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章節

殷澤的指尖,垂在身側,那被碰觸過的皮膚還異樣地暖熱着。

“戒指真漂亮”,殷澤捏着戒指,遞給蘇老六,嘴上說的誇獎的話,臉上卻漸漸冷若冰霜。

“啊,那啥,老江買給阿九的,我偷偷戴了一下,哈,哈哈”,蘇老六連忙把戒指塞進小盒子,胡亂揣進兜,心虛地補道:“你可別跟他倆說哈”。

“哦,原來是阿九的,怪不得尺寸這麽小”,殷澤的語氣裏有着如釋重負的輕松,嘴角也挂了微笑。

可蘇老六看着那笑容,卻忽然愣住了。

一種煩悶的情緒在他心底蔓延。

81.

殷澤知道戒指是別人的,跟他蘇老六沒關系,這讓殷澤很高興,并且這種情緒,絲毫不在蘇老六面前掩飾。

蘇老六明明希望兩個人可以做對普通兄弟,殷澤雖然答應了,卻無時不刻提醒着他,他們跟正常兄弟不一樣。

先前若有似無的身體碰觸,言語上的暧昧不清,殷澤從來沒準備把他當哥哥。

蘇老六厭倦了這種感覺,他想終止這一切,不想再被殷澤的一兩句話,幾個動作,弄的渾身難受。

可他說不出口,殷澤并沒有做什麽出格的事情,他總不能因為弟弟碰了碰他,就大發雷霆。

這也是殷澤高明的地方。

蘇老六對殷澤的高明感覺到疲憊。

他沒說話,死死地盯着殷澤,臉上的表情不再是一貫的嬉皮笑臉,變得有些晦暗。

殷澤看着哥哥的臉,敏銳地猜出他在想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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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在找尋一個契機。

一個把自己攆走,讓自己不要再出現在他身邊的契機。

兄弟兩人誰都沒有說話,安靜地望着對方。

有些事情,大家都明白,就是看怎麽挑破這層窗戶紙。

“老江真是的,買這種大鑽戒,阿九又不是女孩子,浪費,哈哈哈哈”,蘇老六的內心狂跳,決定不再當鴕鳥,強行開始話題。

他對殷澤說道:“這種戒指女孩子戴才好看嘛,以後你求婚,買個比這個還大的鑽石,女孩子肯定答應你。”

蘇老六說完,小心看殷澤的表情。

只見殷澤果然冷了臉,蘇老六也強作鎮定,面不改色,心想我說的沒錯,就是這麽個道理。

殷澤站在冬日的積雪中,雙手插在風衣裏,臉蛋被冷風吹的發白。

他盯着自己的哥哥,淡淡說道:“哥,我喜歡男人。”

多明顯的事兒啊,弟弟喜歡男人,他這個做哥哥的不是最了解麽。

蘇老六覺得自己說多錯多,句句都往殷澤的坑裏跳。

他好容易鼓足的勇氣被這簡簡單單一句話打的丢盔卸甲,臉都有些擡不起來,手心全是汗,嘴裏胡亂地說着喜歡男人也好啊戒指不用買這麽大的好省錢,腳上已經不由自主地退了兩步,尋摸着跑路。

殷澤看着蘇老六的小動作,知道自己把他逼急了,可腦海中閃過黑坨子的身影,殷澤有些控制不住自己,上前一步,正要開口,蘇老六卻搶先說道:“你來這兒幹嘛?”

殷澤靜了靜,深吸了一口氣,說道:“我過來看看你。”

到底是退卻了,他還是給兩人之間留了些餘地。

蘇老六擡起頭來,眼睛裏有着殷澤看不懂的東西,只聽蘇老六輕輕說道:“以後沒什麽事兒,就別老往這裏跑了,你那麽忙,我這兒都挺好的。”

殷澤溫柔地笑了笑,說道:“我想哥哥了嘛。”

這就是蘇老六想要的兄友弟恭,殷澤總是拿這個做借口。

但蘇老六這次并沒有買賬。

他定定地望着殷澤的雙眼,淡然說道:“可是我不想你啊。”

殷澤登時愣了,一向溫潤的雙眼有些失神,以為自己聽錯了。

只見蘇老六嘆了口氣,一向笑眯眯的雙眼此時有些決絕,無奈地望着殷澤,嘴唇輕啓,一字一句地說道:“我不想你,我根本不想見到你。”

82.

冬日的冷風在二人之間吹過,蘇老六說出的話伴着陣陣白氣。

他逞一時之勇,撕破了和殷澤之間的這層窗戶紙。

殷澤指尖輕顫,強壓着自己胸膛中的起伏,推了推眼鏡,望着跟他四目相對的蘇老六,艱難說道:“你還恨我。”

蘇老六說過以前的事情都翻過去,今後他們兄弟倆就是彼此唯一的親人,要像親兄弟那樣彼此照顧。

但是蘇老六現在食言了。

“你要過飯麽?”

蘇老六的雙手塞在羽絨服裏,眯着眼望了望遠處殘餘的積雪,呼出幾團白氣,并沒有回答殷澤的問題,只是沒頭沒腦地說了這麽一句,繼而轉過臉來,看着殷澤柔軟的頭發,溫潤的雙眼,緩緩說道:“我從殷家鎮出來的時候,爸爸一分錢都沒有給我。”

蘇老六當年從殷家鎮被趕出來,就是因為殷澤的一句話。

那些在蘇老六心中的傷口,看似掩蓋的完好,但是那血肉模糊的地方從未愈合,一年年死死地捂着,早就生了膿,爛了肉,如今終于揭開了遮擋,暴露在空氣中,嫩生生的紅肉上粘着黃綠的膿汁,散發着腥臭。

沒辦法啊,總要把膿擠出來的。

蘇老六嘴角咧了咧,眯着眼睛又笑了起來:“我被扔在附近的城市,他們就走了,一分錢都沒有給我”,蘇老六語氣輕松,仿佛在講發生在別人身上的故事:“你知道,我要了多久的飯麽?”

殷澤心中冰涼,眼前浮現出五年前的事情。

“你是爸爸的驕傲,我是把你毀了的混蛋”,蘇老六淡淡地笑着,輕輕說道:“我後來才明白,那個時候,爸爸大概是想讓我死呢。”

五年前,舉目無親的蘇老六,在真正的社會裏,沒有任何生存技能,餓的時候撿過垃圾吃,跪在地上伸手讨過錢,自尊早已落到塵埃裏去。

“我不恨你了,阿澤”,蘇老六望着自己的弟弟,嘆了口氣。

望着殷澤,就仿佛看見二十歲時,向着陌生人搖尾乞憐的自己,還有來自親生父親的恨意。

“我不恨你,卻也不想看見你,每次看見你,我就很難受,真的,難受極了。”

蘇老六撐住一口氣,勉強說完了自己想說的話,連看殷澤的勇氣也沒有了。

他反悔了,先前在殷家祠堂裏,信誓旦旦地跟殷澤說的那些豪言壯語,是因為他也沒有想到,殷澤身為一族之長,會離開殷家鎮,這麽頻繁地出現在自己眼前。

他終于明白,自己根本就沒有想象中那麽豁達。

至少現在不是。

蘇老六藏在兜裏的雙手緊張地攥緊,像個逃兵一樣,轉身往家裏走,把殷澤抛在原地。

對,我是反悔了,他如是想到。

但這是你欠我的。

。。。

跑進公寓裏,蘇老六才驚覺自己死死捏着阿九的戒指盒,掏出來看了看,小盒子沒有捏壞,他這才放了心,打開蓋子又看了看那象征着美好的指環,心中湧出一股酸澀感動的情緒。

阿九一定會答應老江的,他那麽愛老江,老江也那麽愛他。

他們兩個,雖然陰陽相隔,天生死敵,卻這麽相愛,真好。

殷澤應該很久不會再來了,但是他還有老江和阿九呢。

蘇老六紅着眼睛,擤擤鼻子,小心地把戒指擺好,合上了蓋子。

恰在此時,家中的符咒動了。

83.

江垂雲被蘇老六一個電話叫了回來,說是家裏進了東西。

一個夜叉住的地方,有什麽東西敢往裏面闖。

先前鬼門關開到家裏去,江垂雲想起來就後怕,接到電話就沒命地往家跑,氣喘籲籲地打開門,就見阿九像只白蝴蝶一樣歡快地撲了上來。

“老六說家裏進東西了,你沒事吧?”江垂雲把阿九摟在懷裏,摸了好一會兒,心中的大石才落下。

“只有我一個,哪有別的東西”,阿九挂在江垂雲脖子上,嘴唇在這人的脖子上貼着:“可能是外面的野鬼碰了符,老六最愛大驚小怪。”

蘇老六從江垂雲身後鑽出來,小心翼翼地踏進門,繞過正在親熱的一人一鬼,皺着眉頭在屋裏左看右看。

肯定有陰物進來過!符被破開了!

蘇老六心裏直打鼓,巡視了一圈,最後轉過頭,滿心狐疑地盯着阿九。

阿九在騙人。

“你有沒有想我”,阿九咬着江垂雲的耳朵,親昵地問。

江垂雲的回答聲音小極了,不好意思讓老六聽見,阿九聽了笑靥如花,抱着江垂雲又親了幾口。

蘇老六撓撓頭,不知道怎麽跟江垂雲說這個事情。

這符咒是防陰物的東西,孤魂野鬼就算撞上,躲都來不及,可只要沒東西進來,符陣就不會破。

現如今開了一個口子,那麽一定有東西破了陣進了屋,這方面,江垂雲稀裏糊塗不明白,他蘇老六可不好糊弄。

同是陰物,阿九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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