他到了便好,以後的時間還長,不急,得慢慢來,別把人給吓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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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薄暮照常上班,早上的時候她出門診,排隊的人很長,她忙得昏頭轉向,中午去吃飯的時候老許找到她,一見面就劈頭蓋臉的将她訓斥了一通。
“讓你不要總是去跟急診的那些人混在一起,你看看你又捅簍子了。”
“什麽簍子?”薄暮有些懵。
“你看看網絡上的消息,都鋪天蓋地的傳開了,說是我們院的女醫生不近人情,沒有治療好女嬰,卻居高臨下苛責其可憐的單身母親。”
薄暮拿過老許遞過來的手機,翻了翻網上的那些新聞與帖子。
本地公衆號發布了對那個抛棄女嬰年輕女人的采訪,視頻裏她躺在病床上,眼睛紅腫,神情悲傷,幾乎是泣不成聲講述了自己的辛酸與苦楚,然後将自己棄嬰的事情絕口不提。
視頻下面除了替她叫委屈叫可憐的,還有的就是說自己或者自己的家人在醫院求醫有多麽不易,醫生有多麽不盡責。
不知道哪個神通廣大的人查出了她的名字,将她的信息公布了出來,這下那些人的憤怒像是有了出口,一個勁的指着她罵沒醫德,都是女人,居然這樣沒同情心。
還有她這麽年輕,肯定是實習醫生,要不就是有背景,治死了人推卸責任,才那樣站在道德的制高點先發制人。
“為什麽都是罵我的呢,為什麽不罵老車?”薄暮回憶了前晚自己的态度,煩躁的抓了抓頭,看到走進餐廳的老車,對他招了招手,老車走過來,有些歉意的看着她。
“對不住,又讓你背鍋了。”
“這些話是我說的,我也不算背鍋,不過賬單的事怎麽樣?徐院長有沒有找你麻煩?”
“他就是來讓我找你和老許的,正好你們都在,走吧,反正躲也躲不過,早死早超生。”老車看了一眼怒瞪着他的老許,又幹笑着說道:“我們的記錄清清楚楚,反正沒有做什麽虧心事,咱不怕。”
老許白了老車眼,氣沖沖的說道:“你這麽多年還學不乖?急診你欠了多少債?真是債多不愁麽。”
薄暮也沒了胃口,将餐盤放到回收處,與老車他們一起去了徐院長辦公室。
院長辦公室裏除了徐院長,還有醫院行政處與財務處的部門領導。
“薄醫生,你來說說那晚的情況吧。”徐院長見到薄暮,煩惱的說道。
薄暮将那晚的情況清楚明白的描述了,老車也忙補充道:“後來我見那個女人可憐,還讓急診同事給她先檢查了,見她胎盤還沒有出來,忙給她送到了婦産科,她這簡直是端起碗吃飯,放下碗罵娘。”
“你閉嘴。”
徐院長見到老車就頭痛,急診欠了一屁股的債,跑單的最多,財務部門不知道找了他多少次,他還有臉說。
“你是好心了,她進來的時候交錢了嗎?我跟你說,所有的費用她如今一分都沒有付,她這個樣子,擺明了就是要借助輿論的力量想要賴賬。”
“那也不是你慣的麽,要是哭鬧就可以免單,是我我也會鬧。”薄暮低聲嘀咕,也不能算是低聲,至少她的話屋裏的人都聽得清清楚楚,徐院長也聽清楚了,他的臉頓時黑沉下來。
“薄暮,你瞎說什麽呢!”老許忙呵斥她,又忙笑着打圓場說道:“如今醫鬧多,院長您也不容易,鬧大了上面要找您的麻煩,下面的員工情緒還要您安撫,這麽大一家醫院一攤子事要您管,就屬您最為辛苦了。”
徐院長聽老許這麽說,臉色總算緩和了些。
“正好後勤部門的同事也在,她們的醫療費用就挂在急診頭上,只是這次再也不能免單,老車你是頭,你看着辦。”
“徐院長,您這是要徹底寒了同事們的心麽?我們一年才賺幾個錢?哪怕是工資全部貼進去也不夠。以後誰還要救人?誰還他媽的來做這個醫生?”薄暮背挺得直直的,一點都不客氣的怼了回去。
“薄暮,怎麽說話呢。”老許見到徐院長臉都青了,忙拉了拉薄暮,急聲喝止她。
“我覺得薄暮也沒有說錯,急診的同事累死累活的,還得不到一個好。徐院長,您也是醫生,要是有人躺在那裏要死不活,您救不救?反正我做不到,該救還是得救,不然還做個屁的醫生。”老車走出來,站到了薄暮身後,激動的說道。
“啊,你說要怎麽辦?要我怎麽辦?輿論鬧那麽大,記者電話一個個打過來,我成天不用做事,就那些記者的電話都接不過來。我也知道你們委屈,真實情況也不像他們鬧的那樣,可是誰要去管真實?大家不過就是想看熱鬧,說更深點就是想将醫患矛盾鬧大。真鬧大了你們都得受牽連,誰擔得起這個責任,啊?誰?你嗎?”
徐院長氣得跳起來,叉着腰在屋內轉圈扯着嗓子點着幾人直罵。
“薄暮,我知道你委屈,你經常連軸轉動手術都不得休息,可是治好了人,大家都覺得這是應該的,這是你的職責所在。可是你不能出一點差錯,要是犯了一點錯,那些禿鹫早等在那裏,将你拉下神壇,将你啃得屍骨都不剩!我像你這麽年輕的時候比你還狂,還年輕氣盛,可是有什麽用?一樣得面對現實,你就是太一帆風順,缺少現實的毒打。既然你這麽厲害,這件事你去處理好了。”
“處理好了有獎勵嗎?”薄暮靠在牆上,抱着雙臂閑閑的說道:“徐院長,我可是拿的普通醫生的工資,還要要做您的工作,要不您的工資分我點”
老許擡頭望天,已經放棄了對薄暮的治療。
“徐院長,要不這樣,我與薄暮去婦産科找病人聊聊,不過賬單就算了吧,我們的工資有幾個錢再也沒有比你更清楚的了,讓我們出我們也拿不出來,還不是欠着。”老車見徐院長快暈過去了,站出來打圓場與薄暮一唱一和。
徐院長看着一臉淡然的薄暮,又看了看她身邊站着的兩個在行內頂尖優秀的外科醫生,頓時如被戳破了氣的皮球,他無力的擡了擡手,指着門說道:“你們先出去吧,你們都是我祖宗,事情我來解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