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三十四章
夏薔推開門，走了進去。很快，一位導購小姐就迎了上來：“歡迎光臨！”
今天晚上這位導購小姐并不是上回跟夏薔聊天那位，不過，臉上同樣挂着溫和的笑容：“女士，選裙子嗎？”她跟夏薔說話的時候，眼睛卻瞟向陸嘉言。他很帥，她知道。不管他走到那裏，總有女性的目光追随，她也知道。不過，這一天還沒完，在這一刻，暫時，他還是她的。
“我先看看。”她笑了笑。
那條複古玫瑰連衣裙只有一件，已經被郭欣瑤買了，沒有第二條。
導購小姐又給她推薦了一款芭蕉葉無袖魚尾裙。她穿在身上，玲珑有致的身材，勾勒出她優美的曲線。
“這條裙子很挑人的。”導購小姐一般為她整理着裙擺，一邊說道，“要比較瘦的人，又要有胸有臀的人穿起來才好看。一般太瘦的人又沒有胸，有胸有臀的人大多又穿不下。像女士您這麽好身材的人，真的很難得。這條裙子，您穿着真好看，就像為您量身定做的一般。”
這條裙子好看是好看，不過，太貼身了，參加舞會還可以，穿着上班似乎不太合适。夏薔又選了選，看見有一件粉色的連衣裙，款式簡單大方，背後一排深粉色的紐扣，又為這條裙子平添了幾分活潑，很通勤。
夏薔又試了試這件裙子，襯得她的皮膚又白又嫩，非常亮眼。
導購小姐在一旁啧啧嘆道：“女士身材好，長得又好看，天身的衣架子，随便選一件穿上都好看。”
這件可以穿着上班，還是選這件吧。
這時，她又看見一條白色的花苞裙，裙擺下方印着粉紅色的小花。她心裏一動，走上前，把那條裙子取了下來，對着導購小姐問道：“這是玫瑰花嗎？”
導購小姐說道：“這不是玫瑰，這是薔薇花。”
薔薇花？夏薔一怔。
夏薔，鄒薇。
薔薇，是她名字的來歷，也是他和她悲劇的來源。就要一切都始于薔薇，也終于薔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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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就要這件。”她對着導購小姐說道。
導購小姐聽一聽，忙說道：“那行，我取下來給您試一試！”
“不用試了。”夏薔說道，“你幫我裝起來就行了。”
“不試了？”導購小姐一愣，“女士，你還是試試吧。萬一這件穿起來沒剛才那兩件好看呢？之前那兩件，您穿真的很好看的……”
這時，身後傳來陸嘉言的聲音：“三件都裝起來！”
聽到陸嘉言這麽說，夏薔一怔，轉過臉來，強笑道：“不用了，我就要一件就行了。”
陸嘉言看了她一眼，沒說話，然後摸出錢包，抽出一張卡，遞給導購小姐，說道：“刷三件衣服的錢。”
“好的。”導購小姐拿着卡去了收銀臺。
“真不用了。”夏薔想去阻止，卻被陸嘉言攔住。
“我看你穿哪件都好看。”他微笑着望着她。頓了頓，他又輕聲說道，“我的心意，你就不要再拒絕了。這是我第一次送你禮物，也許也是……最後一次。”
夏薔一怔，咬了咬唇，然後點了點頭：“謝謝。”她去換衣服，感覺自己好奢侈，一次用了自己三年的工資。
她把換下來的裙子交給導購小姐的時候，導購小姐看了看站在門口的陸嘉言一眼，說道：“女士，你男朋友很愛你呢。”
夏薔不以為然地笑了笑。也許導購小姐只是把陸嘉言當作玩女人的富二代，把自己當作釣金龜的虛榮女，這句話，她說不定對每一個有男人陪着來買衣服的女人都說過。
導購小姐也許看出夏薔不相信，又說道：“女士，我說的是真的。剛剛你試裙子的時候，你男朋友看你的眼神……反正跟那些人不一樣的。”說話間，她把衣服已經裝好了，用雙手遞給夏薔，“女士，祝你們幸福。”
夏薔微微一頓，微笑着接了過來，說道：“謝謝。”
“感謝您的光臨！”導購小姐向她鞠了一躬，“歡迎您下次再來！”
下次？永遠不可能有下次了。離開了陸嘉言，憑她自己，她不可能買得起這裏的衣服。
她提着衣服走到門邊。他回過身來，很自然地從她身上接過袋子，伸手把店門推開。她邁步走出門，他跟了上來。這個時候，他們就像一對普通的情侶，而她是倍受男友呵護的幸福小女人。
雖然只有這一天，可是至少曾經有過，也值了。她回過臉去，望着他，忍不住抿嘴微笑。
“你們女人，買了新衣服都是這麽高興嗎？”看着她高興，他覺得自己的心情也很好，“我看我姐每次不高興，出門買幾件衣服，回來就高興了。”
“是呀。”她笑着應道，“我今天買了三件衣服，所以，我現在很高興很高興。”
看着她笑意盈然的模樣，不知為什麽，他心裏突然覺得有點酸。以後，她這樣的微笑，會笑給誰看？他突然有點嫉妒那個可以陪着她一起走到最後的男人。
他走上前，拉着她的手，走到停車的地方。要不是要開車，他真想就這樣一直牽着她走下去。
車到了董家巷外，夏薔提着三個衣袋，回過臉對着陸嘉言笑了笑：“陸嘉言，我走了。”
他沉默了片刻，說道：“這巷子住的人雜，我還是送你進去吧。”
她微笑着點了點頭：“好。”她也想跟他多呆一會兒。
下了車，他從她手上接到衣袋，用一只手提着，然後用另一只手牽着她，像剛才從杜嘉班納出來的時候一樣，兩人慢慢攜手而行。
如果可以，夏薔希望這條路可以一直這樣走下去，永遠不要到盡頭。可是，很快，就到了她住的那幢的樓下。他沒有放開她，牽着她繼續往樓上走去。她沒有吭聲，默默地跟随着他的腳步。
到了門口，她從他手上接過紙袋，說道：“謝謝。”她低着頭，不敢看他，她怕自己一看他，就忍不住淚崩。
他默默地看着她，也沒有說話。
偷來的一天，終于還是要結束了。
她轉過身，掏出鑰匙，把門打開，就在回身關門的那上剎，他突然伸手把門抵住。
她一驚，擡頭望着他。
““我今天晚上，可以不走嗎？”他低聲說道。
他話音一落，夏薔渾身一顫，望向他的眼中，閃着莫名的光亮。
“我，我舍不得這麽快就……”說到這裏，他深深吸了一口氣，“我們可以，再多一個晚上……”
他話音未落，夏薔就撲了上來，深深地吻住他。
事後夏薔想起這一幕，只覺得瘋狂，太瘋狂。她和陸嘉言似乎都瘋了，恣意享受着這也許是兩個人在一起最後的時光。
也不知多久，兩人似乎都筋疲力竭了，這才消停下來。
兩個人摟着躺在床上，卻久久不能入睡。他把她的長發在自己的手指上輕輕纏繞，說道：“下個月，我把你那份合同解決了。你就……自由了，你可以找個自己喜歡的工作。”
她知道他的意思。他不想她再留在華美。兩個相愛的人，卻不能夠在一起，偏偏還要經常見面，這對他們兩個人來說，都是一種折磨。
她輕輕吸了吸鼻子，點了點頭，說道：“好。”
他捧着她的臉，額頭抵在她的眉間，輕聲說道：“夏薔，希望你能找到一個比我對你還好的男人，能真正帶給你幸福的男人。”
雖然說這話的時候，他覺得自己心裏又酸又痛。但是，他希望，自己給不了她的，能有另一個人給她。
“夏薔，答應我，你一定要過得幸福。”
你一定要過得幸福。夏薔瞬間淚奔。
這句話，在母親臨死前也對她說過。可是七年了，她還是沒有看到一點兒幸福的影子。而這七年前，她過得最幸福的一天，就是今天了。因為，有他在她身邊。以後，他再也不可能陪在她身邊了。那她還能找到自己的幸福嗎？
她擡起滿是淚水的臉，望着他，努力對他綻出一個笑容：“陸嘉言，答應我，你也一定要過得幸福，一定要過得比我幸福。我知道，你不可能找到比我更愛你的人了！但你至少要找個像我這麽愛你的人！”
“夏薔……”他把她摟進懷裏，心疼地吻着她頰上的淚水……
第二天，夏薔醒來的時候，陸嘉言已經不在她身邊了。
她躺在床上，望着灰白的天花板，她不知道，昨天的那一切，到底是不是夢。身上的不适，桌上放着的杜嘉班納的紙袋都提醒着她，昨天的一切，都是真的。他和陸嘉言真的從上帝手中偷到了一天，一個只屬于她和他的時光。這一輩子，有這一回，她覺得自己也該滿足了。有的事，有的人，再舍不得，也必須要放下。
她起了床，把那三件杜嘉班納的裙子挂到衣櫃裏，然後洗漱換衣，去了公司上班。
上午十點半左右，唐瑜把她叫到了辦公室。
看唐瑜臉色有點不太好，夏薔坐在她對面，大氣也不敢出。
唐瑜沉默了片刻，然後擡起頭來，望着夏薔，問道：“夏薔，你是不是哪裏得罪了陸總？”
夏薔一怔，問道：“怎麽了？”
“他今天叫我去，說對你的工作不是很滿意，不讓你以後為他寫材料了。”
“這樣啊……”夏薔笑了起來，笑得臉頰都有點酸，“我早就跟唐主任說過，我能力有限，怕是勝任不了的。”
“你是在質疑我的眼光嗎？你可是我挑上來的。”唐瑜的笑容有點冷。
“對不起，唐主任。”夏薔有點尴尬。
“這個月剩下也沒多長時間了，你先做點雜事，我會通知人事部，下個月為你重新安排崗位。”
“好的。”夏薔點了點頭。
“好了，你出去吧。”唐瑜冷冷說道。
“謝謝唐主任。”夏薔站起身來，走了出來。
她知道，陸嘉言為什麽要讓她離開總經辦，要讓她離開華美。
如果他和她要徹底忘掉彼此，最好這一輩子都不要再見到對方，不再聽到對方的消息了。夏薔決定，等陸嘉言把她合同的事情解決了，她就離開虞城，再也不回來了。找一個誰也不認識的地方重新開始。
既然不能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吧。
放心，這一次，他們分不開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