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水晶兔子
水晶兔子
“沒說什麽。”蘇雨摸摸鼻子，“小玉，你怎麽來了？”
“我不能來？”宋至珏皺皺眉。
“不是不是。就是你的床位好像給方知周她同學了，這事你知道吧，我還以為你不會過來了。”蘇雨看了兩眼正站在宋至珏背後的沈筱。
沈筱心裏直犯嘀咕，小玉？宋至珏嗎？
“我知道，我讓換的，沈筱是我朋友。”
“哈？”蘇雨睜大眼睛，看看宋至珏又看看沈筱，有點驚訝。
“有什麽好驚訝的，方知周沒和你說？”宋至珏有點後知後覺察覺到空氣中的尴尬。
“說了……說了。”蘇雨沒再問什麽了。
沈筱戳戳宋至珏，“小玉？成龍歷險記那個嗎？”
宋至珏一把握住她戳人的手指，有點惱羞，“不是，就小名。”
“你們堵着門幹啥？”一道女聲從背後傳來。
轉過頭就看到方知周左手端飯盒，右手提書包，外套松松垮垮地搭在身上，有些不悅地瞅着門口手拉手的兩人。
沈筱被這一聲吓一跳，急忙把宋至珏的手扯開。
宋至珏往裏走了兩步帶着沈筱進宿舍給方知周讓出條道。
方知周進來後把飯盒往桌上一放，書包往椅子靠背上一挂，一屁股坐下後扶了扶眼鏡，銳利的目光在厚重的黑色鏡框下直打量宋至珏。
“你跑回來幹啥？”
“找東西。”宋至珏回道。
“什麽東西？我給你收拾的時候沒看見啊？”方知周疑惑道。
沈筱也點點頭，她搬來的時候也沒看見有什麽。
宋至珏咳了咳。
“啊啊啊，對，有個東西沒拿，我幫你收着了。”方知周話鋒一轉。
“嗯。”宋至珏滿意了。
方知周起身去翻自己的櫃子找東西。
沈筱一臉好奇。
這時候蘇雨走過來，“小玉，上回我媽說想你了，讓我什麽時候和你說一聲，讓你來我家吃個飯。”她說着就挽上宋至珏的手。
蘇雨和宋至珏很熟的樣子。
沈筱腦海裏閃過一個畫面，好像以前有哪一天她見過蘇雨來着？
對了！
班級聚會那天，宋至珏好像在和什麽人對峙，旁邊挽着她的人就是蘇雨。
只是因為蘇雨平日裏常穿運動服，那天則穿的是小裙子，所以沈筱一直沒認出來。
她們當時在和誰争論什麽呢？
是統一戰線的人啊。
“好的。”宋至珏走到方知周旁邊，不着痕跡地把蘇雨的手拂開。
蘇雨的視線一直跟着她，過了會轉頭，略微擡着下巴沖沈筱笑了笑，似乎有些得意。
沈筱無動于衷，假裝沒發現對方的意圖。
“你這個拿得這個什麽……”
“哎你別動，就這個！”方知周翻好久，終于拿出來個東西捂在手裏不讓宋至珏看。
宋至珏知道她拿得是個什麽似的攔着她，那模樣破有些咬牙切齒。
“沈筱接着！”方知周把東西往沈筱手裏一抛。
沈筱接過，是個水晶兔子挂件。
也沒什麽呀，怎麽宋至珏反應這麽大。
方知周得意的抱起雙臂在胸前。
宋至珏無語。
“東西拿到了你就先回去吧。”方知周開始趕人。
宋至珏視死如歸般走向沈筱，想要回那個水晶兔子。
沈筱體貼地說道：“我送你出去吧。”
兩人正要往外走，蘇雨又搭腔說了句要宋至珏別忘了，這個周末她家裏便邀請宋至珏一起吃個飯。
宋至珏表示知道了，随後跟在沈筱後頭出了宿舍。
“感覺你和宿舍裏的人都很熟啊。”狀似随意的語氣。
“方知周是我發小，确實是玩的很好的朋友。”宋至珏解釋說。
“那蘇雨呢？我記得你們上次班級聚會也粘在一起吧？”下樓梯的時候有人上樓梯，把沈筱往宋至珏身邊擠了擠，沈筱感受到身旁宋至珏的氣息，抿抿嘴有點不開心。
【是很煩的人……】
“是之前初中的同桌，她母親人很好，很照顧我，當時我父母在鬧離婚，我不怎麽想回家，蘇雨便常常邀請我去她家裏做客。我們關系慢慢變好了。”
“哦，這樣啊。”
“你不是沒有來聚會嗎？怎麽知道她也來了？”
蘇雨是二班的，照理來說不會被邀請參加一班的同學聚會，那只能是宋至珏帶來的同伴。
“我……就是知道了，畢竟她這麽好看，又不是本班的，大家多少會談論一下，我聽說了。”其實沒有人敢談論怎麽宋至珏和她的朋友。
“好吧。”
“她媽媽做飯好吃嗎？”
“還可以，以前去做客感覺很溫馨，才常常去。”
“其實我做飯也還可以。”沈筱小聲說了句。
“什麽？”宋至珏沒聽清楚。
“沒事，那你去吧，畢竟她邀請你去，阿姨也想你了。”
“嗯。”宋至珏低頭思索，不是很輕松的樣子，有些疲憊。
“你是不是不想去？”沈筱看出來宋至珏的猶豫。
“是有點……”宋至珏有些苦惱地碰了碰沈筱手中的水晶兔子。
【其實不太受得了阿姨充滿同情的關心與勸告，挺打擊人。】
“那你邀請我去你住的地方做客吧，這樣就有借口推脫了。”沈筱把水晶兔子包在手心裏，不讓宋至珏碰。
“我還是去吧，她們也是好意，我挺感謝她們的。”
【雖然蘇雨總是讓我很不舒服……】
沈筱眯了眯眼，昏黃的路燈照在她臉上，整個人呈現出一種暖調的感覺。
“那下次可以邀請我嗎？”她問道。
“當然。”宋至珏回應得很快，沒有一絲猶豫。
“這個兔子也給我可以嗎？”沈筱又問。
“這個……”這個水晶兔子挂件是方知周買雜志的贈品，是情急之下找出來的搪塞物。宋至珏有些躊躇，她怕沈筱知道真相會不開心。
“我知道的。”沈筱扭扭兔子耳朵，“但是我很喜歡，反正是別人不要的、被遺忘在角落的，即使現在被冠上你的名字，可是我想要。”
“好。”宋至珏依舊答複得很快，心裏卻想着也許可以再認真挑選一個禮物送給沈筱。
宋至珏離開後，沈筱站在宿舍樓下站了有一會，最後把水晶兔子放進外套口袋裏，又回到燈暖人心不暖的宿舍。
周六早上，班級的座位幾乎坐滿，進行着“自願自習”。
沈筱走進班裏時特地看了一眼，宋至珏座位上沒人。
她一整個上午都心緒不寧。
這段時間，家裏沒有聯系過她，可能是被沈嬌拖住？也可能是等着她下次回去一起清算。
剛開始時感受到恐懼是不可避免的，她也想過和沈嬌訴說。
沈嬌不信，或者，她不肯信。
沈嬌已經開始習慣新的生活，她不能接受任何的異動。
并且，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她們母女二人不可分割的緊密聯系出現了裂痕，關系幾乎是瞬間坍塌的。
沈嬌多數時候并不理解她，只覺得她風聲鶴唳瞎擔心，拒絕和她交心，兩個人碰上只有無盡的沉默和沈嬌單方面的洩憤。
加上張明的攪合，沈嬌對待沈筱的方式越來越陌生，她好像漸漸的，不把沈筱當作拖油瓶了，反而把她當作，好像是陌生人？又或者是一個存在于這個家庭卻不屬于這裏的人。
沈嬌會讨厭沈筱過于白皙的皮膚，讨厭她越來越舒展的身體，讨厭張明看向她的目光。
很奇怪，她不讨厭張明，甚至同張明孕育了一個孩子。
但她會在沈筱隐晦地提起房間壞掉的門鎖時，告誡沈筱睡覺時不要穿短褲，要穿長褲，穿嚴實點。
也會尖酸刻薄地咒罵她沒有教養、不懂禮貌、不知檢點、沒有出息———哪怕沈筱什麽也沒有做，只是在家裏路過了她。
自從沈嬌再婚懷孕，她便辭了工作，也許是從前日子太苦，她對工作有陰影，有懼怕，于是一直到現在，都不曾動過找工作的念頭。
她是知道沈筱伸手要錢的日子不好過的，但是她不以為然，她全身心的投入在另一個生命的世界裏，她懷抱的那個小孩，才是與她現在密不可分的聯系。
沈筱認清這些的過程很快，幾乎沒有什麽障礙就接受了類似孤兒的角色，她知道自己還很弱小，她只求早日長大。
她其實對沈嬌沒有很大的怨怼之情，或許是習慣被惡言相向、習慣被當作出氣筒，她一向對沈嬌沒有什麽期待，在明白與沈嬌的聯系只是存在于她個人腦海裏的扭曲電波後，她更加淡然地習慣當下的生活，不是沒有恨，而是恨夾雜着過去相依為命的記憶，很難成為實質性的東西。
張明是個好面子的人。
想要和他們切斷聯系，只能找機會從那裏徹底逃出來。
沈筱心裏有了打算。
只是不知道宋至珏願不願意配合。
手機在桌肚裏震動。
“你明天想來做客嗎？”
沈筱快速打字，“當然。”
她收起手機，感覺勝券在握。
信息傳遞回手機那端的人，宋至珏一手插兜一手拿着手機，“對，要六寸的，明天送貨上門可以嗎？”她對櫃臺後的服務員說道。
“可以的。”
路過這家店的時候，被櫥窗裏的草莓蛋糕吸引住，于是停下腳步走進去預定了同款的宋至珏在邀約收到肯定答複後，心情好得恨不得長出毛茸茸的狐貍尾巴搖一搖。
沈筱喜歡甜食、喜歡草莓、還喜歡粉色。
宋至珏很篤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