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歇一歇

歇一歇

程之光攬住薄暮将她帶到車上,發動車子駛出了醫院。

薄暮終于平靜了些,看到車子行駛的路線不是平時回家的路,問道:“這是去哪裏”

“帶你去一個地方。”程之光側頭看了她一眼說道。

“你怎麽來了?”薄暮又後知後覺想起這個問題,自嘲的說道:“每次在我最不堪的時候都能遇到你。”

“我來接你下班。”程之光笑了笑,“也許我們真的是有緣分吧。”

薄暮靠在座椅上,看着車子穿過城市的霓虹,駛入郊區道路,路邊積着雪,伴着昏黃的路燈,荒涼又孤寂。

車子停了下來,程之光将自己的大衣外套遞給薄暮,“到了,穿上,外面冷。”

薄暮看了外面一會,愣了一下,“這是小青山?”

“對,這是寺廟的大門。”

薄暮推開門下車,程之光走到她身邊,幫她将外套穿好,他的衣服穿在她身上又長又大。

“正好,手不露出來,當做手套了。”程之光看着搖晃了幾下袖子的薄暮笑道。

“這個時候寺廟大門關了吧?”薄暮跟着程之光向大門走去,疑惑的問道。

“我跟守門的熟。”程之光答道,拿着手機發了個消息,很快門就開了,一個穿着厚大衣的人探出頭,笑着跟他打了聲招呼。

“謝了。”程之光對他笑着道了聲謝,帶着薄暮走了進去。

“上山的路上應該積了雪,能走嗎?”薄暮擡頭看了一眼,山頂寺廟在深藍的天幕下,像是潛伏在夜裏的巨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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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臺階上早就清理幹淨了,再說就算是沒有清理,我也能保護好你,走吧,我以前經常夜裏來爬山,出一身汗回去洗個澡,能一夜好眠。”

“你也有失眠的時候嗎?”

程之光笑了一下,“當然有。”

薄暮的手被程之光從袖子裏伸進來牽着,帶着她沿着石階往上走,石階邊埋在地下的燈有些被雪覆蓋了,發出羸弱的光,卻足夠照亮腳下的路。

爬了一會薄暮就開始喘息,程之光卻如履平地,連臉色都不曾變一下。

“坐下來休息一會吧。”又上了幾級臺階,程之光見薄暮實在撐不住了,路過一個小亭子時,扶着她走過去坐了下來。

“我休息一會就好。”薄暮緩過了一口氣說道:“我從來沒有一口氣爬上去過。”

“沒事,慢慢來,不急。”程之光擰開瓶水遞給她,“喝點水。”

薄暮拿起水一口氣喝了半瓶,程之光接過去把剩下的喝了,惹得她不由得看了過去。

“車上就這麽一瓶水,去山上再買。”程之光笑着說道。

“這個時候店還開着嗎?”薄暮問道。

“沒有開就去主持那裏拿。”程之光不以為意的回答。

喝完水薄暮站了起來,說道:“走吧。”

兩人繼續上山,這一次薄暮如以前那般,一口氣爬到了山頂,全世界只餘她的心跳聲,那些悲傷,那些曾為之崩潰大哭的事,奇異的消失不見了。

薄暮深深吸氣吐氣,凜冽的寒風鑽進心肺,讓她覺得神清氣爽,心頭一片澄明。

那些高樓大廈從這裏看去如此的渺小,燈火輝煌的城市也像是浮光掠影,平時的喧嚣此刻都像是出沉默的啞劇。

“從這裏看江市,是不是覺得很不真實?”程之光不知道從哪裏又弄來了水與面包,打開包裝遞給了她,“餓了吧,吃飽了才有力氣哭。”

薄暮伸手接過來,啃了一口面包後才說道:“不哭了。”

“不哭了嗎?那我怎麽有理由抱你了?”

薄暮斜了他一眼,見他眉梢眼底都是笑意,在氤氲的燈光下像是一幅山水畫。

“我要哭你才會抱我嗎”

“也對,你是我女朋友,我想什麽時候抱就什麽時候抱。”程之光幾口吃掉面包,拍了拍手然後張開雙臂,“女朋友,過來讓我抱抱。”

薄暮回轉頭,慢條斯理的啃着面包不理他。

“喂,快來。”程之光提高了聲音,見薄暮還是不為所動,幹脆自己上前抱住了她,将手伸進大衣裏,見她要掙紮,忙按住了她,“主要是我冷,你沒看我外套都給你穿了麽”

薄暮沒有再動,程之光貼過來的身體卻散發着熱氣,哪裏像是冷的樣子。

“你這是自帶暖氣,你都不冷的麽?”薄暮有些驚奇的摸了摸他。

“這些都是小意思,比這天氣嚴酷多了的環境都呆過,不怕。”程之光解釋了一下,然後又得意的說道:“這是我的又一大好處,你要是冬天與我住一起,你可以省很多暖氣費。”

“要不要幫你去打gg宣傳一下?”薄暮終于笑了起來,“十全十美程之光,包君滿意。”

程之光一顆心終于落回了肚子裏,親了親她的眉心,“你終于笑了,不過,薄暮,你為什麽這麽傷心?”

薄暮頭抵在他的胸口,輕輕搖了搖頭,低低的說道:“我現在也不想說,太多的情緒,不知道該如何說出口。”

“好,等到你想說的時候再說給我聽。”程之光立刻說道。

薄暮四下望了一圈,周圍靜谧安寧,寺廟頂上被積雪覆蓋,除了兩人的竊竊私語,幾乎聽不見什麽聲音。

“程之光,你看我們兩個在山頂,此刻像不像古時的俠客?”

“我是俠客那是一定的,只是你。”程之光上下打量着她,“比較像俠客身邊的傻丫頭。”

薄暮眼神如刀飛了過去,程之光又忙笑着補充道:“俠客就獨愛傻丫頭,不然他怎麽會帶她上山呢?”

薄暮冷哼一聲,程之光哀嘆了一聲,“俠客也傻,帶上山了還要負責帶下去,上次已經背了一次,還沒有吸取教訓,這證明傻丫頭是俠客的獨家克星了。”

薄暮強忍住笑意說道:“不要你背,石階上滑,要是掉下去,這個天氣可得沒命。”

“薄暮,你這是看不起我麽,我能帶你上來,就保證能帶你下去。”程之光閑閑的說道,牽着她的手,沿着山頂轉着,腳踩在雪上沙沙作響,偶爾有被驚醒的松鼠從頭頂樹上跳過,落下簌簌的積雪。

“以前在部隊練成的?”薄暮好奇的問道。

“嗯。”程之光點點頭。

“很辛苦吧”薄暮語氣滿含着關心。

“當時覺得苦,習慣了就不苦了。”程之光語氣淡然,就像是此刻山頂的雪夜,淡如一幅水墨畫。

“我剛剛學醫的時候也覺得苦,那麽厚的一本本醫學書籍,要全部背下來,出不得一點差錯,別的行業可以出錯,錯了還可以重來,可是我們要是錯了,關系着人命,永遠沒有第二次機會。”薄暮神情悵惘,看着遠處那盞孤寂的夜燈,“就像那盞燈,心裏有信仰在指引你,你無所顧忌勇往直前,再大的困難都能克服。可是我現在覺得眼前一片黑暗,自己像是困在一間黑屋子裏,四處沒了出口。”

程之光與她并排站在一起,看着前面。

“退一步,退一步再向前看。薄暮,我從認識你開始,你一直在奔波忙碌,永遠是一臉疲倦,滿身的傷痕。你也是肉胎凡人,你停下來歇一歇,靜心下來整理一下思緒,再試着去找出口。”

薄暮如遭當頭棒喝,一下子愣住了。

她自诩為女超人,冷靜專業,能掃平所有擋在前面的障礙,始終低頭不管不顧的往前沖,可是她沒有想到的是,自己也會累,一旦提着的那口氣松懈下來,人也轟然倒塌下來。

程之光拿出手機看了一下,然後說道:“走吧,亮子在催我了。”

薄暮不解,“你還有事?”

“我奶奶腿腳不好,她晚上一個人在家我不放心,叫了亮子去陪她。”程之光解釋道。

薄暮很想問你父母呢,可是她想想自己的一團混亂,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下山的時候,薄暮走了一段,還是乖乖爬上了程之光的背。他背着薄暮,卻仍然步伐穩健輕盈,他往上颠了颠明顯輕了許多的她,輕聲說道:“薄暮,你要是害怕,就閉着眼睛睡一一會,到了山下我叫你。”

“我不睡,我要陪着你一起下山,要是滾下去了,我也能第一時間發現。”薄暮的臉藏在大衣裏面,聲音聽起來甕聲甕氣。

“你放心,掉不下去。”程之光沒好氣的說道:“就是我怕你亂說話将我惹毛了,把你扔到這裏,讓你自己滾下山去。”

“那我不亂說話了。”薄暮乖巧的閉上了嘴,很久都沒了聲音。

程之光等了半天,果然沒有聽到她說話,以為她又睡着了,自言自語的笑罵道:“真是豬,什麽時候都能睡着。”

“沒睡呢。”薄暮從大衣裏探出頭,撥開貼在臉上的頭發,寒風一下襲來,她又嗖的一下躲了回去。

“真聽話了啊?”程之光笑了起來。

“你是第一個背我的人,還背了兩次。”薄暮喃喃低語。

程之光不知為何心裏一酸,他沉默了一會後說道:“以後我們經常來爬山,我可以再多背你幾次。”

“老了也背麽?”

“老了也背,直到背不動的那天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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