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章節

當當切菜聲不斷,鍋碗瓢碰碰撞,油煙镬氣彌漫,聞着醬香酸甜味湧入鼻腔,蘇老六瞬間感動地想哭。

一生索求,不過人間煙火色。

四人一頓忙活,弄出七菜一湯,殺豬菜裏雖然來不及灌血腸,卻也是新宰的農家豬,瘦肉裏也帶着肥油,吃的蘇老六醉生夢死,感嘆還是農村生活好,抱着大米飯揮舞筷子,碗裏蓋滿了粉條排骨蒜苔熏肉,滿足的仿佛小孩子。黑坨子沒忘了他健身教練的本分,只揀肉和菜吃,倒是他爸媽二人吃的慢,笑眯眯的眼睛離不開電視裏的春晚,不時囑咐兩個小的一會兒還有守歲的餃子。

餃子是豬肉酸菜餡兒的,沾上蒜醋,好吃的讓人吞掉舌頭。

蘇老六和黑坨子吃完,躺在沙發上抱着肚子挺屍,手邊是幾大袋榛子核桃瓜子果脯,熱茶一壺,袅袅地冒着白氣。

身邊兩個老人還在抱着電視歡樂,黑媽嘴裏瓜子嗑的脆響利落,單手大力開核桃,黑爸離不開酒,大蒜餃子就着,小盅小盅嘬的滋溜滋溜響,這此起彼伏的聲音伴着電視裏的歌舞升平,聽的蘇老六直瞌睡,張着嘴又開始流口水。

這是一種難以名狀的心安,只有阖家老小圍繞中,才會感受到的恣意完滿。

要是阿澤在就好了。

蘇老六猛然睜開眼睛,被自己的想法吓到。

此時手機屏幕忽然亮了,是殷澤打來電話,問他吃晚飯沒有。

蘇老六不知為何有些心虛,鑽進卧室才敢說話。

他知道殷家過年的流程繁瑣至極,族長得全程盯着,又得招呼各大長老,那些個走不動道的,更是須得族長一一上門去敬酒;接下來鎮年關,鎮中心開宴席,少不得論功行賞,蘇老六小時候見父親每年忙這一圈下來,回屋便累的一動不動。

殷澤這麽累,還想着問他是不是餓着,他倒是吃好喝好,全然把殷澤忘到了腦後。

“你在哪兒?別墅是麽?”殷澤似乎是聽見蘇老六周圍安靜,不似飯店街那麽嘈雜。

“嗯,鋪子裏太冷,我就來這兒了,修的,挺漂亮,跟我毀了之前。。。差不多。。。”

蘇老六說完直後悔,想打自己這張破嘴,提那事兒幹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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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聽着殷澤在電話裏語氣欣喜,也不再放在心上,抱着電話傻笑了起來。

番外~《除夕夜》

5.

窗外的夜色中閃起了幾絲小小的煙火。

那是尋常人家燃放的煙花。

新的一年來臨了。

“新年快樂,哥哥”。

殷澤在電話裏說道。

原來卡着這時間打過來,不過是為了這幾秒能與自己一起渡過。

怕自己太過寂寞了。

蘇老六卻望着那濱城的夜景,朵朵小小的煙火,想起了一年前,在海灘與江垂雲和阿九一起看煙花的時光,眼眶有些濕潤,挂了電話,雙手蓋在臉上,狠狠抹了抹,再放下來時,鼻子已是通紅,甩甩頭發,出門向客廳走去,心裏已經開始惦記那幾盤酸菜餃子,應該還沒被黑爸吃完。

心裏空落落的時候,總想把肚子填的再滿些。

。。。

客廳裏,黑爸守着電視,已經在打瞌睡,黑媽倒是精神,拾掇着剩飯剩菜放到冰箱。

“小何跑哪兒去了?剛才沒見着他呢。”

蘇老六徒手拿起餃子,沾着蒜醋,一個接一個往嘴裏丢,滿口鮮香,涼着也美味無比。

黑媽聞言,伸着脖子四處瞧了瞧,眉頭一皺,倒沒接蘇老六的話,眼神有些躲閃,半晌才支支吾吾地說可能先去睡了。

蘇老六心裏倒覺得奇怪了。

黑坨子一向是個夜貓子,跟他一樣,莫不是今日開車累壞了,這麽早就滾上床?

他這麽想着,轉頭一看,沙發上打瞌睡的黑爸沒了蹤影。

再想問黑媽,那婦人躲的急,好似有意躲閃,身子一扭進了衛生間,蘇老六也不好跟上去,只好在客廳裏閑遛了幾圈,百無聊賴,耳聽得外面風聲大作,吹的樹影顫動,蘇老六趴在玻璃上看了會兒,涼氣便從那玻璃面上直往裏滲。

這別墅只有一層,端的是占地面積開闊,客廳取的是南北通透,南可觀海,北可靠山,人站在當中,碧海藍天,樹木香花,風雅至極。

只可惜如今兩邊都是黑洞洞,全靠着屋中明亮溫暖才顯得不那麽凄冷。

蘇老六找了幾個房間,都不見黑坨子身影,心中有些奇怪,掏出電話打給這人,也是無人接聽。

摸着手機心裏犯嘀咕,蘇老六正想着莫不如吼一嗓子,問那黑坨子到底跑哪兒去了,卻又懷疑自己是不是小題大做。

正猶豫着,窗外貼着玻璃滑過一個白色的東西,吓的蘇老六手一松,手機掉在地上,啪的屏幕裂開一道。

那東西好似飛着,速度也快,一眨眼沒了蹤影。

饒是如此,蘇老六也看的分明。

半身長的人型,大眼睛,方臉頰,腮上兩片紅圓,直挺挺地随風走。

燒給死人的東西。

蘇老六眼睛也瞪圓了,在屋裏叫着黑坨子一家三口,卻是空蕩蕩的只有回音,無人應他。

突然出現的三個人,忽然消失了。

番外~《除夕夜》

6.

漆黑的樹林子裏,三個人影圍着一捧火,悉悉索索的聲音藏匿于北風中。

“你磨蹭什麽,別叫老六發現了”。

身材健碩的婦人低聲斥責,雙手不住地摩挲,眉頭皺的久了,嘴裏不停地埋怨。

她身旁的老頭子蹲在地上,抽着煙不說話,望着面前的火盆,叢叢火苗都映在眼裏。

一個高大的年輕人低着頭,黝黑的臉頰凍的通紅,不時吸一吸鼻涕。

“咱們一家三口都跑出來,怎麽瞞?!老六都起了疑心了,快跟我回去一個!”那婦人說着,提着老頭子的衣領子,叫他起來。

老頭子慢吞吞地站起來,遲疑地看看那年輕人,又看看那婦人臉色,扔了煙頭,狠狠踩了踩,背着手轉身就走。

“大過年的,做這種事兒,我怎麽養出這麽個玩意兒。。。”

婦人推着那老頭,嘴裏仍在喋喋不休,走了兩步,忽然停在當場,那老頭子見她停了,目光發直,順着一瞧,見蘇老六提了個紙紮人,正站在林子裏。

“那個。。。這個紙紮人。。。你們的吧?”蘇老六比黑爸黑媽還尴尬,提着人偶在風中無所适從。

黑媽不好意思見他,低着頭捂着臉,與蘇老六應了一句,就轉頭開始罵黑坨子,專揀難聽的數落,神情卻自在許多,但是被黑坨子頂了幾句,便要發作,好在黑爸攔着,二人拉拉扯扯,快步走了。

蘇老六聽的一頭霧水,見兩個老人家躲的快,轉眼沒了影子,只得稀裏糊塗地走到沉默的黑坨子身邊,将那紙紮人扔到火盆邊。

“等會再燒,我奶還沒來”,低着腦袋的黑坨子終于出了聲,擡起臉,眼圈竟是紅的,頓了頓,才說道:“六爺,對不住啊,在你家院子燒這東西。。。”

“不打緊,咱們做哪一路的,沒這忌諱”。蘇老六這才長籲一口氣,黑坨子終于正常了。

他方才叫那迎面吹來的紙紮人吓個半死,轉頭發現屋子裏空無一人,生怕是黑坨子一家早已歸了西,不放心自己才頂了人樣跑回來,如今瞧見是燒紙錢紙人,心中一塊大石落了地。

過年燒紙錢本是無妨,但在人家院子後燒,便是送晦氣了,黑媽方才動了肝火,也是罵黑坨子仗着與蘇老六關系好,做事厚臉皮沒分寸。

“我奶那年吃完年夜飯,打了個盹,就沒了,我還以為她睡着了,叫了她半天。。。”黑坨子冷的蜷縮下來,蹲在地上,蘇老六躲到他身旁,借他魁梧的身子擋風,前面捧着那紙紮人,才覺得暖和許多。

“每年都是這個時候,我一叫,我奶就來了,今年不知道怎麽了,這麽久還不來。。。”黑坨子吸吸鼻涕,聲音越來越小。

蘇老六明白,大體是投胎去了。

他知道黑坨子心裏也明白,只是不願相信。

“再等等,腿腳不好,興許來得慢。”

蘇老六給黑坨子點上一支煙,自己也抽上一支,兩人在寒風中相依偎着。

“我奶膽子可小,村裏鞭炮聲大,我奶就站在外面,不敢進來,我那時候年紀小,拉着我奶才把她迎進來,跟我爹娘一說奶奶來了,可把他倆吓壞了,屁滾尿流往家跑。。。”黑坨子抽着煙,笑的嗆了兩口,直咳嗽。

蘇老六也跟着笑,想着黑媽那個腿腳,肯定跑的一溜煙似的。

“我奶說,底下小鬼可不好相處,給她的錢,先叫那群東西搶去一半,剩下的也得賄賂了去,可我總想着,賄賂也得有錢啊,年年多燒點,我奶手裏就能剩點,今年還給她準備了個丫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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