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男人心海底針
男人心海底針
堯烨渾身散發着西伯利亞寒流的低壓氣場,那黑漆漆的目光犀利地尖銳地落在我和陳放身上,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我跟奸夫偷情被正主抓現行了呢!
我鎮定地轉過身,緩緩擡頭對陳放說:“你先回去吧,這都到了樓下,我已經安全了。”
可陳放滿眼不贊同,撇撇嘴說:“我怎麽覺得危險才剛剛開始呢,莫非他就是你的曾經滄海?”
我差點絕倒,兄臺,你的洞察力用錯地方了……
後來我不管三七二十一,趕緊把陳放給打發了去,活了二十幾年好不容易盼來一個愛慕者,總不能在他面前露出痛哭流涕潑婦罵街歇斯底裏的恐龍樣吧?就讓他永遠記得我最美麗動人的一面就成了。
陳放離開以後,我施施然走過堯烨身邊,完全當他是個透明君,他伸出手想拉我,我狠狠甩開他,正經八百地說:“月亮在上,請閣下自重。”
堯烨嘴唇揚了揚,半是無奈半是寵溺地說:“都過了這麽久你的氣該消了吧?別總是耍小孩子脾氣……”
我緩緩地側身與他對視,冷笑道:“到現在你還以為我是在耍小孩子脾氣?我看你根本就沒有意識到問題出在哪裏!雖然你年紀比我大,但是并不代表你做的每一件事都是對的,我不是你圈養的小貓小狗,鬧別扭的時候順順毛說點好聽的話就可以糊弄過去了。”
堯烨看了我半晌,輕緩開口說:“沒錯,我是喜歡過心妍,可是你知道我現在喜歡的是你……”
本來這前半句聽着就刺耳,後半句更是讓我一直忍着的火從心底裏“噌”一下全冒出來。
我憤怒地推開他:“我什麽都不想知道!你是不是覺得我可憐所以施舍我一句‘喜歡’?可我不稀罕,你現在說什麽我都不相信了!”他喜歡我?如果這句話早一個月聽到我可能會欣喜若狂,現在呢,除了生氣我別無感覺。
堯烨将我扯到他懷裏用力扣住,任憑我踢他捶他都不為所動,等我挫敗地消停下來,才聽見他長長的嘆了一聲,不緊不慢地說:“那些過去你一直不問我也就不願意多說,畢竟不是什麽愉快的事情。可以說的是我有很長的一段時間都過得很壓抑,後來遠航就建議我回國換個環境,然後就遇到你。我不知道該怎麽形容,你跟我是完全不同性格的兩種人,但是有你在我的身邊我每天都很開心很滿足,喜歡也是一個過程,所以我們就這麽好好的在一起吧,要是你覺得不放心,等你一畢業我們就扯證結婚。”
“結婚?請不要侮辱這麽神聖的兩個字。”我胡亂地擦着臉上的淚,激動地看着他說,“多虧了你我才知道原來自己的淚腺挺發達的。我媽常說我是一根筋到底,一想對某個人好那就是一輩子的事情,我本來沒覺得有什麽不妥的,可事實證明我是大錯特錯。你聽見我向你表白的時候是不是覺得我挺不自量力的?你答應跟我交往的時候是不是只抱着試試看的态度的?你第一次吻我的時候是不是覺得很無所謂的?你看愛情電影的時候是不是身邊坐着誰都一樣?可我告訴你,我不是!我當時高興得就算送我全世界來交換我都不想要!可我得到了什麽?第一次和和美美交的男朋友心裏喜歡的是別人,收到的第一份禮物也是為別人準備的,別人一個電話就能讓他撇下自己幹等一晚,誰談戀愛談得像我這麽窩囊的?”
我以為事情過去了這麽多天我的心情早就平複了,原來是我高估了自己的複原能力,再看到他我的心還是疼得要死,恨不得把他大卸八塊丢到海裏喂魚!
我一時憤慨,大腳一抻踢到他的座駕上,報警器“嗷嗷”作響,好在深更半夜路上也沒多少人,倒是守門的大媽時不時地把目光往這兒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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堯烨想替我擦眼淚,被我閃了過去,只是想把憋在心裏的話一股腦的全倒出來:“要不是發生了這事,你恐怕到我死那天都不會主動說一句‘我喜歡你’,總是我追着你跑!以前呢我總以為自己是感情永動機,有無窮無盡的能量,可今時今日我才知道原來我不過是個加強版的聚能環電池,再強悍也總有消耗殆盡的一天,所以我決定放棄你了,這種撕心裂肺的難受一輩子一次就夠了!”眼淚在今晚流盡,只要過了堯烨這個劫我将重獲新生,繼續當我人見人愛花見花開的林黛黛。
他緊緊地抱住我,一遍又一遍的說着“對不起”,又說:“小呆子,我們可以重新來過。”
我聞着他襯衣上清爽獨特的味道,聽着他規律沉穩的心跳,這一刻,我恨自己還眷戀他的懷抱,是舍不得他。情感告訴我該放下一切答應他,可是理智告訴我,他和我的感情不在一個天平上,我總有下一次不堪重負的時候,不如早早分了快刀斬亂麻。
我抱着他說:“你說,這個世界上有月光寶盒嗎?”
他低頭問我:“那是什麽東西?”
我笑了,不再留戀他的氣息,一字一頓道:“一個可以穿越時空的寶物。如果真的有月光寶盒的話,我會許願回到招聘會的那一天……”
他臉色一變,我感覺到他全身繃得緊緊的,銀白的月光照得他整個人更加清冷,只聽見他慢條斯理得問:“然後呢?”
我是極害怕他這種似笑非笑的模樣的,深呼吸了幾口氣才說:“然後我一定不會再出現在你面前,更不會喜歡上你……”
堯烨定定地看着我,右手還摩挲着我的頭發,不疾不徐地說:“林黛黛,你把這句話收回去,我可以當做沒聽到。”他的聲音既輕且柔,眼神微眯,表現得好像人畜無害,可我知道他開始生氣了。
不過我不甘示弱,仰起臉看着他,淡定道:“我林黛黛從來說一不二,所以我們後會無期。”我想了想覺得大家也沒什麽好說的,所以打定主意往宿舍樓走去,哪知一個不留神兒就被他拉到了車裏,他的車子性能極好,“嗖”一下就已經離開了學校。
我反應過來以後在車裏揪着他的衣襟撒潑,大聲嚷嚷:“混蛋!你這是耍流氓!大男子主義!非法禁锢他人自由!我可以去告你的!”剛剛才上演虐戀情深,這麽快就來強取豪奪了,太欺負人了吧!
哪知堯烨只是冷冷地瞥了我一眼:“不想死就安分點。”
這句話很有震懾力,我立馬安靜下來,只是握着拳生氣。他總是能第一時間抓住我的軟肋,在他面前我永遠只有投降的份,明明做錯事的人是他,卻顯得是我在無理取鬧了?以前看他吧,總覺得怎麽看怎麽英俊,現在是怎麽看怎麽可惡!
他不再理我,讓我自己一個人靠着車窗生悶氣。
不知過了多久。
隐約聽見堯烨的呼喚:“小呆子,快醒醒!”
于是我在睡夢中被搖醒了,睜開眼又閉上,然後又慢慢睜開,接着難以置信地捂着嘴巴,我們竟然到了海濱的沙灘上!
光芒萬丈的太陽從海平線緩緩升起,耀眼而奪目。
我情不自禁的驚嘆道:“好漂亮的日出啊……”
堯烨又喊了我一聲:“小呆子。”
我一時不察他的企圖就毫無防備地扭過頭去,然後堯式狼吻鋪天蓋地而來。
我一扭他一扣把我緊緊鎖在他懷裏,彼此一點喘息的空間都沒有,我憋得滿臉通紅,他松開了,好笑地說:“吸一口氣。”然後他真的只讓我呼吸一下又繼續綿密的深吻,如是N次,直到我氣若游絲他才肯放過我,要不然閻王得在我的生死簿上寫上:接吻致死。
偏偏這登徒浪子還一臉意猶未盡,眸含秋波誘惑着我。
我怒視他:“卑鄙小人!我告訴你,你的美男計早就失效了,我絕對不會再上你的當!”
他慢慢地說:“你氣我惱我恨我我都能理解,一時間不想見我我也可以接受,可是我不會答應和你分手,尤其還是為了一些已經過去了的事情。我覺得兩個人在一起本來就是個相互磨合的過程,有了矛盾我們就冷靜下來慢慢談開。你說想看日出,我可以帶你來看,你說你想去馬爾代夫旅游,下次我可以和你一起去,你說的每一句話我都記得,你喜歡做的事情我可以陪你,你不喜歡的地方我可以改,只要你給我時間,但是有一點,我不可能放棄你的,你死心吧。”
我站起來大聲吼:“那是你的事!”
他的表情似乎很縱容:“嗯,是我的事,你的事也是我的事。”
翻譯到我的大腦就成了:你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簡直讓人郁悶到吐血。
回程的時候無論他說什麽話我都用沉默抗議,他也沒有生氣,一個人還自得其樂的哼着小曲兒。
快回到學校的時候,我包包裏的手機響了,我看了來電顯示,是新晉愛慕者打來的,我媚眼如絲地睨了堯烨一眼,才不緊不慢的接起電話,語氣也不溫不火:“喂,你好啊……”
“你沒事吧?我昨晚回去越想越覺得不該留你一個人的,今天跑去你們宿舍打聽發現你壓根沒回去!你現在還安全吧?”陳放的聲音很急切,聽得出來是真為我擔心。
我一邊感動得飙眼淚一邊得意非凡,輕快地說:“嗯,我好好的呢!你不用擔心,我待會就到學校了。”
這時堯烨看了看我,那眼神深不可測,我冷寒一下。
那邊陳放又小心翼翼地問道:“那就好,我快擔心死了!對了,你明天還來舞蹈協會嗎?我們有個小型派對,我想邀你做舞伴。”
我故意拔高聲音:“派對?明天啊,讓我想想……喂!你幹什麽?快還給我!”風馳電掣間我的手機已經易主。
堯烨定定地睨着屏幕,然後對着手機說:“抱歉,她以後都沒時間,你不用白費心機了。”然後他利落的挂了電話,關機,還惡霸地把它放到自己的口袋裏。
我無名火起:“堯烨!你這是做什麽?”
他居然還答得臉不紅心不跳的,“還能做什麽?自然是在掃除橫在我們之間的一切障礙。”
“你!”我氣得一直捶自己的胸,見多了不要臉的,可沒見過這麽不要臉的!
偏偏他還輕佻地說:“不要再捶了,本來就沒多少看頭……”
神啊,你快點讓他消失在我面前吧!
好巧不巧這時又有手機鈴聲響起,我的被關機了,自然是他的,他沒接,它就很有毅力的反複再響。他迫不得已停了車,拿出來一看,臉色變了又變。我一直是視力極佳的寶寶,斜眼瞄過去,然後對着後視鏡冷笑。
他斂起眼,當着我的面接挂了電話。
我一點都不覺得解氣,越看他越覺得鬧心,開門下車:“還是留點時間管管你自己的障礙吧,恕本小姐沒時間奉陪!”
我氣鼓鼓的走回寝室,攤在床上滾了半天的人肉春卷,輾轉反側,滿腦子都是堯烨,還有那通意味不明的電話,越想越覺得難受和不甘,恨不得馬上來杯忘情水了斷一切。
既然放不下,還來找我做什麽秀?所以說,男人就是那天邊的一朵朵黑雲,都是虛的!抖一抖就能讓你淚流滿面!
下午我約了導師讨論我的論文二稿的進度,剛被專業理論繞得頭暈眼花,才出門又讓卓遠航攔下來,我目露兇光的瞪着他:“我說你們是裝了雷達還是衛星定位系統啊?怎麽總是陰魂不散的?”
卓遠航看着我,半氣半急:“诶,你先別這麽激動,我又不是什麽階級敵人,不需要你這麽怒目相視吧?”
我撇過頭悶哼:“還有什麽好說的?你要繼續往我傷口上撒鹽進行二次傷害嗎?”真是奇了怪了,明明我才是受害者,怎麽反而更像是我不懂事做錯事一樣啊?
“我想有些事情你需要知道,你先來我辦公室再說。”卓遠航意味深長地抛下這句話就走進他的辦公室,我微微想了想,反正也不怕他賣了我,姑且聽聽吧,省得他老是來煩我。
卓遠航先沖了杯奶茶給我,然後才坐下來慢條斯理地發問:“昨天阿烨來找你了吧?你們談得怎麽樣?”
辦公室裏安安靜靜的,我低頭攪拌着熱奶茶,表情冷冷的:“沒怎麽談,就是分手。”最後兩個字說得擲地有聲,借以鞏固我的決心。
隔着水汽的卓遠航面色很深沉,聲調降低了八度:“真舍得分手?你以後不會後悔?”
“後悔什麽?長痛不如短痛。”我深呼吸一口氣,慢吞吞地說,“我本來以為接了個皆大歡喜的繡球,摟在懷裏寶貝得不得了,仔細看才發現原來是個僞裝過的定時炸彈,難道你還不允許我把炸彈扔了?我從不做這等玩命的蠢事。”
卓遠航一愣,随即忍俊不禁,猛拍大腿樂呵呵:“林黛黛,怎麽你的想法總是如此特別的?”
我白了他一眼,咬牙切齒齊聚丹田地怒吼:“因為我學富五車,懂得用腦子思考。怎麽?沒看到我愛得死去活來肝腸寸斷死纏爛打你們覺得不爽了?要不我即興表演一段?”
卓遠航本來被我的話逗笑了,興許見我臉色不好他才忍住,嘆了口氣:“我不是這個意思,只是不想你們兩個人因為誤會錯過了彼此。是我姐背叛了阿烨,這事兒他肯定沒告訴你吧?”
他說什麽?我差點嗆到了,睜大眼睛直看着他,根本處于風中淩亂的狀态,他說的是哪國語言啊?
卓遠航平靜地敘述:“阿烨是喜歡過我姐,他們也是真的曾經在一起過。”他頓了頓,又看看我才說,“不過一年前就分開了,我姐提出的分手。她喜歡上了建築師彼得,還說她跟阿烨在一起沒有情人的感覺,而且很快就決定跟彼得結婚了,阿烨的情緒曾經低落了很久,我才勸他回國的。”
我默,這是不是傳說中的戀姐情節?竟然連妖孽也不能幸免,果然很好很強大。
卓遠航頓了頓,又繼續說:“可能因為我姐是那種天性浪漫的人,她享受阿烨對她的好,卻又不能安分地和阿烨在一起,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我了然的點點頭,摸着下巴沉吟道:“明白,典型的吃着碗裏的看着鍋裏的,再文藝點說就是公主病。”
卓遠航贊賞的一笑:“就是那意思,這不,現在她覺得彼得太過飄忽不定,她受不了又要鬧離婚,還想回頭找阿烨複合,這樣的事連我都不贊同,何況是阿烨本人?我也不是亂點鴛鴦譜的,你不覺得我早就認識你了嗎?因為阿烨的話題裏總是離不開你,每每說起你的時候表情都是開心的,其實他比他自己意識到的還要喜歡你,跟喜歡我姐的那種感情是完全不一樣的,他們是姐弟,你們才是男人和女人。”
“啪啪啪”我面無表情地用力鼓掌,對卓遠航聲情并茂的長篇敘述給予極高的評價:“很精彩的故事,其實你不該做老師的,如果去做談判專家,肯定可以挽回不少誤入歧途的靈魂。”
卓遠航不可置信的咂舌,眉眼掩不住失望,戚戚然說:“不會吧,我都苦口婆心到這地步了你還不能原諒阿烨?”
奶茶已經涼了,不過我的心還在沸騰,誠然卓遠航的話讓我一部分已經死去的細胞複活,可是我覺得這樣還是遠遠不夠的,說我小眼睛小鼻子也好,我真的是鐵了心的。
我站起來背過身,不以為意地說:“蘇格拉底說,人的一生不可能走進同一條河流,何況還是堯烨這麽深的暗流。如果不是我偶然發現,他就可以有本事瞞着我一輩子,這種感覺太難受了。卓心妍的問題只能說明我們之間缺少坦誠,一直都是我仰望着他,我的事情他都知道,可他的事情我卻一無所知,整天像個傻瓜似的以為只要信任他就可以了,可是一旦出現了問題我就找不到立足點來繼續相信他,因為我感受不到他對我的重視,這樣我遲早會崩潰的,所以請允許我撤退吧。”人生路漫漫,我走錯了幾步,難道還不允許我改正了?
我抓着論文的文件袋,想趁自己沒失控之前離開辦公室。誰知卓遠航又喊了我一聲:“我只是好奇,你有從這條河流中走出來的經驗嗎?”這話讓我差點把門給砸了,這人的思維能不能不那麽敏捷,辯證法能不能不運用得那麽透徹?
可當堯烨再次出現在我面前的時候,我無比佩服自己,把他比喻為暗流真的是一點兒都沒錯,真TMD的暗啊~
我依舊氣勢洶洶地瞪着他,輸人不輸陣,老娘才不怕他呢!
他沉寂了一陣,先開口說:“你媽媽說讓你明天回家一趟。”
我大腦偶然性死機,将他說的這句話翻來覆去覆來翻去回味了一遍還是弄不懂,我不會是思慮過度得了重聽了吧?我忍不住嗆聲:“你開什麽米國玩笑,我媽不會直接找我啊,什麽時候輪到你當傳聲筒了?”
他挑起濃眉,壓着脾性慢悠悠地提醒我:“你的手機在我這兒,而阿姨又剛好打電話來……”
我額頭的青筋突跳一下,大大的不對勁,有種不好的預感。
他微微勾起唇,溫文一笑:“阿姨很熱情,還問了我是誰?”
我忙不疊接話:“那你是怎麽回答的?”依我媽對女婿的饑渴程度,只要抓着個男的都不會放過的,知道我隐瞞還不把我大卸八塊啊!
果不其然,他的表情很無辜很純良:“我能怎麽說?自然是老實回答我是你男朋友啊。你不是覺得我不夠坦白嗎,所以我就事無巨細都和阿姨坦白交代了,當然了,連我們同居的那一段也沒有漏掉。”
這一刻,我忽然看見一個長着黑翅膀的堕天使在我面前肆虐,蒼天啊,你是不是也意識到留着這男人善于扭曲事實的嘴巴是個禍害,所以你才讓他得遲語症的?可為毛你到最後又婦人之仁讓他開口說話為禍人間了呢?對他仁慈就是對俺殘忍啊……
被我女王氣質的老媽知道這件事,只有一個結果:天下大亂。
我抖着手氣憤難平:“你,你這是司馬昭之心!”
他十分的不以為然,還很紳士地說:“喏,把手機還給你。對了,要不要我幫你定機票?”
我用盡吃奶的力氣大吼:“不、必、了!”
不過事實證明我的傲骨犧牲得有點冤枉,因為當我汗流浃背地在火車站排隊了五個小時兩手空空最後還是忍痛去買了張飛機票風塵仆仆趕到家裏正打算負荊請罪的時候,吐血地看到某人正悠閑地坐在我家沙發上和我老爸老媽談笑風生,喝的茶杯是我的,穿的拖鞋是我的,靠着的那個靠枕也是我的,誰能告訴我,他為什麽出現在這裏?
我用明媚而憂傷的眼神瞅着我媽,可憐巴巴地喊了聲:“媽,我回來了……”
我媽轉過頭淡漠的“嗯”了一聲,又轉臉笑意盈盈地催促堯烨:“阿烨啊,吃點水果啊,都是今天剛買回來的,很新鮮的。”
我欲哭無淚,敢情堯烨才是她老人家的親兒子似的?怎麽這麽差別對待啊?
堯烨微笑着颔首,優雅把一小塊菠蘿放進嘴裏,末了還輕佻地瞟了我一眼,卻正經八百的奉承我媽:“阿姨買的水果就是比別的地方好吃,很甜很特別。”我翻了翻白眼,切,有什麽特別的?還不是從樓下的水果攤阿伯那花一毛幾分錢買回來的普通貨!
我媽攏攏頭發絲,笑得風情萬種:“呵呵,是你叔叔買的,不過是我切的!真的很好吃嗎?”
堯烨立即給予了充分的肯定,表情誠懇得像一個天真的孩子,我媽笑得更溫柔更歡樂了。
我不甘受到冷落,趕緊上前巴着我媽撒嬌:“媽,我也想吃水果……”
我媽冷酷的白了我一眼:“自己到樓下買去!”
我甚是委屈的低下頭,我爸終于看不過去:“囡囡啊,來廚房,爸爸做了你喜歡吃的醬菜。”
我馬上感動得淚眼汪汪,狠瞪了堯烨一眼就屁颠兒的奔去廚房,我爸把醬菜放在小盤子裏遞給我,又悄悄地瞥了眼外頭如失散多年的母子一般聊得正歡的兩人,又閃着八卦的眼神問我:“囡囡,那個人就是你男朋友啊?”
我狠狠地咬了一口醬菜,惡聲惡氣地否認:“才不是!他跟我一點關系都沒有。”
“哦,原來如此。”我爸了然,“你媽說女人的話得反着聽,你說沒關系,那就是關系很深咯。”
我喉嚨梗着,娘嘞,你的教夫事業做得很成功嘛。
見我賭氣不說話,我爸笑眯眯地贊揚我:“你這回眼光不錯,有了男朋友,你媽就不會再三天兩頭搗鼓你相親的事情了。”
老爸老媽,你們千萬不要被妖孽的好皮相給蒙騙了,他就是一個披着羊皮操着狼心的奸商!
不過我爸的話也提醒了我,要是我還沒對象,估計又是一輪相親大戰了,這年頭做女兒不容易,做一個出色的女兒更是難上加難,想我平日品學兼優敦親睦鄰尊老愛幼适逢節日還不忘彩衣娛親,可還遠遠不及一個虛無缥缈的女婿來得有吸引力。
我爸又蹭蹭我,讨好說:“別怪你媽,你媽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喜歡。你明天生日,你媽早就買了好多你喜歡吃的,還半個月前就去了蛋糕。”
我點點頭,我媽那是刀子嘴豆腐心,我怎麽不知道?我眼珠子轉了一圈,問我爸:“對了,爸,發財哪去了?”這小黃毛每次我一回來都舉爪相迎,今兒個怎麽沒動靜?
我爸疑惑:“不是在客廳?”
我順着他的目光看去,可不是嘛,是在客廳,而且正安安分分舒舒服服的躺在堯烨腳邊,這沒骨氣沒節操的臭家夥!竟然赤果果的投奔敵營!
我拍拍手喊:“發財,過來姐姐這裏,給你好吃的。”
發財吠了兩聲,剛伸出脖子往我這兒看,被堯烨順一順毛,它居然又乖乖躺下了,我擡起眼對上堯烨得意的笑容,心裏的火一下子噌上來,這男人連收買狗心的功夫都修煉得爐火純青,真不得不寫一個“服”字給他!為了怕神經末梢被刺激壞死,我掐着人中告訴自己千萬要冷靜,我連22歲生日還沒有過呢,就這麽被氣死很不值得。
可惜我家的最高行政長官是我媽,我不同意的結果只能是我吃不了兜着走。
晚飯時,我媽殷勤的往堯烨碗裏夾菜,都堆得小山高了還不放棄,恨不得把自己的碗也端過去,我對着空空如也的小碗咬牙悔恨,默默垂淚吃飯,看了我爸一眼,他肯定也特委屈,據我觀察我媽年輕時對他也沒這麽溫柔過,這什麽世界啊……
吃完還得我收拾碗筷,走到他身邊的時候我冷聲說:“吃飽了吧?吃飽了就趕緊走!”然後馬上收到我媽的林家秦氏無影腿的關愛。
“怎麽跟客人說話的?”我媽擺臉色怒瞪我。
堯烨微笑着站起來,彬彬有禮地告辭:“黛黛說得對,阿姨,叔叔,打擾您們這麽久我也該回去了。”
他這句話是絕對的有深意,我完全成了壞人的典型。
不過我不介意,面不改色地笑得客氣:“慢走不送。”
我媽蹙眉,看了看窗外的天色,關心地問:“這麽晚了你回哪兒去?不是說還要陪囡囡過完生日才會回去?”
我嘴角抽搐,我可不記得我邀請過他!
堯烨還假惺惺地說:“我随便找個酒店住一晚就行,這問題很容易解決的。”
他以退為進,使這個很容易解決的問題擱在我媽這裏就不那麽容易了,但見她小聲的跟我爸嘀咕了兩句,又正色道:“要不這樣吧?你委屈一下跟他爸擠一擠囡囡的房間,囡囡就過來跟我睡,明天的事情明天再說。”
堯烨不動神色地看了我一下,狀似很為難地推辭:“這樣太麻煩您和叔叔了,我還是去酒店吧……”他很高杆的欲言又止,成功勾起別人的同情心。
“都一家人,你還客氣什麽?先跟囡囡去房間歇一會吧。”我媽主意已定,指點江山般指使我:“快去把你房間收拾好,在櫃子裏再拿一套新床品出來鋪好。”
我撫額,天下知道無奇不有,這年頭竟然還有媽媽把野男人往自家女兒的閨房裏送的嗎?這很明顯的是引狼入室啊!我心情沉重,走三步退兩步,妄圖垂死掙紮,堯烨卻已經先一步進了我的房間,這位先生還真是不客氣!
我在這邊勞心勞力的把被子搬出來,那方的大爺翹着二郎腿啥也不幹地等着我伺候他,然後我驚悚的發現他手裏拿的東西怎麽那麽像記錄青春年少無知的我的相冊!我立馬丢開被子狂奔過去,想一把将它奪回來,奈何堯烨眼疾手快的護着,我豪奪不成反而一頭栽在他胸前,還沒來得及起身,門咔咔地旋開。
注定天要亡我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