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阮軟回到家,已經是六點鐘。
袁靜提着飯在門口很焦急的等着她,見到她回來,一把沖上來把她抱住,聲音都是焦灼和恐懼,“你跑哪裏去了?媽媽不是叫你在家裏等着嗎?”
阮軟被突如其來沖上來的擁抱,撞得踉跄,她沒說話,只是眨巴眼。
等袁靜冷靜下來,她才說,“去剪了個頭發。”
還好沒有亂跑,袁靜回家沒見到她人,以為她由跑出去了,氣的她沖下樓要去找人,幸好阮軟沒亂跑,只是去剪了個頭發。
總算是把一頭黃毛剪了,看起來順眼不少。
“出門怎麽不帶拐杖,媽媽給你轉的錢也不收,你是不是.........”
是不是嫌少。
阮軟停住腳步,袁靜以為她要發飙,立馬和她好好說話,“軟軟,媽媽不是這個意思。”
她手上确實沒什麽錢了,只給她賺了一百塊,今天過去和老板娘又厚着臉皮借了一千五百塊,打算明天送阮軟過去雲湖苑,給她當生活費用。
“我身上有五十,已經夠了。”
她拿着錢也沒什麽用處,袁靜在外面總比她要用的多。
她不是嫌少,而是嫌多。
見到阮軟沒跟以前一樣,和她對着幹,袁靜松了一口氣,她好像懂事了,知道為她考慮。
阮軟松口氣,不知道怎麽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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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和袁靜以前沒話說,現在好像也說不出什麽。
剛剛犯的煙瘾還沒下去,那股蘭州的煙味在鼻尖打轉轉,癢得很。
袁靜帶回來的東西很清淡,是一盒雞肉砂鍋,比前兩天吃的有滋味,好歹裏面多了醬油醋,比中午吃的面條也還有滋味。
阮軟吃了一半,吃不下。
袁靜等她吃了飯吃藥擦藥,才收拾垃圾離開,小飯館處于夜市街,晚上人很多,她要上夜班。
阮軟倒在床上睡不着。
木板的隔音不好,還能聽到房東大姐家傳來的聲音,能聞到陽臺飄來炒菜的味道。
阮軟躺了一會,實在睡不着。
下床穿鞋子,沒點燈。
袁靜幫她收好了東西明天要送她去那個什麽閨蜜家寄宿,阮軟不是很想去,但是袁靜執意要送她去,沒有辦法。
東西都收拾好了,在醫院的時候,整整一個行李箱。
阮軟的瘾有點大,她估摸着她以前抽煙應該抽得很兇,這會子鼻子癢的很,實在睡不着,沒辦法,她伸出手指扣木板,想要轉移注意力。
誰知道沒刻意去想,該死的煙一直往腦子裏鑽。
沒有辦法,阮軟決定出門,到四周轉轉。
房東大姐對她的敵意真的深,見到她要出去,斜眼看了,又在後頭念叨,“現在的小孩,一點點的都不叫人省心,媽前腳剛走,後腳就要出去了。”
阮軟左耳朵進,右耳朵出,不理她。
巷子裏有幾家小賣部,還有人在打麻将抽煙,嘴裏叫着八筒九條,麻将條子磕在桌上,發出的聲音大得很。
她掐了掐兜裏的五十塊錢,看到一家亮着燈,但是門口沒人的地方走過去。
是個老頭在守店。
看見阮軟過來,他笑着問,“小妹妹,要買點什麽?”
透明的櫃臺,裏面擺着好多煙。
都是一些便宜的。
指尖一動,想買,被他的稱呼給噎住了,“要一包水果糖。”
這裏沒有口香糖買,五毛錢的零食很多。
五毛錢能買一包水果糖,裏面有好多顆,顏色花花綠綠,是幾年前才能吃到的東西。
老頭給她拿了一包,“還要不要點別的?”
“不要了。”捂了一天的五十塊錢花出去了。
老頭子給她找了一大把零錢,一張二十的,兩張五塊的,剩下的都是一塊和五角的錢。
捏過來一大把。
阮軟在數錢的間隙,旁邊有個男人過來站到她旁邊,手叩響透明櫃,“給我買包紅雙喜。”
“六塊錢。”
男人掏了一張紅色的大鈔遞過去,“再給我來包跟她一樣的水果糖。”
老人這下子有零錢了,把剛才的阮軟遞過來的五十塊補出去,“九十三塊五,點清楚,離開了,錢不對,不負責啊。”
男人抽出綠色的五十塊,遞給阮軟,将她手裏的所有零錢全部抽走,“小孩兒,哥哥請你吃糖。”
阮軟終于擡頭,這時候才算是第一眼看清楚他長什麽樣。
薄嘴唇,高鼻梁,頭發有點長。
那雙眼睛有點兇,想起來了,是理發店的老板。
阮軟踮着腳想把零錢拿回來,黎河把零錢揚高,“你的錢。”
“哥哥從來不請人吃糖,頭回買,你不給我面子?”
這句話話聽起來像惡勢力,威脅她拿。
“我不要。”
“早些時候免費給你剪頭發的時候,你怎麽不說不要。”黎河逗她。
她不想和人争執,把五十塊接過來,轉身走了,櫃臺上剛剛買的水果糖沒有拿。
不理人,行啊,小妹妹脾氣還挺臭。
黎河抄起水果糖,一路跟在她後面。
阮軟能感覺出來,快到家門口她停下腳步,轉頭看着他,“別跟着我。”
被人看見不好,要是有人看到,說閑話不好。
“少他媽自戀,誰跟着你。”
黎河揚起手裏的糖,丢到她面前轉身走了。
他走遠了,阮軟才把糖撿起來,有幾顆糖摔碎了,裏面還包着一把零錢。
收着呗,誰會跟錢過不去,本來她就缺錢。
黎河走遠了,掂掂手裏的水果糖,掏出一顆吃,是菠蘿味。
可惜沒多少,還不經嚼,嘴裏過過味道就沒了,這年頭還有人賣這個,重點還有人買來吃,她真是缺錢缺到家了。
五十塊錢捏得皺巴巴,一看就舍不得用。
看她的模樣,明明就是去想去買煙,黎河吃飽了在這裏轉,不一會見到阮軟從一條黑漆漆的巷口出來,見到她在門口觀望,選了一家沒人的小賣部,又看到她在煙櫃上面流連。
明明就是想出來買煙。
最後還是選了包水果糖,掐着一把零錢數,生怕老板給她找少了一塊或者是五毛。
阮軟到家的時候,房東大姐不在,只有他兒子在看電視,見到她進來,手裏還拿着一包糖,伸伸手,“姐姐......”
阮軟掏出一顆剛剛在地上砸碎的剝開,喂給他,“不要噎下去哦。”
房東大姐回來了,猛地沖上前,一把推開阮軟,把她兒子嘴裏的糖掏出來,“乖乖寶貝,別吃,吐出來,吐吐,張嘴,跟着媽媽啊啊......”
搗鼓好久,終于把糖掏出來了。
房東大姐指着已經站起來的阮軟問,“你給我兒子吃了什麽?!要是他身體出了什麽問題,我報警抓你!”
阮軟平靜拍掉褲子上的灰,給她看手裏的水果糖,“是糖。”
房東大姐生氣,一把掃掉她手裏的糖。
五顏六色的水果糖滿地都是,阮軟一顆顆去撿,房東大姐還在罵,她兒子被吓得哇哇大叫,她才收了聲音,哄孩子。
阮軟的糖也撿完了,一言不發回到自己家。
聽着隔壁的吵鬧聲,安然入睡。
第二天,袁靜很早就把阮軟叫起來,給她的手機綁了卡,把錢給她轉過去,提着大大的行李箱,送她去雲湖苑。
出租車上,阮軟閉目養神。
袁靜有心叮囑幾句,見她閉着眼睛,以為她不想聽。
最終還是沒說,該準備的東西都準備了。
到時候發微信跟她說吧,萬一阮軟垮臉子在出租車上跟她吵架就不好了,醫生也說過,她給阮軟開的藥裏有鎮定劑,她還在修養的這段時間裏,盡量不要刺激她。
出租車停在雲湖苑。
這裏是有名的富人區。
阮軟家還沒落敗的時候,她家也沒能在雲湖苑住。
每家每戶都有專門的安保,24號,順着牌號找過去就是了。
因為提前打過招呼,保安放了兩人進來。
袁靜還要忙上班,她送阮軟到門口,“軟軟,你在家裏這裏要乖,有什麽事兒就給媽媽打電話,知道嗎,記得按時吃藥啊。”
阮軟乖乖地點頭,袁靜又看了幾眼,才鑽進出租車裏離開。
行李箱是29寸的,裏面塞滿了東西。
很重,阮軟廢了很大的勁才擡上去,她站在門口,盯着旁邊的密碼鎖看,按響門鈴,不知道家裏有沒有人。
按了大概有十分鐘,也沒人來開。
阮軟估摸着家裏沒人,她蹲在門口給袁靜發微信。
字打好了,還沒發過去,門突然開了。
裏面探出來一個頭,“誰啊?”濃重的男鼻音。
一雙白色的耐克拖鞋,再上去穿了一條短褲,松松垮垮套了件短袖。
頭發很松軟,有些亂,眯着眼睛看人。
他的五官,很好看。
少見的帥,是那種笑起來痞壞的渣男臉。
阮軟從地上轉起來,“我是阮軟,哥哥好。”
?
噢,敗落世交家女兒,還在上高中,聽說是個小太妹。
嫌家裏條件不好,來他家蹭住的。
“噢。”
“進來吧。”
白嶼掃了她一眼,臉上沒化妝,皮膚白,眼神呆,脖子......
他沒看錯的話,是紋身吧。
還知道裝一裝,不算無藥可救。
可惜,若隐若現。
阮軟将東西提進來,白嶼從廚房拿了一瓶冰可樂,倚着吧臺喝,“一樓的房間自個挑一間。”
有些警告要提前說的,“你的房間在一樓,沒有事情,你的活動範圍在一樓,平日裏乖一些,少給我惹是生非,懂了嗎?”
阮軟點點頭,“好。”
“成。”
他媽叫他看着點,他就适當說兩句呗。
現在答應了,要是轉背就給他惹事情,看他怎麽收拾人。