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演唱會·卡點
演唱會·卡點
關艮左手摁住吉他琴弦，右手撥動吉他，一串流暢連貫的弦音便從音響中播出。原烈的架子鼓已經敲得‘砰砰’作響，付栀此時此刻雙手也飛快地在電子琴上游走。
他們情緒高漲，臺下觀衆的呼喊聲一波蓋過一波，呼喊聲中有喜悅、熱情，和期待。所有MISS的粉絲都在等待接下來的最後那首新曲。
混音室中現在的氛圍十分沉重，沒有人敢出大氣。在了解了現在的事情經過之後，先前的混音師女生也說不出話了。室內一共三個人，其中兩個人的視線都落在了洛烨的身上。
整間屋子如今像是一個巨大的泡泡，似乎誰要是說些什麽，這個泡泡便會被瞬間戳破。沒有人敢做那個先行者。
過了許久，洛烨的面色沉了下來，随後側首問了一下果果，嗓音有些發澀：“關艮他們新曲演奏的時間還有多久？”
“十、十五分鐘左右……”果果連忙道。
洛烨的眉頭皺的死緊，他現在腦子裏一片混亂。像是有人在他腦袋裏炸了顆雷，硝煙一片令人難以理清其中思緒。
過了片刻，他深呼吸了一下，又對混音師道：“這些單獨的分段式卡點的音頻全部給我，等會他們新曲開始唱的時候，我操作電腦去在節奏對應處把音頻卡進去，你在操作臺那裏把我放進去的音頻立刻通過音響播出去，能做到嗎？”
混音師臉上有點猶豫，她那雙細眉蹙了起來：“原則上來說沒有問題，但你……你能确定你卡進去的時間節點剛好是對的分秒不差嗎？這裏是現場演唱會，這裏不是室內的練習。節奏會有變動，有可能會唱的越來越快，有可能演奏的也會越來越快。如果之前這段新曲的音頻是完整的，那現在前臺的三個成員完全可以聽着貝斯聲找節奏，但現在只能我們聽着他們彈去卡貝斯的節奏了。”
能夠分秒不差嗎？洛烨不知道。他向來對自己會卡點同時在腦內播放旋律的才能不以為然，他認為這是每一個對音樂感興趣或者是學音樂的人應該做的，而不是一個什麽特殊才能。因此他也從來沒有加強培養過自己的這個才能。
但問題就是，現如今，他就好像是站在懸崖邊上馬上就要墜崖的獵人。他唯一一個能讓自己存活下來的辦法，就是舉起手中的獵|槍然後轉過身，對着身後那個巨大的怪物猛開幾槍。不管成功與否，只有開槍了才有勝算在裏面，否則就是墜入懸崖底下死路一條。
過了片刻，他啞着聲道：“我不知道，但總得試一試，我不能看着他們這場演唱會被搞砸。”
這話都已經說出來了，混音師也不再過多耽誤時間，直接将先前調配好的所有音軌找出來，随後起身讓洛烨坐在這裏，把耳機遞給了他。
洛烨帶好耳機，将音頻一個個打開聽裏面的貝斯聲。每一段音頻是多長時間，花了幾分幾秒，卡在什麽時間節點。在聽着貝斯音頻的同時，洛烨還在自己的大腦內去思考新曲新歌的旋律，整首歌是什麽樣子的。最開始應該是關艮的吉他作為開場，緊接着電子琴和架子鼓一起……貝斯聲和電子琴差不多是在同一個時間節點出現。
他快速掃過電腦屏幕，心中的緊張感不亞于一只腳已經踏出了那個高處的懸崖，似乎馬上就要墜落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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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間屋子都靜悄悄的，連根針掉落在地的聲音都會浮現出來。果果和混音師不敢去打擾專注的洛烨，果果只是在手機上把情況全部告訴了經紀人趙哥，趙哥卻沒有再次回複，這讓果果也有些詫異對方在這樣的緊要關頭在做什麽。
“西方殿堂存着古老黑暗東方宮殿壓着歷史贊歌”
“我們要從從這長河中游過”
“去尋找尋找尋找那些傳說”
“我們要從從這長河中游過”
“去尋找尋找尋找那些”
“傳說”
關艮唱完了最後一句，嗓子已經有些微微沙啞，他喘着氣，看着臺下的觀衆們。對着臺下的粉絲們露出一個笑容，露出了自己的虎牙。
“啊啊啊，MISS加油！！”
“我永遠愛MISS！！”
“加油加油！！”
粉絲的呼聲越來越高，關艮的身子微微的停頓了一下。他對着粉絲們做出了一個‘暫停’的動作，擦了一下額頭上的汗水。會場內逐漸安靜了下來。
關艮轉過身，和付栀還有原烈彼此都對視了一眼，随後輕輕點了下頭。他轉過身，走到麥克風前，掌心拍了一下麥克風，随後将支架下壓一些，麥克風湊到了嘴邊。
會場內的粉絲們都安靜了下來，沒有人去打擾關艮。
“大家好久不見，不好意思遲了這麽久，我們才開了演唱會。”關艮的聲音從會場的巨型音響中傳出，他輕輕吸了口氣，又繼續道：“接下來我們要唱的歌，是陸景還在樂隊的時候，我們一起作的曲。當時還沒有歌詞，陸景就離開MISS了。我們找了一個很優秀的填詞手，幫我們添上了歌詞。歌詞的風格沒有變，是照着陸景的風格寫的，這點大家可以放心。”
“我們為什麽要選擇這個會場，我相信一些陪伴我們比較久的老粉已經能猜到了。PINK在ICE HT的對面。那裏是我們夢想開始的地方。”
“還有一件事要告訴各位。我們今天的新曲裏面的貝斯部分，是當時陸景留下來的節奏demo。也就是說，依舊是陸景和我們完成了這首歌，也算是給大家……留個圓滿的結局吧。希望大家多多包涵，他不在這裏，我們只能用音頻混響的辦法來演奏。但這裏的各位聽見的，都是這首歌曲最開始的樣子。”
說到這裏，臺下已經有一些粉絲開始擦眼淚了。她們的眼眶發紅，看上去是真的傷心極了。
關艮便沒有再多說，他開了口：“接下來請欣賞，MISS新曲，《風歸故人》。”
洛烨聽着前臺的實況傳達，整個人的背部衣服都被汗水浸透。時間已經到了。
他将銀色U盤插入電腦裏，裏面的音頻部分已經拷貝完畢，他現在整個人坐在連接操作臺的電腦跟前，整個人屏息凝視。混音師也早已做好準備，只等前臺的關艮開始彈奏。
随着關艮的第一聲吉他琴音出現，洛烨迅速在心中開始算分秒時間，他在腦海中拉了兩個進度條。一個是關艮他們演奏的，一個是由斷斷續續的貝斯音頻拼接起來的。
吉他已經彈了四拍，馬上就是電子琴的部分了。
汗珠從洛烨的額角滑落，順着側頰一直挂在他的下颌，他整個人不敢大聲呼氣，生怕氣息聲打擾自己聽錯了拍子旋律。就在付栀電子琴要開始彈奏的一瞬間，洛烨迅速打開貝斯的第一段音頻，對着混音師道：“放！”
混音師得令立刻開始将音樂混響如時從音響中播出，剛好和付栀的電子琴音樂完美對上！但洛烨不敢放松，音頻還有十三段，一段都不能出錯。
洛烨在心中又分出些許神默念：“榮華公路的風慢慢吹來……”
果然，就在下一秒，關艮的歌聲傳了出來。
在臺上的關艮自然不知道後臺現在發生了什麽，他只顧着去唱歌。
“榮華公路的風慢慢吹來你說你那時有點悲哀”
“這社會的利器太多你我棱角都被打磨”
“你說你不願做那一粒塵埃”
“你說你不想要 失敗”
洛烨的手握緊鼠标，點開第二段音頻道了聲：“放。”
混音師立刻重複操作。果果站在一側額上汗水也不斷的冒了出來。
“我告訴你這人情冷暖”
“也不過随風而散”
“這人世間的所有溫度 你若不知便問問風”
“風會帶來所有的情無論是甜蜜或苦澀”
關艮的眉眼鋒利，成熟之後的長相帶有攻擊性。他的聲音低沉富有磁性，唱搖滾歌曲的主歌部分時，也有種別樣的滋味。
此時此刻，洛烨已經點開了第五段貝斯音頻，順着接下來架子鼓的節奏，馬上就快要進入副歌環節了。他的汗水在緩緩冒出而後流下。
随着原烈架子鼓的一頓擊打樂出現，場內的粉絲們越來越血液沸騰。關艮拉過麥克風後，他緩了口氣，歌聲猶如被拍打着沙灘的海浪一般，最後那一層海浪自海洋之中翻湧，裹挾着危機撲來。
吉他的掃弦伴随着電子琴的快速彈奏，關艮的聲音自麥克風內傳出：
“風說少年歸少年歸”
“莫要被這社會磨去所有棱角”
“風說少年歸少年歸”
“莫要随着社會真的時過境遷”
“風說少年歸少年歸”
“少年歸來依舊為故人”
副歌的高潮部分進行的很順利，關艮覺得洛烨的點子确實十分聰明。他很快就進入狀态，緊接着去唱接下來重複的歌詞。
洛烨握着鼠标的那只手都有些顫抖，他生怕自己腦中卡錯任何一個節奏。現在他腦海中的兩個進度條已經快拉滿了，關艮他們的總節奏下面放着貝斯的斷續音頻，随着音軌向前走動，貝斯的音樂在不斷地從巨大音響中傳出。
“……放。”洛烨的聲音已經有些啞了。
混音師極力配合着洛烨的音頻播放。洛烨則是在心中開始了倒數。
三……進度條進展，80％。
二……進度條進展，90%。
進度條在不斷的推進、推進，再推進，洛烨喊出了最後一聲‘放’，進度條進展，100%，完美卡上所有的點！
在卡上點之後，果果欣喜若狂，混音師看着洛烨的眼神中也帶上了驚豔。而被看着的本人此時此刻擡起胳膊擦掉臉上的汗，整個人面色蒼白的倒在椅子上，看上去整個人虛脫了一般。
随着最後一聲“少年歸來依舊為故人”的歌詞唱完，音樂漸漸停了下來。關艮和付栀原烈對着臺下鞠了一躬之後便走正常的下臺程序。演唱會剛一結束，他就迫不及待地找尋洛烨的身影，聽說他去了混音室之後，他整個人飛奔到混音室的門口。
還沒走進去，先看見了躺倒在椅子上有些虛弱的洛烨。關艮眼皮猛地一跳，他走了進去，站到洛烨身前：“……你怎麽了？”
洛烨一聽見關艮的聲音，心下首先是欣喜，覺得不錯，演唱會順利成功了。緊接着，就是一股子心驚膽戰後來居上産生的怒火，他幾乎是立刻從座椅上站起身，掌心扯着關艮的衣領就把他拉着抵在自己面前，眼中帶着一股擔憂與怒氣相互混雜的複雜情緒。
關艮動作一頓，但他本能的覺得自己不該反抗，好像反抗之後會更糟糕，便不動彈了。
洛烨扯着關艮扯了半天，最終還是松開手推了他胸膛一把：“……混小子，下次我和別人說工作的事情，你不許打斷我。也不準湊過來。”
關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