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潇湘之送

第二十五章  潇湘之送

金鵬镖局是個頂威風的镖局，門前兩只大獅子，豎着一杆大旗，迎風招展，上面畫着一只大鵬的标記。镖隊回營，倒有一大堆镖師趟子手前來相迎，拆馬的拆馬，擡箱的擡箱，奉茶的奉茶，人聲鼎沸，好不熱鬧。

內院中，藍湘正與易天下棋。月華如水，映着易天的臉龐，堅毅傲然。風涼如雨，吹動藍湘藍色的發帶，冰肌楚楚，也透着微微的涼意。

“我聽聞，無雙城有位少主，名為燕少白，豐神俊朗，武器正是一只玉簫。”藍湘忽道。

易天手上正拿着一顆棋子，聽到藍湘之言，心中一驚，神色卻不變，将棋下在一個關竅之處，吃了藍湘五只棋子。

藍湘笑了笑，落了一子，又道：“我還聽聞，那燕公子一手玉簫使得出神入化，最有名的便是家傳七十二路落英蕭法，身法俊逸輕靈，少有敵手。”

易天心中更是驚疑不定，心想：“難道這姑娘已猜到我的身份？”

口中卻不答話，落了一子，進了一步，倒又吃了藍湘七只棋子。

藍湘抛下棋子，笑道：“喲，我說了兩句話，你便吃了我這多子，我認輸啦。”

易天看着她半晌，問道：“藍姑娘剛才的話何意？”

藍湘笑道：“燕公子不必擔憂，湘兒只是想證實自己心中猜想之事而已。看來寒霜姐姐并不知道你的身份，湘兒自不會多言，就連哥哥那邊，我也不會提起。”

易天心中一痛，道：“我其實也不想瞞她。只不過……只不過……”卻說不下去。

藍湘接道：“只不過你怕說出來了，寒霜姐姐生氣便不再理你了，對不對？”

這位姑娘倒是冰雪聰明，慧眼如炬，見識并不輸于她哥哥。易天心想。

藍湘奇道：“其實我不明白。燕公子的身份，高貴榮耀，為何寒霜姐姐知道了反而會生氣呢？”

易天道：“我有我的苦衷，過些日子自會告訴她。只是……只是現在卻是不能。”

是啊，現在，他還沒有足夠的把握，自己在寒霜心中到底有多少份量？如果從此寒霜便不再理他，那可如何是好？自己再以怎樣的理由時時伴她身側，夜夜守她入夢呢？

藍湘嘆道：“你以一城之少主身份，為了寒霜姐姐，屈居侍衛，足見你情深如海。唉……也不知我何時也能有這樣的福分。”

不想這話恰被藍潇聽到，只聽藍潇笑道：“你大哥的婚事還沒着落呢，我妹妹已經想着要嫁人啦？”

藍湘粉臉一紅，嗔道：“呸，就你愛偷聽別人說話。你不去看看寒霜姐姐睡着沒有，走到院子裏來做什麽？”

藍潇道：“自然是與你們商議明日出城之法。”

易天道：“那禁衛軍已退，按照角鬥場的規矩，城內不是不準阻攔了麽？”

藍潇道：“倒不擔心禁衛軍。天幽城主已經給十大世家都下了城主令，讓全力搜尋寒霜姑娘。其他世家倒在其次，辦事向來敷衍。只這楚家，是城中勢力最大的家族，也是城主最得力的助手，暗中經營的又有刺客生意，所以不得不防。”

藍湘道：“出城倒也不是那麽麻煩。城主給的通緝圖形只有寒霜姐姐一人，所以易天公子和閃電本來就是可以自由出入的，也沒幾個人認得他們。明日，不如就混在我們镖隊裏，打扮成一名趟子手。自然沒人會查他們。”

易天道：“那你寒霜姐姐可怎麽辦？”

藍湘調皮笑道：“不若你我再下一局棋，你若肯輸了哄我開心，我便告訴你寒霜姐姐該怎麽辦，如何？”

藍潇笑道：“你就別再調皮搗蛋了捉弄易天公子了，快說有什麽辦法？”

藍湘眼珠子一轉，道：“此事只怕還得仰仗哥哥才是。明日，可請寒霜姐姐穿着我的衣服，坐在我的馬車裏。世人都知道頂頂大名的金鵬镖局藍局主有個妹妹，镖局出行總是帶在身邊的。哥哥再去把那未來嫂嫂丁菁菁姑娘請來，騎馬與哥哥一同出城，可看還有何人敢查？”

藍潇苦笑道：“哎喲，此計倒是萬無一失，但是那位菁菁姑娘甚是讓人頭疼。”

易天奇道：“丁姑娘是何人？為何有她在便無人敢查？”

藍湘笑道：“丁姑娘也是位美人呢，就是脾氣太大。她對我哥哥一片癡心，怎料我哥哥不太中意她。最重要的，這位丁姑娘正是當今天幽城主丁無忌一母同胞的親妹妹。”

易天心疼地看了一眼藍潇，心道：“還好你哥哥不中意她。這位城主如此變态，一母同胞的妹妹想來也好不到哪裏去。”

藍湘向他哥哥笑道：“你還愣在這裏幹甚麽？還不快去寫帖子。就說明日即将出镖遠行，恐有半月才歸，甚為思念。特約菁菁吾妹一同出城，柳橋話別，以解相思。想必我那嫂子正苦苦等待呢。哈哈哈……”

易天亦笑了，心想：這位藍湘妹子倒是風趣可愛！

藍湘向易天道：“易天公子，你跟我來。”

易天不知何意，依言跟她走到東邊一處房間門外。

藍湘道：“公子稍待。”原來這是她的閨房所在。

只見藍湘開門進去，片刻，雙手端着一件金燦燦又細軟的寶甲出來，交予易天手中。

藍湘臉兒紅了紅，道：“明日既然寒霜姐姐頂了我的名字出城，我自然是不能同行的了，便也沒法子送你。頂替出城之事只能延緩他們的視線一時，之後楚家必定也會想到這層，另行派人追殺。所以城外兇險必定大過城內，萬不可大意。幾人的安危都系與你一身，這寶甲便送你吧，關鍵時刻可保住性命。”

易天推辭道：“這麽貴重的東西，我怎能奪姑娘所愛？”

藍湘目不轉睛地看着易天，軟語求道：“燕大哥，你答應我，千萬穿在自己身上。”

她既擔心易天不要這寶甲，又擔心易天把這寶甲讓給寒霜。

易天不忍拂她美意，鄭重接過寶甲，點了點頭。

第二日，衆人便遵藍湘之計，易天與閃電扮成趟子手，藏在押镖隊伍裏，推車執旗。寒霜則帶了面紗，穿了藍湘平日的衣衫，坐在馬車裏。藍潇騎着寶馬，立于隊伍最前頭。

又聽見一陣銀鈴般的笑聲響起，道：“藍大哥，等等我。”

一個藍衣少女，頭上手上帶着一堆金鈴铛，蹦蹦跳跳地跑來，一來便拉了藍潇的衣服，撒嬌道：“前幾日我去尋你，你倒是避而不見，只顧跟你那群狐朋狗友厮混，害我終日胡思亂想。今天終于想起來給我送帖子啦？”

藍潇陪笑道：“辛苦菁菁姑娘今日跟我一同出城。”

易天悄悄打量一眼那丁菁菁。咦？這女子怎麽這麽面熟？忽想起來在天岩禪寺鬧着要砸卦攤的女子，可不就是眼前這位！

閃電心下也吃了一驚，悄悄與易天道：“還好我們藏在這裏，不顯眼，否則被她認出，可就穿幫啦。”

丁菁菁甜甜一笑，走到馬車前，一掀簾子：“咦，湘兒妹妹今日怎地還帶着面紗？”

寒霜緊張得很，不敢搭話。

好在藍潇笑道：“你快別吓着她。我妹妹溫柔娴靜，因我們镖局這營生不得已跟一群粗魯漢子同行，帶着面紗自然是更顯閨閣矜持莊重之意。”

丁菁菁扭頭嗔道：“既如此，你可是嫌棄我不夠矜持不夠莊重？”

藍潇命人牽了一匹小紅馬給她，陪笑道：“怎敢嫌棄大小姐？只是我想着你同我并馬而行，不是更方便我倆說話？”

那丁菁菁聽罷臉兒都紅了，果然喜滋滋地上了馬。

寒霜心中贊道：“這藍潇倒是能夠急中生智，怪不得金鵬镖局這麽威名赫赫。”

衆人心中終于都舒了一口氣，一行人往城門行去。

不出所料，城門口果然設了關卡，每人每車都得問話檢查。及至金鵬镖局，那城門官拱拱手道：“原來是金鵬镖局的車駕。不過城主有命，我等也是奉命行事。還請衆位把車趕到一邊，下馬接受問話，大家……”

一句話尚未說完，臉上唰地一聲便挨了一鞭，留下一道長長的血痕。

只見那丁菁菁打馬上前，舉鞭罵道：“好你個瞎了狗眼的奴才，連我的馬你也敢攔。我看你有幾條命，敢對我說這些廢話。”

那城門官擡頭一看，吓得三魂沒了七魄，原來是這位身份高貴脾氣暴躁的姑奶奶，平日連城主都不敢惹她。趕緊領着兵士跪了，自己打了自己兩個耳刮子，連聲道：“不敢不敢，奴才狗眼未看清，原來是大小姐駕臨。大小姐請，藍少爺請……”

镖隊一行順順利利大搖大擺地出了這天幽城。

不多時，便來到柳橋。柳橋是一座石橋，邊上設了一座長亭，亭邊一棵大柳樹。丁菁菁下了馬，折了只柳條送給藍潇，依依不舍道；“藍大哥，你可得早日回來。”

那藍潇拍拍她頭，哄道：“自然自然。你快回吧。省得你哥哥不見你，又發脾氣了。”

丁菁菁哪裏依他，又磨蹭了半天，聽藍潇說了不少甜言蜜語，這才馬頭回轉，跑遠了。

閃電跑出來，搖頭嘆道：“藍少爺，辛苦你編出這麽多謊話來哄她。你這嘴啊，比蜂蜜還甜啊，估計迷倒城中大半的千金小姐了吧？”

易天敲一下他頭，向藍潇笑道：“多謝藍兄。他日若有需要，我等必義不容辭。”

藍潇正色道：“舉手之勞而已，何足挂齒。我镖隊也将出發了，寒霜姑娘，易天公子，告辭了。”

“告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