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章節
拿這個去找你,以為你會覺得新鮮。”
江垂雲心裏澀極了,想着那時候瘦瘦弱弱的阿九,怯生生攔住自己的模樣。
要是那時候多跟阿九說幾句話就好了。
他不自覺地伸出手,抹去阿九的眼淚和鼻涕,才驚覺自己已經變成了現在這副模樣。
換了以前的江垂雲,別人的眼淚蹭在自己身上,也要嫌棄的。
可對着阿九,倒是什麽都不在乎。
“我那時候,真是太奇怪了,把你吓跑了”,阿九嘿嘿一笑,鼻子吸的更響了。
江垂雲望着阿九哭哭笑笑的臉,沉默了好一會兒,忽然說道:“我記得,我那時跟你說,以後有時間就去找你玩。。。”
他後來當然沒有去,他失約了。
第二天,江垂雲就去外地念大學,十年都沒有再來過這片海灘。
這段小小的插曲,也随着那個夏天,一起塵封在記憶中。
有時間這幾個字,本來就是假的。
可十八歲的阿九當真了。
“不要緊的”,阿九濕漉漉的嘴唇在江垂雲下巴上親了親,安慰着這個人,仿佛失約的是自己。
“你來了,我也不在了”。
江垂雲的心一沉,他想起阿九死在十年前的夏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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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緊緊抱着纖細的阿九,仿佛這樣抱久了,阿九就會融進他的懷裏。
那個夏天,一個人被留在海邊的阿九,他再也不想放開手。
。。。
大年初八,蘇老六頂着宿醉,撐着黑眼圈,站在一堆鹵雞燒鴨面前,看着幾個前輩上香。
陳年的俗例,幹他們這行的,沾染的陰氣重,拜完了仙還要拜佛,講的是個佛道雙修,其實就是求各路神仙都來幫忙,禮多無怪。
蘇老六是頂煩這種繁文缛節的,尤其是家裏有個活神仙,他更是覺得出來拜實屬麻煩,可畢竟在江湖上有了些地位,為了維持名聲,這第二柱香,他還是不能讓給別人的。
天地四方拜完,煙霧缭繞,蘇老六腦袋暈的更厲害,爬到廟外面點了根煙,就看見江垂雲給他發的信息。
蘇老六看完,眼睛瞪的溜圓,手一松,煙頭也掉在地上,引得黑坨子和刀魚這幾個小弟都以為他接了什麽大活兒。
江垂雲約蘇老六去市裏逛街,買戒指。
他要和阿九結婚。
79.
阿九一覺醒來,才發現江垂雲早已沒了蹤影,連平時只喜歡吃飯睡覺的蘇老六也不知道跑到哪裏去了。
冬日陽光正好,金燦燦地照在米色地毯上。
客廳裏的茉莉抽出了第三茬花苞,若有似無的香氣溢滿了屋子。
他一瘸一拐地走到浴室,抓了抓淩亂的頭發,又揉了揉屁股。
最近夜裏弄的有點猛,現在屁眼裏還仿佛開着個洞,塞着什麽東西,撐的他走路直打晃。
想起江垂雲很喜歡捏自己的屁股,阿九的臉有些紅,慢慢脫下褲子,悄悄打開江垂雲的面霜,挖了一大塊,揉勻了抹在自己兩片臀肉上。
鏡子前,瘦弱的男人光着屁股,低着頭,嘴角浮着一絲淺笑,兩手在自己身後打着圈地按摩。
這面霜吸收的快,阿九摸了幾下,覺得自己的屁股又滑又嫩,才不好意思地清了清嗓子,提起了內褲,想到一些色色的事情,臉上不禁有些羞赧,只好趕緊把長褲穿好。
正要離開浴室,阿九忽然立在了門口,面色蒼白,繼而轉過臉,盯着身後的浴缸,一動不動。
那朦朦胧胧的白色浴簾後,一個小小的黑影佝偻着身子,正發出竊笑。
浴簾窸窸窣窣地晃動,幾根尖尖的指甲在簾後緩緩滑過,好似那陰間的穢物,正在感受陽間的物件兒。
這小鬼身上的氣味,阿九聞過。
是閻王的味道。
“陸先生,我家主子,讓小的給您帶句話”,浴簾後傳來粗砺嘶啞的聲音,像是嗓子裏卡着燒紅的火炭。
“就是這幾日的功夫,您還是得投胎。”
聽聞閻王沒來,阿九的心定了定,強忍着腦子裏的眩暈,啞着嗓子說道:“先前在底下可是說好了,怎麽現在又不作數了。”
嗬嗬的笑聲傳來,浴簾後的黑色身影彎了腰,阿九看着那黑影在簾子後揮舞着細細的爪子,不由得向後退了幾步,忽然耳邊傳來一個尖銳的聲音,直沖耳鼓,激的他背脊發麻。
一個小鬼不知何時附在他的肩頭,貼着他的耳廓悄聲叫道:“那日可出了岔子,有東西鑽進了夜叉腦子裏!”
阿九駭的手掌亂揮,護住頭臉,再放下胳膊,只見地上多了一個黑色紅毛小鬼,正向浴缸爬去。
這東西手腳并用,渾圓的肚子貼着地板磨蹭,脊椎的骨節卻清晰極了,随着爬行一節節地聳動。
“出岔子啦,出岔子啦”,簾子後的小鬼拍着手,雖然阿九看不清它的臉,卻也能聽出它正咧着嘴笑。
阿九身子一軟,倚靠在牆上。
地上的小鬼此時已經爬到了浴缸裏,擋住半張臉,只露出頭頂稀疏的紅色毛發,和兩顆圓滾滾的眼珠子。
“只漏了那麽一點點仙氣,就一點點”,這雙鬼眼好似沒有眼皮,直直地瞪着阿九,尖刺的聲音傳來:“他就會想起來,然後吃了你”。
阿九被這雙鬼眼瞪的渾身脫力,跌跌撞撞退出浴室,再擡起頭來,那浴缸裏的小鬼還在陰測測地盯着自己,說不出的奸險。
簾子後,四根細小的黑色手指伸了出來,慢慢握住簾子的一角。
枯皺的下巴顯現,幹癟的嘴唇對着阿九開開合合,只聽這小鬼說道:“主子說,若是不想投胎,還有個法子。”
阿九的背後不知不覺浮了一層汗。
他隐隐約約覺得,接下來這小鬼要說的話,才是閻王真正想讓自己做的事情。
80.
家裏布置的符咒震了一下,有陰物出入。
蘇老六發現這一點的時候,正在小區一角貓着,偷偷欣賞江垂雲剛買的鴿子蛋。
因為阿九老在江垂雲身邊膩着,江垂雲又沒想好怎麽跟阿九求婚,就先讓蘇老六把這戒指帶在身上。
他倆臨到家門口,江垂雲被一幫發小捉去吃飯,蘇老六只好自己先回家。
一進小區,蘇老六就忍不住貓腰蹲在幹枯的樹籬後,掏出鑽戒左看右看。
回家就要收起來,防着被阿九發現,趁現在趕緊過過瘾。
那是一枚方型鑽戒,幹幹淨淨,四角微橢,又大又閃。
江垂雲掏錢包的時候,蘇老六和櫃姐都目瞪口呆。
這年頭買戒指又不是買白菜,三克拉的鑽戒,高純淨度,還是名牌貨,價格可以在濱城買房子交首付。
蘇老六兩根手指捏着戒圈,看直了眼睛,鑽石精致的切面折射着光芒,将陽光都變的細膩光滑,幹淨清澈。
随着蘇老六不争氣地發抖,那方鑽便盈了一層流光,脈脈流轉。
這與他以前見過的地攤貨确實天差地別,而且鑽石小了也絕對看不出這個效果。
這一刻,蘇老六忽然明白了為什麽女人都愛鑽石,他都忍不住愛上了鑽石,還是這種大鑽石。
蘇老六擡起頭,左右看看沒人,顫顫巍巍地把鑽戒往自己手指上套。
好容易塞到無名指關節下,指根是怎麽都擠不進去了,蘇老六比着太陽瞧了瞧,腹诽阿九真是厲害,天敵都能變成癡心情長劍。
他正酸溜溜地羨慕着,忽然面前的出現一個人,擋住了大半陽光,低頭看着他。
是他的弟弟。
殷澤穿着身黑色羊絨大衣,皮靴锃光瓦亮,兩條腿修長筆直,引得周圍的婦女們頻頻回頭。
大冬天的還穿的這麽講究。
蘇老六心裏嘀咕,臉上挂着虛軟的微笑,左手瞬間縮回羽絨服裏,有些做賊心虛,生怕他偷戴阿九戒指的事情傳到江垂雲耳朵裏。
“呦,這大冷天的,你怎麽來了?”蘇老六仰着臉假笑,一邊将兩只袖口疊對接,暗搓搓拔戒指,可那戒指本就戴的勉強,手指充了血,如今卡在關節上,勒的生疼拔不下來。
蘇老六急的一頭汗,還怕被殷澤發現,笑的更加有氣無力,雙手插在袖子裏,活像淳樸農民蹲在地上忍饑耐寒。
“哥,我幫你”。
殷澤面無表情,聲音輕柔,這麽說着,便蹲在了地上,捉出蘇老六藏在袖子裏的左手,攏在自己雙手中。
蘇老六不自覺地縮了縮手,可殷澤力氣大的吓人,根本掙脫不開。
一股股暖流從指尖傳遞,殷澤的手掌溫暖細膩,指肚柔軟極了,蘇老六心裏有些發慌,渾身不自在。
可殷澤倒不覺得別扭,一直垂着臉,認認真真地抱着蘇老六的手指,衣擺垂在地上浸染了泥水,也渾不在意。
捂的暖了,才用指尖小心翼翼地壓着蘇老六關節附近的皮肉,慢慢旋轉着戒圈,将鑽戒取了下來。
左手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